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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以暮朗在花朝城的势力竟也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叶惊阑摸着下巴。

    方梦白唇角一掀。

    他的手中赫然是那把薄如柳叶片的小刀。

    他捏着刀刃,指腹不住地在上面摩挲。

    “暮公子,可是这一把小刀”方梦白的手掌一摊,柳叶小刀平躺在他掌心。

    刀身上的痕迹早被他擦拭得一干二净。

    暮朗皱眉说道“方公子从何处得来”

    方梦白手腕一翻,两指夹住了刀身,作势便要掷出。

    暮朗脸色不变,“公子不必激我,如果数次想夺我性命的人真的是你,那你就不会拿出这把刀,只会趁着我不注意将刀尖没入我的心口。”

    “说不定我是故意让你这么认为才拿出的。”方梦白不介意把这趟浑水再搅浑一些。

    “公子动手吧。”暮朗本是存了一丝戏谑与调侃的,但在他说出口的那一刹,他的脸上露出春花般的微笑,一种奇妙的情感油然而生,使得他竟开始无比期待那把刀插进自己心脏,从豁口处喷溅出血柱的情景。他放下了这一生的恩恩怨怨,所有的爱憎变得不再那么强烈,他认为这种坦然赴死的情感正是他所需要的,这种情感带来的力量奔滚似洪水,无坚不摧。

    暮朗不由自主地怀疑上自己曾经多次觉着活得累了,倦了,只不过是还没做好赴死的准备而已。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解脱了。

    能死在方梦白的手里,好像也不错

    方梦白茫然地瞟了他一眼,“暮公子,你当真不怕”

    “一了百了的事,我为何要怕”

    方梦白掌间蓄力,一团乳白絮状物团在他的手心。

    孔宿一怔,连忙结起真气,和方梦白的攻击撞到了一起,炸开一朵烂掉的花。

    “方梦白,你无耻。”孔宿双脚分开,一前一后,双手呈爪状,摆出攻势,以防方梦白偷袭。

    方梦白掸掸手指。

    他差一点儿就杀掉了求死之人。

    “我这是助人为乐。”

    方梦白的快乐很简单,正是因为简单的思考,所以他才会很快乐。暮朗求死,他便帮忙。他认为他这小半辈子里唯一的不快乐即是甄音杳。

    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甄音杳总能占其中之一。

    方梦白认为,许是他想的太过复杂,才让他不快乐。

    孔宿的严防死守着。但是方梦白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第二五九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暮涯失踪。

    暮朗唯独庆幸着暮涯的床榻上没有留下任何殷红的痕迹,这是不是就能证明暮涯没有受伤

    他期待答案是他想的这般简单。

    他一直在心里头沉默地重复着“暮涯天资聪颖,遇险也会以最有利的方式来求得安好”这类似的话。

    “朗哥儿。”

    有人将他万千不定的思绪叫回。

    倏然收了思绪万千的他,还有些不适应,打了一个寒颤。

    “叶大人。”暮朗握着瓷杯的手发颤,瓷杯里的茶水晃着水面,有几滴溅洒到了手边小几的面上。

    强颜欢笑。

    这四字在暮朗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朗哥儿的心事很重。”叶惊阑能感觉到这一重重如高耸入云的山峦无差别的心事压在暮朗的心上。

    “我……”暮朗双手环住瓷杯,不自觉地开始来回搓动,难道他的心事全部写在了这张脸上

    暮朗长叹一口气,冲随侍的丫鬟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堂内仅余三人,暮朗,叶惊阑,云岫。

    暮朗开门见山地说道:“云姑娘,我……我知晓你的身份。”

    云岫略微点头,若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留她在这里,那就是暮朗没脑子了。

    不过,她早就想到了暮朗清楚她是谁。

    在云殊城中,元清涧感叹一句“扶疏还是这么爱管闲事”,暮朗则是接上了话茬儿说“他本可以置身事外,在救下那人之时就注定了再也不能安生”。

    析墨救了她。

    从此没有了安生如意的人生。

    暮朗没有点明,就寥寥几句足以让她想得通透了。

    见云岫没有他预判中的反应,暮朗倒是一怔,随后岔开了话说道:“暮家偏安一隅,在这花朝城中扎根,生长,没有出过花朝城的地界。只是在几年前,家父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褫夺了官名,官名是身外之物,钱财亦是身外之物,家父看得很轻、很淡。奈何朝野中人不肯罢休,硬是要给暮家治罪,最后……家父病倒,家母以头触柱,大伯顶了罪,暮家这一事才消停了,就此夹起尾巴生存。”

    “朗哥儿的意思是,在这事之后应是没有得罪任何人”叶惊阑对当年的事印象不深,暮朗说起了尘封旧事,他只能简单的听听。

    暮朗沉思片刻,“若是要说得罪,我想,有一事,不知有无关联。”

    暮朗讲述了最近一年所发生的事。

    暮家的旁支不甘心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循着告黑状的密信这一条线索追查了过去,最后发现了“锦笺阁”背地的操纵。

    可是在那时候,锦笺阁已是淡出了世人的视野,要寻仇何其困难。

    终于,他们在燕南渝那里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多数会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他们一路找了过去。

    暮朗则是认为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就此打住,能及时止住的是智者。

    可是,据暮家的人说,刚追着疯掉的燕南渝到了凌城,那个可能和锦笺阁有联系的小姑娘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

    暮朗松了一口气,他不是没有想过是暮家人杀了王欢宜,但因为害怕他问罪,所以故意隐瞒了真相。

    “那朗哥儿和暮小姐那时候在哪里”

    暮朗沉吟,而后道出:“我这身子每每到了春天骨头就会酥,小动作也可能会让骨头折了,断了,但经调养又能长好一些。因故,我要等到夏天,柳絮完全落了地才会下床榻。”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暮涯每日陪着害了病的家父,她的眼睛不方便,想要去哪里都需要有人陪同。我相信她若是去了凌城,我们都会知道的,况且暮涯乃是一介弱女子……”

    “我没有怀疑暮涯。”叶惊阑平静地说着,“既然此事只是暮家旁支追去的,又怎会算到你与暮涯的头上”

    “事情要从四月前说起……”暮朗舔了舔嘴唇,他双手捧起瓷杯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唇。

    就在叶惊阑和云岫前往云殊城的同一时间。

    暮朗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信里写了一切恩怨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暮朗自然是不相信这种没头没脑的东西。

    陆续几日,他在暮府门前的石狮子旁,孔宿的房顶上,还有刚揭开盖儿的锅里,都找到了同样字迹的信笺。

    这么一来,暮朗只得警觉起来。

    信中写道:十月初十是一切的开始和结束。暮家会因为这一天的到来,失去所有得到的,得到不想得到的。

    俗话说三人成虎,就是这么个道理。

    说一遍,可以不信,说两遍,也可以不信,连续说上三四遍,来回反复地说,便会让人觉着戚戚然,茫茫然。

    暮朗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求一个心定。

    放眼望去,这世间没有谁比析墨更合适了。他们是多年的挚友,且析墨有大能,定能帮他解惑一二的。

    他如是想着,先是去了一封信,得知析墨在云殊城中。

    随即同孔宿一道前往云殊城,想着要把信带给析墨看上一看。

    在山迢迢水迢迢的一路上,他总觉着有人跟踪他,想要趁机杀了他。恰逢路过沙城,薛漓沨也起了与扶疏公子见上一见的心,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三人共赴云殊城。

    有了薛漓沨的陪伴,被人监视跟踪之感未去,但没有碰上什么危险,顺顺当当地到了云殊城。

    等了三日,终是见着了析墨,析墨应了解决了眼下的事便到花朝城中一叙。

    他在与薛漓沨分别之后,那种奇异的被窥视感比之前更盛。

    孔宿替他挡下了好几次暗器。

    回到花朝城之后,薄如柳叶的飞刀常常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刺向他。

    “朗哥儿没有任何头绪”叶惊阑抬眸,直视着暮朗的眸子。

    暮朗便任随他将那小姑娘的那条命算在了我的头上的话,倒是说得通。可是,我却觉着事情没这么简单。”

    叶惊阑双手交握,“那无端出现的牛尾刀,是真和官府有干系还是逗引我们往那一处去思考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叶大人说的是。”暮朗的眸光黯了下去,“何大人是花州县令,同家父交好,手下的人常受到家父邀请,来家中尝老酒吃新鲜的米糕糕。家父已去,还不至人走茶凉的地步。我想,这事大抵上和官府没有关系。”

    “并且下手的人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地留证据。”叶惊阑笑了笑。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挑起了一句:“我今日还未见过扶疏公子。”

    云岫也觉着奇怪,析墨在静雪斋住了这么久,往日都能看到他进进出出的身影,今儿个从一大早,静雪斋一直没动静。

    好生奇怪。

    按理说十月初十是花朝城一年一度的喜事,析墨就算不愿在热闹中间,也该在边缘走走逛逛。

    ……

    城南。

    某个山坳坳。

    一家独户。

    四面竹树密合,风偶过,还能听见林间的碎碎之响。

    到了这一处,薄雾没了一半。

    花朝城里不明来路的花香像被挡在了山外,这里只有竹叶上的清冽幽香可以称为香。

    因为……

    鸡舍里的母鸡扑扑棱棱,妄图从竹篾的缝子里挤出来,奈何身子太肥硕,卡在了缝子里,进不得退不得。

    有一农家妇人在打扫鸡舍。

    笤帚是分了叉的,勉勉强强能够扫动地上的干成一坨的鸡屎。

    她一手拎着竹编簸箕,弯腰往簸箕里扫干鸡屎。

    她的腿脚不够灵活,有时鸡屁股一撅喷了一滩湿漉漉的污物,她的脚不听使唤地便要踩踏到边缘。

    习惯了未雨绸缪的她瞧了一眼摆在鸡舍外的软底鞋。

    她脚上的鞋只有进入鸡舍时才会换上,还有这一身臭烘烘的短衣衫。

    “咯咯哒。”有母鸡从她身前踱步过去,朝着鸡窝迈进。

    千芝盘算着今天又能收几个热乎的鸡蛋。

    “咿呀——”

    像是风劲大了,把朽坏的木门吹开了。

    千芝毫不在意地继续打扫着鸡舍。

    石磨边上的姑娘好像醒了。

    被塞了布团绑束了手脚的姑娘正在“嗯嗯啊啊”地叫唤呢。

    千芝不禁想着,似乎这人和畜生没什么差别。都只会瞎叫唤。

    她还是不慌不忙地收拾好了鸡舍,拎了两只鸡,再打开了鸡舍门,褪去了罩在外边的短衫子和粗布裤子,又换上了干净的鞋。

    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松软的泥地上。

    她望着这些深浅不一的脚印子,心烦意乱。

    这条腿,是暮家欠她的!

    十月初十的那一天,她在暮府大门前跌倒,无人搀扶,争着抢着要进府中的人踩到了她的腿不自知。

    踩来踩去,就把她这条腿踩瘸了。

    哪怕暮家家主为她请了名医,还是没能医好她这条腿。

    不管怎样,这就是暮家欠她的,得还!

    千芝拿出了一把菜刀,端了一盆清水,就着清水在磨石上认真地磨刀。她没有管顾那绑在石磨边上的姑娘,只一心磨刀。

    灶上烧好了水,小火温着,随时可以用作拔毛。

    她在想一个问题,一个死活想不明白的问题。

    她已经筹谋了很久,久到她都忘了最初想到这事的是哪一天,是什么情形下想到了这么一出。

    绑一个瞎姑娘回来慢慢折磨,最后断她一条腿让她也尝尝自己当初那苦不堪言的滋味。

    死活想不明白的问题是这个瞎姑娘是被人绑好了,她去“捡”回来的。

    在所有人离开暮家抛弃这场百家宴的时候,她留下了,藏在了后院里。

    前些日子见到了善谈的鹿贞,聊了几句了解了一些暮府的情况,她潜在暮涯的院子外等了很久。

    最后听见了瓶瓶罐罐的破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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