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勿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初七
二爷听罢,掏出大定五子镜,用干枯的手掌慢慢的摩擦着,面如枯槁,手腕上的那一圈勒痕又显现了出来。
沉默有顷,二爷失神地叹了口气儿,说道“好了,辛苦你了。明天就是你下阴世投胎的日子,今晚咱们一醉方休”
之后,二爷和林老九就像两个认识了很久的老伙计一样,唠着家常,喝着小酒。
我也不敢冒昧,闷声走了回去,想不到当年二爷出手救了林老九,林老九就跟了他十年,报恩。
不过我疑惑的是,二爷说啥续命,只有三年可活的还有那大定五子镜到底是啥宝贝,为啥那瘦老头直到现在还惦记着
怀揣着这些疑惑,我顶着星辰就往坟地回去,但是却看到了一口吊钟。
确实是口钟,而且貌似大吊钟后面还有一间破庙,这可把我乐坏,有破庙落脚咱还睡那坟头干啥。
想到这茬儿我就走了过去,这吊钟挺老旧的,吊着环挂在一棵苍松下,钟上锈迹斑斑,钟口下长满了杂草,用手指轻轻一敲,还挺瓷实儿的。
山风一刮,树枝摇摇晃晃,吊环叮当,吊钟发着呜呜地闷声,像是人在哭泣一般。
这玩意儿搁儿久,怕是哑了吧我心想。
打着手电走进破庙,这庙已经荒废了,但是石像还在,踏进门槛,那些该死的蜘蛛网粘了个满头,糊上了。
我四下撒目一阵,跟了二爷这么久,睡个破庙还是够胆的,总比睡坟头强啊,而且二爷这当头正和林老九喝上兴头呢,没个四更天怕是难尽兴。
于是我拾捣一下地上的干草,架了火堆生火,簇着火光正准备迷糊上,却发现供桌上放着一盏油灯。
那油灯铺满了灰,摇晃两下,油肚子里还有些灯油,于是我拿火点上,这玩意儿像极了喇子山的马灯。
看着这盏灯,我想我奶了,小时候我就是这么依偎在我奶怀里,眨巴着灯火,迷迷糊糊睡着的,我奶那布满老茧的手摸着我的小脸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望着这盏油灯,我逐渐沉下了意识。
但这一觉,我没梦见我奶,我梦见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手捧着油灯向我走来。
她穿着很老式的碎花布,莲花长裤,扎俩小辫子抛在后脑勺,光着脚丫,脚上套着一只玉镯子。
“先生。”她欠着身子向我打招呼。
看模样这姑娘挺水灵的,没啥妆束,粉扑扑的小脸蛋,眼珠子乌黑。
“你是谁啊”我问。
“我叫玉娇。”她浅笑轻答,油灯闪烁,映出她羞涩的面容。
“玉娇我咋不认识你你姓啥”我问。
她晃晃小脑袋“我也不记得自己姓啥了,不过往后小女就是先生的人了。”
我脑子一嗡,什么情况啊
就在我准备往下问的时候,脑子荡来荡去,直接被人摇醒了。
“小七小七”我听见二爷的声音。
我毛楞地睁开眼珠子,看到了二爷黑乎乎的老脸。
“你咋搁儿这睡来了”他教训道。
我低着头也不说话,但是却看见那盏油灯不见了,奇怪,昨晚明明看着它才睡着的。
“小七二爷跟你说话,呆愣啥呢”
我赶紧回过神来,都说春梦了无痕,难道真是我昨晚睡迷糊,自己折腾出一盏油灯,一个姑娘出来
“你记住没有,以后赶夜路,咱只睡坟头,不睡庙宇,尤其是这种破庙”二爷厉色道。
“为啥啊”我问。
原来,这是有说道的。
二爷说,以前跑山路的人,趁夜赶路,有庙是不进的,特别是破庙。而是找个坟地直接躺坟包上睡一晚,醒后躬身就可以走了。
因为有坟大多属于正常死亡,有主坟,主善良,只要尊重它,还是乐得与咱们一个方便。反而破庙很多鬼精。
因为香火不鼎盛,所以神早就走了,而住在里面的都是那些阴的有应公庙孤魂野鬼,清朝流台,死在路边无嗣的罗汉脚。
“甚至,有一些在乡下的庙是姑娘庙,就是那些还没出嫁就死掉的女孩子,因为是孤魂野鬼,所以就替她们盖一间庙,让她们有栖身之处,如果有男生去乱拜,有的女鬼看了喜欢会跟在你身边缠着你,直到你跟她完成冥婚让你娶她,她才会放过你。”二爷越说越玄乎。
“行内人,管那玩意儿叫鬼嫁,正因为半夜入庙不安全,何况,这年头,庙里还能有几炷香所以,走山路宁睡坟前,不睡庙内”二爷说得正儿八经的。
生人勿近 第二章 挂钟岭
“二爷,那这庙是咋样”我不安地问道。
二爷眯着小眼睛四处瞅两下,摇头道“不干净呦阴鸷眼是最招孤魂野鬼待见的,你搁儿破庙待了一夜,没发生啥事儿吧”
“没啊。没啥啊”我赶紧晃晃脑袋,一股倔驴脾气。
“没啥事儿咱就走,要是找不着村子落脚,今晚咱又得打肚皮鼓了。”
“不是还有郭老爷子送的鸡腿么”我问。
“还有啥鸡腿,昨晚睡坟头,全拿来祭墓主了。”二爷说罢,转身就走。
我环顾一眼破庙,依旧没有发现那盏油灯,只好灰溜溜地跟上了二爷。
门前那口大红松下的吊钟,风一吹,晃悠两下,发生沉闷的声响。
翻过了山,山脚下一片云烟在望,炊烟袅袅,鳞次栉比的老房子一家紧挨一家。
“小子,二爷教你,咱路挡子不驱邪治鬼的时候,是咋走江湖的。”二爷冲我笑笑,掏出一张幌子,拿竹棍子一架,左手一提,右手套着虎撑,把褡裢往肩膀上一放,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摆完门面,他又说道“咱路挡子是不吆喝的,咱用虎撑,虎撑一响,名医到场”
哗啷哗啷
我跟在二爷后面,随这小老头招摇过市,身边的村民赶过来凑热闹,我觉着挺不自在的。
走半道上的时候,吱悠一声,木门敞开,一老农迎出来,眉毛眼睛透着难色。
“瞅见没”二爷得意地一笑“这么快就有活儿找上门了”
“两位是郎中先生”这老农横眉竖眼,蒜头鼻,倒是个地道的庄稼汉。
“差不离呢。”二爷豁开嘴笑道“有啥咱能帮上忙的”
“老先生,不活神仙您可得救救俺娃儿”这小老头急头白脸的,怕是摊上了麻烦事儿了。
“咱不搞那客套虚的,棒槌打在鼓点上,挑重的说”二爷正色道。
那老农姓谭,本地粮农,出事儿的是他孙儿,谭家明。
“家明还能说话不”老谭把他扶起来,只见他用毛巾包着头,精神恍惚。他父母在一旁照顾着。
那谭家明恍惚睁开眼睛,眼珠子呆滞无神,白乎乎的。
“二爷,这是咋回事儿”我诧异道。
二爷挥挥手,说道“莫急,真正的病根在头上。”
那老谭点头默许,拆开了孩子头上的毛巾,毛巾一撤,露出一只软乎乎的大疙瘩。
那疙瘩是块肉团,肿在小孩额头偏上的地方,就像寿星公那样。但这疙瘩看上去就跟块金元宝似的。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咋整,孩儿他娘用了些土方也消不了肿。”老谭说道。
二爷晃晃脑袋,问道“你们都给娃用啥了”
“用鸡蛋白搅着薄荷汤孵了一晚上,还是没见效。”孩子他娘回道。
二爷伸手压了一下孩子头上的疙瘩,柔软白乎,足有拳头大小。
“咋样孩子可是磕着碰着了”老谭焦心地问道。
“确实是磕着了,而且磕得不轻。”二爷说道“薄荷的确消肿,但治标不治本。我问你,孩子夜里闹腾吗”
“说胡话算不这孩子玩心太大,今天搁儿东家玩,明天搁儿西家闹,昨晚上还说欠了虎子几个金元宝呢。”他娘说道。
“金元宝”二爷皱着眉头。
我估摸着这小老头也没啥童年,金元宝是啥都不知道,小时候在喇子山,这玩意儿老流行了,用两张纸叠成四角形状,放地上摔,摔翻个面儿就算赢。我们叫做打宝,或者砸元宝。
我会心一笑,想不到还有这小老头不知道的玩意儿。
“小七,那你看谭家小孙额头上的疙瘩像啥”
被二爷一提醒,我瞅了个仔细,眼瞅着这大疙瘩真像一个金元宝。
“老先生,那咋办啊俺老谭家可就这么一棵独苗,只要能救,要啥都行啊”老谭老泪纵横,看得我都心酸。
这副场景我很熟悉,当年在喇子山我奶为了救我,也可谓是操碎了心。
“放心吧”我拍拍胸脯“我一定会治好他的”
“你”二爷摆出一副嘲讽的意味。
“那啥,还不是有您老人家在这吗一针下去,保管啥病都去了”我赶紧打马虎眼儿。
“贫嘴。不过你倒是热心肠。”二爷笑道。
二爷让他们扶着小娃儿,他掏出五子镜,拔出一枚银晃晃的银针,双目住神地打探穴位,然后瞅准儿了前额的“百会穴”轻手一扎,入刺三分。
百会穴,别名“三阳五会”,属督脉。备急千金方有云“顶上痛,风头重,目如脱。狂痫不识人,癫病眩乱。忘前失后,心神恍惚。”便下此手。
那小孩儿扎了百会穴后吃痛地叫囔一声,眼珠子翻滚,露出一片血丝。
“老先生,娃儿的脸咋变那么白”老谭咋呼道。
二爷眯眯老眸子,哪里是白,分明是煞黑,从前额的大疙瘩到下巴,黑成一块,只不过那些人看不出这个症候罢了。
二爷吃紧地把针拔了回来,只瞅见百会穴处一片晕红,四处扩散,呈放射状,但很快就消失了,大疙瘩安然无恙。
“小七,扎针怕是没用了,还记得当年喇子山二爷是咋活过来的吗”
“老疙瘩”我疑惑道。
“对啊,咱这回还用它,你赶紧趁天还没黑,出门去摸几只回来”二爷吩咐道。
我愣愣地点头,在老谭的带领下出了村口,搁儿田地里摸了个遍,抓到了两只老疙瘩。
我吊着这两只老疙瘩,瞅瞅它那绿豆眼儿,打开包扔了进去,但是我被唬了一跳
只瞧见包内躺着一盏油灯,灰乎乎的玻璃肚,扑了灰的捻心,可不就是昨晚在破庙里的那一盏吗
我有些恍惚,咋瞅着那么邪性呢这油灯能自己长腿跑进我的包
“小先生”老谭拍了我一下,一脸急相。
我回过神来,也不管这油灯,当务之急是救他孙儿要紧。
我把两只癞蛤蟆带了回去,二爷早已备好了一个脸盆让我放进去。
“小七,把它们端到太阳底下,晒够了热,它们就会蜕皮,出蟾衣,你可得仔细盯着,一旦脱皮,就要取出,不然它会把蟾衣吃了。咱可是要拿蟾衣救人的,半点儿马虎不得”
我使劲儿点头,抱着老疙瘩出门,瞧着门前大树下乘凉的地儿挺好,就过去了。
我把脸盆放在了太阳底下,这两只老疙瘩对对眼儿,鼓鼓肚皮,太阳打在身上,逐渐变干,皮肤皱巴巴的。
“爷爷,爷爷给咱们讲讲故事吧”大树下一撑拐的小老头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好好”那爷子坐在条凳上,笑呵呵的“咱们这里叫挂钟岭,那俺就给你们讲讲它的故事。”
我一屁股坐地上,反正干等无聊,不如蹭蹭免费的故事会。
临江县西北岔一带地方,山又高又陡,老林子又密又大,这儿是长白山的一条主脉,
最高的那个山尖儿叫挂钟岭。
挂钟岭上,有一棵高大的红松,红松冲出一根长长的枝丫儿,丫几上挂着一口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钟。
相传,这钟还是杨靖宇亲手挂的呢。
那年,抗联住在这山上,常常派出队伍到山下的公路附近打埋伏,爆破桥梁,消灭进山来讨伐的鬼子。
那时候,仗打得紧,山上的粮有时供应不上。再说就是有粮食,也得节省着吃呀。战士们常常在战斗间歇时去打猎,采野菜山果子
当时,有个战士问杨靖宇。司令,同志们一出去,满山遍野地敞开了,有了紧急情况,可怎么召集呀
杨司令笑了笑说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去年秋天,鬼子上山,庙里的老道把那口大钟埋在庙后就跑了。
现在,我们就在这座破庙身上打主意吧。说完就告诉联络员老邓,让他带领一伙儿入把大钟挖出来,让他穿上道袍当起了道士,一边搞联络,一边负责敲钟,还约定有紧急情况敲七下,平常集合敲八下。
杨司令跟老邓他们一起把大钟挖出来了。他说,就把它挂在这树上吧,地势高,敲起来声音响亮。
随后爬上树丫儿,老邓几个人把大钟举上去,杨靖宇司令亲自把它挂在了树上。
这年秋天,有七十多个日本鬼子摸进山口。
战士们都出去打猎,采野菜去了,杨司令身边只剩下两个警卫员和三个炊事员。大家提议转移,杨司令说,别慌,鬼子怎能知道咱们的底细
说着跑到庙前,绰起锤子狠狠地敲了七下。鬼子不知山上有多少兵马,早就提心吊胆,这时候一听茹当当一钟响,生怕被包围,吓得调头就往回跑。刚到山口,就被采菜回来的战士一阵排子枪卷了回来。
鬼子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一半儿又向对面的山口逃去。那边,打猎回来的战士。“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把鬼子包了个严实。
相传,过了几年,杨靖字将军在漾江牺牲时,挂在那里的这口钟也没有人敲就自己响了起来。人们听到钟声,都流下了眼泪,握紧了拳头。
“俺们村从此就叫挂钟岭了。”老爷子眨巴着眼珠子说道“还有人说啊,如今每天黄昏在挂钟岭一带,还能影影绰绰地听到山上传来的钟声。人们说,这是杨司令在召集战士进山呢”
这话一出,远处山头,传来了那口吊钟,悠长浑厚的声响,咚iddotiddotiddot咚iddotiddotiddot咚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一共八下
生人勿近 第三章 砸元宝 留书评,送打赏
那老爷子攥着手上的拐杖,眼里匡着一窗热泪。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那些小孩子天真地问道。
“你听听,最近钟声越发地响了。”老爷子用手背擦了一把眼角。
远处的钟声停了,山雾涌动,盖住了蒙蒙的挂钟岭。
故事讲毕,老爷子悠长地叹了口气儿,黄昏映出他干枯肌黄的老脸,那些孩子蹦蹦跳跳地牵着他离开了榕树,瘦长的人影逐渐消失在黄昏漫道上。
“糟了”我突然一激灵,二爷让我看着老疙瘩蜕皮来着。
只瞧见脸盆里的一只老疙瘩鼓着腮帮子,吞下了一层薄薄的蟾衣。光顾着听故事,把这档子事儿给混忘了。
不过还好,还有一只老疙瘩,只见它皮肤紧皱,轻轻抖落,一层薄薄的蟾衣慢慢蜕了出来,我赶紧小手一抄,慢慢地从它身上撕扯了下来,飘进了清水里。
回到屋里,二爷正在给孩子施针止痛,他取了蟾衣,把这层疙瘩盖在了孩子前额的“金元宝”上。
说来也真是“偏方治大病”,愣是二爷针法再奇,还不如这一片薄薄的蟾衣实在,那孩子的额头一沾蟾衣,也不用揉搓,自个儿往下陷,半分钟未到,就好了个大概,看得大家伙愣得出神,两眼都不敢眨巴。
“老先生,娃儿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老谭问道。
二爷叹了口气儿,用食指压了一下那孩子的前额“娃儿,告诉小老儿,你得罪谁了或者说,最近发生啥古怪的事儿没有”
那谭家明眨巴下眼珠子,打量一下他父母,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一般。
“你不说,小老儿可不敢保证额头那疙瘩会不会再冒出来”二爷唬道。
娃儿被二爷一吓,打了个冷颤,哆嗦着嘴皮子就说了“是虎子”
“虎子”老谭眼珠子一颤“村头口郭俊的儿子,郭虎”
谭家明轻轻点头,掰着手指头说道“前天,我跟虎子砸元宝来着,他输了我二三十个,还赖着七个,昨天,我找他讨要,他不仅不给,还撞了我一跟头,回来就晕乎了。”
“这还得了”他爸气急败坏,说是要找郭俊讨个说法去,但二爷一手拦住了他。
“老先生,你治了咱家娃儿的病,俺打心底感激,但虎子打伤孩子,是咱家事。”
“我知道。”二爷默然一笑,莫名其妙地问道“那虎子几条手臂,几只胳膊”
“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爹一脸郁闷。
“既然都是两条手臂,那咋能一撞就把娃儿撞成这样”二爷反问道。
他爹自付思量,嘀咕道“也对啊,虎子比俺娃儿还精瘦呢”
“娃儿,告诉小老儿,那虎子跟平常是不是有啥不同的”二爷转而问道。
谭家明吮着小指头思考了一下,眼珠子一瞪“虎子的个头好像拔高了,以前我跟他比量,他搁儿我眉头都不到”
“变高”二爷嘀咕着,若有所思。
“对了,他还有一盏油灯来着,每次都是晚上出来,手上提着油灯。”谭家明接着说道。
油灯我听到这茬儿,心里一激灵,赶紧翻出包,把里面的那盏油灯拿了出来。
“可是这种油灯”我诧异地问道。
那孩子端起我手上的油灯,嘟着小嘴打量几下,说道“像是像,但是他那盏油灯玻璃肚子上的图案是个娃娃,不是姑娘”
他用手指着玻璃肚上的纹案,我瞅了一眼,唬得半天没回过神,油灯上的姑娘我见过,在挂钟岭上那间破庙里。
难道二爷前头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碰上“鬼嫁”了
“小七,这灯哪来的”二爷问道。
“哦iddotiddotiddot那啥iddotiddotiddot”我支支吾吾地。
“那啥是啥啊”二爷质问道。
“喇子山带的”我赶紧打马虎眼儿,要是让二爷知道我招了个女鬼,他会怎么想,他铁定会说,你瞅瞅,让你睡坟头,偏不老实,往后没了我,你这驴屎蛋子还能冒阵烟儿吗
二爷叹了口气儿,摸了摸我头“放心吧,很快咱们就回喇子山了。”
听这话,我倒松了口气儿,起码二爷不会再刨根问底了。
我收了那盏油灯,治好了孩子之后,谭家让我们留宿,准备犒劳咱们,可二爷的脾性我是知道的,宁可坟头睡,不愿被里眠。
这回,倒去的不远,就在下午取蟾衣的那地儿,大榕树下。
天渐渐的黑,山村的宁静开始蔓延,这时候,疲劳一天的村民们开始歇息,万家灯火齐亮。
我和二爷坐在大榕树下,倒是凉快,凉风习习,吹着后脖梗子酥酥的。
啪啪
不远处传来了动静,仔细一瞧,是两个小孩儿在那打宝,每人手里兜着一叠“金元宝”,地上放一张,另一个孩子,牟足了吃奶的劲儿就往地上摔,摔翻了自然喜不自胜,没砸中元宝,就不免有些失落和担心。
两个人斗得鸡眼都出来了,摔得地上灰尘满地,撂着狠话说,今天不赢个四五来回绝不回家
但毕竟是小孩子,正玩得兴起,家里人追了出来。
“都啥时候了还搁儿这闹呢”其中一人的娘追了出来,撵小鸡仔似的揪着耳朵往家赶。
“再让俺玩会儿呗都快赢回来了”那小孩子不甘心,央求他娘。
“你这娃,还火烧芭蕉心不死是吧”他娘把他的耳朵一提,疼得他直叫唤。
“你可长点儿心吧,不是娘唬你,最近村子不太平,村里不少孩子都唬着了” 一边说,她走到谭家的时候停了半步“瞅见没,谭家的小明,无缘无故冒出了个大疙瘩,你要想顶着那玩意儿,就瞎玩吧”
这几句话一出,那孩子信脱脱,老老实实地跟着回家了。
“小孩,来”二爷冲那个大一点的孩子招手,那孩子此刻正数着他赢的“金元宝”,乐呼呼的。
看到二爷叫他,他先是一愣,可能二爷的模样怪吓人的,他半步不挪,怔怔地看着咱们。
“小七。”二爷冲我使了个眼色,龇着老黄牙,这小老头又让我去忽悠人了。
“哥们。”我冲他一笑“那啥,宝砸的不错哈。”
他不耐烦地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厚着脸皮,说道“你知道打宝有三打吗”
还别说,小时候在喇子山不受人待见,我就自个研究这玩意儿,终于让我倒腾出几个窍门。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啥三打”
“这里头是有诀窍的。”我冲他伸手“来,给我两张,我耍给你看。”
他愣愣地给我两张“宝”退到一边。
我把一张金元宝扔在地上,对他说“第一打,叫青龙直下遇到这种不鼓不凹的,咱把手上的宝捋平了,对准了中心就砸”
啪一声,我使劲儿砸了下去,那地上的宝翻了个面儿,看得小孩一愣一愣的。
“这第二呢,叫鹞子翻身专克那种中间凸两边凹的。咱把手上的宝掰弯了,兜风,打下去就能翻个面儿”我说得头头是道,又砸中了第二个“金元宝”。
“真神了嘿大哥,你能教我吗”那孩子兴奋起来,拽着我的胳膊。
我尴尬一笑“这第三呢,哎呦我二爷叫我回去了也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但那孩子明显不干了,胃口被我吊的不肯罢手。
“那成,我把第三打教给你,你可别到处说去啊”我卖弄道,这小家伙使劲儿地砸几下小脑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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