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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可见薛漓沨的心是真的乱了。

    “叶大人。”他没有抬头,只是捧着那把刀,“七月的沙城,是否合了大人的心意”

    七月的沙城,是血色的沙城。

    黄沙中卷着的殷红,并不是叶惊阑喜欢的色彩。

    他瞥见刀身上倒映着的双眸里的悲怆之色。

    云岫静默无言,她凝望着地面的木头渣滓。好似在薛漓沨乱了心神抽刀的那一瞬,她的猜想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印证。

    有些事,真要分个对错吗

    “薛将军。”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有残留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来自于前两个死去的县令——章铭和余央。

    而之后陆续死于非命的人,应该没有一人能瞑目。

    “现在,他们人呢”云岫将自己的心放回了心窝处,问着蹲在地上的男子。

    “侯宝儿死了。”薛漓沨仍旧没抬头,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明亮的刀尖上,血迹已经尽数擦尽,甜而腥的鲜红液体连气味都不曾留下。薛漓沨若是将此事埋进心底,不对外人说道,那么那只不识字的猴子死了便是死了。

    “曾停呢”云岫想起了那个胖如大肚佛像的棺材店老板。

    “缩在锦衣巷当一只绿壳子的王八。”他仰起脸浅浅地笑起,他的笑与别人不同,盔甲下的笑脸上是掩不住的忧思,往日那双眼眸里藏着的漫无边际的云海变化为青灰色的天,在他嘴角往上翘之时,光亮穿破了灰蒙蒙的天幕,细碎的光全刺在了云岫的脸上,“云姑娘很是聪慧,若非我不喜这男人,我倒要满心祝福他。”

    不掩饰自己的喜恶,薛漓沨一向如此。

    叶惊阑不怒反笑,“不管我喜不喜你,我都要为你和虞姑娘将要共度的年华祈祷。”

    “耍嘴皮子的功夫我素来不如你。”薛漓沨起身,与叶惊阑的视线持平。

    一人似笑非笑,一人敛起了笑意。

    薛漓沨终于找到自己讨厌叶惊阑的理由了——那双眼睛,那双看似关不住四季最为明媚之色实则暗藏着讥笑的招子。

    他正色道:“叶大人是在向我展露你博大的胸襟吗”

    “想来,你那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正要往外逃,一出院子便会见着你口中那只缩进壳子里的王八送上的黄梨花木棺材。”叶惊阑恢复了一贯的懒散不上心,说着别人的事,真就只是陈述着将要发生的事,没带任何情绪。

    薛漓沨握紧了刀把子。

    叶惊阑漫不经心地着眼在他伺机而动的手上,“这圆不圆弯不弯的事物不够称手吧”

    “杀你绰绰有余。”眼中的青灰色天幕仿若铺洒了一层鲜红的霞光。

    “沙城的风沙太重,待久了容易把脑子给埋了。”叶惊阑揶揄着他,右手尾指蜷起。

    云岫挑拣了一块匾额的碎块,指尖捻动,搓出潮湿的细粉,放在鼻尖嗅了嗅。

    “薛将军。”她的拇指放开,粉末簌簌往下掉,她轻声唤着薛漓沨,“你想要大包大揽这一切,何苦。”

    “我何时有大包大揽”薛漓沨朗声问道,那一把弯刀的刀柄被攥得很紧,紧到掌心里浸出的汗珠子无处淌,只能在掌中被蒸干。

    云岫看一眼叶惊阑,颔首示意。

    叶惊阑屈了屈尾指。

    柔和的风袭面。

    “你究竟从何地学来的术法”薛漓沨有些讶异,这是真真切切的御风术,且是修炼得很是高深的。

    “自学可成才。”

    薛漓沨只一眼看过去,“你不是扶疏公子为何要用扶桑术法来遮掩你的真实身份。”

    “锦衣巷里穿着黑斗篷要杀我的人,是你。”叶惊阑紧盯着他的眼。

    薛漓沨笑了。

    在他听来,叶惊阑讲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讲笑话”的叶惊阑也笑了,他也觉着自己方才的模样好笑极了。

    眉梢弯弯,他说道:“这是你想听我说的,可惜那人不是你。”

    戛然而止的笑声。

    叶惊阑存了心要和薛漓沨做成一笔交易,他的中指与拇指相扣,风往四面吹,唯独没吹到站在正中央的薛漓沨。

    “坦诚相待。”

    薛漓沨轻蔑一笑,叶惊阑的话听在他耳朵里就是比屁还不如的废话。

    “恐怕叶大人的脑子才是被黄沙盖得严严实实的那一个。”

    “是极,不然就不会把将军也算入其中之一了。”他坦坦荡荡地答着,不为自己曾经的错误判断找寻一个由头。

    薛漓沨很平静。

    平静到面无表情。

    赫赫有名的烈风将军和靠脸吃饭的大理寺卿对峙。

    旗鼓相当。

    “风离公子,你认识扶疏公子,自然能分辨我不是他,但你的属下不认识。”叶惊阑叹口气说道。

    薛漓沨的食指稍稍挪开,掌心中凝起汗珠子得以释放。

    &




第一九八章 接近真相
    云岫认为这一句恶俗的话一定是蒙歌编出来的。

    除了他,没有人会有这么奇葩的想法。

    叶惊阑眨眨眼,悄声说道:“这是李壮实想的。”

    云岫先是一愣,后在脑海中回想那位名叫“李壮实”的胖厨子,红扑扑的肉肉脸,不同于曾停脸上那些将眼睛挤成两条细缝的肥肉,李壮实胖得很扎实。

    原来那么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居然有一颗如此狂野的心。

    她默念着“这不是最惊悚的”。

    剪胸毛编成辫子这种事是不会呈现在看客眼前的。

    耐着性子往下看。她支着头,抿着唇,手边是腾着热气的茶水。

    男伶和青衣伶人演尽了两情相悦的戏码。

    直到这一出戏快要落幕时,青衣伶人站在男伶身后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身,“别走。”

    男伶仍是下了台子,只余下一袭青衣倒在台上枉自嗟呀。

    郎心未必似铁,但他远走天涯没留归期,她在原地不愿离去。人道是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如果说两种事物真就那么容易的互相依偎,便不会有后面那自挂东南枝的事了。

    她抄起茶碗,以茶碗盖子压住了茶水面,呷一口。

    沙城的茶水,还是有一股子抹不去的风沙味道,好似牙齿嗑上了苦而坚硬的沙石,云岫尝不出本该有的沁人心脾的清香。

    薛漓沨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哒哒”的细碎声,惹得人没来由的烦躁。

    叶惊阑又是一个响指。

    沉静下来的戏台子蓦然有了光。

    台子上的屏风撤下,后面是一张案几,案几上堆叠着高高的文书。看样子,盘坐在案几后的长须老人应是模仿着虞青莞那冤死的老父亲的打扮。

    忽地,戏台子另一角出现了一个戴帽书生,手执泛黄书卷,摇头晃脑。只是……他的胸前贴了硕大两个字——章铭。

    两张卷了边的黄纸上挥墨画出两个狗爬字,纸上褐色斑点令人浮想联翩,怎么那么像茅厕里用的草纸,还是用过的!

    “章铭”嘴边上有个很大很黑很扎眼的痣,这颗痣的灵感定是来自于某姓大财主的扮相。

    那个男伶还学上了云岫,他一抡臂膀,尾指插入鼻孔,狠狠地挖了挖。

    云岫揉揉弹跳不停的太阳穴。

    这应该不是那个李壮实想出来的吧。

    “我想的。”

    她只想用手掌覆住这张浅笑盈盈的脸,一使力,揉碎了它。

    她感慨道:没有最惊悚只有更惊悚。

    云岫端着茶碗,她突然生起一种识人不善的酸楚。怎就教她碰上了这么一个极品。

    第二出戏名叫叛变。

    “章铭”和“虞大人”没有任何对话,但这出戏大致将当时的情形还原了。“章铭”放了一把火,烧了偌大一个虞府,“虞大人”欣然……赴死。

    薛漓沨嗫嚅着。

    良久,他问道:“章铭未曾背叛虞大人”

    “公道自在人心。”只一言,叶惊阑便缄口。

    就如赛沧陵所说,是非不可定夺,最好袖手旁观。千人千面,心思各逞,何故以外力扭转

    筹谋与算计,说不同,却又有相近之处,若说相同,又有了正邪之分。

    至少,叶惊阑并没有闲心要同薛漓沨说道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引导这人的心往某一方偏移。

    有人靠在屋柱子上低声啜泣,身后是一小姑娘以金针抵住她的某处大穴。头上满是花花绿绿小辫子的姑娘咂咂嘴,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怎么还没演上我的那一出。

    薛漓沨的掌心覆上心口处,尽管甲衣是这样的厚实,他仍是想感受下自己的心脏跳动,因为,只有那有节律跳动的心脏才能让他清醒地认识自己还活着,还是真实存在的。

    叶惊阑拎起壶,往茶杯里添满了水,茶叶随着添入的水上下起伏,酽茶是因了茶叶铺满了底,添水后才可冲泡出。那么,真相亦如泡茶,只有积蓄了一系列的线索,才能在一语落下后如骨牌一般倾倒,直至最后冒出一个名叫“残忍”的青茬子。

    “叶大人,我现在竟有些期待你的第三出戏了。”

    薛漓沨没有回头。

    他知道身后陆续落座的人,全是熟人,最熟悉的莫过于同吃同住甚至可以换穿衣物的罗小七。

    就连枕玉也被“请”来了。他踢踏着小腿儿,脚上挂着两只脏兮兮的破鞋,小脸儿上满是泥垢,恐怕他正在地里玩泥巴时,就被人捉了过来。

    燕南渝果真是办事的一把好手。

    叶惊阑竖起手指。

    “一。”他念着。

    薛漓沨很平静,他一贯如此平静。平静的他解下了随身配着的弯刀,轻轻一放。

    叶惊阑看着触手可及的弯刀,勾了勾唇。

    看样子薛漓沨是认了他给出的解答。

    “二。”他的两只手指竖着,他回首,冲云岫展颜一笑。

    云岫撑着脑袋,笑吟吟地望着他,朱唇轻启:“叶大人实乃大能之人。”

    “朕的钦差岂会是无能之辈。”

    敢自称“朕”的,除了那位专程赶来沙城看戏的女帝,没有别人了。

    没能等到叶惊阑的“三”。

    一干人离开椅子,跪地参拜。

    女帝冷眼睨着叶惊阑身边的女子,这朵云,好生碍眼。她想到了她在朝元宫内与卿萝的交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是不远。

    ——我将叶大人比作天空与大海的交界处。

    ——天空和大海都是具象,唯有交界处是虚无,他是具象中的虚无。

    元清洄闭了闭眼,虚无是什么颜色……是蓝色,就像天空一样的蓝,澄澈,宽广。也像海水一样的蓝,深邃而迷惘。空濛缥缈,仿若不存在,又仿若随处都在。

    自她瞧见云岫的第一眼,她便知道,天空与大海之间,有云朵。

    有变幻莫测的云朵。

    被纳在天空的怀抱,倒映在海面上与浪花缠绵。

    好一个无处不在!

    元清洄掩在长袖下的手捏碎了一颗核桃。在众人屏息之间,那一声脆响格外清晰。

    “众位平身。”她巧笑嫣然。

    云岫以余光打量这个交集很少的女子,这么久了,她的锋芒更甚却更为收敛,刀锋不出则罢,一出则血溅三尺。

    原本便留有一把椅子在台子下第一排的正中,可是元清洄不需要这位置。

    浓绿代她传达了意愿,她恭顺地说着:“陛下不想扰了众位看官的雅兴,择一普通交椅便可。众位尽情欢愉。”

    欢愉是不可能的,敢在帝王眼皮子底下造次,约摸是嫌命长,活腻歪了。

    众人归位,肢体略僵硬。挺直了后背,视线不敢四处飘忽。

    鹿贞哆哆嗦嗦地端起茶碗,一个没稳,茶碗脱离了那双纤纤素手。

    吓得她膝盖发软,快要跪了下去。

    罗小七伸手一捞,茶碗中的茶水没抛洒一滴。

    “姑娘小心。”

    如这种小插曲,被无心拨弄的弦弹了一曲又一曲。

    而元清洄寻了一处角落。

    她无须理好裙摆,因了浓绿和明翠一左一右地为她理了衣裙,扶着她落座在屋柱子旁的暗红色交椅上。

    浅黄与暗红的交叠,像极了沙城漫天黄色裹着的无尽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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