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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她原以为是暮涯的屋子里的响动,却看见叶惊阑和暮朗进了暮涯院子又退了出来,去往隔壁院子。

    她又按捺住性子,等了一炷香的功夫。

    她钻进了暮涯的院子。

    那些丫鬟小厮都不在。

    一切都很顺利。

    遵从着她的心意进行着。

    暮涯竟被人以布条缚住了手脚,嘴里还塞了一块布团。她赶忙用准备好的大麻袋装了暮涯溜出了暮府。

    奇怪的是,她感觉她做的事如同被人提前熟知,跟请君入瓮似的……

    她使劲儿摇摇头,罢了,不想了,想再多也是没有结果的。

    刀磨好了,该试试够不够锋利了。

    一把拉过那两只试图扑棱着翅膀扑棱出她视线的鸡。

    手起刀落。

    一只鸡的鸡头飞出了几尺。

    她驾轻就熟地抓住鸡爪子,倒吊着让鸡血从脖子那处豁口里流进她老早就摆好的盐水里。

    血流干了。

    她将没了脑袋的鸡丢进了大木盆子里。

    又抓过第二只鸡,以同样方式放干了它的血。

    把两只鸡倒挂在简单支起的小架子上。

    然后去厨房之中端来了烧好的滚烫的热水。

    千芝一边往鸡身上浇着热水,一边不停翻动鸡的身子。她是个熟手,这事做得多了,她闭着眼睛都可以完成一系列步骤。

    闭着眼睛……

    她抬眼看向暮涯。

    “呼——”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差一点把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吓没了一魂一魄。

    还以为那石磨上没人了。

    原来是暮涯歪着身子坐不直了。

    千芝一把薅下了鸡毛。

    “唔……”暮涯的嘴被堵住了,只能以这种方式引起他人注意。

    千芝没有理会她。

    哪有贼会关照偷抢来的宝贝的说法

    秋风中夹杂着雁悲鸣。

    这雁声凄凄切切,便会让秋意更浓,更凄清,更觉萧瑟。

    有人曾言,秋天,是声的世界,雁声则是秋声中的灵魂所在。

    她不想说话,一说话便极有可能暴露自己。

    千芝想象着她刚磨快了的那把刀要是划开了这娇滴滴,温柔似水的美人儿的肌肤,可是能见着所谓的美人骨

    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很想见识一下美人骨究竟是怎样的。

    千芝持刀徐徐靠近暮涯。

    她在笑,这个笑容如冬雪一样严寒,冰冷,比倒春寒中吹起的风还要料峭。

    “咯咯哒!”

    她僵着脖子回头。

    脸上笑意和她的脖子一起僵住了。




第二六零章 你知道的,也许我都知道
    一只芦花鸡从鸡舍外的竹篾缝子里钻出来了。

    天知道它是怎么从那么狭窄的缝隙里挤过来在院子里乱窜的。

    鸡爪子在泥地里划拉着,拨开了几粒石子儿。

    鸡脑袋一埋下,啄起了一粒被人遗忘的米粒。

    千芝暗忖道蓄谋已久的事总算是要做成了,可是越是到了关键时候就越容易容易因为一丁点儿风吹草动而胆怯。这样的心境不适合她目前的处境。

    她搁下了菜刀,就着衣裳拭去了手心里的薄汗,还残留着一种不应该属于这个秋季的黏腻的感觉。

    暮涯是个瞎子,看不见此刻的千芝有了一丝手足无措之感。

    千芝踮着一只脚在柔软的泥地里来回踱。

    风过,而林动。

    略微有些紧张的千芝已有些草木皆兵的张皇。

    好似这处山坳里一切都很宁静,只有她一个人的慌乱,格外的突出。

    但凡找到了缘由,再去攻克困难,就显得容易多了。

    她反复给自己建立着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大仇得报在即,为何执着于这凡尘俗情

    千芝平缓了呼吸,又拿起了刀。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比之前更教人兴奋。

    送一个人入地狱需要几步

    千芝以为,仅三步。

    磨刀,放血,埋人。

    让“仇人”躺进泥土里与大地相依偎。这种结局,光是想想就令人兴奋。

    她已然忘却自己的紧张。

    更是忘记了两次止住手上动作的怪异。

    她不知道方才那只满院乱窜的芦花鸡是从一处缺口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的。

    接下来还会有一只接一只的芦花鸡从那里走到她跟前。这是后话。

    暮涯嗅着空气里的飘散的味道。

    她吸溜吸溜鼻子,仔细辨别着鸡毛被热水浇湿后的味道里夹杂着的其他味儿。

    这种属于山林里独有的泥土芬芳,还带着没被太阳晒干的露水的清浅之味。

    这里,不是城中。

    甚至已与城中隔了老远,平日里炊烟只一束,少有人看的见。偏远到不行。

    她艰难地抬起头。

    绑束着她的绳子收得太过紧了,连抬抬肩膀都有些困难。

    绑她的人是个老手,绝对不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否则怎会这么熟稔,完美地控住了她。

    她摸到了身后石磨凹凸不平的质感,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蹭着绳子。

    暮涯在等待绳子被磨断的那一刻。

    可是……

    千芝一把取下了她嘴里的布团。

    暮涯带着疑惑,这人是太不懂行了吧。就这么被她引了过来让她说话了

    难道她身上还有可利用的价值……

    绑架一个人没有立即杀了泄愤,多数是为财。若是拿到了应有的钱财,又有占半数的人会选择抹了被绑架之人的脖子,只有极少数可以脱困的。暮涯深谙此道。

    她试探着开口“为财”

    千芝没有答话。

    她若是为了财,早就去信让暮朗准备银子了。

    “为我这条命”暮涯放柔了声音,她向来是这么温柔的。

    “嗯。”千芝以鼻音回应着暮涯。

    暮涯的回答几乎是完全没有过脑子考虑的“那你拿去吧。”

    千芝皱了皱眉头。

    暮涯的唇角上扬,恰到好处的弧度让千芝感受到了她一如既往的热爱这世间的一切,热爱着所有生命,包括她自己还有千芝。

    暮涯微笑着说道“如果我的死能让你感觉到快乐,那么我这一条命送到你手上便是值得的。”

    “你不怕死”千芝瓮声瓮气地问道。

    她见暮涯这般洒脱不像是装出来的,她不自觉地垂下了手,刀刃向后。

    暮涯似乎没听出她的声音,只是专心地答复她的问题“我怕。我曾经怕黑,可是在六岁时害了一场大病,从此慢慢地看不见了,只留下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后来就不怕了。我怕死,但是一想到死亡只是让我陷入长久的,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我便不怕,况且,我的死可以给别人带来幸福和满足,是值得的。”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千芝被她的坦然与慷慨感染了,觉着身子蓦地轻松了许多。

    暮涯能感觉到绳子有所松动。

    “抱歉,这世上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事和物了,我不必再徒增烦恼,这个疑问,留待后世之人去想即可。”

    千芝犹豫着是否要此刻先给她留个沉痛的印记。

    暮涯的表情还是很愉快,很平静。

    她“看”向千芝,语气平和“动手吧。”

    千芝想到了早晨喝的那碗香茶,尝的蜜糕,以及从怀里掏出的被她压碎了的酥饼。

    她竟有些于心不忍。

    冤冤相报何时了待她报了仇就了了。她的念头在不停摇摆。

    千芝使劲地摇摇头。

    ……

    风过,而林动。

    在竹树密合的林子里,有一人如入定僧人一般打坐。

    他在禅定的过程中,放平了自己的心。

    他不愿睁眼。

    他厌烦了那个人的脸。

    他睁眼就要见到那个他很不不喜欢的人的脸,一想到这里,他就更不愿意睁开双眼了。

    胭脂踱步时故意踩碎了地面平铺的竹叶。

    以她的武功,本不该让竹叶有丝毫破损的。

    她存了心在一旁影响着他的心绪。

    胭脂蹲下身来,在他耳畔轻吐一句“小公子,我很想知道你的心是不是在慢慢变黑。”

    她的手指屈起,呈鹰爪状,预设这一爪下去掏了析墨的心是何种感受。

    “是。”析墨冷冷地说道,“从你找上我的那一瞬开始。”

    “是吗”胭脂的笑声尖利刺耳,在下一刹那又收了势,“可是那些愚钝的蝼蚁都当你是神明,是圣人呢。要是他们见着了你做这些腌臜的事,会怎么看怎么想”

    “该怎么看就怎么看,该怎么想就怎么想。”析墨深深吸一口气。

    胭脂戴上了年画娃娃的面具,显得有些滑稽。

    但,析墨仍然没有睁开眼,所以没有人会笑话她的滑稽。

    胭脂的手指点在了他的肩膀上,以生硬到不似人的声音说道“我就恶心你们这种自以为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人。要不是主上让我留你一命,你早就成了我手中无数缕亡魂中的微不足道的一抹青烟了。”

    “代我感谢你的主上。”析墨在面对胭脂时没有半分往常的温柔模样,“不过,还得多谢胭脂姑娘手下留情,饶我一命。”

    “呵。”胭脂的嘴角一撇,“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完成你要做的事就能离开。”

    “胭脂姑娘多次提及‘主上’,析墨很想知道既然‘主上’这么神通广大,为何还要析墨替他做这些事”

    此话把胭脂问得愣了神。

    “少问,多做,才是生存之道。”胭脂起身,手里捏着一根鸡毛。

    她的腕上一使力,这根鸡毛碎成了灰。

    “你可知你的主上为何要选择这处山坳”

    “不知。”胭脂收起了盛气凌人的傲然。

    析墨笑道“这里早就被人结成了一道屏障,借由这道屏障,走进这座山里的人会更容易陷入他布下的局里。”

    “你怎么知道”

    “因为……”析墨顿了顿,不再多言此事,“你知道的,也许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也许我全知道。”

    如和尚一般打了个机锋把话茬子拐了出去。

    “有意思。”胭脂的身形掠出,一道残影在林间缓慢消逝。

    ……

    花朝城里。

    风波楼附近的一家客栈里。

    花钿很是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剑。

    她想以这样单一的行为来让自己平息不肯安宁的心潮。

    团团脸在银白的剑身上倒映出的影变了形状。

    她的眸子上下挪着,查看着还有哪一处没能擦得干净。

    鸦黄还是摆出了大姐的姿态,独占一张床榻,把点绛挤到了地板上铺的草席上。

    鸦黄懒懒地伸个懒腰。

    手臂出了床榻边,自然而然地收了力,手掌软如无骨。

    “花钿妞儿。”

    鸦黄那薄唇一动,花钿便想要闭塞听觉。

    “花朝城里这么多俊俏男儿,不考虑拐个回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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