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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人勿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初七
“二爷”我喜出望外,连忙起身,扑进他的怀里,声泪俱下。
“这娃子咋了”二爷皱着眉头。
我抬头说道“二爷,咱们不是在拐磨山钓水猴子吗啥时候回喇子山了我跟我奶说,他们都不信我”
只见二爷眨巴两下眼珠子,说道“小七今儿咋了”
我急了,一口气说出了怎么打旱骨桩落下一身病,又是怎么跟着二爷外出学艺,在拐磨山撞阴神,连三煞的事儿。
“都怪我。”二爷一拍瓜脑袋“尽说些瞎扯的古给娃听,这会儿竟当真了”
啥古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还不死心,扒开他胸口的领子喊道“五子镜呢二爷的大定五子镜和虎撑呢”
我奶一把拉开我“小七,别胡闹了,一个糊涂梦而已,较那么真,非要把你领到脖子深的地方,灌一口浑水,眼看没命了,你才会醒过梦啊”
我蔫巴了,此刻自己的头确实胀得晕乎,人说,人生如梦亦如幻,难道我真的只是大梦初醒
“小七,快来,过小年了。”我娘他们分坐八仙桌上,冲我招手。
我愣了一下,一股暖流激荡,此情此景这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吗
没啥旱骨桩,要命的阴鸷眼啥的,只有一家老少,其乐融融。
我晃晃脑袋,清醒了不少,或许自己真的被米酒烧糊涂了,于是乐呵呵地坐上了条凳。
雪还在下,喇子山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炮竹声中一岁除,屋内的马灯亮得照开一家人的笑颜。
一家子正吃着年夜饭,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跑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是村头口的林老九。
“九叔,你咋来了”我问。
他支开小眼睛,进屋摘下了那顶小毡帽,乐呵道“你二爷让我送东西给你。”
我回头看了一眼坐里头的二爷,这是咋回事儿
“小七,这小老头是谁啊”我奶拿老花眼四下打量。
“村头口的老九叔,你咋不认得了”我疑惑道。
九叔也不客气,拍拍腿上的雪就进屋了。
“诸位都在呢”他眯着小眼睛笑呵呵地,提出一只瓦罐放在了桌子上“大过年的,上门也没啥送的,只有自家酿的米酒还拿得出手。”
现场的气氛有些奇怪,我奶他们一脸怒相地看着老九这位不速之客。
而老九反而满堆笑容,一边打开瓦罐一边笑呵呵地说“这酒老香了,搁儿署里存了七八年了。”
我看到二爷一脸阴沉,右眼珠瞪得浑圆,我娘紧绷着双手,指甲伸得老长。
“嘶”我娘突然发出奇怪的撕扯声,朝着九叔冲去,但是一双手还没到跟前,只见九叔从瓦罐里掏出一把白色粉末冲她一撒,我娘一声惨叫啪一声,把木墙砸出了个窟窿。
九叔也不慌张,攥着粉末撒去,我娘全身抽搐,一张脸开始扭曲变形,然后从鼻孔眼睛蹿出了一只只的水蛭,身体往下一塌,变成了一堆的水蛭。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九叔又朝我爹我奶撒了几把粉末,然后就跟碎玻璃似的,碎成一只只水蛭,干枯萎缩,化作一滩血水。
“小心”九叔突然朝我喊道。但为时已晚,我奶从后面掐住了我的脖子,双脚离地。
“奶,你iddotiddotiddot这是iddotiddotiddot干啥”我艰难地说道。
我回头瞥了一眼,我奶面目狰狞,眉毛眼睛鼻子全挤兑到一块儿去了,脸颊生出一撮撮清晰的白毛,脸皮呈现出青绿色,手指甲长得卷曲了起来。
我脑子一荡我奶咋变成旱骨桩了
这当头,九叔把瓦罐一泼,里面的粉末尽数飞出,砸向我。
只听我奶嘶叫一声倒地,我回头一看,她老人家痛苦地挣扎着,眼珠子翻白,全身流脓。
“奶你咋了”我心急如焚地喊道。
“她不是你奶”九叔说道。
我无意中舔了一下嘴唇,一股咸味传上舌尖,九叔撒的那些粉末竟然是盐巴。
“呜”“我奶”发出一声闷响,像水球炸裂一样,血水四溅,飞出一只只肉钻子,一滩血水流到了我的脚下。
我环顾一眼,一时难以清醒,刚才还其乐融融的一家,这会儿全变成肉钻子了。
“小七,赶紧醒过来,你二爷需要你呢”九叔冲我笑道。
望着地上的水蛭,我脸色一沉,咽了口唾沫“九叔,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生人勿近 第二十二章 鬼门绝学
我干巴巴地望着老九叔,那小老头戴上瓜皮帽,龇着老黄牙冲我咯咯笑。
“小子,我要是假的,你咋办”
我心里一沉,不会真被我说中,这老九叔也是假的,救我只不过是为了不分这杯羹,一个人独吞。
但是他也没啥动静,打开大门,外面的风雪刮得纸窗户乱拍,吹进来砸在我的脸上,冷冰冰的。
这凉意让我视线恍惚,老九叔笑着冲我嘀咕道“快回去吧,你二爷叫你呢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顿时,一股激流跟过电似的冲上后脑勺,我一激灵睁开双眼,冷不防地噎了几口凉水。
咳咳iddotiddotiddot我呛了两口水,嘴里呛出一滚一滚的气泡。
看着气泡逐在水中上升,膨胀,然后碎开,脑子晃过刚才二爷说的一句话,人生如梦亦如幻,镜花水月,不过是水中泡影。
我鼓着腮帮子憋气儿,记起二爷说过,水猴子都喜欢糊弄人,变个木碗在水里,故意飘走洗衣人的衣服啥的,骗你下水。所以俗话才有“嬉山莫嬉水”的说话。
想不到这么迷糊一下,我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呛了几口水之后,我发现身上的麻绳越勒越紧,一股劲儿提着我浮出了水面,我趴在水面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儿。
“小七,咋样没事儿吧”二爷把我拉上了岸。
上了岸之后我才发觉自己的脚心又痒又痛,抓过来一瞧,竟然被抠出了一个指甲盖大的血窟窿。
“没事儿,幸亏醒得早,没抓破血管,还只是皮肉伤。”二爷查看道。
“说得挺轻巧,拿我钓水猴子iddotiddotiddot”我抱怨道,二爷明显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子,这是对你的历练,水鬼也喜欢这种招阴的体质,再说了,我前头不是叮嘱过你,别五迷三道的吗”
我叹了口气儿,确实是自己缺练,二爷拿我的阴鸷眼体质钓水猴子,如果自己定力好一些,压根儿不会被抠脚心放血。
“那成,我再下去一趟,这次保管钓那水猴子上来。”
这话刚出嘴皮子,水边咕咕咕地冒出大水泡,跟沸腾的开水一样翻滚。
“不用了,大鱼已经上钩了”二爷老脸一沉,拉着我连退几步。
只见深潭的一朵朵水花绽开,血红色的水蛭飞离水面,翻滚的水浪使劲儿砸在岸边,砸出白花花的泡沫。
这时候,密麻麻的乌云滑过,盖住了正当头的皓月。
水中刮出一个漩涡,一只黑影贴着水面游过来。
啪一伸手,它抓住了岸上的石头,伸出黑黝黝的头颅,翻出俩泡白的眼珠子。
“是老种”二爷吃了一惊。
老种喉咙一鼓动,吐出一滩血水,几只肉钻子从它嘴里冒了出来,这老种成了旱骨桩之后,面目全非,皮肉烂成渣,鼻梁骨就剩一个空架子,两眼珠子一上一下地翻着白眼。
只见它双手一撂,攥住几只肉钻子就往嘴里塞,生嚼几下,血肉横飞,树上的几只夜咕子扑愣着翅膀,惊叫着没影儿了。
“好家伙一家老小全齐全了”二爷紧绷着老脸,目光落在了深潭里。
只瞧见老种的身后,扑通一声炸开水花,一老一小的两只旱骨桩冒出头来,爪子勾住地皮,一个吃劲儿就爬上了岸。
我心凉了半截,一只旱骨桩已经够遭罪了,现在还带出一家老小。
“小七,咱这回钓水猴子,不搞打草惊蛇,敲山震虎,咱要的是一网打尽”二爷盯着那三只旱骨桩说道。
“大定五子镜交给你,那只一大一老的归我,小的就给你练手了”二爷从胸口掏出五子镜,分派清楚。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玩意儿我只见识过,压根儿不会用啊。
也不管我咋样,二爷提着橛子就冲了上去,往老种的烂脸上使劲儿一招呼,脸上的皮肉噌噌往下掉。
我第一次看二爷拿着橛子直接开干,以前起码晃下虎撑,请个和气茶客气一番。
但这回二爷跟急眼的混混青年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踢着木橛子就上,一锄头下去,砸得老种的烂脸跟沤水的窝瓜一样。
只是老种和他老爹是连三煞的荫尸墓里顺出来的,阴气非比寻常,稍微接近一点,冻得浑身的骨架子都快散了。
二爷有些吃紧地搓搓手,然后一抬眼,拿橛子往那只小旱骨桩的身上一钩,带到了我这边过来。
“小七,这只小的就交给你了,是骡子是马,就看你自己了”
我唬了一跳,踉跄地退了两步,这只旱骨桩应该就是种家小孙儿,种小满
种小满浑身渗水,一只只水蛭从身上砸下来,因为搁儿水里泡久了,俩眼珠子像装了弹簧一样吊在鼻尖,满脸白毛。
也不知道它吊着眼珠子咋还看得见我,一步一挪地拖着血淋淋的瘦腿朝我走来。
我苦笑着瞥了一眼身后,一块山石挡住了我的退路。
看着种小满,我想起了七岁那年的旱骨桩,那年的旱骨桩虽然吓唬人,但是不会动。而种小满这只旱骨桩,不仅凶猛,还爬出坟地害人了。
我感到一股阴气袭来,阴鸷眼有些生疼,很明显,这玩意儿又蹿了阴气儿。
“小七,百邪癫狂所为病,针有十三穴须认。凡针之体先鬼宫,次针鬼信无不应”二爷念叨出口诀。
这套口诀是十三针的总歌要,二爷这是提醒我用十三针钳制住这旱骨桩。
但是拿着大定五子镜,我压根儿不会用啊跟了他老人家那么久,我连皮毛都没沾边儿,半吊子都称不上,纯属一个空具皮囊的路挡子先生啊
但是二爷一边挥舞着橛子挡开那两只旱骨桩,一边朝我喊道“小子,一针人中二少商,三针太白大陵良”
我脑子一荡,回想起那套从小二爷要背的那些口诀,这套口诀就是十三针的歌要,一针一穴,入刺几分,全在这里边儿,打小我就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我心念一动,既然避无可避,那咱这蔫人就当回豹子吧,说啥也要硬着头皮一试
“一针人中鬼官停,左边下针右出针”我背着口诀,从五子镜中拔出一枚银针,镜子里的五个小人呼呼地开始转圈。
第一针名鬼官穴,又叫人中,从左往右斜刺,入刺三分,这督脉穴一扎,能够散去大半邪气。
但是咱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捏着银针扎向旱骨桩,小手有些生分,半针扎进去,旱骨桩一声闷响,生猛地往我肚子撩了一下。
我一屁股砸在地上,眼珠子往下一打,衣衫豁开了个大口子,胸口被抓出三道划痕,要是反应再慢一点,只怕肠子都抓出来了
“小七,别心急,你咋给二爷捏的肩,你就咋下针,下手讲个准儿,刺穴拿个稳,回手要快”
得了二爷的提醒,我重新拔出一枚银针,旱骨桩全身渗出冷气,四周就像冰窖一样阴寒。
“一针人中鬼官停”我咬紧牙关,硬邦邦地捏着银针,使之尽量不哆嗦,就像这么些年给二爷捏肩一样,一探一个准儿。

这回银针准确地刺进了人中穴,那旱骨桩顿时脖子一歪,双腿一颤。
我也来不及多想,从五子镜中连拔出两枚银针。
“二针鬼信三分刺,三针鬼垒入二分”有了第一手,这回我连下两针,一针刺在指甲的鬼信穴,此穴又叫少商穴,野路子中了这针,双手就会发麻,动弹不得。
而第三针乃是鬼垒穴,又叫太白大陵穴。位于足趾稍末,此针一下,勾阳搓阴,野路子的双脚就像被钳制住一样。
这三针下去,一般的野路子就动弹不得了,好比上次阴神上了我的身,二爷三针下去,阴神虽没离去,却已经把它治得信服了。
这只小旱骨桩明显不比其他两只,三针一下,身子瑟瑟,除了那些蠕动的肉钻子,已经跟死尸无异了。
但是二爷可不容乐观,没了大定五子镜,这小老头有些吃力,挥着橛子拼命格挡,旱骨桩是打不烂的,但是人力有尽时,只怕二爷快招架不住了。
看着那拼命的身影,一股暖流激荡,这小老头没骗我,在喇子山拜入鬼门那会儿,我问二爷啥时候教我治鬼驱邪的本事儿。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我老早就开始学了,从生硬地给他捏背,背那些成串的口诀开始,而且一学就是七年,以至于现在闭上眼睛都能探到穴位在哪。
如果不是那么多年的试炼,我压根儿不可能扎得那么准确。
二爷知道七岁那年旱骨桩给我留下了抹不掉的阴影,老是笑话我缺练,其实他是想我快点成长起来,趁着今晚,把五子镜一手交给我,让我自己冲破这层障碍。
想到这儿,我眼珠子滚烫,但是二爷挥着橛子倒退几步朝我喊“臭小子,学了本事就不要师傅了是不是还不赶紧下手”
被他一喊,我怔了一下,托着大定五子镜拔出一枚银针,然后把五子镜甩给二爷。
“鬼门绝学,驱邪治鬼十三针”我冲过去,从后背迅速地扎中了老种的人中穴。




生人勿近 第二十三章 西瓜捞尸
我和二爷背靠着背,老种的人中被我扎下一针,双眼空洞,邪气回滚,一下子安份了不少。
“小七,打蛇不死终是害”二爷抬手捏针,提醒道。
只听嗞溜两声,我和二爷同时出手,扎中了两只旱骨桩的少商穴。
但是这两只旱骨桩明显比刚才的种小满凶猛,两针下去,邪气只泄了大半,二爷当即托着大定五子镜,一扭一转,里头五个大胖小子欢呼雀跃,叮啷啷地发出声响。
二爷用剑指夹着银针,迅速地拿下了它们的鬼垒穴,然而这还未完,一抬手,喝道“四针鬼心深五分”
十三针第四手乃是鬼心穴,又叫大陵穴,属手厥阴心包经,位于碗掌横纹的中点处,从外向内直刺,入刺五分。
这一针可不简单,不仅需要对十三穴轻车熟路,而且还需要轻重有度,前三针均为三分,但这一针入刺五分,轻一分重一分都扎不出效果。
“小七,第四针可是个坎儿,得了这一手,谈不拢的咱也有法子让它老实,但风险犹在,如果下手失败,前三针就会失效,鬼心一破,邪气逸散,到时候可就身处险境了。”
我咽了口唾沫儿,“编筐编篓重在收口”,这鬼心穴确实是个大关。
“二爷,那我现在有这能耐下第四手吗”我问。
二爷苦笑一下,轻手一抬,朝老种扎了鬼心穴,于是两只旱骨桩嘭一声砸在了地上,肚皮一瘪,溅出血水,动弹不得。
“你瞅瞅那只小的。”二爷朝种小满使了个眼色。
只见种小满浑身冒着寒气儿,摇摇晃晃的。
“你手法不稳,稍欠火候,要么多一分要么少一分,歪偏斜正都讲个准儿前三针下去手法不高,勉强能治住旱骨桩,但是时间一长,弊端就出来了。”
我暗暗地记下二爷的话,难怪这小老头老是嫌我捏肩捏得不够。
如今三只旱骨桩被二爷撂在了地上,于是我问“二爷,现在咋办”
“七岁那年,你咋打的旱骨桩”
我脑子一荡,当年那个小老头刨出旱骨桩,然后拆了棺材板,借着大火烧化了的。
“你是说用火化了”我问道。
“现在是子时,你瞅瞅天上,半点星光都瞅不着,恐怕要烧到天亮,何况擒贼先擒王,这旱骨桩不过是虾兵蟹将”
我颤颤地望向深潭,难道说是水猴子
“你发现没有,这三只旱骨桩虽然凶猛,但是压根儿没啥意识,不像七岁那年撞你的那只。”
我心里一沉,难怪二爷这次不按套路出牌,当年我着了旱骨桩的道,二爷还能摆开门面儿跟它谈判,但这三只旱骨桩一出来,二爷啥路子都不讲究了。
一来,是他知道这三只旱骨桩有形无神,说白了就是徒具皮囊的行尸走肉。
二来,他是想顺道教我十三针,不担三分险,难练一身胆,把我这身破铜烂铁扔进烧锅炉里练瓷实了。
“那二爷,还钓水猴子吗”我问。
二爷晃晃头“难,这水猴子狡猾得狠,上过一次当,就警惕一番,要引它出来,只能另寻他法了。”
“那是咋样”
“用西瓜捞尸,水猴子都是溺水死的,尸体沉降在水底,俗话说,三魂归阴,七魄化散。人一死,三魂遁入阴世,气魄随着肉身腐烂而消散,而水猴子不然,尸体非但不腐,三魂七魄俱在。”
我木讷地点头,问道“那咋用西瓜捞尸”
西瓜捞尸是民间古法,人是有三魂七魄的,溺死亡者,会有一个魂头徘徊在水下附近。
西瓜内部有许多的水分,而灵体是可以靠水来聚形的,也就是说,这个遇溺者的一个魂就可以靠西瓜内部的水分来聚形,灵魂附在西瓜上,西瓜上下浮动,救助者就拿这个准儿信捞尸。
“正因为水猴子不比寻常鬼魂,三魂七魄俱在,西瓜捞尸一定能找出它的肉身。”二爷解释道。
我讶异地看着这个小老头,不仅满肚子的“古”,撇开十三针,各种古法全都运用自如,难怪当初在喇子山那瘦老头对二爷谩骂不已,本事儿大的都招人嫉恨
“小七,知道哪有西瓜吗”二爷默然一笑,龇着老黄牙。
看他这副土样,我想起了一人,刘老瓜
“二爷,我这就去”我嘿嘿一笑,然后撒丫就往山下跑。
“记住,挑个响儿的,水多沙囊”二爷不忘叮嘱一句。
虽然阴神三日之约的事儿还笼罩在心头,但是今晚我乐坏了,因为我有了能保护自己的手段。
要知道打小我都没得选,打旱骨桩蹿了阴,阎王胎摘了眼,阴鸷眼入了鬼门,一切就好像被人从后面推着走,而我的每一步都是跟在这个小老头的后面。
我握紧了拳头,一路的风吹得我脸皮子发麻,但很快我就摸到了刘老瓜的瓜田。
这老家伙守在瓜棚里,睡得烂熟,呼噜声一串一串的。
我乌漆抹黑地瞎摸一阵,挑了一个容易上手的,然后学着二爷的模样,扣着手指敲打几下,咚咚作响。
“谁”刘老瓜从梦中惊醒,眨巴两眼,瓜田吹过一阵瑟瑟的风,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咋又来挑西瓜了”刘老瓜埋汰一句,颤颤地低下头。
我暗里偷着乐,敢情这小老头又当是闹“鬼挑西瓜”了。
我也不耽误,扯了瓜藤,抱着西瓜就往回跑。那刘老瓜烧着香火嘴里碎碎念叨。
回到了南山,二爷已经准备好了捞尸的物件,三支香,一对白蜡,一条红线。
二爷点了白蜡,合着三支香插在水边,拿红绳绑住了瓜蒂。
“游魂野鬼莫伸手,三魂七魄尽抬头诶”二爷吆喝一声,把西瓜往水中一丢。
那西瓜扑通一声落水,不断地翻滚着,二爷托着红线,慢慢放出。
水面上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我和二爷静静地看着,如果拽动红线,就表示魂头聚在了西瓜内,可以捞尸了。
只瞧见青绿条纹的大西瓜浮在水面上,忽上忽下地滚动着。
“有动静儿了”二爷突然脸色一沉,攥住了手中的红线。
那红线拨动着,在水中荡出水纹,二爷的手被勒出一道勒痕。
西瓜的四周滚出连珠气泡,水蛭像翻泥鳅似的跃出水面,那西瓜顿时剧烈颤抖起来,拽着二爷的绳子。
接着,西瓜开始浮动旋转,二爷弯着食指轻轻拨动一下。
“喝”二爷使劲儿把红线一提,西瓜像炮弹一样从水面飞起。
只见水花四溅,一具白色的尸体浮出水面,二爷把红线一挑,西瓜在水面打了两个转儿,慢悠悠地游了回来。
那白色的尸体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跟在西瓜后面,朝岸边游来。
地上的香灰一点点地砸在地上,那对白蜡无风自动,剧烈地摇晃着。
我愣得说不出话,那尸体十分诡异,头发披长,浮在水面像一条海带,面部泡得发白。
“肚皮朝天”二爷吃紧地念道。
怨气不息的人往往死不瞑目,陆地死的,如果不按白事儿办,没啥“苫面纸”,“落魂枕”,尸体就会朝天,瞪着横梁“数瓦块”,数着数着就会家道中落,祸延子孙。
这水猴子也一样,溺水死亡,肚皮鼓着怨气难消,就会翻身朝天,就表示水猴子越凶猛。
二爷攥着红绳,把西瓜拖回了岸边,那具尸体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此时我才看清楚这具白色尸体,面部泡得臃肿发白,眼窝子像塞了两颗兵乓球,头发披散,手指甲卷曲。
“咱得赶在水猴子上来前把它的肉身捞上来”二爷提醒道。
于是我拿来橛子开始打捞尸体。
但是还没等我翻搅几下,水中心冒出一团黑影,贴着水面游了过来。
“嘭”一声巨响,西瓜炸裂,地上的蜡烛掐灭,三支香吞噬了最后一点火星子就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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