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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赵五奇抱拳道:“卑职明白,请都督大人放心。”
待到赵五奇退出机要房之后,陆雁冰方才从炕上起身,一脚踏散了地上残余的灰烬。





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一百七十章 中州北阳
兴许是先前的风浪太大太急,到了北阳府境内之后,便显得有些波澜不惊,一路走来,没有高来高去的高人,也没再遇到什么意外之事,一行人顺顺妥妥地抵达了北阳府城。
进了北阳府,被等同是进了中州的南大门。
对于江湖人来说,中州是什么?那就是中原。往前推移个千余年,江南、江北也好,东海、南海、辽东、西北也罢,都是蛮夷之地,这儿才是天下正统。虽说几经变迁之后,作为中原的中州不复当年之盛,文人和商贾都去了江南,武人和官员都去了江北,但江湖中人还是留了下来,这儿还是江湖的中心。
正因为如此,在这儿开宗立派者不知凡几,佛门祖庭静禅宗便是立于此地,曾经称霸江湖的皂阁宗也在中州境内。除此之外,还有天乐宗、法相宗等也相继迁移至此。
对于正邪双方而言,中州一度曾经是双方争夺的主要战场,两派人马在此地厮杀不止,战死之人从一派之长到底层弟子,不计其数。直到最近百年以来,方才趋于平静。在中州境内,常常可以看到正邪两派人士泾渭分明的井水不犯河水的作态,互相敌对又互相共存,放在别的州府,甚是少见。
一行人走在北阳府城的大街上,李玄都道:“这北阳府,我有好些年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赶着从西北去帝京,路过这里,在这里遇到了妖女宫官,还开罪了一位静禅宗方字辈的大和尚。”
小丫头记起李玄都跟她说起过的那桩“英雄救美”事,偷偷捂着嘴巴,窃笑不止。
李玄都伸出手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小小年纪不学好,脑子里怎么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我昨天教你的‘清心咒’背熟没有?”
小丫头立马收敛了笑容,眼观鼻,鼻观心。
李玄都在面对小丫头时,常常会不自觉地说教唠叨,此时开了个头,便停不住了:“还有,我教你的‘绣春拳’练得如何了?可曾练出拳风?可曾振衣有声?以你的资质,经过开筋正骨之后,若是肯用心苦练,江湖中人常说的‘千金难买一声响’,还难不住你。练拳,最怕无师无对手,有师父,便知分寸,有对手,方知高低,如今我姑且算是你的半个师父,到了玄女宗之后,玄女宗的宗主才是你的真师父,不要不好意思,没事多向师父请教,也可以跟同门切磋,但是要知道分寸,不要太过出风头,以免遭人嫉恨。”
小丫头抬起头来,孺慕地望着李玄都。
李玄都屈起手指在她的光洁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郑重道:“别不当回事,这都是哥哥的经验之谈,当年我可没少因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吃苦头。”
“是,我牢牢记下了。”小丫头定定地望着他,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一定不会忘的。”
李玄都“嗯”了一声,语气转为平和,微笑道:“不要嫌我唠叨,再过些日子,你就是想听我唠叨,怕是也听不到了。”
小丫头忽然伸出手,李玄都愣了一下,接着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覆住小丫头的手掌。
小丫头小声说道:“沈姐姐,天良叔叔,还有哥哥,还有……颜师兄,都要好好的。”
李玄都一笑,然后轻轻点头。
一行人走得不紧不慢,照例来到城中一家客栈歇脚。
客栈也供应饭食,虽说不能与酒楼相比,置办不了大席面,但充饥果腹还是可以。老板是个中年汉子,看李玄都一行人的模样,不像缺钱的,就厚着脸皮说自家饭菜是如何地道,恰巧前几天刚刚收了一头牛,现在还剩下一半,店里的卤牛肉算是招牌菜,问几人要不要尝一尝,李玄都笑着答应下来。
不多时,一盘热腾腾的卤牛肉端上桌子,李玄都夹了一筷子,不出意外,是家养的黄牛肉,只是因为耕牛不能随意宰杀,这头耕牛应该是老死的,所以肉质略显干柴老硬,不过客栈老板有些机智,把部分牛肉做成了酱牛肉,连同卤牛肉一起送上来,分量十足,倒也让人觉得没有花冤枉钱。
李玄都干脆又从“十八楼”中取出一壶上等的花雕,分别给颜飞卿和胡良斟满。颜飞卿身为正一道的道士,与持守戒律极为严格的全真道不同,也讲究居住庙观,但可娶妻置室,传宗接代,虽有斋戒,但在非斋之日,可以喝酒,尝荤,只是不食牛、狗、鸿雁、乌鱼之肉,故而他与眼前的牛肉无缘,只能喝酒,而小丫头人小吃不了太多,所以这一大盘牛肉多半便宜了李玄都和胡良,两人吃肉饮酒,这一顿吃得很是舒坦。
就在酒足饭饱之际,李玄都看到一名头戴帷帽的女子也走进了客栈。
所谓帷帽,原属胡装,最开始的样式叫“幂蓠”,一般用皂纱或白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丝网或薄绢,其长到颈部,以作掩面,最长者甚至可以及至脚面,及至后世,又把四周的垂网改短,可以稍稍露出小半个下巴,亦称“浅露”,可以算是女子外出的必备之物。
这名女子所戴的帷帽,样式颇为复古,檐下所垂的白纱及至脖颈,与备受当下女子推崇的“浅露”,不尽相同。
客栈老板整日里迎送往来,早已练就一双看人的火眼金睛,见这女子的衣着和帷帽都是上等的料子,帷帽的边缘嵌着金丝,腰带、袖口、衣角都以金线滚边,便知道这位是难得的贵客,赶忙迎上去伺候。
女子隔着帷帽上垂下的轻薄白纱环视客栈一周,目光落在了李玄都这一桌上,似乎有些好奇,伸手指了指,问道:“这是什么?”
老板随着女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李玄都他们已经把卤牛肉吃完,只剩下最后一些酱牛肉,不由一怔,心里暗道这位难道是哪个大人府邸里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竟是连酱牛肉都不认得,看来今天说不定能发一笔小财。客栈老板心中窃喜,不过脸上却是半分不显,热情回答道:“这是小店的招牌酱牛肉,客官要不来点尝尝?”
女子说了个“好”字,便径直走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落座,然后伸手掷出一物。
客栈老板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定睛一看,顿时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女子丢过来的竟是一枚金钱,样式与普通铜钱大同小异,就是稍微大了些,外圆内方,在正面的方孔四周篆刻有“天下太平”四字,在背面的方孔四周位置篆刻有“万世承平”四字。
虽说他没见过这种钱,但是听住店的客人提起过,这种钱叫做赤金钱,以十足赤金铸造,又叫太平钱,可抵白银三十两!
客栈老板下意识地将这枚金钱揣入袖中,又小心环顾了下左右,见没人在意这边,这才笑逐颜开,赶紧扯开嗓子让伙计给客官准备茶水,然后他亲自去端酱牛肉。
这一幕,李玄都一行人自然都看在眼中,只是进了中州地界,多的是江湖人。江湖中人各有怪癖,一毛不拔的,一掷千金的,温润如谦谦君子的,粗鄙如贩夫走卒的,妖媚的,清高的,应有尽有,总之是要与寻常人不一样才行。
这名帷帽女子,既然胆敢孤身一人出门在外,肯定不是那只会琴棋书画女红的寻常大家闺秀,有这样的做派并不奇怪。
李玄都起身来到柜台前,从钱囊中取出一块散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又添上了十几枚铜钱,不多不少,刚好是饭钱和房钱。




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又是青鸾
老板收起银钱,看着李玄都一行人往楼上走去之后,偷偷摸摸地从袖中拿出那枚太平钱,仔细端详半天,又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下,终于可以肯定是真的金子,脸上不由笑开了花。
开客栈也是个辛苦活,没什么太大的油水,寻常时候,干上一年,除去各项开支,也就能赚个一百两银子左右,今天一下子便赚了三十两,怎么能不高兴?有了这三十两,去年看上却又一直舍不得买下的那身员外服,便可以买下来了。
虽说《大魏会典》载有明文,商人不许着纻罗绸缎,在太祖爷的时候,有对没有功名的年轻兄弟就是因为穿了双鹿皮靴子上街,便被衙役当街斩断双脚,凄惨无比,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朝廷就是一门心思征税,哪里还管这些?据说有些买卖做大了的,花钱买了个官身之后,都敢在自己家中玉带蟒袍!与这些人比起来,自己穿一身绸缎做的员外服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客栈老板不明白,祖宗成法,名爵国器,已经到了如此败坏泛滥地步,可见如今的大魏朝廷已是到了土崩鱼烂的地步,那么还有几年太平可享?待到天塌地陷的那一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正当客栈老板神游物外的时候,又来了一群人,让回过神来的客栈老板一个哆嗦,差点没把手里的太平钱给掉在地上。
不是他胆子小,而是眼前的这些煞星实在太过吓人。
这一行人,均是身着青色官服,神态肃穆,腰间佩刀,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正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青鸾卫!
客栈老板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福祸相依,这天底下果然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这几位一进客栈,除了那位正稍稍撩起帷帽白纱露出一张小嘴吃着酱牛肉的女子,其他客人立马都放下银钱结账走人,平日里最是自来熟的店伙计竟是怯懦不敢上前招呼,可也不能让这几位青鸾卫的大人晾在原地,若是得罪了他们,别说客栈,怕是自己的小命都要不保。
没办法,掌柜的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前,将这几人迎入靠窗的一处雅座,又亲自忙前忙后地上茶点菜,忙完这一通后,背后已然湿透。
这可不是热的,而是吓的!
这一行青鸾卫中,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名叫张南木,说起来他可以算是出身于青鸾卫世家,从他祖爷爷那辈起便是供职于青鸾卫中,父子承继,一直传到了他这里,他在十八岁的时候进入青鸾卫,从最底层的校尉做起,整整二十年的光景,每每考评均是中上,如今凭借实实在在的深厚资历,熬成了一名青鸾卫指挥佥事。
官场不似江湖那般万事以武力为尊,还要讲究出身门第、资历威望、后台靠山、关系门路等等,就拿他来说,一身抱丹境修为可谓是从刀光剑影滚出来的,而他的上司只是个不入流的入神境,他一只手便能将他的那个上司拍死,可他不能这样做,也不敢这样做,每每被上司训斥,只能低头受着,就算被上司扇了一耳光,也不敢有丝毫怨言,谁让他的上司有个好姐姐呢?嫁给了一位都督同知大人做妾,而他除了一身武力之外,什么也没有,便只能认命受着。
好在他的那名上司在前不久因为办案不利,终于被罢官免职,若不是因为他姐夫的缘故,怕是还要去南衙走上一遭。而他则被另一位上司临时授权,暂摄原上司之职。
一朝大权在握,张南木非但没有半点意气风发,反而只有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一举一动都是慎之又慎,不敢出丝毫纰漏。
因为随着这份权柄一道而来的,还有一件极为机密之事。
当张南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说是如遭雷击。
在押解钦犯途中,芦州司都督佥事前行被杀,钦犯之幼女被劫走,楚州司都督佥事白愁秋在追补过程中,同样被杀,芦州青鸾卫指挥使辜奉仙重伤,而他的上司赵敛,便是因为这个案子,才被革去了官职,在家中停职待参。
此事已经上报给帝京城中的青鸾卫都督府,换而言之,最起码也已经惊动了三位右都督之一,张南木作为一个已经在青鸾卫中当差二十年之久的老人,十分清楚三位右都督的脾性和手腕,此事一旦惊动了他们,断难善了,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
对外,虽说青鸾卫今不如昔,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杀了青鸾卫的人,总要给个说法。
对内,办砸了差事,也不是罢官撤职那么简单的。
在青鸾卫中,有南衙和北府之说。
对于江湖中人而言,提到青鸾卫,所想到的必然是青鸾卫北府,北府外派任务较多,出京即为钦差,直接向皇帝负责,因此地方官员见到北府之人都是恭恭敬敬,一点不大意,称呼为“上差”,这也是当初白愁秋能够调动总督署兵马的缘故。
对于青鸾卫中人而言,更为可怕的却是南衙,如果说北府是对外,那么南衙便是对内,专事负责青鸾卫内部的法纪、军纠,落到他们的手中,即便是青鸾卫自己人,也绝讨不到半点好去,南衙之于青鸾卫,便如青鸾卫之于文武百官,可谓是青鸾卫中的青鸾卫。
根据辜大人那边传来的消息,都督府已经派遣一位都督同知大人亲自处置此事,同时辜大人也下了严令,务必要追查到那一行人的动向。
青鸾卫的人数很多,号称有十万之众,可王朝版图辽阔,两京一十九州,就算是百万人撒下去,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是区区十万人,分布到每个州府,就只剩下不足百余人,想要在芦州、荆州、中州三州之间,找出三个人,哪怕青鸾卫坐拥众多耳目线人,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可上司的命令也不得不尊,张南木只能在第一时间就撒开大网搜索,将大半人手派遣往荆州水阳府或寻觅或堵截。同时他本人更是亲率了一队人马,不辞舟车劳顿,来到中州境内,按照辜大人所推测的贼人另外一条逃匿路线,来到这座中州的南大门守株待兔。
虽说张南木对此不抱太大希望,但也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根据辜大人的命令,不断派出人手,到最后,他身边只剩下这寥寥几人。这些时日以来,不光是他本人,几乎所有的弟兄都精疲力竭,可谁也没有怨言,更不敢有半分怨言,只求着能赶紧追踪到蛛丝马迹,好把这个案子给应付过去。
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日不找到凶犯,这个惊动了都督府的案子就一日结不了案,到最后,上头几位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大人少不了要吃瓜落,那些当官的受了气,还不是拿他们这些底下当差的出气?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如此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找到了那些凶犯,能引得如此阵仗之人,绝不会是什么小毛贼,多半是纵横江湖的大盗巨寇,修为强横,到时候围捕此人,又不知要折损多少兄弟。
可谓是两难境地。
只是张南木如何都料想不到,他所苦苦追寻的要犯,杀了钱行和白愁秋的江湖“巨寇”,此时就在他们的头顶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楼板,不过咫尺之遥。




太平客栈 第一百七十二章 城头观景
虽然张南木没有发现李玄都一行人,但在他们进入这家的客栈的时候,就已经被李玄都看在了眼中。
只是当差吃饷,李玄都与这些普通的青鸾卫无冤无仇,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李玄都,也没必要去招惹他们,避开就是。
对于李玄都而言,一个青鸾卫算不得什么燃眉之急的大事,倒不是说小觑青鸾卫,而是青鸾卫的根基远在帝京江北,如今他们远在中州,又是江湖势力最为鼎盛的地方,作为官家的青鸾卫难免有些鞭长莫及。真正让李玄都忧心的是邪道各宗,尤其是在遭遇藏老人之后,更让他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预感,也许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他还要遇到邪道之人,而且来势更凶更盛,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是意料中事,紫府剑仙隐匿不出长四年之久,江湖上或以为死,或以为亡,如今又重出江湖,且不说当初的仇家,便是各有所求之人,也是数不胜数,既有宫官这样的妖女,也有颜飞卿这等正人君子,可谓是仙魔纷至沓来。
这些仙仙魔魔使得李玄都在无意之中,立于了江湖大潮的潮头之上。
这让李玄都想起了一句诗:“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立于大潮之上,未必是好事,反而很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是李玄都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真正招惹风雨的不是小丫头,而是他本人,如果仅仅是一个小丫头,顶多就是应付一个青鸾卫的追杀,万不会引出宫官等人。
这也是李玄都同意颜飞卿与他们同行的原因之一,毕竟有这位正一宗掌教在身边,总会少些不太必要的麻烦。可是如此一来,他便等同是做出了选择,最起码在旁人看来,他便是登上了正一宗的大船,最不济也是与正一宗结成了同盟,这是李玄都不愿意看到的,可他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涉及到师门,李玄都有些心烦意乱,颇有“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天下无敌的大剑仙,在面对至亲之人的时候,又该拔出剑杀谁是好?不如意之事常八九,这不算什么,只是苦于二三言语无处去说。
见颜飞卿正在打坐,李玄都便与胡良嘱咐几句,让他看顾好小丫头,然后独自一人从客栈的后门离开,漫无目的地走在城中,权当是散心。
客栈中,帷帽女子也终于吃完了那盘酱牛肉,重新放下帷帽白纱之后,从座位上缓缓起身。
张南木早就发现了这名帷帽女子,也偷偷打量过几眼。虽然他是青鸾卫中人,但平日里没少与江湖中人打交道,女侠仙子之流也见过不少,可这名女子给他的感觉很怪,只是具体是怎么个怪法,他又说不出来,只觉得这女子身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
雾气,若有若无,似真似幻,让人看不分明,就好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如果没有身上的差事,他也许会去探究一二,可现在他身上还担着天大的干系,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离开客栈。
女子来到街上,背负双手,不紧不慢地踱步而行,隔着帷帽的白纱左顾右盼,仅就这番姿态而言,半分不像官宦人家出来的千金贵女,也不像是常在江湖上行走的女侠,倒像是某位大权在握的朝廷重臣微服私访民间。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城墙根前,不见她如何动作,只是足尖轻点,身形便扶摇飘上城头,然后她于城垛之上,俯瞰全城。
这座被誉为中州南大门的城池沉默坚毅,就像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千百年如一日地伫立于此地,不管是由中州入荆州,还是由荆州入中州,都避不开这座城池。
女子的表情被白纱遮挡,不知她心中具体所想,她凝视许久之后,忽然开口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嗓音不似寻常女子的轻柔,也不似男子的粗犷,中正平和,雌雄莫辨。
“姑娘在看什么?”被问话之人反问道。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在她身后正是无意间看到她飞上城头的李玄都。
李玄都离开客栈之后,便来到这城头之上观看风景,无意中看到了这名出手便是一枚太平钱的帷帽女子,见她飘然飞上城头,这才被勾起了好奇之心。要知道这城头足有四丈之高,就算是李玄都,借以妙真宗的“登天梯”也不可能一跃而上,中途还要数次以脚尖轻点墙壁借力,可这女子竟是直接飞上城墙,不曾有半点借力,论轻身之术的高明程度,还要胜过博采众家之长的李玄都。
女子背负着双手跃下城垛,气概不输男子,冷然道:“我看什么,与你何干?”
李玄都略有些惊讶,在他的前二十年中,见惯了性情柔顺的女子,便是宫官这样的妖女,也从不冷言冷语,像这样的冰山女子却是接触不多,瞥了眼女子的帷帽,说道:“姑娘在看什么,的确与我无关,可此地却是我先来的,姑娘后来,又如何能说我跟着姑娘?”
女子终于正视李玄都几分,问道:“你是谁?”
李玄都犹豫了一下,抱拳道:“在下姓李,双名玄都,玄妙的玄,都督的都。”
女子没有还礼,反而是冷笑一声:“玄都紫府,是为太上道祖的仙修之地,你敢取这样的名字,倒真是好大的口气,只是癞蛤蟆也想吞天吐日,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李玄都没有动怒,反而是生出几分忌惮之心,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轻声道:“名字乃是家师所取,大与不大,非是我这个做弟子的可以妄言。

“尊师重道。”女子笑了笑,笑意之中冷寒彻骨,“可我最是讨厌尊师重道这套规矩。”
她略微提高嗓音,仅是如此,便已经气机磅礴,丝毫不逊色于一位先天境的高手,她望向李玄都,眼神晦暗,“今天你遇到了我,算你倒霉。”
话音未落,女子身形暴起,掠至李玄都的面前,右手的食中二指狠狠刺向他的心口,李玄都身形向后一荡,堪堪避过。女子化指为掌,随手一抓,有些惊讶,竟是还没有抓住李玄都的肩头,被他轻轻一晃躲过。
两人擦肩而过,女子身形骤然加速,横臂扫出。
这一次,李玄都躲无可躲,被手臂直接扫中后背,整个人当场被砸得撞在城垛上,不但以胸口将两尺厚的城垛生生撞碎,而且整个人也被打落城头。
显而易见,这名女子的修为相当不俗,不是寻常的先天境可以比拟,甚至比起风雷派的公孙量还要高出一筹,差不多已经摸到了归真境的门槛,现在还是玄元境的李玄都不是她的对手。
女子脚尖一点,跃上另外一个完好城垛,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只有玄元境的家伙在下落过程中强行扭转身形,最终单膝跪地,满身尘土,抬头望向自己时,嘴唇微动,好像说了什么。
只是女子无意去听,也不想去听,只是一步踏出,身形从城头上急坠而下。
李玄都顾不得形象,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这从天而落的一脚。
一脚落地,踩踏出无数龟裂痕迹。
女子冷笑道:“既然要滚,那就给我滚远点!”
她顺势一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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