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就先讲讲盛京城里的人吧。”在汉子看来,皇城里住着的人定是不同的,和乡野之人全然不同。
叶惊阑托着铜云雀匕首就着不算刺眼的阳光认真看着刀柄上那只振翅的鸟。
逼真的云雀。
他轻笑一声。
朱唇微启,下一秒给了汉子一个简单的答复“盛京城里的人大多是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谁还能没长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呢
汉子认为这人是在戏耍他,他带着些许愠怒地说“难不成还有人在头顶上长了第三只眼睛吗”
“这位大哥,你可算是脑袋灵光了一次。”叶惊阑两指夹在了刀柄之上,稍稍抽出了一点刀身。
映衬着朗朗日光的银白刀刃削铁如泥,若是就此拉出刀身往自己心窝处一扎,会否就此解脱了
被夸奖“脑子灵光”的汉子乐呵呵的,不过乐呵之后又愁上了,什么叫“可算”他难道不是一直很睿智吗他刚才一眼便识破了这人的身份……
他往后看了看,一不小心瞥见了那把匕首,小心脏自发狠狠地“咯噔”一跳,僵着脖子逼自己转回了脑袋。
他又问“头顶上长出第三只眼睛岂不是怪物了”
“天上牵狗的神仙也长了三只眼。”叶惊阑顺口答道,“不算怪物。”
“那可不一样,神仙和凡人是不同的,凡人要是长了三只眼就是怪物。”汉子很是实诚地辩解道。
“那便当作怪物吧。”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话。
身边蜷着的人又睡着了。
近来她的瞌睡越发的多了,这不是好兆头。
“叶大人,离沙城还有好长一段路,你讲讲盛京城里的传奇事儿吧。”
汉子赶的牛车是往沙城方向走的,他们本就思量着在入城的地方等鸦黄和蒙络往回走正好。但照目前的脚程来看,但怕要等到夜色将合才能到沙城。
他把铜云雀匕首往怀里一揣,解下外袍轻轻盖在云岫的身上。
随后坐到了汉子身边,短途也是磨人的,不如和他闲聊几句。
“盛京城里哪有什么传奇事。”
汉子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一阵,确定叶惊阑没有拿着刀才松了一口气,应道“个个是传奇啊,陛下便是个奇女子。”
“隔墙有耳。”
“这里哪有墙呢,尽是些花花草草的,你要是喜欢,我下车给你抓一把去。”老实巴交的汉子嘴角一斜,歪向了路边的团团簇簇不知名的小花。
那头老牛迈着的步子真真是让人抓慌。
“老实赶车。”
“抓一把去不耽搁什么时间的。”汉子作势要拽住这头牛。
叶惊阑及时制止了汉子的动作。
“陛下的事不可妄议,我倒可以同你说道说道绪风的故事。”
“天下第一神捕”汉子的眼睛陡然亮了亮。
叶惊阑约摸是摸清了世人的喜好,对于铁骨铮铮的沙场将领薛漓沨,他们多存了一分敬畏;对那个白衣飘飘的温柔的完美的析墨,他们是降了一些标准将他捧作了世间的神;对号称没有他捉不住的贼的那个天下第一神捕绪风的话,他们还带了一些看戏的兴致,怎么绕了如此多个城还没能捉住那个小毛贼是被美色迷晕了头还是那小贼真就那么厉害,厉害到能把大名鼎鼎的绪风大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一番粉饰之后,多数人愿意相信是后者。
而对叶惊阑,世人不愿意给多了好脸色。
因故,叶惊阑提起了绪风,汉子是愿意让步听听他的故事的。
“我就想知道,那女娃娃是不是真的把神捕大人牵着鼻子走。”退而求其次的汉子表达了自己的内心意愿。
“不是。”
常有人为友人两肋插刀,为小道消息插友人两刀。叶惊阑觉得这里挖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是给绪风留上一点儿面子。
三分薄面糊住脸还是必要的。
汉子挠挠后脑勺,绞尽脑汁地想,想来想去,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女娃娃叫啥来着芙蓉娘娘”
“……”越传越离谱的名号,比起“芙蓉娘娘”来,还是飘絮听来正经些。
“要不然……可是叫牡丹娘娘”
“……”下一个猜测是不是金银花娘娘
民间多以“娘娘”称尊敬的女子,看来潇挽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可不低。
汉子一鞭子抽在了牛屁股上。
牛动了!
它迈步子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些。
久久没等到叶惊阑的应声,他自顾自地说上了“其实啊,我们这的人可不喜欢盛京城里的那些官,根本不懂平头老百姓的苦啊。当年沙城动乱,我命好,得了苏大夫相助逃离了城中到了迷谷,那些个盛京城来的肥头大耳的官,除了会在文书上写个天下太平还会写什么呢总之不会把正儿八经的贫苦写进去。”
叶惊阑若有所思。
汉子好像忘了他身边坐着的就是从盛京城来的官,只差了“肥头大耳”罢了。
“牡丹娘娘人好,劫富济贫可不是说说,她接济的全是家中揭不开锅的老百姓,要是神捕大人想捉她去砍头,我第一个不答应。”汉子像泄愤一般再度抽了抽牛屁股。
本应该睡得很沉的那人突然睁开了眼。
第二一五章 江枫城的女贼(二更)
睁眼的人佯装自己仍在睡梦中,倏然闭了眼。
她竖起耳朵听着。
“她不叫牡丹娘娘。”叶惊阑叹口气拂了他的奇怪称呼。
汉子一歪头,同“娘娘”二字较上了劲“那叫映山红娘娘听说她贼拉喜欢红色。”
“那个姑娘叫潇挽。”
他又问道“哪个潇,哪个挽”
叶惊阑忽而一笑,别过了脸,又一笑。他当日在小册子上不过是胡乱点了两笔,后与绪风去到外面,他也问了这问题。
绪风答潇潇暮雨的潇,宝髻松松挽就的挽。
可是叶惊阑却不以为然,那么一个女子怎会带着暮色的忧愁。
至于是哪个潇,哪个挽……潇潇雨歇,风色一阙,挽日月之华,是为潇挽。
“叶大人”汉子张开手掌在叶惊阑眼前晃晃,五指上沾着不明污物好似散发着古怪的味儿。
在他看来,叶惊阑应是魔怔了,不然怎会听他问了一个问题随即笑开了。
汉子扬起手,准备将鞭花儿丢到叶惊阑脸上,老人家说了,无故发癫的人就得用外力来帮助他回归本性。
鞭子稍稍扬起,就被叶惊阑以两指夹住。
被禁锢的死死的鞭子折成了一个弯。
“鞭子想往哪里去”他挑起一边眉,两只手指再转一个弧度,“难不成见色起意,想毁了我这张脸”
见色起意……亏得他能说出口。
云岫拧着自己的一处软肉,压着想要喷薄而出的笑意。
汉子紧皱着眉头,拉动鞭子,直到鞭子绷直了也没拽过来。
“叶大人,误会,这是个误会。”他当即告饶,“我瞧见你没答话,还笑了起来,总不能是我脸上有物吧村子里的老人说过要狠狠抽打无辜发癫的人让他们清醒过来。”
“……”叶惊阑认为这汉子眼神不大好,在他眼前得一本正经得摆个死人脸,他细想之下,还是按照绪风给的说法来讲,“潇潇暮雨的潇,宝髻松松挽就的挽。”
可惜汉子不怎么通诗词,愣是没想明白后面那个“挽”字是怎么个写法。
他丢开了鞭子,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里划拉,“这个吗”
叶惊阑看着他画出的字,默然。
他在车板上随手写了几笔,汉子了然,“早说嘛,挽袖子那个‘挽’!我可是读过几天私塾的。”
“……”
叶惊阑忽感来寻他打发时间是极其错误的决定。
“她长个什么样”汉子的好奇心是无止境的。
“没见过。”
“嘁。”汉子不屑地冷哼一声,“映山红娘娘都没见过。”
“……”
叶惊阑往后一倒,不再听他念念叨叨。
汉子翻来覆去,重三遍四说的话不过是些他知道的话本子上的故事。
潇挽是个贼,一个劫富济贫的贼,无人知晓她的真实容貌,因为她每次出现时面貌皆是不同,有人说她丑若无盐,也有人说她貌如天仙,各占一半的言论谁也没有压过谁……大概就是这些了。
当真如他所料,到沙城附近已是暮色黄昏。
“多谢,再会。”叶惊阑递给他一角碎银子。
云岫抱拳一礼,“多谢。”
赶牛车的汉子挥动了鞭子,连忙进城去,再晚上一会儿他只能露宿一夜,等待明日朝阳初升时再入城了。
叶惊阑以手背触了触她的脸颊,“在想什么”
他原是想着探探她的额头,手抬起的那一瞬,他放弃了这个念头。若是他总是惦念着她的身子抱恙,那她也会时时想着,快乐可以分享,忧愁便自己担着吧。
“想着江枫城该是如何的景致,我还未见过金银江在暮色与夜色之间时半江冷水映斜阳半江月华尽萧瑟是如何的惊艳。”云岫淡然一笑,仿若真是在向往着金银江在特定的时辰展现出的极致之美。
“过两日便能见到了。”
待鸦黄和蒙络出城之时,夜色悄然而至。
“大人。”蒙络唤着,讨好似的将手中糖人递出。
鸦黄立在一旁,“小姐,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启程。”
云岫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四人在城郊寻了一家简陋的客栈将就着过了一夜。
……
与此同时。
江枫城。
金银江边上一缕红丝游离……
细雨凄凄,点点落在江面上,垂杨柳因了风的轻拂,枝条和雨滴子纠缠在一起,再荡过江面之时划开了一道道浅浅的痕,又挑起一圈又一圈清漪。
惹得这缕红丝不禁滞住了脚步。
红得好似黄泉路上曼珠沙华的妖冶,她那绣着浅流苏,施着银珠的红色裙摆翻飞着。
她没有撑伞。
一脚踢起了青石板小路上的小石子。
小石子落到金银江中,起了很小的一圈涟漪,刹那间便不见。
“一。”她竖起一只手指。
从树梢上垂落的水珠恰好滴在青葱指上,顺着指腹往下淌。
这人怎么这么慢,可是追上来了她并没有逃得太快,他怎得还没到。
“二。”她跃上了江岸一户人家的屋顶,盘腿坐在青瓦之上。密密斜织的雨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榆木疙瘩还是那个榆木疙瘩。她叹口气。
不解风情,不懂情趣,难道要她手把手去教他怎么哄个姑娘家无趣。
“潇……”
还未待屋檐下那人喊完,她立马以指腹拭去了眼角处不知是雨是泪的湿迹,轻点脚尖,飞身掠开。
“三。”
银珠子之中有一颗是银铃铛,她故意换上的,为的是给这块宝贝榆木疙瘩一点小小的提示,总不能瞬间消失了让他怎么找也寻不见吧。
江堤上有依势而建的一连串吊脚楼。
潇挽身形不停闪动。
跟在后面那身着秋瑰之色衣袍的男子也是飞掠而来,追着这个令人头痛的姑娘,接连踩在别人家的屋顶上。
忽而,他飞身而起,腾空跃到了潇挽身前,稳稳立住。
绪风手臂一横。
“好狗不挡道!”潇挽的巴掌一扬,看似下一秒要贴上绪风的脸颊,她想着吓唬吓唬这人便好,然后溜走。
绪风没有躲开。
他亮出了腰牌,像是在提醒潇挽,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世子的画卷留下。”他缓缓说道。
“要是……我不放呢”她娇笑一声,手指已搭上了绪风的下颌,轻挑,“你可是要追着我到天涯海角”
“罢了,你自行还回去吧,这并不值钱。”
绪风收回了金牌,揉了揉眉心。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当什么贼,这次偷得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事,为了让自己追过来竟顺手拿了燕南渝给世子妃作的一幅小画卷。
潇挽两指捏住了他的下巴,笑说“神捕大人,心动二字你可知怎么写的”
她不需要绪风的回答,指尖直截了当地触到了他的胸膛,“我想啊,你的心,你的眼,都在说你,爱,我。”
“潇挽!”他大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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