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我那时正值及笄之年,师父说,可以独自去闯闯了,我就直入盛京城,想着皇都难待,我偏要待给师父看看。”

    潇挽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居大不易,盛京城最不适宜居与行的城池。天子脚下,岂容凡夫俗子造次

    “盛京城里的酒家不喜欢卖暖身子的烧酒这事儿是我后来才知的。当时我裹了外袍,披着狐裘小袄,撑伞四处找寻那些愿意卖烧酒的酒家,然后……”

    潇挽的双手笼在了瓷杯上,想要汲取杯身的上仅存的热度。

    秋意渐浓,从破口里灌进来的风里,夹着丝丝绵绵的桂花香,还有枯叶的浅淡味儿。

    “然后,你见到了绪风。”云岫见她迟迟没有下文,便接了她的话茬。

    潇挽的指尖敲在了瓷杯上,清脆的一声响,这一声响唤回了她的思绪,摇摇头,“并不是。”

    她顿了顿,许是在心里挣扎了良久,缓缓说道“我看见了世子爷。”

    在江枫城称为世子爷的,有且只有燕南渝一人。

    “燕南渝”

    “是。”

    云岫沉吟片刻,她不知为何潇挽会主动提到燕南渝,在这个紧要关头,潇挽怎会顺着想起了他

    “我看见他在盛京城里,纵情跑马,好不快乐。”

    “……”

    怎感觉这人没有一点质子的自觉

    潇挽忽地一笑,“反倒是这几年他内敛沉稳了许多。”

    “原来几年前你就认识了他,我昨日同你提过的世子爷不好相与,是我唐突了。”

    云岫自嘲地笑笑。

    “可我还没说是哪一年呢,你怎知是认识了那么久”潇挽较劲上了,就算是几年前,也得分个先后顺序,有些人只认识了一年,有些人认识了两年,她不说,怎能断定是多少年前

    “我本以为是建熹八年,可我想,世子爷既然在盛京城里纵情跑马了,应该不会是刚入京的那一年,而是建熹九年,他到盛京城的第二年。”

    潇挽咧了咧嘴,这茶水当真是苦涩的,入口即像是钻遍了全身,惹得她一个激灵。

    “云姑娘确实很聪慧。”她坦然地赞道。

    “承让。”

    潇挽的嘴里满是那股茶水味道,她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勉强压了下去。

    “同时,我见到了另一个人,这人你可能不认识,但我记忆犹新。”

    “愿闻其详。”

    云岫心中已是有了点影子,只待潇挽印证。

    正如她所想,潇挽的口型变换,轻声说了几个字“西平王府里的小郡主。”

    宫折柳。

    一个代兄长做了那可怜的质子的姑娘。

    “我恰好到了安乐街上,那时候草木凋零,安乐街上本就甚少有行人走动,暮色时分,仅余三两赶路的路人,所以看得特别真切。远远望去,单薄的小人儿怀中还横躺着一个只着单衣的姑娘,我便走上了前去。”

    “嗯……”以懒懒鼻音应着潇挽,她还记得宫折柳的怨恨全因了身边人一个一个被皇家取了性命。

    潇挽打了个呵欠,捏了捏鼻根,有些乏了,她往窗上的破口处望了望,外边是无尽的夜色,月光无法遍及所有黑暗的角落。

    “还未待我走近,我就见着了另一个人,可惜,我没见到他的脸,他背对着我,为小郡主撑了一把破伞。”

    潇挽特地在“破”字上加重了音,她对这事记得很清楚,那破伞上有两根将断未断的伞骨,还有三个大小不一的洞在哪个地方漏着雪,她是门儿清的。

    想必,那个人是叶惊阑吧。

    云岫低头暗笑,破伞……亏得他愿意拿着那把破伞去行善事。

    不过那时的他,连大理寺少卿都不是。

    “之后,小郡主被那人领着往皇城而去。”

    十一岁的宫折柳与二十岁的叶惊阑……

    宫折柳定不会想到,叶惊阑除了行善事之外,还带了一点算计。或许就算是她想到了,她也会对为她遮蔽风雪的人心存感激。

    锦上添花固然可喜,雪中送炭难能可贵。更何况是同样的落魄人,尽管这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遇上了所谓的共情,亦是愿意交托一片赤诚真心。

    “他们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一个人在雪地里上下牙齿哆嗦,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决定把那冻硬了的尸体拖到路旁,然后试图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取取暖时,绪风便出现了。”

    云岫想着,绪风的出现一定不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而是饱经风霜的落拓少年郎。

    潇挽别过脸,娇笑一声,“他还是个小捕快,被那肥头大耳的捕头呼来喝去,唯唯诺诺。”

    “哎,你可别同绪风大人说起,我把他那么落魄的模样讲与你听了。”潇挽偏过头来正色道。

    “潇挽姑娘尽可放心。”

    “也不算是唯唯诺诺,总之不敢反驳顶头上司便是了。”潇挽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这屋子里没有熏香,怎么就让脑袋变得昏昏沉沉了,“他握着腰上的刀,挨家挨户地敲着安乐街上的酒肆。”

    “不会是为了买烧酒吧”

    “云姑娘想的不错。”潇挽肯定了她的想法。

    “可是盛京城里不卖烧酒。”云岫听她说起了城中酒家不愿意卖烧酒,绪风只会是败兴而归。

    潇挽深吸一口气,紧了紧外袍。

    从破口处窜进来的风劲有些大,吹起了她的裙角,也吹响了那颗缀在她腰上的银铃铛。

    她感慨道“他的脸红扑扑的,跌跌撞撞地走在街头,吃了很多闭门羹。肩头上积压的雪越来越多,我还想着那堆起来的雪沉得好似要把他压垮一般。”

    潇挽又道“最后,真就压垮了他。”

    “极大可能是发热了。”

    “是极。”潇挽搓揉着眼角,“他又爬了起来,走了三四步吧,再度倒下,又爬起来继续敲门。”

    压不垮的少年郎。

    “我捡了便宜,在邻街一个小铺子里他买到了烧酒,我也买到了烧酒。”潇挽双手托腮,难掩困倦,“我喜欢他那打不倒的性子,顺道把身上的银钱给那卖酒的小掌柜,教他让绪风去瞧大夫。我跟了他一路,他婉拒了小掌柜,送了烧酒给那胖捕头之后,他靠在府衙外的石狮子那睡着了。”

    “大雪天里很容易把人冻坏。”云岫喃喃道。

    潇挽的眸光黯然,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我把他拖到了府衙大门,一脚踹开了大门,便走了。”

    潇挽呵欠连天,仍是在说着那些故事,“我当时还想着这少年铁定得挨上一顿结实的打,当然,我不知道结果如何,只能这么猜测罢了。”

    云岫起身负手而立,面对着那破洞默然。

    她此时的心境好像很平静,像深藏暗涌的海面一样平静,海面下的暗流奔涌四窜,不止不休。

    当年盛京城里,鲜衣怒马览苍茫雪景的是燕南渝,他的小日子没有因质子身份受多大影响,自是怎样自在怎样来。

    怀抱婢女未冷的尸身的是无法逆转局势的宫折柳,她连收殓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任由长街躺故人,泪往心里流。

    撑着破伞想要给予少女温情的是叶惊阑,他过得并不如意,所踏的每一步皆是小心翼翼,他能在那个时候给付自己的少许心意已是不错。

    身子发热不忘尽心尽力完成他人命令,步态蹒跚的是他,拒绝好意的是他,倒在府衙外的仍是他。绪风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自己一步一步踏实了上来的。

    现如今呢

    这四人里,燕南渝经历了失去,性子冷漠。宫折柳背负弑父的骂名,得了失心疯。叶惊阑表面光鲜,看似过得风生水起,实际上荆棘之路是如何硌脚的只有他自己清楚。绪风活得恣意,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过活,好与不好不由外人置喙。

    如此般种种,当真是一念之间所成。

    其实,贼老天是真正的中庸者,不愿让所有事物无节制地生长,一旦越了界限,就会给予那人那物当头棒喝。

    云岫暗暗叹息。

    这些年的自己呢……

    有过众人艳羡的年华,足以。

    她再回头之时,潇挽伏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三七章 做想做的事,比如求婚
    犹如梦中。

    潇挽的故事未讲完,她已然睡着了。

    云岫取了一件外袍披在她的肩上,掖了掖越过肩头的衣料。

    坐下,斟茶,饮尽。

    一切都很平常,在这个平常的月夜里,她的心也很平常。

    绪风执念于修得一颗柔软之心,而云岫觉着她更想要一颗平常心,平常且满足地过着清静的生活便可。

    潇挽讲的那些事儿,对她来说,并不算多大的事。

    无非就是世道轮回,有人欢喜有人愁罢了。

    她又何尝不是在滚滚红尘里受尽颠倒磨折之苦的人

    众生皆苦。

    她不过是随口一提,潇挽便交付了她那干干净净的感情,和盘托出的是当年的相遇。

    其实,潇挽与绪风之间的感情归于苦尽甘来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何况是她这个从无数诡计之中挣扎出的人呢

    她不想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过往。

    或者说是她几乎能猜个九成九。

    潇挽喜欢少年郎刚毅的心性,所以目光不自觉地便往那处去了。之后绪风凭着他那不折不挠的性子,一步一个坎地往上爬,直至现在。

    人都说绪风乃是天下第一神捕,一时间风光无两,他是天下捕快挂在心上的那一轮皎皎明月,是浩瀚星空里最亮的那一颗星子,是夜行时引路的明灯。

    他们全然不知绪风为了眼下这样的表面光鲜付出了多少,也曾豁出性命与歹人相搏,也曾以一腔孤勇直捣匪窝。败,自然是有的,胜,很是平常。他们却认为绪风只有平常的胜,没有自然而然的败。

    可惜,他不是神,只是一凡人而已。

    潇挽初初爱上的正是会因头疼脑热而跌倒在雪夜里的平凡少年,心气正盛不愿承认自己做不到的平凡少年。

    如今的绪风多数时候不会再逞一时之勇,他有了自己的细致考量,得失计较。

    若要是用世俗的眼光来评定,这便是成熟,稳重。

    可要用潇挽的心来言说,绪风现存的勇气就像她心中那头撞得奄奄一息的小鹿一样,偶尔还是会站起来继续撞继续闯,仅限于偶尔。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他变了,变得世故圆滑。

    暂且将这两人的感情搁到一旁。

    再念及自己,她的心中仿若从未揣过每一个少女应有的小鹿,向来是得失皆可,顺应天意。

    “对不住。”

    她握着瓷杯,垂睫凝视。

    既然燕南渝把信笺交予了她,那她就不应该随意地拱手让了出去。

    她给他们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陷阱,不伤生不害命,纯粹属于愿者上钩。

    柳无色和潇挽没有辜负她的设想,一个一个地来了这里。

    最后,一个走了,一个倒了。

    突然有一双手扼住了她的手腕。

    潇挽没有睁眼,手上的力度不足,她呢喃出声道“云姑娘,你得防着柳无色,他要是拿了信笺,绪风定会受罚。”

    云岫这才想起,绪风是受镇南王之托捉拿柳无色和潇挽的,要是真失了窃,首当其冲的只会是绪风。

    “我不打紧,你先保护好自己,柳无色铁定会杀个回马枪的。”

    潇挽手上的劲儿没了,她真的沉入了睡梦之中。

    云岫叹息着。

    燕南渝要是逮住了这两个在镇南王府里撒野的贼,说不准会当如何,是送去牢中吃吃牢饭还是秋后问斩要了他们的脑袋,谁都不知道。

    毕竟燕南渝在她看来,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饶是同他在沙城的小院里待过几日,她仍是对他没有多大改观。

    要是把信笺给了潇挽,也许能给他们留一线生机,至少绪风“夺回”了物事,再归还于镇南王府,这之中存在的一段时间,足够他们逃命了。

    她再叹一口气。

    云岫将袖中之物取出,塞到了潇挽的怀中,而后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帷幔之后藏着。

    权当这是听故事付的茶钱吧。

    她的视线顺着光亮往外挪移,那个破口外忽的有了光。

    是叶惊阑。

    他提着一盏灯笼。

    扯了扯嘴角,冲她招了招手。

    她推开了门,一脚越过了门槛,一脚留在屋子中,问道“叶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瞧着她那公事公办的模样,叶惊阑又是一笑,“我来看看云姑娘的天纵智慧。”

    “我以为你会说来看看我的笑话。”

    叶惊阑站在门外瞥一眼空荡荡的卧房,“得手了”

    “嗯,得手了。”不会是她得手,只会是贼得手。
1...109110111112113...14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