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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张莲花犹豫了一下,随即笑道:“也罢,看在你救我脱困的份上,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没有错,我的确所谓的叛贼首领,也是一个清微宗弟子。”
“山下石壁上的两路剑痕,正是我和李秋庭相斗时留下的,最终还是我更胜一筹,至于我们二人为何以此种方式相斗,是因为当时李秋庭拿住了我的妻子,以此为要挟,我不得不与他赌斗一场。如果我赢了,他便放人,如果我输了,便乖乖束手就缚。”
“当然,我和李秋庭算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打算履行约定,我输了,我不会束手待毙,他输了,他也没有放人。于是一场乱战就此展开,从山下打到山上,又打到了这水晶宫中,双方都是死伤惨重,最终在外面的大殿中一场大战,双方几乎同归于尽,我的属下,我的兄弟,我的妻子,都死在其中。不过李秋庭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带来的清微宗精锐只剩下这处偏殿中的十二人,他们十三人追我到此地,李秋庭自以为胜券在握,心生大意,不过李秋庭没有料到我在暗中练成了‘蚀日大法’,一个不慎被我汲取修为,我得以转败为胜。”
“李秋庭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引爆手中的龙珠,拼着他们十三人当场身死,也要将我
冰封于此。”
李玄都听完张莲花的话,有些明白为何当年宋政想要通过“蚀日大法”去暗算李道虚,原来是有先例在前,嘴上说道:“好深的心机,看着自己的属下、兄弟、妻儿死在面前,也不肯用出‘蚀日大法’,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张莲花没有太多悲戚之情,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若忍不住,结果就是变成大殿中的众多尸骨之一,与我的属下、兄弟、妻子没什么区别,甚至会更凄惨,头颅被割下带走,传首各岛,也就没有后来的转败为胜,以及今日的柳暗花明。”
李玄都倒是听说过传首各岛的说法,只是在李道虚掌权之后,就彻底废黜了这个刑罚。虽然李道虚重法重刑,但不喜欢各种过于残忍的刑罚,因为这些刑罚太过符合东海怪人的形象,震慑自己人不假,也震慑外人,不利于清微宗走出东海,更不利于清微宗成为道门领袖,所以李道虚为了改变清微宗的面貌形象,把各种花样繁多的死法给废去大半。
比如过去的清微宗有一种刑罚名叫“天刑”,就是把人废去修为,然后钉在临海的岛屿悬崖上,任由海鸟啄食,生不如死,这个刑罚便被李道虚废去。如今的清微宗是刑罚繁多,层层递进,却没有诸如凌迟等酷刑,真有罪大恶极之人,非要以重刑震慑旁人不可,通常用“三分绝剑”作为替代,最起码从外在看来,不会太过血腥,不会“有碍观瞻”。
张莲花时代的清微宗与李道虚治下的清微宗相比,就像原版“北斗三十六剑诀”和经过李道虚改良后的“北斗三十六剑诀”的差别,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宗门。如果不出意外,清微宗会在李道虚、李玄都师徒两代人的手中真正走向鼎盛,而原本的清微宗只能偏居东海一隅。
李玄都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当初你为什么要叛出清微宗?”
张莲花先是沉默,然后笑了起来:“是我背叛了清微宗?还是清微宗背叛了我?”
“清微宗立宗一千余年,宗主有半数以上出自李家,可还有人记得张家才是太平道之主?”
“当年太平道占据半壁天下的时候,李家在哪里?凭什么世人都说清微宗是李家的清微宗?”
“我要做的不过是拨乱反正,让清微宗物归原主。”
“这清微宗的宗主之位本就是属于我的。”
李玄都忽然说道:“清微宗不是一个物件,只要是清微宗弟子,只要能力足够,都有成为宗主的资格。就如天下,从不该是一家一姓的天下。”
张莲花猛地望向李玄都,终于是察觉到几分不对。
李玄都看着张莲花,说道:“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张家人,名叫张禄旭,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张莲花渐渐收敛了笑容,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还不死?你应该气竭身而死才对。”
“你是怎么知道张禄旭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口中说的李道虚,到底在哪里?”





太平客栈 第一百二十章 因果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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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都没有回答张莲花的问题,而是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与张禄旭是什么关系?”
张莲花早已收起了龙珠,闻听此言后猛然出手,扼住了李玄都的喉咙,仅凭单手,便将李玄都提了起来。
此时张莲花已经彻底挣脱了坚冰的束缚,在抓住李玄都的瞬间,不由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如此简单就抓住了此人,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个看起来颇为不寻常的年轻人似乎只是在虚张声势。
张莲花略微犹豫,伸手摘下李玄都背后那把被一件黑衣包裹住的长剑,手腕轻轻一抖,黑衣掉落在地,显露出长剑的本来面目。
张莲花眼神熠熠:“果然是‘叩天门’!”
说罢,张莲花将李玄都随手丢在一旁。
在他看来,只要有“叩天门”这把仙剑在手,就算李玄都还有什么后手,那也无关紧要了。
张莲花将手中“叩天门”举至自己眼前,剑身上倒映出他的面容,一双略带邪气的桃花眸子中满是杀机。
张莲花喃喃自语道:“如果这小子没有说假话,那么如今的清微宗宗主却是个天大的麻烦,没想到后世的清微宗竟然出了这般人物,就算我得了‘叩天门’,恐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还要想个法子才是。”
虽然“蚀日大法”和“吞月大法”一直都是并列其名,但实际上“蚀日大法”要比“吞月大法”更高一筹。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像“鬼咒”与“逍遥六虚劫”。
“吞月大法”只是吸纳对手气机,而“蚀日大法”修炼到极致之后,还会损坏他人根基,来拔升自己修为,常常是汲取一人修为,便抵得上数月苦修。若是被汲取修为之人的境界高于施术之人,那么施术之人还有可能直接突破当前境界,算是第一等损人利己之法。
这也是“吞月大法”没有异种气机问题而“蚀日大法”却有异种气机难题的缘故,因为“吞月大法”并不把旁人修为融入自身,只是单纯当做外物使用,“蚀日大法”却要将汲取来的修为融入自身,自然存在不相容的问题,故而哪怕是修炼“蚀日大法”有成,也不能滥用。
除此之外,想要将“蚀日大法”修炼到极致更是千难万难。此等功法对于资质天赋的要求还在其次,关键是修炼的过程凶险莫甚,类似于“太阴十三剑”的心魔反噬,任你天纵奇才,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
因为“蚀日大法”讲究一个破后而立,稍有不慎,便要把自己修炼成一个废人,所以能够真正将“蚀日大法”修炼到极致之人,屈指可数,大多数人只是小有所成,功效与“吞月大法”相差不多,远远谈不上极致圆满。近些年来,只有宋政修炼到了极致,便是澹台云都未曾修炼。不过修成之后,可谓是一本万利,就好似不劳而获的强盗,不事生产,只管掠夺他人就是。
这便是宋政当年的打算,可惜李道虚是谨慎之人,并不因为自身境界更高便心生大意,始终不给宋政近身的机会,最终三剑击败宋政。
不过当年的张莲花却是成功得手,在汲取了李秋庭的部分修为之后,得以跻身天人造化境,这才能够转败为胜,逼得李秋庭不得不引爆龙珠。
张莲花也曾想过直接通过“蚀日大法”去暗算一位长生之人,只是关键在于一个出其不意,若是长生之人有了防备,吸之不动还是小事,被人家趁机反制,那才是凶险莫甚,听这姓陆的小子所言,那个李道虚显然是极为了解“蚀日大法”,而且有过先例在前,想要通过“蚀日大法”暗算对方,恐怕是很难做到了。
张莲花很快便放弃了这个不甚靠谱的主意,将目光转向了李玄都。
在道门初期,有些巫道不分家的意思,许多道法远没有日后这般“仙气”,反而十分血腥,比如大名鼎鼎的房中术在早年时就当得起一个“淫”字,不似今日这般守规矩,只是这些法门在千百年的时间中都被陆续改良,尤其是道门与诸子百家融合之后,逐渐有了今日的堂皇气象。不过这些古代道术也不是完全失传,部分被邪道中人继承,还有部分被列为禁术之流,少有人知。
恰好张莲花就精通一种法门,名为“鬼画皮”,将人的皮膜整个剥下之后,施以符箓,然后将其披在自己身上,便可化作此人,不仅相貌、体形、嗓音一般无二,就是气息也让人难以分辨,比起江湖上常见的易容手段不知胜出几许,甚至不逊于鬼仙的夺舍躯壳。
张莲花作为张家传人,偶然得知此法,既然硬拼不行,那就只能巧取了。若是将此人的皮膜整个剥下,然后伪装成此人,不但可以安然离开此地,而且还能重新融入清微宗中,继续自己当年未竟之事,谋求清微宗的大权。
想到此处,张莲花不再犹豫,持剑走到李玄都身旁,冷笑道:“被仙剑‘叩天门’剥皮,也不算辱没了你。”
说罢,他举起手中“叩天门”,点在李玄都的眉心位置,要从此处切开一个口子,然后顺着这个口子割开一线。
下一刻,张莲花的目光骤然一凝,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
因为在“叩天门”接触到李玄都眉心的一瞬间,李玄都瞬间化作一团漆黑的阴影,四散游走。
这个李玄都竟是不知何时变成了假的。
张莲花立时明白过来,刚才他就觉得奇怪,怎么如此容易就抓到了此人,现在明白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此人已经移形换影,自己抓到的不过是个假身。
一瞬间,张莲花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冷,既然这是假身,那么真身又在何地?既然此人能轻易瞒过自己的感知,那么此人又该是什么境界修为?
张莲花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叩天门”,环顾四周,入目所见,只有十三尊冰雕和插在墙壁上的各种剑器。
难道说此人自忖不是自己的对手,已经逃走了?可为何自己还是心中不安?
张莲花沉思片刻,对着空荡无人的偏殿沉声说道:“我知道你还在这里,我也知道你不是什么陆雁冰,你就是如今的清微宗宗主李道虚,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元婴妙
境,至多就是初入长生境界罢了,甚至你根本不是长生境,而是与我在伯仲之间,只是天人造化境,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谈什么?”李玄都的声音悠悠荡荡响起,缥缈不定,让人无法分辨他在何处。
张莲花放缓语气:“有道是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我们何不联起手来?”
李玄都问道:“如何联手?”
张莲花目光闪烁:“我此生所求就是让张家之人重掌清微宗,而你方才说过,只要能力足够,便有成为宗主的资格。那我们两人何不各自退让一步,选择一名张家之人作为下任宗主人选?你也说过,如今的清微宗中还是有张家之人的。作为回报,我可以重归清微宗,做一个堂主也可,做一个长老客卿也可,听你的调遣。”
李玄都沉默了许久,不置可否道:“在谈论此事之前,我想知道,你的‘蚀日大法’是从何处学来?你与张禄旭又是何种关系?若不知道这些,我心有不安。”
张莲花犹豫了一笑,想到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还是回答道:“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李玄都仍旧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明白了。自清微宗立宗以来,张家就存于清微宗中,始终安然无事,为何到了你这一代却要生出事端?如果不出我的所料,是张禄旭蛊惑于你。”
张莲花并不否认:“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虽然我们都姓张,但这么多年过去,早已没了什么亲谊可言。张禄旭传授给我‘蚀日大法’,未必是安了什么好心,只是我侥幸修炼成功。当初我们相约里应外合,可他却变了卦,这才让我被困龙宫洞天,孤立无援,只能坐以待毙。”
李玄都道:“未必是变卦,也可能是他自顾不暇。”
张莲花眯起眼,仍旧试图寻出李玄都的所在,说道:“听你口气,你似乎很了解张禄旭?”
“谈不上了解,只能说略知一二。”李玄都声音再次响起,“此人手中有‘太平青领经’的传承,可曾传授于你?想来是没有的。”
张莲花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张禄旭如今身在何处?”
李玄都回答道:“说他死了可能不太准确,不过他如今的状况,可以说是生不如死,这也怨不得旁人,是他自作自受,最终反噬自身。”
张莲花脸色变化不定,沉声说道:“我已经如实告知,阁下可否现身一见?”
“好。”李玄都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话音落下,张莲花就看到那件用来包裹“叩天门”的黑衣自行飞起。
张莲花眯眼望向黑衣。
就见黑衣上出现了十余道游走不定的黑影,与先前那个化作李玄都假身的黑影如出一辙,黑衣是广袖对襟的鹤氅样式,此时鹤氅鼓荡不休,似乎有一个无形之人正披着黑衣。
下一刻,自鹤氅对襟内生出一点黑色阴火,然后迅速扩大,先是勾勒出大概轮廓,然后凝聚成形,刚好将黑色鹤氅穿在身上。
正是李玄都。




太平客栈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论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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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莲花没有任何犹豫,一剑掠出。
这一剑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势要将李玄都置于死地。
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真要好好谈谈,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李玄都面对这一剑,谈不上震惊,也没有任何惧怕,只是五指中生出剑气,然后伸手握住“叩天门”的剑身,一时间光华大放,火花四射。
张莲花的杀招却不在于此,而是他空着的左手。
从一开始,张莲花就十分明白,眼前对手是初入长生境也好,还是与自己同样是天人造化境也罢,都很难一剑致命,一旦让他逃出了龙宫洞天,调集大批清微宗高手围攻自己,哪怕自己手持仙剑“叩天门”,也只能饮恨于此。
于是张莲花决定行险一搏,以这一剑为遮掩,试图再次汲取此人的修为,以他第一次催动“蚀日大法”的结果来看,他还是能汲取此人的修为,也许正是因为他汲取了此人的修为,此人才不敢与他正面交手,不仅编出一个什么李道虚成为天下第一人的故事来吓唬他,就连“叩天门”都拱手让人。
只要他能再次汲取此人的修为,任你是长生地仙,也要修为受损,而他则有望更上一层楼,如此一来,在仙剑“叩天门”的助力之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张莲花的左手没有任何阻碍地触及了李玄都的胸口位置,立时开始催动“蚀日大法”,汲取修为。
不过让张莲花觉得出乎意料的是,李玄都的表情始终都很平静,反而是说道:“虽然你是前辈古人,但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先,我还是要说一声勇气可嘉。”
下一刻,张莲花只觉得此人体内的气机滚滚涌来,已经到了哪怕自己不去刻意汲取也要涌入自己体内的倒灌之势。
张莲花冷笑一声:“你当这是‘吞月大法’吗?‘吞月大法’害怕江河倒灌,‘蚀日大法’可是半点不怕。”
李玄都的气机不断注入张莲花的体内,转眼间已经超过了三大丹田的极限。可正如张莲花所说,“蚀日大法”并不怕气机倒灌,因为修炼成“蚀日大法”的关键所造就是破后而立,将自身三大丹田化作“空洞”,如不漏海眼、无底深洞,使得体内如竹中空,似谷恒虚,不将气机存于丹田气海,而是存于经脉以及全身各处,周流不息。所以此时张莲花非但没有被李玄都的气机倒灌直接撑爆,反而让他感觉自己的境界修为有了些许松动。
这让张莲花喜出望外,虽然这些许松动距离真正跻身长生境还有极为遥远的距离,但也可见他的收获之大,若是真能将此人修为吸干,岂不是距离长生境只剩下一步之遥,甚至是直接跻身长生境?
便在此时,张莲花忽然感觉李玄都体内的气机又变得凝固起来,就好似一座湖泊结成了坚冰,外面的江河随之断流,他再也吸不到半分。
张莲花犹不死心,又加紧催运“蚀日大法”,仍是吸不到半分。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张莲花不是
傻子,若是对手有克制“蚀日大法”的手段,为何不早早用出?总不能是大敌当前却忘了自己还有这等手段,非要等到此时用出,难道有诈?
想到此处,张莲花猛地收掌,向后跃出。
李玄都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并未因被人汲取修为而损伤元气。
就好似云梦大泽,短短片刻的开闸放水如何能使其干涸?
李玄都说道:“我要承认一件事,我先前的确是故意示弱,为的就是想要知道你的底细,倒不是有意戏弄于你,还请见谅。”
张莲花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李玄都道:“我的意思是,我打算替祖师做完他没做完的事情,清理门户。”
张莲花举起手中“叩天门”,正要出剑,忽然脸色大变,惊觉体内涌出六道异种气机,变化不定,运转无常,混在自己的气机之中,却对自己的气机大肆屠戮,若想要反击,它又消失不见,重新隐没入自己的气机之中,自己这一剑竟是如何也递不出去。
张莲花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体内的异种气机发作了,因为当初修炼“蚀日大法”之前,张禄旭就告诫过他,此法有莫大隐患,便似是附骨之疽一般。他以“蚀日大法”吸取对手修为,但对手宗门不同,修为有异,诸般异种气机吸在自身,无法融而为一,往往会出其不意地发作出来。若是本身修为甚高,一觉异种气机发作,立时将之压服,倒也不是不行,但如果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激斗中自己气机消耗甚巨,用于压制体内异种气机的便相应减弱,大敌当前之时,既有外患,复生内忧,自不免身陷绝境之中。
不过张莲花转念一想,自己先后使用两次“蚀日大法”,汲取的都是清微宗之人,气机同根同源,哪来的什么异种气机?再联想到方才李玄都主动将气机送入自己体内,张莲花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遭了李玄都的暗算。
李玄都主动开口解释道:“此乃地师传下的‘逍遥六虚劫’,入体之后,比之‘鬼咒’更为棘手,隐藏扎根于三大丹田和奇正经脉之中,与宿主气机同化,难分彼此,发作之时,六气紊乱,使得自身气机自相残杀,有以彼之力攻伐彼身的真意,所以无论是何种境界的高手,只要制不住六劫之力,轻则重伤,重则直接身死。说来也是巧了,此法的难处在于如何将六劫之力送入对手体内,你用‘蚀日大法’汲取我的修为,倒是省了我的一番手脚。”
张莲花也算是见识广博之人,还从未听说过这种功法,正要开口说话,突感心口奇痛,浑身气力几乎难以使用,心下惊骇无比,方才知道李玄都所言不虚。若在平时,自可静坐运功,慢慢化解,但其时劲敌当前,如何有此余裕?
张莲花身形摇晃,不得不以手中“叩天门”支撑身子,同时又取出了自己先前收起的龙珠,喝道:“你这法子厉害,却还不至于让我动弹不得,若将我逼到绝处,我便效仿当年的李秋庭,捏碎龙珠,将你我二人冰封
于此。”
李玄都笑了一声,隔空催动张莲花体内的六劫之力,比方才自行发作要凶猛数倍。当初李玄都的“逍遥六虚劫”对上李道虚徒劳无功,那是因为李道虚高出李玄都一个境界,如今张莲花比李玄都还要低上一个境界,如何能够抵挡?
六劫之力来势太快,又没有丝毫征兆,哪怕张莲花有所防备,在一瞬间还是来不及引爆手中龙珠,只觉得六股奇异劲力游走体内,所过之处,气机陡然溃散,手臂酸软,五指一松,手中的龙珠滚落在地,一直滚到了李玄都的脚下。
李玄都俯身将龙珠捡起,说道:“我之所以敢让你拿走这些,自然是有把握拿回来。”
说罢,李玄都一步踏出,缩地成寸一般,瞬间来到张莲花的面前。
张莲花一咬牙,不顾日后遗祸无穷,自毁近百个用于储存汲取气机的穴窍,全身各处爆开一团血雾,强行凝聚修为,暂且镇压体内的六股异种气机,然后便要全力运剑,想要借助手中仙剑之利,作殊死一搏。
不过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手中的“叩天门”仿佛有千钧之重,好似凝聚了无量剑气,别说是运剑,便是举起都难。
张莲花脸色大变:“此剑已被炼化……”
话音未落,“叩天门”已经脱离他的掌握,飞回到李玄都手中。
李玄都手持“叩天门”,淡然问道:“可有遗言?”
张莲花惨然一笑:“就算是死,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你到底是谁?”
李玄都如实回答道:“我叫李玄都,陆雁冰其实是我的师妹。”
“果然是李家之人。”张莲花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我很好奇,你先前说的那些故事,究竟哪些是真的?还是说那些全都是你为了套话编造出来的?”
李玄都道:“除了我不是陆雁冰,其他大多都是真的,只是没有说透罢了。当初发现龙宫洞天并取走‘叩天门’的是家师,而不是我。家师名讳的确是上道下虚,也的确是地师之后的天下第一人,玉虚斗剑、整合道门都确有其事,不过他老人家已经于前不久飞升离世,将宗主之位和‘叩天门’一并传给了我,并在飞升之前专门交代我来此处洞天一行,这才有了今日之事。除此之外,张家人口凋零不假,可有一人是我的师兄,长兄如父,是我最为尊敬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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