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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人勿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初七
而此时,村子还发生了一件邪乎事儿。
民间有,“猫通灵,狗通人”一说,咱们看那些阿猫阿狗,灵气儿着呢。这老黄狗一家被无端烧了个灭门,天天深夜搁儿山头叫唤。
这端公查探一下,就知道了个大概,带着人挖出了荫尸墓,一把火烧化了,不出一日,天就下雨了。
但是天灾虽去,人祸犹在,拐磨山成了一村毒窝,这让老村长有些焦头烂额。
幸好,那端公也是心善,教了老村长一个“冷火鸡”疗法。
“冷火鸡”疗法亦称“硬性脱毒”,就是不用啥药物和其他治疗,强制瘾者戒毒,让戒断症状自行消除。
由于硬性脱毒不用任何药物,瘾者会出现明显的戒断症状全身起鸡皮疙瘩、寒战,所以叫冷火鸡疗法。
具体的做法就是,采用捆绑方法,将戒毒者用绳索捆绑起来,强迫其脱瘾,给戒毒者施加强体力负荷,使其精疲力尽,以掩盖戒毒症状,消除心理渴求。
但是一分利一分险,意志稍微薄弱一些的压根扛不住,所以那时候拐磨山因为这场“疯狗病”死了不少人。
毒风一过,拐磨山平静了一段日子,但是山狗的诅咒还像阴云一样,笼罩在拐磨山的上空,谁都记得山狗临死前发下的那句毒誓。
于是,老村长就求那端公,希望他能再帮拐磨山一把,了了此劫。
修道者,往往求上缘,佛教的大乘之法有一“增上缘”,凡有强胜之势用,能成为他法生起、结果之助力者,皆称为增上缘。
老端公心善,决定插手这件事儿。
他先是收了那被大火吞噬,不能往生的大黄狗的冤魂,做了个石像纳身,其实它就是后来的那只阴神。
因为端公给了它肉身,又让村民烧香,加上这十三年来的持练,业力已成,戾气已去,就成了阴间的招魂小引。
而此时端公用“九宫拘魂术”收了山狗,因为怨气太大,又无法沟通,所以只能尝试着炼化。
阴神为了报答端公,就承诺帮他镇压厉鬼,直至炼化为止。
但是因果是通病,老端公原本善心之举,不想酿成自身大祸,恶果自偿,因为凡事儿都有法门,吃阴间饭的更是如此。
我记得二爷说过,咱路挡子先生的宗旨就是驱邪治鬼,救济沉疴,俯究因果,广修善缘。
国家离不开一个法字儿,拐磨山的人种罂粟,吸食毒品,按理该受罚。但是老村长对端公软磨硬泡,一番求情,端公耳根子软,非但没有报案,帮村民强行戒毒,还不经过沟通就插手了因果之事。
于是,在南山做完法事的那晚,他一跟头栽进了捕兽陷阱里头,被套野猪的大铁环夹断了双腿,从此成了瘸子。
那时候,老瘸子就在惶惑,自己来拐磨山之后做的事,到底是对是错
为了确定这个答案,或者说是为了赎罪,他决定留在拐磨山,以老瘸子的身份。
时间一晃,十三年弹指一挥间。
“那罂粟是老种家种的,所以你先杀老种是吗”我问。
山狗脸皮子一抖搂,不可置否地一笑。
老村长一直无话,听着山狗在讲这个故事,也许老瘸子当年的确犯了咱们“吃阴间饭”的大忌,凭着自己的本事儿,不问清缘由就干涉因果之事。
“现在你知道他们还得我有多惨了吧投胎不成,做鬼被拘魂”山狗扣动手指,在水面上划出波纹。
我心里吃紧,这次的事儿确实棘手,错在事主,但是我得尽全力化解。
“游魂赏脸第二杯,有话摆在明面儿说诶”我唱着长腔,像个小丑一样取悦它。
但是山狗摆出一副债主的臭嘴脸,我的热脸明显贴了冷屁股。
“那啥,谈判谈判,先谈后判,但是光你谈了,事主还说开口呢你让我咱判”我客气儿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对不对,反正目的在于沟通,把它拉回和解的道上。
咕噜
那山狗还是听了我的劝,眼睛一眨巴,第二盏和气茶就一扫而空了。
于是老村长深吸一口气儿,晃了晃脑袋“当年的确害错了你,但是害你的人早已木主林立,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你扪心自问,你养父死后,拐磨山如何待你,你吃谁家的饭穿谁家的衣淘气撒野又是谁纵容你”
这几句话铿锵有力地砸在山狗的心底,它怔怔地看着老村长,绷紧的爪子松开了。
“不”它木然地抬起煞白的脸,眼里兑出杀气“你们不过当我是只可怜虫罢了,当我烧了罂粟花,你们又是怎么待我的”
我感觉一股气流强劲地击打着我的脊梁骨,水面的肉钻子起伏不定,和气茶开始波动。
我回望了一眼岸上,二爷和老瘸子焦急地看着我,如果这次谈崩了,那咱就不能插手了,拐磨山一百多条人命,可就在我的手心里攥着,我可不能让二爷和大家失望。
哗啷
哗啷
我摇响虎撑,先拿下一点声势,虽然在这只水猴子面前,还是有些哑,但起码还是个门面儿。
“旧账一笔搁儿一笔,喝下三杯咱再算诶”我陪着笑,托手作请。
但是那山狗根本不买我的账,红着眼,撩开了爪子,牙齿咬得碎响。
这可咋办我必须得先稳住它,不然谈判没戏,只能开干了,我可不敢保证自己那两手能保命。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咋呼道。
果然,我也算天真了,跟只水猴子讲圣人之礼,它也不讲情面,一爪子就往我撩。
但还没等那爪子到我跟前,老村长扑愣一下跪在了它的面前。
“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这场业是我造的,就让我来结束吧”
山狗的爪子停在了老村长头前半公分的地方,只有稍微用上力,就能像破西瓜一样,直接取瓢。
我也顾不上啥的,先稳住它再说,抡了一圈大定五子镜,拔出一支银针,抬手扎中了它的人中穴。
因这家伙心力分在老村长那儿,所以第一针轻易得手。
嘶它嘴里发出闷响,倒退一步。
但是我看它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于是抬手又是两针。
“你别再动了,谈判讲个心平气和,你要硬来,我只能动十三针了”我劝道。
其实我这话说得挺心虚的,毕竟我只会三针,第四针讲个轻重娴熟,扎错一分一毫,那也是个死
那山狗明显是急眼了,中了三针还是冲了过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空洞的声音像晴空霹雳一样炸开。
“住手”不是何时,山头多了只鬼影子,树影沙沙,风吹草动,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咱们的跟前儿。
那鬼影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酒鬼老八开罪的那只阴神。
它抓住了山狗的爪子,慢慢地放下“小主人,仇怨易报,杀业难消,轮回又是一遭。”
山狗怔怔地看着那只阴神,眼神波动着,或许在它的记忆力,除了仇恨,还有残余的温情吧。
“当年你被父母遗弃,是老主人将你带回了拐磨山,拿你将亲生儿子看待。可以说,拐磨山就是生人养你的地方。”阴神缓缓说道。
“你还记得老主人临死前怎说了啥吗”它又问道。





生人勿近 第二十七章 黎明在望
当阴神说完这句话,山狗的爪子松懈了下来,若有所思。
它开始回忆起,那个从荒山雪地里将他抱起,带着他回家,给他温暖的小老头。
只是百岁光阴如过客,生老病死有穷期。
在他七岁那年,苟延残喘的小老头拉着他细嫩的小手,告诉他,拐磨山就是它的家,要勇敢地活下去。
“山狗,或者叫孙良,你养父给你取名叫孙良,就是希望你做个正直善良的人。”老村长说道。
“所以,我希望你收手吧”老村长言语恳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年的错事,全在我一人担着,你要实在难以心平,就杀了我吧”
山狗听罢,怒火中烧,似乎真的想对村长下手。
“那啥。”我插嘴道“你养父希望你拿拐磨山当作自己的家,他死后,父老乡亲也没少帮衬你,而且那些害死你的人都偿到了报应,就说老瘸子吧,因为一时插手因果,双腿就废了。要知道这个世界除了仇恨,还有人情,亲情,甚至这只阴神对你的忠情。”
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那么能秃噜嘴瓢子,但都是打心底掏心掏肺的。
山狗的眼神恍惚着,麻木的脸庞起伏不定。
“我可以收手。”它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松了口气儿。
“但我有个条件。”它转而说道。
我立马又灰了脸了,以为它会提出什么刁钻为难的条件,原来它希望我助它和阴神下阴世往生。
“这个自然。”我瞅了瞅岸上的二爷和老瘸子,冤魂厉鬼是因为业力未消,胸中一口怨气难以抹平,是自身不愿下阴世往生。但是如今山狗想开了,只要二爷和老瘸子稍微引导,它就能度脱轮回。
山狗消了怨气之后,面色平和,不再像刚才那样狰狞,四周平复如初,远山的阴暗处慢慢地透出一星半点的黎明。
“债主喝下第四杯,从此恩怨一笔消诶”我捧着和气茶的最后一杯,静静地看着它凭空消失,就像山狗的那股十几年的怨气一样。
我想能够从仇恨里拉回它的,无非是它养父对它的亲情,善人者亦仁善于人。
喝了这盏和气茶,水底咕噜噜地冒出一滚气泡,只瞧见一只灰色的坛子从水底冒了出来。
二爷捞起了那只坛子,老瘸子当年就是用这玩意儿收了山狗的魂,只不过当年是强制的,而如今是自愿的。
“去吧,小主人。”阴神说道。
它点头应允,三魂七魄脱离肉身,飞进了坛子里。
我和老村长拖着山狗的肉身回到了岸上,那些水蛭啪啪啪地砸进了水里。
“小子,活干得不错”二爷摸着我脑瓜子笑道。
其实这次能谈拢还是幸存侥幸的,要知道十三针我只能出三针,第四针根本没学稳,如果不是那只阴神突然出现,点醒了山狗,只怕此刻我和老村长已经被沉尸潭底。
不过我能理解山狗,它和那个老农,就像我和二爷一样。打小,孤独就是我的发小,如果没了他,那生活还有啥乐子,我不敢想象,要是这个小老头突然离开我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或许山狗也是想下阴世找他,才愿意收手的吧。
等我们下了南山时,我回望了一眼,朝阳晃得有些扎眼睛,想不到一晚上发生可那么多事儿。
当天中午,我们就把种家的三具旱骨桩抬到了南山,合着那片罂粟花地烧化了,骨灰供在了祠堂,和那个“未亡人”的木牌挨在了一起。
挺讽刺的,罪恶的根源,最后又轮回,消亡。
旱骨桩一打完,拐磨山立即下了场大雨,这场雨填了井水,涨了河水,救活了拐磨山。
二爷当初给村民的承诺算是有了交代。
但很快二爷就打算走了,因为他不自在,村子里都拿活神仙一样供着他。
“拐磨拐,
请舅奶,
舅奶不在家,请王丫,
王丫烧水烫脚丫,
一烫吱儿哇

村口一群孩子们围着拐磨打转儿,唱着童谣。
“咱走吧。”二爷望了一眼那只打磨陈旧的拐磨,相信关于它的故事,以后可就不止是游击队碾米救全村了。
“老先生留步”身后想起了一个声音,我和二爷回头一看,是郭老爷子。
这小老头抱着孙儿带着一家四口出来给咱们送行。
“老爷子还有啥事儿吗”二爷问。
那郭老爷子冲儿媳使了个眼色,她就递过来一包干粮。
“我知道老先生视钱财如无物,也不敢送啥礼,儿媳手笨马虎地弄了点东西给你们带上。”
二爷也不客气,接过了包裹,闻着味儿,是几只鸡腿。
“娃儿,冲老先生道别。”郭老爷子笑眯眯地对孩子说道。
那孩子看见二爷这样瞎眼的糟老头不但不害怕,还敞着两片酒窝子笑呵呵的,伸起稚嫩的小手使劲儿甩了甩,水汪汪的眼珠子似乎是在跟咱们道别,那孙儿,只有两岁,连父母都叫不熟口。
辞了郭老爷子一家,我和二爷进了村东,那刘老瓜夫妇早就在等着我们了。
“先生iddotiddotiddot那啥iddotiddotiddot”刘老瓜支吾着,抹不开脸,毕竟当初在祠堂,他质疑过二爷,无非因为那食困症的关系,至今觉着尴尬。
二爷释然一笑“有瓜送咱是不是”
“是是是”刘老瓜连连点头。
“甜不甜,不甜咱不要。”二爷打趣道。
那刘老瓜还挺当真,学着二爷的模样和手法,扣着手指头咚咚咚往西瓜上敲打几下,煞有介事地说道“田里最水灵的就是它啦,昨儿个大雨一下,其它瓜全淹了,就属它飘着呢”
我吃吃地笑着,这刘老瓜不仅脸瓜,说话还挺糙,带着土味儿的风趣。
他那麻脸婆子抱着西瓜送到了我的怀里,没办法,盛情难却啊。
“对了,刘老瓜,我告诉你个事儿。”我说道。
“啥”他问。
“那个鬼挑西瓜其实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还没等我说完,这刘老瓜立马用糙手捂住了我的嘴。
二爷大有深意地笑着,刘老瓜把我拉到一边,背着他婆子说道“你小子想说啥”
“我是好心,想告诉你被骗了。”
“骗啥”他问。
我闷声一笑,说道“其实压根儿没鬼挑西瓜这档子事儿,不过是有人骗你,西瓜其实是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是村里小孩偷的吧”没等我说完,他自个给出了答案。
“你咋知道的”我诧异道。
他眯着小眼睛说道“打实话告诉你,其实鬼挑西瓜就是我自个儿编的,唬那小心眼儿的婆子的。”
“为啥”我不解地问道。
“那些孩子只是嘴馋,淘气儿些,又没做错啥大事儿,没啥大不了的,谁小时候不是这么挨过来的如果我不拿鬼挑西瓜唬那婆子,那婆子急起来,还不把孩子打残了”
我顿时语塞了,原来刘老瓜根本就是甘心被骗,或者说,自欺欺人。
“小孩子嘛,不淘气儿点能长大吗”他龇开标志性的老黄牙一笑。
他说的小孩子,我也认识一个,村子原谅纵容了他的调皮捣蛋,如果它能承乡亲们的这份情,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儿。
走的时候,那婆子问我,刘老瓜说了啥。我告诉她,“鬼挑西瓜”不但不能喊,还得撤了那些捕猹的兽夹,不然“新鬼”会栽跟头儿,窝烂一地儿的好瓜。
快出村的时候,路上碰见了俩妇女,说啥酒鬼老八又闹酒疯,蹭到破庙上去摔瓦去了。
我和二爷赶过去一看,那老八爬在破庙檐上,一边拆瓦,一边提起胸口那只酒葫芦咕噜两口,浑身冒着热汗。
“老八你咋还死心不改呢”我朝他喊道。
那老八甩过头来,看到是咱师徒俩,顺着梯子下来,拍打拍打灰尘,作揖道“老先生,这么早就走了,咋不多住些时日。”
二爷尴尬地望了一眼,又是干粮又是鸡腿,多待几天,不得把全拐磨山的好东西全搬走了
“你在这儿是干啥呢”二爷问。
“修庙呢。”他乐呵一笑“我瞅着反正没事干,能捡回这条烂命,多半是神明保佑,咱得知恩图报,把香火弄回上去,再担上几年庙祝。”
我脸红了一阵,这回自己判错了好人了。
“那不对啊,你咋还喝酒不怕闹事儿啊”我问。
“没那么缺心眼儿。”老八嘿嘿一笑,然后递过酒葫芦说道“不信,你啜两口”
我半信半疑地解开葫芦盖,冲鼻子嗅嗅,倒是没啥酒味,咕噜一口下肚,一阵清香冒出嗓子眼儿,原来是壶茶。
二爷说,拐磨山的香火和神佑往后就全赖老八了。
除了老八他们,临走前咱们还看到了那个王麻医,现在他不再那么火急火燎,三言两语就断人病根,行医治病关乎生死存亡的,包括治鬼也一样,不仅要手法高明,还要俯究因果,广修善缘。
我和二爷远眺着南山,那里响起了一阵阵的号角和铜锣声,老瘸子正在送两个息了怨气的阴魂往生,二爷说,从号角里,他听出了老瘸子对咱们的叮嘱。
对我,他希望多加历练,不要惧怕阴鸷眼啥的。至于对二爷的叮嘱,二爷只字未提。
风吹起了树梢,拐磨山逐渐抛在了脑后,我至今记得,村口的拐磨,那里的村民,和那里的西瓜,沙囊,水多




生人勿近 第一章 鬼嫁
乡下的夜,一览晴空,山风吹得阵阵清爽,耳根子凉呼呼的。
但除了凉,搁儿坟头睡,我还是有些瘆得慌,起码没二爷那么自在,呼噜声打得就跟交响乐似的。
我的身子半歪在坟包上,一扭头就是墓碑,一搭手就是坟草。
二爷说了,睡坟头也是历练的一种,当年他游历时,遇病治病,遇坟睡坟,才练出这一身的胆儿。
但是我压根儿不敢合眼,你说,万一户主半夜起床解个手啥的咋办
半睡半醒到了后半夜,我恍惚觉着有个人影在晃动。
“小七睡着没”二爷轻声拍打着我的小脸。
我闷着不说话,倔脾气又上来了,故意转身换了个睡姿,假装熟睡,咱不能让这小老头看瘪了,不就是睡坟吗有啥子可怕的呀
喊了两句,二爷确认我睡熟了才停口,但是他也不回去睡了,自个儿朝着山头走去。
我很郁闷,这小老头不踏实睡觉,半夜闹唧啥呢而且还从包里提出俩壶子的酒。
我越寻思就觉着不对劲儿,于是偷摸着跟着二爷出去了。
一路跟着这小老头拐过山头,到了一处槐树下,只见他取出了三支香点燃,插在了地上。
哗啷
虎撑一响,树枝唰唰地摇曳起来,地上的香灰一段一段地往下砸,我顿时感觉浑身阴冷,脊梁骨被狠狠地戳了一把。
“老先生。”一个黑影子出现在槐树下,头戴瓜皮帽,支着小眼睛,一张笑猫脸,除了林老九还能是谁
二爷点点头,提出两只酒壶子,盘腿坐在了地上,摆手说了个请。
那林老九闻讯,飘乎乎地落坐。
“咱俩先喝一杯”二爷一边说,一边递过酒壶子。
林老九愣愣地点头,抓着酒壶子的环,往二爷酒壶上一碰,就闷了一口,但是那酒水漏嘴,一滴未曾下肚。
“瞧我这老糊涂”二爷一拍脑瓜子,尴尬地笑道,然后起身折下了一条槐树枝,往林老九的酒壶子里搅和几下,说道“老槐性子阴,这玩意儿对你口”
这一回,林老九喝得挺顺了,原来鬼魂喝酒是要拿树枝勾兑勾兑的,不然会喝漏嘴。
喝了有点儿兴头之后,二爷说道“老九啊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你跟着我多久了”
“整十年了啊iddotiddotiddot”林老九咕噜一口下肚,沧桑的老眸子晃悠悠的。
“十年前,俺犯了煞,半只脚都踩鬼门关里头去了,要不是老先生拉了小老儿一把,俺也看不到俺家那倒霉孩子娶妻成家。”林老九说道。
二爷挥挥手“一报还一报罢了,这十年你帮我到处打听消息,还几次出手帮了小七,是我爷俩亏欠你多。”
林老九叹了口气儿“老先生言重了,我也没帮上啥,只是小七这孩子,性子弱,脾气倔,要不是老先生几次帮他续命,这小子哪有命活到现在只希望这小子快点成材,继承您老的衣钵。”
“对了,你交代我的几件事儿我可都打听清楚了。”林老九拉下脸正色道。
二爷当即放下了酒壶子,示意林老九讲下去。
“我从阴世一老鬼那里打听道,您老还有三年寿命可享,但要是从此不沾惹鬼神之事,可延期两年”
二爷摇头一笑“果然天道难违,插手多了因果,咱本事儿再大也回天乏术。”
“谁说不是呢”林老九深叹一口气儿说道“当年为救小老儿,您扎十三针时就下了第十三手,七岁那年,小七撞了旱骨桩,您老也下了。就说前不久在拐磨山,小七又被阴神撞上,您老心软,不计后果,搭了桥,为小七借了寿。好人命不长,您呐iddotiddotiddot就是心太善”
二爷无奈地一笑,望着浩渺的星空出神,林老九一边哀叹,说什么希望我不要辜负了二爷的期望。
“好了,不说这茬儿了。”林老九转而说道“您这十年来让我打听的俩人也有些眉目了。”
“都咋样”二爷问道。
“那个叫张海楼的,听一小鬼说在长沙,开了个药济堂,如今也不做替人过脉的行当了。”
二爷的老眸子颤了颤,灰着老脸,若有所思。
“那邹占星的事儿如何了”二爷问。
邹占星应该就是当年在喇子山的那个瘦老头吧,二爷是他的义兄。我如是想到。
林老九晃了晃脑袋,啜着酒壶子使劲儿闷了一口“还没死心,到处打听您的下落,只要大定五子镜还没到手,我看他是不会罢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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