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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人勿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初七
“第三打,叫落地铲。专治那种中间凹,两边翘,吃风的那种。这种宝就像滚刀肉,赖着不给。凭你使多大的劲儿,就是纹丝不动。但你要是偏着打,带股风过去,就能顺翻了”
那孩子听罢,跃跃欲试,但我拉住了他“先别急,礼尚往来,我找你打听个事儿。”
“大哥,有啥事儿尽管问”得了便宜,这回他倒挺痛快了。
“好”我乐呵地点头,问道“刚才那母子说话你听见了吧我就想问问这村子咋就不太平了”
“切”那孩子露出一脸不屑“别听那些大人的,都是唬小孩晚上别出来的。”
“你倒说说他们是咋唬人的”
“就这阵子吧,大人们说,半夜老是听到村子里有小孩子在砸元宝,声音老敞亮了,有人循声追去,半个人影没见着,而且村子里的王姨婆家半夜老被敲门,一开门,啥人没有”
“王姨婆”
“哦。”他指着村东说道“就村里一小老太,平时喜欢进城捎些零食解馋啥的,小孩子零钱多了,都上她家匀一点过过嘴瘾。”
我愣愣地点头,看来村子里确实有猫腻。
那孩子交代清楚之后就抱着一叠金元宝回去了,二爷问我,咋那么唬人。
我乐了,骗吃骗喝,撬嘴拿话,还不是跟你这糟老头学的。
“不早了,咱也睡了吧。”二爷突然说着,歪到一边,对着大榕树。
“对了。”他转过头来说道“瞎灯黑火的,你把灯点上吧。”
“啥灯”我心里一紧。
“你从喇子山带的那盏油灯啊。”这小老头笑眯眯地说道。





生人勿近 第四章 鬼垫脚
我黑着脸看着二爷,这小老头是不是知道啥事儿了
“愣着干啥还不快点上”二爷唬道。
我怔怔地拿出那盏灰乎乎的油灯,点上捻心,火苗窜出,洒出一片幽黄,玻璃肚上的姑娘图案映出分明。
油灯一亮,榕树下起了一阵微风,落叶挨着打转,二爷耸着胸腔,响起了连串的呼噜声。
我叹了口气儿,二爷还真是睡得开。
我椅在大榕树上,远处一片漆黑,山里那些莫名的虫子叫唤着,这种静谧安详的气氛,让我开始想起了喇子山。
往常这个时候,我奶会点上里屋的马灯,做做针线,给我扒扒她肚子里那些穷酸饿醋,老掉牙的民间瞎话。
我不自觉闭上双眼,风抚着脸颊,树叶沙沙,恍惚的灯光里,我看见了一个娇小的人影在靠近,她的手上提着一盏油灯。
“先生。”她羞红着脸欠身道。
“你是昨晚上在破庙那人”我疑惑道。
“正是小女。”她点头默许。
“那你为啥要跟着我”
“不是你唤我来的吗”她反问道。
我语塞了,啥情况这是
她见我呆愣,微微一笑,解释道“小女三魂,均收聚于这盏油灯,一直未等开解,直到昨日先生重燃了灯芯,三魂得以释放。”
我苦笑了一下,自己倒是无心插柳了,这下可好,黏上一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先生别恼。”她劝道“小女无心害人,只是想请先生帮个忙。”
“你想我咋帮你”我问。
“不瞒先生,此前我见过那种眼睛。”她指着我的左眼说道。
听闻此言,我唬了一跳,摸着我那阴鸷眼。
“你叫玉娇是吧”我说道“你说我眼睛咋了”
“在我眼里,你与常人无异,但唯独左眼,仿佛鸟兽,豺狼虎豹一般。”她解释道。
她说的没错,正因为这只阴鸷眼,我被人打成异类,二爷说过阴鸷下凡,先觉妄觉,注定这一生要招惹鬼神。
“你还知道些啥”我激动地问道。
但她抿着小嘴,晃晃脑袋“记不清了,但我知道我的身世与它有关。”
“你上前来,多瞅两眼,说不定能想起些啥”我赶紧招手。
于是她提着油灯,迈着小碎步上前来,但这时候二爷从身后出来。
哗啷
虎撑一响,那玉娇身子一震,后退半步。
“女鬼,别害我徒弟”二爷抬手一针,朝着女鬼的人中穴扎去。
但我一激灵,横着胳膊就冲了上去,挡下了一针。
“小七,你干啥”二爷质问道。
我郁闷地瞅瞅胳膊上那只银针,二爷这是下死手了呀我那瘦胳膊都被银针穿了个冒头。
但是很奇怪,一丁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废话,咱们这是搁梦里呢”二爷豁开老黄牙笑道。
那玉娇被突如其来的二爷唬得摔倒在地上,架着小腿半天坐不起来。
“二爷,你不是说面对野路子咱要的是沟通,你这回咋iddotiddotiddot”
还没等我说完,这小老头晃脑一笑“你这瞎驴蛋子,你二爷能那么干吗”
“那你为啥一出手就是十三针”
“你哪只眼看到我扎她了”他反问道。
“呐。”我努努嘴,把胳膊抬给他看。
“我这是给你小子一个教训,摊上这么大事儿还嘴犟,我要真想扎她个魂飞魄散,凭你小子的斤两,能挡住二爷一针吗”
我沉着脸,这小老头说的对,刚才那一针并不是直接冲着女鬼来的,而是瞅准儿了我的。
“那二爷,你啥事儿都知道了”我诧异地问道。
“可不嘛”二爷眨巴两下小眼“你小子倔脾气一上来,就会拱鼻子,瞪眼睛,早上看你那驴样,我就知道出了岔子,况且这盏灯,邪气太盛,我老早就闻着味儿了。”
“二爷是看着你长大的。”说着,他指了指右眼“你二爷还有一只眼睛没瞎呢往后可得改改性子,不然可不是白扎一针那么简单”
我愣愣地点头,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一样,这小老头说的在理,从小我就改不了倔驴脾气,为此遭了不少罪。
“成了,你起来吧。”他冲女鬼点点头。
“路有尽,人殊途,阳关道,鬼门关。你既为阴人,就不该留恋阳间。我这小徒弟不过一时玩心太盛,希望姑娘高抬贵手。”二爷说的很客气。
“老先生误会了。”玉娇欠身拜道“小女并非鬼嫁,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那你打错算盘了。”二爷笑道“这小子阴鸷招鬼,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
“二爷,咱帮帮她吧怪可怜的。”我求道。
“别”二爷挥挥手“你担心你自己吧,和阴魂待久了,常人都受不了,何况你这阴鸷体质。”
“你走吧,以后别缠着我徒弟,不然小老儿可不敢保证下一针扎在谁的身上”二爷语气生硬,下了最后通牒。
玉娇灰心地点点头,提着那盏油灯就要走。
“二爷,咱不能这样俯究因果,广修善缘,是你教导我的。咱帮帮她不成吗”我拽着二爷的胳膊。
二爷叹了口气儿,说道“小子,二爷不是认死理儿,只是这女娃儿七魄全无,三魂收聚在油灯,属于业力未成的孤魂,留在身边,不仅影响寿数,还反倒害了她。”
“你瞅见没有”他指着玉娇说道“只不过是跟生人接近了一天,已经有些飘忽,油灯开始内耗,长此以往,一定会魂飞魄散的。而且,鬼门有训,绝不养鬼,咱不能坏了规矩。”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死心。
“嘿你这倔驴脾气”二爷扣着手指,咚一下敲了我脑瓜子一下。
这回被二爷敲得脑子一荡,怔怔地就醒了过来。
我揉着脑瓜子起来,四周黑漆漆的。
“二爷”我摇摇这小老头的身子。
他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醒啦”
我四下撒目一阵,四处不见那盏油灯。
“别瞅啦,已经走了。”二爷说道。
我灰心地低下头,这小老头也太不讲理了吧。
“你看看你自己,被阴魂冲撞,主心火都熄了大半了。”二爷教训道。
“疼”我吃劲儿地晃晃手臂。
“能不疼吗一针下去,全扎透了。”二爷笑道。
我心生郁闷,怎么在梦里被扎一针,醒来才痛。
这时候,不远处的巷子发出奇怪的声响。
啪啪iddotiddotiddot
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异常诡异,就像催命符一样。
二爷此刻也不迷糊了,拿了家伙事儿,带着我追过去。
我猫在墙角一看,顿时唬了一跳,啥人影都没有,只瞧见地上两个“金元宝”来回翻动着,每砸一下,发出剧烈的声响。
而那金元宝旁边,飘着一盏油灯。
“是玉娇”我激动地摇出去,但二爷一把拦住了我。
“臭小子,不是女鬼”他提醒道。
但我瞅着四周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跟我来。”二爷吩咐道,然后给我了两张纸钱。
“你不是会砸元宝吗咱俩来一局”这小老头不正经儿地说道。
“现在”我诧异道“玩这个也不是时候啊”
“咋那么废话,二爷让你玩,你就敞开了玩,记住,一定要认真玩”他提醒道。
我愣愣地叠了几张金元宝,撂开一块空地,和二爷啪啪地砸起金元宝。
而我们一开砸,远处那立即没了动静,但我感觉到一阵阴风扫着巷子,刮得大榕树颤悠悠地发出声响,地上的落叶一摞一摞的飞起。
“来了,使劲儿砸”二爷拿着金元宝牟足了劲儿砸下去。
我瞥了一眼,只瞧见巷子那头,一盏油灯飘忽着从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那人影是个小孩模样,瘦高身材,油灯被他提在手上。
“这人就是虎子了,你瞅他的脚跟。”二爷提醒道。
于是我转眼看去,那虎子是垫着脚跟走路的,我听二爷说过,一些浮游浪鬼喜欢找替身,就会垫着生人的脚跟,这叫鬼垫脚。
难怪今天那谭家明说,虎子的个头突然拔高了。
而且,乍一看那墙面儿,压根儿搜刮不到虎子的影子。
虎撑呆愣着小脑袋,吐着舌头走了过来,手上兜着一叠金元宝。
“别瞎看,玩咱们的。”二爷说道。
于是我颤悠着小手,甩着吃痛的胳膊,金元宝一砸一个准儿。
“呀”那虎子突然吼了一声,那声音很沉,就跟虎啸一般。
二爷当即后退几步,摔在地上,龇开老黄牙,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苦笑了一下,这小老头才让我忽悠完一小孩,这回儿又让我忽悠“小鬼”了。
“哥们,打宝吗”我拿出那几张纸钱叠的金元宝说道。
这小鬼看到纸钱,眼睛都不晃点儿了,舔舔嘴唇,愣愣地直点头。
“三局两胜,你要是输了,你的肉身就归我”它突然说道。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它已经认出了我并非普通人




生人勿近 第五章 糯米菖蒲
那虎子提着油灯,木然地对我说道“郭虎的三魂搁儿里头呢,你别打歪主意,我跟来三局,你若赢了,我放了郭虎,否则,你那肉身归我”
我颤颤地朝二爷看去,这小老头躺在地上佯装晕乎,没法子,要是不顺着它保不齐它也给我额头上磕个大疙瘩。
“吐口唾沫一个丁就这么说定了”我硬着头皮。
那虎子敞开笑容,伸出灰溜溜的小手“猜拳定先手。”
我反着手,拿定了主意,撂出架势,结果让它的布给包了个严实。
于是我甩手一个金元宝砸地上,那虎子掐着两只眉毛,不露声色地随手一甩。
啪一下。
地上的金元宝被它砸得翻了个面儿。
“侥幸赢了一局。”它勾着嘴角,一脸得意。
按照规则,它可以继续砸,但我可不能再着了它的道,这“虎子”明显是老手,平常的“宝”完全唬不住它。
这回我多了个心眼儿,故意在“金元宝”的一角上掰了一下,叫做缺一角。这玩意失去对称,按正面打下去,溜风撤力,没点儿心思根本对付不了。
那虎子瞅准是吃定我了,抬起手就往下砸,完全不过脑,被“缺一角”摆了一道。
“轮到我了。”我嘿嘿一笑,扭动下胳膊,拿捏着金元宝,虎虎生风地就砸了下去,只瞧见那金元宝鲤鱼打挺一般,翻腾起来。
“对不住了,这就第三局了。”我满脸堆着笑。
只要第三手我赢了,不用二爷出马,不用摆和气茶谈判,这只“小鬼”就会离开虎子的肉身,倒是省去诸多麻烦。
那虎子阴沉着脸,把金元宝轻轻往地上一放,冲我诡异一笑。
我也不理这茬儿,一捏二瞄三砸,只听啪一下,地上扑起了一撂灰,眼看着就要翻面儿的时候,那只宝一个兜转直接贴了回去。
“你使诈”我吼道,这小鬼赖皮,嘟着小嘴吹了口阴风。
虎子眨巴两眼,摊开两手“夜里风大。”
正说着,一股阴风袭过后脖梗子,撩起地上的金元宝,颤颤地翻了个面儿。
“你使诈”虎子露出一脸狰狞,像只发狠的猫一样,紧凑着鼻子眼睛。
我学着它先前的模样,摊开双手“夜里风大。”
那虎子明摆着是赖上我了,提着油灯,火苗摇曳,伸着脖子就准备磕我的额头。
“天赐住手”身后响起了女鬼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一盏油灯悬浮在半空中,鬼影子摇摇晃晃地落在了地面。
那“虎子”一见到玉娇,立马停手了,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娇姐,你咋在这儿呢”
“说来话长,对了,你咋上了别人的身了”玉娇反问道。
我犯迷糊了,它们好像是旧识。
“小鬼,你叫天赐是吧。”二爷拍两下身上的灰,踉跄起身。
那玉娇以为二爷要对付小鬼,伸开胳膊挡在了前面。
“先别急。小老儿不过有几句话要问清楚。”二爷笑道。
那叫天赐的小鬼怒目斜视,一副熊样儿。
“所谓阴阳两界,泾渭分明,你可知道随便夺人肉身是不对的”二爷质问道。
那天赐低下头,提着小油灯说道“我又没害他,它开解了我的三魂,只是借他身子一用,我白天就还他了。”
“老先生。”那玉娇求情道“天赐跟我一样,也是三魂收聚于油灯的无主孤魂,无神识了许久,好不容易被开解,只是一时玩心太盛了而已。”
我苦笑了一下,问道“是那郭虎点的油灯”
“正是。”天赐愣愣地砸下脑瓜子。
“你也认得我这只眼睛对不对”我问道,这天赐既然和玉娇是一路的,那他也一定认得我这只阴鸷眼,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我并非普通人,想夺我肉身来着。
果然,他点点头,然后眨巴地望着我。
“二爷,咱们帮帮他们不成吗起码帮他们弄清楚身世”我央求道。
“不成。”二爷挥挥手“鬼门有训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又是那一套。”我不屑道。
“小七,二爷知道你心善,但咱只要把它们驱走,不碍着虎子就成,其他的,咱管不着,也没那本事去管。”二爷说道。
我生着闷气,犟着倔驴脾气儿说道“好,你说咱鬼门不许养鬼,那老九叔是咋回事儿”
二爷顿时一怔,颤悠着老眸子“啥老九叔”
“就是喇子山村头口那个林老九啊,头戴瓜皮帽,逢人就笑的那个老九叔。”
二爷默默地低下头,老脸有些挂不住了,眉眼轻轻一抬,问道“挂钟岭上,我和林老九的谈话你都知道了”
我砸了一下脑瓜子,既然二爷能带着林老九十几年,那我带着他俩又有何不可。
二爷阴沉着老脸,叹了口气儿“林老九我已经送走了,你以后都不要再提。”
“那他们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还没等我说完,这小老头转过身去,拖着一副疲惫的身躯说道“二爷累了,先回去了,乌漆墨黑的,记得带上灯照明。”
我心里一道暖流淌过,这小老头明摆着是嘴硬心软,稍微多求几句,他就抹不开了。
二爷走后,我问那天赐,除了记得我的阴鸷眼,还记得些啥
但很可惜,同玉娇一样,对于他们的三魂缘何收聚在两盏油灯,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一无所知。
不过,眼下倒是还有一丝线索,那就是郭虎,既然天赐的油灯是他开解的,个中缘由自然清楚。
“娇姐,吃糖。”天赐天真地剥开两颗蓝色包装纸的鸟结糖。
看着它手上的鸟结糖,我苦笑了一下,这“小鬼”还真是闹腾,我估摸着它今晚又跑到王姨婆家要吃的了。
第二天一早,风吹过大榕树,露出一星半点的朝阳,像碎金子一样撒在了我的脸上。
我观望一眼,两盏油灯均已熄灭,虎子的三魂估计已经回到了肉身。
“醒啦”二爷起得比我早,此刻正擦拭着他那块宝贝疙瘩大定五子镜。
我愣愣地点头,他随手甩给我一只烧饼“老谭送的,凑合着吃吧,吃完咱就走。”
“去哪”我啃了一口烧饼,芝麻味蹿了个满口香。
“郭虎家。”二爷简单明了地说道。
啃完了烧饼,我带上那两盏油灯就出发了,不过路上听两个老乡念叨,说是昨晚半夜又听见巷子里有小孩打宝的声音,而且王姨婆家又被鬼敲门了,吓得不轻,直接把零食一股脑地扔出家门,说是再也不馋嘴了。
我吐了个舌头,赶紧灰溜溜地走开了。
郭虎家挺偏的,在这座村落里显得孤零零的,二爷敲开了大门。
木门吱呀一声,郭虎一副睡眼惺忪地来开门。
“虎子,你爹在家么”我问。
他打量了我们一下,露出一脸迷茫“你们是谁”
“我是你二舅啊”二爷突然说道。
“二舅”虎子有些不信。
“你爹叫郭俊,你娘叫王兰,祖上是清河县人,你七岁的时候,你娘生了场痨病,咽了气儿,对不”二爷问道。
虎子诧异地点点头“一点儿都对”
但是他随机转念一想“不对啊,那我咋没听我爹提起过啥二舅”
二爷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儿,继续忽悠道“当年你二舅做生意欠了债,被人拉进去蹲了十几年。”
说着,他黑着老脸敞开胳膊,露出那两圈伤痕,说道“瞅瞅,这就是戴手铐留下的。”
说到这儿,那虎子彻底相信了,撒开胳膊就冲进了二爷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哎呦。”他叫唤一声,揉揉胳膊。
“咋了”二爷亲切地问道。
“不知道咋回事儿,这几天胳膊老疼了,一起来跟散架了似的。”他埋怨道。
能不疼吗打宝打一晚上,铁胳膊都甩断了。
“对了,你爹在家吗”二爷问道。
虎子摇摇头“我爹不在家,出去都老几天了。”
“上哪去了晓得不”
“说不准儿。”虎子答道,然后拽着二爷就进屋了“二舅,快进屋吧。”
我尴尬地一笑,这孩子还真没啥心眼儿,竟然全信了二爷的鬼话。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二爷到底是咋知道人家那些家事儿的,结果这小老头龇着老黄牙笑道这还不简单,又不是啥秘密,找老谭一问,就是祖宗十八代都清楚了。
我无语了,还以为这小老头又是观人望气,知人家底的那一招,结果是投机取巧。
凭着二爷的三寸不烂舌,那郭虎客气地请咱们进去了,还随口叫了我七哥。
到底是缺女人,郭俊的家乱糟糟的,脏衣服堆成一团,地上积着厚厚的灰,蜘蛛都搁这儿安家落户了。
“二舅,七哥,你们先坐,我去弄点茶给你们。”虎子客气道。
二爷出神地望着饭桌上一只大海碗,那只碗里乌漆麻冬地盛着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只见二爷也不怕脏,伸出手指沾了一点,冲鼻子嗅嗅了。
“糟了”二爷突然眉眼一紧,露出难色“是糯米菖蒲浆”




生人勿近 第六章 天仙子
俗云艾旗招百福,蒲剑斩千邪。
平头小百姓没啥事儿不会捣腾这菖蒲,何况还捣碎了混着糯米食用。
二爷的老眸子一度紧致起来,忧心忡忡。
那虎子拿了两碗茶水,笑脸迎来。
“虎子,我问你,你家可养着阿猫阿狗”二爷正色道。
“没啊。”郭虎郁闷地晃晃脑袋。
“那这就怪了。”二爷专注地盯着屋里的柱子,那几根木柱子被爪子抓得一道道的,地上铺满了木屑,而且都是九成新的,被撩了一大圈。
“小七,咱们走”二爷喊道。
“唉二舅,七哥,我爹还没回来呢你们住几天吧”郭虎劝道。
这二爷吃了秤砣似的,头也不回,阴沉着脸说道“虎子,这几天你哪也别去,听见啥也没出门,记得用点烧酒擦胳膊,拿井水擦擦额头。”
我跟着二爷出去,抛下那个晕头闷脑的傻小子。
烧酒是用来舒筋活血的,井水擦额头,是拿来壮壮阳火,听二爷这语气,倒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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