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雪千城
人们追逐着囚车,只一直跟着西门菜市口,刀磨的雪亮,圆木砧子浸染着积年的暗色血腥,在人们的一片惊呼声中,刀起头落,血花四溅,那腥红的血在阳光下盛开成一朵最灿烂而恐怖的花朵,人们发出一声惊呼,公主和无情偷晴的事随着这一场斩杀而渐渐湮灭下去,起先在民间各处还有人在热烈的讨论着这桩香丰色故事以及无情死的惨状,到后来人们对这流言已失了兴致,连提的人都很少有,如同所有流言一样,最终会归于寂灭,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一场秋雨,洗刷着血腥,拥在菜市口的人早已散了,如意并不关心这场刑戮,她一大早的便走在漫长的宫道之上,不多会就到了寿康宫,寿康宫的明然听人通报是福瑞郡主来了,连忙疾步出来,亲自迎了上来又笑道“福瑞郡主,你可来了,太后正在里面念叨着你呢。”
如意笑问道“明然姑姑,太后他老人家身子可好了些”
明然笑道“福瑞郡主一来,太后的身子就可望大好了。”说着,便与如意一道入了寝殿,如意给太后请了安,太后满是慈爱的笑道“如意,快起来,坐到哀家身边来,这几日你不在哀家身边,哀家倒觉得不习惯了,如今你回来就好了。”
如意微微一笑,安静的坐在了太后的身边,殿内檀香弥漫,令人心神俱宁,太后又问道“那个玄洛公子可好”
如意笑道“他虽中了毒,但现在已是无碍。”
太后脸上起了一层薄怒之意,只沉声道“哀家真不知是谁这样歹毒,竟敢在皇家围场行刺你差点害了你和玄洛。”
如意温言道“太后切勿动怒,怒易伤身,如意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太后又伸手拍了拍如意的手道“你这孩子,哀家竟不知怎样疼你是好了,是你成全了哀家,不然哀家这把老骨头怕是不中用了。”说着,她眉色忽又沉了下去道,“哀家真不知是谁在暗地里使的绊子,一夜之间平阳和那个无情的事便传遍整个京城,甚至都惊动到皇帝都赶了回来,好好的一场秋狩却搞出了这么多事,哀家心里也是难安”
太后正说着,却见康公公又跑过来通传说卫妃娘娘前来请安了,太后只点了点头,不多会卫妃便走了进来,又连忙请了安,太后望了望卫妃的脸色笑道“今日哀家瞧着你气色倒不错,这几日你天天来哀家身边伺侯着,哀家还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
卫妃笑了笑道“能伺侯太后是臣妾的福气,臣妾沾了这福气,身子自然也就好了。”
太后笑道“如意,你听听,素日里卫妃可是不大爱说话的,如今一说却比蜜还甜。”
如意又笑道“皆因太后会调理人,把卫妃娘娘调理的花蜜似的甜。”
太后又笑道“若论会说话,谁也比不过如意你。”说完,又看向卫妃笑道,“卫妃,今儿如意回来了,你赶紧给她把把脉,看身子可复原的全了”
卫妃眉目恭顺道“是”
太后又絮絮道“你还年轻,要调养好身子,皇帝一心只做明君,就连后宫妃子不及先皇的一小半,哀家都不记得有多久这宫中都没添过小皇子,小公主了,可皇帝又不愿选秀,但这延绵祖祀也是国之大事,如今哀家也不能指望有新人入宫了,只一心想着让你能调理好身子才行。”
如意正替卫妃号着脉,康宫宫尖细的声音又响起“皇上驾到。”
太后脸上洋溢着笑意道“刚说到皇帝,皇帝就来了。”
皇帝身穿一件家常的玄色团福纹长袍,腰间系着一块美玉,已缓缓步入殿中,只朗声笑道“母后说儿子什么呢”
如意和卫妃赶紧上前行了礼,太后笑道“哀家正说皇帝一心只想做明君,今年的选秀怕是又要取消了。”
皇帝微一笑道“选秀劳师动众不选也罢,何况儿子身边也不缺美人。”说完,便伸手指了指卫妃道,“这里可不就有个美人么”
卫妃红了脸笑道“皇上只会拿臣妾打趣。”
太后笑道“皇帝倒说的是实话,卫妃也确是个美人。”说完,抚了抚手腕上的青玉镯子,触手却生着温凉之意,她半眯着眼又笑道“哀家活到这把年纪也没什么可求了,只希望这宫里再多添几个皇子皇孙的,皇帝就算不选透,也不要冷落了后宫中人,雷霆雨露皆是恩典,皇帝可要多费心了些。”
皇帝抚了抚额又道“母后不用太过操心,这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说完,顿了顿又问如意道,“昨儿个也没来得及问你,那玄洛公子怎么样了朕本还准备在皇家围场召见他,不想却出了点意外。”
如意恭敬道“承蒙皇上关心,玄洛暂时已无大碍了。”
卫妃又笑道“也不知那玄洛公子是何等模样,竟然有这般好的福气能得我天纵的福星”
皇帝啜了一口茶道“别是说你,就连朕也未见过他。昨儿个听如意提起玄洛还在霞隐寺,朕今日正想着要去霞隐寺礼佛还愿,不如如意你跟一起去也好。”
太后又道“皇上这会子怎想起要去霞隐寺了”
皇帝道“一月前,朕曾去霞隐寺祈福,如今心愿得了,自然该还愿去了,前些日子总是不太平,如今一切安定,朕也正好去还愿。”
太后略沉沉了眉,眸间浮过一丝犹疑之色,只沉声道“这会子霞隐寺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哀家怕”
皇帝笑的云淡风轻“什么风口浪尖,左不过是些流言罢了,母后的心思儿子明白,但凡事皆以平常心对待,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太后点了点头道“也好”
皇帝陪太后又说了会子说,便带着如意一起乘了御辇赶往霞隐寺。
时值暮秋,但见烟霞山下夹道两旁处处落叶阵阵,皇帝却心思难平,此次他来烟霞山倒并不完全是因为礼佛还愿,那一日在皇家围场在玉贵妃的帐外,他无意间看了玄洛一眼,虽是侧面,但他只觉玄洛很像一个人,他再联想到瑞亲王所说的话不由的更加疑惑,上次他命高庸去宁远侯府宣旨赐婚不过就是想让高庸去看看那玄洛公子到底是何模样,谁知高庸回来只略略形容了一番,当时他也没太在意,直到他见了玄洛才疑云顿起,昨儿晚上在如意离开正安殿之后,他又问了高庸,不想高庸竟说出了那样一个事实,原来哲哲还生下了他的孩子,原本哲哲没有假孕,高庸隐瞒他固然犯了欺君之罪,但他也无法责罚他,若非他,哲哲和他的孩子便没了。
他的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可又是那么的酸楚,他怕是此生再也无法见到哲哲了,他的哲哲不是失踪了而是在生下玄洛之后就中毒而死了,他此生的等待成了不可妄想的梦幻,而玄洛也中了血衣天蚕蛊,他本想问清如意一切,可昨晚如意要赶着去天牢,他也没时间细问清楚,所以他命如意和他同乘了御辇,他看了看如意平静的脸只问道“如意,你是否有事瞒着朕”
如意在来之前已人高庸处获知皇帝已知道了玄洛之事,她抬眸看着皇上道“皇上,臣女若有事相瞒,皇上可会责罚臣女”
皇上若有所思道“那要看什么事你能画出凤落明月就必然知道玄洛与绾妃之事,你你隐瞒朕,这当中的情由朕也能知道,只是你瞒朕瞒的好苦,待回去之后朕还是要罚你。”
如意立时跪了下来道“臣女不是故意欺瞒皇上,只是玄洛之事,臣女也是不得已”
皇上立时扶起她道“如意,你赶紧起来说话,朕知道你有不得已处,就连高庸也有他的不得已处,但你们都不该瞒着朕,你不知道朕知道绾妃还留下一个孩子朕有多么的欢喜和震惊,只可惜朕的绾妃是再回不来了,但朕想要弥补玄洛,他长这么大,朕从未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你可懂得一个朕你可懂得朕为人父的心情,你可知道你们的不得已差点让朕误”
皇上的话渐渐低了下去,就如那飘零的一脉树叶,他曾经竟然想除掉玄洛,若不是阿胤,想来他早就下了手,可阿胤也瞒了他,他们都瞒住了他,他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有隐瞒的理由,所以他也不能怨怪谁,要怨只能怨自己无法保全他们母子,哲哲竟然死的那样的惨,究竟是谁是谁弄来了血衣天蚕蛊,他想着心内便一阵抽痛,连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如意,你老实告诉朕,玄洛的血衣天蚕蛊可还有解”
如意白净的面宠上带着一层浓重的忧色,她摇摇头道“臣女也不知道,臣女到现在也没寻到解蛊毒的法子。”
皇帝微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底隐着重重忧虑,他的心思是复杂的,既然带着某种欣喜和渴望,同时又是支离破碎的伤痛,他凝视如意片刻,声音带着棱角分明的震怒,虽然是极低沉的嗓音,却是透着森冷寒意,恨声道“怕是知道玄洛身份的人远不止你们几个,在皇家围场你和玄洛遭遇追杀,或许这些人想杀的不仅是你,还有玄洛,这人一日不除,朕心难安,朕倒从来不知身边还隐匿着这样的毒蛇。”
“臣女时常在想,给绾妃娘娘下毒和追杀玄洛的人或许就是同一个人,若这件事追溯到十六年前,后宫之中又有谁是恨毒了绾妃娘娘的”
“当年朕抛弃后宫,只宠哲哲一人,怕是个个都恨毒了她。”皇上微眯了眯眸子,意态凄楚,只叹道,“原是朕的宠爱害了哲哲。”
如意只在心内叹息一声,有微凉的风轻轻袭来,带着树木花草的淡薄清香,明黄车帘掀起一浪一浪的波纹,冷意无孔不入的袭入心底,爱的本身又有什么错,错在一个男人拥有那么多女人,皇宫便是一座最奢华的金笼,那里锁住多少女人的青春年华,那里暗藏了多少血雨腥风,无休止的争斗,人和人之间相互算计,就连皇上,站在最高顶点的皇上,一样也逃脱不了算计和被算计,想了想,她道“皇上,往事已不可追,您不要太过伤心了。”
“如意”他的声音带着无限希冀与郑重,“朕将玄洛交给你了,能遇见你是他的福气,亦是朕的福气,朕相信你一定会找到解蛊的法子,一定能和他白头偕老,朕和哲哲无法做到的事,朕希望你和玄洛能够做到。”
他眸光骤然停留在半个虚空的点,点滴往昔涌上心头,却是无限感伤。
不多会,皇家仪仗便带到霞隐寺,华盖伞上绣着彩色龙凤,黄缎绸,荷叶沿,迎风飘荡,明觉大师带着众僧迎出寺外,在出了无情的事之后皇帝还能如此隆重的亲来霞影寺礼佛还愿,于霞影寺来说却是无上荣光,皇帝礼完佛便由明觉大师亲自引着去后面精舍休息,皇帝摆了摆手只命如意和高庸两人跟着,出了精舍,走不多会便来到寺后一处古树参天,青草绿地的幽静之地,皇上的心莫名的却有些紧张,天际间有雪白的云朵肆意铺陈天空,温暖的阳光披洒在他身上,似染上了几片淡白的轻羽。
未进院门,一缕悠扬的笛音响起,皇上放慢了脚步,听着却是梅花引,皇上心内一动,仿若看见曼天匝地卷起无数梅花,他竟然不忍心打扰这宁静的哀伤了,连脚步也凝滞了下来,如意只跟着皇上身后静静的站着,一曲罢,皇上方才又迈开步子,院门并没有关,皇上遥遥的只见罗汉松下坐着一个人,正悠闲的品茶看书,细碎的金色光影透过翠绿的罗汉松在他披散的发上落下点点光影,他身子微微一倾,脚步却更加凝滞的走不动半点,脑海里的记忆在这一刻一点一点的翻回到过去,那凝结了对哲哲十六年的相思不断的却上心头,他的嗓子几乎是哑着的,从喉咙口里呼唤出两个字“玄洛”
嫡女毒医 159大结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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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纷纷,残香坠地,转首间,玄洛眼里只看见一道淡淡幽蓝光影,那光影被一层金黄色光芒笼罩着,带着梦幻般的美好,他并未在意是谁在叫他,眼中只有她的影子最是清晰,他抬眸朝着她浅浅一笑,“酒儿,你怎么来了”
“玄洛,我是跟着皇上一起来看你的。”如意迎上前去。
皇上在看到玄洛转身的那一瞬间已全然震住,太像了,玄洛长得太像哲哲,琥珀琉璃目像那天际间洒落下来的阳光,白皙透明的肌肤莹洁如玉,乌黑的长发如流云瀑布,月牙白的衣袂飘然出尘,浑身透着一种冰雪般的极致圣洁,于圣洁里又带着入骨的媚惑,若他不是男子,他甚至以为他的哲哲正站在他眼前,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叫他惊喜万分,不他摇了摇头,他不是哲哲,他是他与哲哲的孩子,他的身体又抖了抖,眼里几乎盈着泪了,他慈爱的又唤了他一句“玄洛。”
玄洛微有疑惑的看了看皇上,明黄龙袍,夺目皇冠,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逼视的威严与气度,可他的眼神望着他时竟带着几许泪意与激动,他不明白皇上为何会拿这般表情看他,只得按捺住满腔疑惑行礼道“臣玄洛参见皇上。”
皇上身子微向前一倾,伸手就扶住了玄洛道“快起来。”
空气中有一刹那的静止,扶疏枝叶间光影流动
高庸立在一旁无声叹息,伸手拭了拭眼里的泪花,只感动这父子相见的场景。
如意缓缓上前对着道“玄洛,你心中的疑惑今日可都能全解了。”
玄洛微微一愕道“酒儿,此话何意”
“玄洛,你不是奇怪玉贵妃娘娘那晚跟我说的话吗”如意扬眸望着玄洛,点漆般的瞳仁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徐徐道,“玉贵妃娘娘所提到了绾妃正是你的娘亲。”
玄洛一番错愕,他素来平静淡漠,只是忽然听到这样的事,他心内难免波动,他望了望皇上,皇上正带着慈和而紧张的神色盯着他,他讶然道“怎么可能”
“玄洛,你是朕的儿子,十六年来朕从来都不知道绾妃还留下一个孩子,十六年来朕从未有一天对你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朕”皇帝再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的情感,脸上带着近乎哀恸的神色,眼角的细纹密密匝匝,刻着的是岁月流淌的痕迹,他唇间颤抖着,就连指尖也跟着颤抖,十六年了,他哲哲走了十六年了,十六年前,他竟然不知哲哲母子所遭遇的一切,他甚至怨恨过哲哲的无情,可到底无情的人又是谁他已经无法分辨,眼前的这个孩子才是最真实的存在,他失去了哲哲,不能再失去他与哲哲的孩子,他紧紧攥着玄洛的手,仿佛握着的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咬出来的,“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玄洛微微往后一退,他还不习惯一个陌生的人拿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更不习惯他这样紧握着自己的手,皇上深知自己太过失态,连忙松了手,就在这瞬间,玄洛从皇上的眼里看到一种悲怆的神情,他浑身一怔,只转眸看向如意,如意眼里泪已盈了羽睫,十六年后他们父子相逢的场景让她想起他的恪儿,他可怜的恪儿怕是再也无法与她这个做母亲的相逢了,她的恪儿孤独的待在那个冷冰冰的世界里,如果有可能,有可能她和恪儿也有相逢的这么一天该有多好,有多好
她缓缓的向玄洛说出了一切真相,玄洛的眼瞳里涌出如云似雾般微妙的情绪,兴许是因着打娘胎里出来他就中了血衣天蚕蛊,心情不宜大起大落,所他自小性情疏离冷淡,对谁都不那么亲络,甚至于在面对父母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但在他内心深处对父母还是敬重的,当她听到母亲为了他拿自己的亲生孩子去换的时候,他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如意一口气将她所隐藏的秘密脱口道来,玄洛和皇上听完她的话,各自静默许久,皇上的心思在十六年间沉沉浮浮,那疼痛的已凝结成痂的伤口再次被撕扯出鲜红的血来,他清醒的知道,他所有的等待都终将不可能了,唯有那刻骨的相思从未变过,他哀痛的脸上突然松驰了下来,脸庞有阵阵秋风刮来,却不冷,那是带着阳光温度的暖洋洋的风,已将入冬,这样和煦的风怕是再没有了,他郑重道“玄洛,你若愿意,朕这就带你回宫,朕要你成为朕名正言顺的皇子,只要你想要的朕都会尽一切所能满足你,朕已亏欠你太多,现在是上天又给了朕一次机会,朕想弥补十六年来朕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玄洛没有说话,他的心思还飘在那久远的过去,眼眸微微放空,穿透树叶间的缝隙,他脑袋里却一片空白,他不在乎做什么皇子,更不在意皇上弥补什么,他在意的只是在这短暂的时光与酒儿相守在一起,若能入宫,他便可以与酒儿不再分离,他再也不用害怕自己不能时时守在她的身边护着她,皇家围场的事叫他心惊,若不是莫离忧,他怕是就此要失去酒儿了。
他的心底有隐隐的酸痛,一个男人若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他怎配做酒儿的男人,更何况他是那样自私的想要将她牢牢的抓住,他不能承诺她一辈子,因为他的人生兴许走不到那样远,他想将酒儿带离这里,可酒儿的生命里不仅仅有他,还是她那惨死的孩子,她身上背负的太多,也怀了太多刻骨的仇恨,而他在听到酒儿所说的一切,心里不是没有一点恨的。
这么多年,即使他的生命走在生死边缘,那些人也从未想放过他,十六年来,他日日夜夜忍受蛊毒带来的痛苦,还有母亲为了他葬送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些他都不能无动于衷,那个绾妃,那个陌生的却能刺痛人心的名字,哲哲依兰朵,他从未见过的母亲,在他生下来的那一刻便香消玉殒了,他永远也无法再见到她了,他的手紧紧握在盛着清茶的青花底琉璃茶盏上,似乎再多用一份力便要将那茶盏捏碎,他望了望如意,他要选择与她面对一切,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不会放弃,在皇上充满渴望的眼神中,他的头轻点了点,皇上长舒了一口气,满脸释然的神色。
五天之后,秋狩正式结束,太子和皇后带领众人一起回宫,暮阳下有淡淡尘埃在飞旋,明亮的金饰辇车缓缓行来,朱壁宫墙下宫女垂首侍立,太子意气风发骑着骏马直入皇宫,能纵马在御道上行走,代表了太子无上的荣誉和特权,皇后亦是得意非凡,皇上能赏赐太子在宫内骑马,这说明皇上已扭转了对太子的看法,程门立雪的典故只是在太子身上落下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墨迹。
皇后掀起绘着飞凤车帘,往外看去,斜阳如血映照在宫墙之上,那些垂手侍立的宫女微末如芥草般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她虽然得意,心中却也压着深深疑惑,在皇家围场,她见到过玄洛公子,那玄洛公子竟然像极了当年的绾妃,可绾妃当年是假孕,怎可能会留下孩子,她想着自己是多虑的,但心里到底心里难安,于心头上又多添了一根刺。
她回眸望去,后面跟着玉贵妃的辇车,这个女人是她在这后宫之中最大的宿敌,表面上她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清高样子,可她能与自己抗衡这么多年,其手段自然深不可测,更重要的她生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莫离忧,这是她多年来心中最大的隐忧,别说现在太子还未登基,就算它朝太子能顺利登基,有莫离忧这样野心勃勃的亲王也绝非好事,趁早除掉他才好,想着,她脸上浮出一层阴暗和冷绝。
她是皇后,还是未来的皇太后,她要将至高无上的权势牢牢掌握在手中,不容他人蚕食侵吞,她活着已得不到爱,她所能得到便是权力,唯有权利能让她将天下人都践踏在脚底,区区一个沈如意算什么,到时她必要亲手捏死她,她本来与沈如意无多大的仇恨,可沈如意长着一与颜汐晚相似的脸,这便是她最大的罪孽,她不能忍受,一天也不能忍受。
流光暗影中,凤辇缓缓的在宽敞而平整的宫道上移动着,前方迎接她的依旧是这座沉冷的深宫,她是这深宫里最珍贵的女人,没有人能够取代她的位置,即使她厉家的势力有所减弱,也没有人能动她分毫,忽然,她眼皮微微一跳,她轻揉了揉眼皮,只隐隐觉得有些不祥之感,正自恍惚间,耳边却听到太监击掌的声音遥遥传来,她身子微动了动,便知是皇上亲迎了过来。
宫人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皇后搭着文心的手下了凤辇,见皇上穿着一件家常暗色长袍,长袍边缘用金丝线绣着精致纹样,秋风拂起,袍角掀起汹涌暗色波浪,皇上的脸上带着静和而淡漠的笑意,俊美的脸庞虽刻上淡淡细纹,却丝毫不减他天神般的威严与卓约的风姿。
嫡女毒医 160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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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和众人赶紧行了礼,皇上的声音轻淡如风“皇后,辛苦了。”
皇后的端庄的脸上浮起静和的笑容,只道“臣妾不辛苦,只可惜这次秋狩皇上不能尽兴。”
皇上点了点头道“待明年秋狩朕必要陪皇后尽兴。”说完,便执起皇后的手,一起步上那铺陈在宫砖地上鲜艳夺目的红毯。
玉贵妃静静跟在帝后身后,眉眼间闪过一丝怅然,她既不是皇上爱的女人,又不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皇后就算再不受宠,也是皇上此刻执手相携之人,她在心中轻叹一声,她将这一生所有的爱都给了皇上,而到最后她能争夺的不过就是权利,在爱情上面,她早就输了,输给了自己的亲妹妹,就算依兰朵死了,她也争不过她,永远都争不过她,这是她心底最难以言喻的伤痛。
整座皇宫复又热闹起来,她并不在意回宫之后有多么的热闹繁华,因为她知道这繁华背后却是无尽凄凉和孤寂,什么都是假的,唯有权利才是最真。
劳累了一天,待回到朝阳宫,天已尽黑,墨色苍穹里悬挂着一轮残月,月影寂寂,周围散落着几点繁星,殿内錾金百合大鼎里早已燃起阵阵青烟,是她最喜欢的曼陀罗香,虽然曼陀罗是带毒的花,可若制的好,却也是极好的一味香料,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坐在妆台前,妆台边的案几上紫铜鹤顶蟠枝烛台上烛光明亮,映衬着铜镜里的脸益发分明,她倾过身子静静盯着铜镜里的脸,曾几何时,那若出水青莲般的绝丽容色也染上岁月的痕迹,她抬手抚了抚眼角处的细纹,想将这岁月的印记连带着心中暗影一道抹去,幽深的眸底隐上血样般的颜色,瞳仁里倒映的一张脸孔,那脸孔似乎在她眼前无尽的放大,再放大,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蕴着最纯真烂漫的笑,耳边似乎回荡的那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呜呼了她一句“姐姐”
她的身子蓦地一抖,尖锐的指甲微从眼角划过,划出一道带血的痕迹,玉贵妃最贴身的宫女青瓷连忙放下手中的雕着并蒂莲花的象牙玉梳一惊道“娘娘,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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