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赵为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熙檬父
别看秦王稷这家伙被秦国四贵骑在头上被迫当了四十一年的乌龟,但实际上秦王稷是一个非常心狠手辣的人,单看他一有机会就直接毒死舅舅,把老妈宣太后和两个亲兄弟囚禁致死就是明证。
这样一个铁血残酷的君王,如果知道竟然有一个卑贱的商人想要打自家秦国王位主意的话,那么吕不韦的命运大概就是犬决、车裂、凌迟三选一了。
所以从定下扶立秦异人为国君的计划之后,知道这计划风险性的吕不韦是一直高度保密的,知情者除了吕不韦之外就只有当事者秦异人,以及吕不韦的亲爹。
但这两个人之中无论哪一个人,都是吕不韦绝对信任的人,吕不韦觉得这两个人是谁都不可能泄露秘密的。
可如果没有人泄密的话,赵丹是怎么知道“奇货可居”这四个字的?
事实上这四个字,吕不韦除了跟自家老爹说过之外就再也没有告诉过别人,难道是老爹泄密了。
可那也不可能啊,因为吕不韦的老爹现在又不在邯郸,而是在吕不韦的老家卫国濮阳城。
到底赵丹是怎么知道的?吕不韦的脑袋之中千般念头急速闪过,想了几秒钟之后一声强笑,道:“大王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此谣言的,却是冤枉臣也。”
“是吗?”赵丹神秘的一笑,道:“本王听闻,吕卿不日即将出发前往咸阳,欲拜谒秦国阳泉君,可有此事?”
不等吕不韦开口,赵丹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以本王看来,吕卿此去必定献上重礼,后以言辞游说阳泉君,其后得阳泉君引荐于阳泉夫人,劝阳泉夫人收赵异人为子,并使阳泉夫人劝安国君立异人为太子。如此,则秦王稷死后安国君继位,安国君死后赵异人可为秦国国君矣!”
赵丹这一番话说出来,吕不韦顿时哑口无言,浑身冷汗直冒,竟是瞬间汗湿了整个后背。
因为赵丹所说的,正是吕不韦心中的全盘计划,也是历史上曾经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吕不韦是真的想不通,如果说之前那个“奇货可居”的话是因为自己说出来过,可能老父亲某些时候失言了,所以赵丹能够知道,这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现在这剧本还在我吕不韦的脑子里面放着啊,我甚至都还没有把这个剧本写出来呢,你赵丹就跑来剧透了?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但任凭他吕不韦如何绞尽脑汁,又怎么可能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赵国国君身体之中,藏着一个来自两千年之后、对于这段历史了如指掌的灵魂?
吕不韦的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一种被人从头到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看透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惊恐了。
赵丹也不说话,而是就坐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满头大汗的吕不韦。
如果再过个十几年,等到吕不韦成功上位秦国相邦之后,那时候的吕不韦就是一个超级大人物了,可以说是跺跺脚整个华夏大地都要抖一抖。
可现在的这个吕不韦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商人而已,他和赵丹这位赵国国君之间的差距就和蝼蚁与老虎之间的差距一样,赵丹想要玩死吕不韦,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说起来赵丹穿越的这个时机,其实还真就是刚刚好。
如果等到吕不韦出发前往咸阳,劝说秦国太子安国君立赵异人为继承人之后,吕不韦也会被封一个秦国的官职,并且被安国君委托来教导和辅佐赵异人。
到了那个时候,赵丹再想要对付有秦国官职在身的吕不韦,多少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在里面了。
可现在情况却又完全不同,吕不韦还没有出发前往咸阳,更没有被封什么秦国的官职,反而成为了赵国的客卿。
既然是赵国的客卿,那么身为赵国国君的赵丹,自然是想怎么处置这个赵国的臣子,那就怎么处置了。
这其实是一个坑,一个赵丹提前挖好,然后让吕不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愿跳下去的坑!
但是赵丹觉得,以吕不韦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是很快就能够醒悟过来,然后想出解决办法的。
果然,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吕不韦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见吕不韦长身而起,朝着赵丹躬身一礼,脸色诚恳:“大王果然英明,竟能知晓臣心中所思所想。不瞒大王,此计其实乃臣为赵国所思,若能成功,则秦国必不能为我赵国之患也!“
“是吗?”赵丹的脸上似笑非笑:“既如此,那么就烦请吕卿说说,此计究竟如何能够助我赵国灭秦吧。”
吕不韦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之中徒然变得清明无比,心知此刻自己已经是到了生死关头,一旦自己做出的答对让面前这位赵王不够满意,那么很有可能就落得一个当场身死的下场。
吕不韦想了一想,沉声道:“回大王,在臣看来,那赵异人不过一无德无才之人,远不如秦王稷矣。故只需待秦王稷身死,赵异人继位,则秦国必生内乱。当是时,便是我赵国之良机也!”
一旁的平原君赵豹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原本以为自家大王考察这吕不韦只是单纯的因为知道吕不韦有才,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问竟然还把秦国国君这种事情都牵连了出来,忍不住开口道:“吕卿莫要忘了,若是那秦王稷身死,则是赵异人之父安国君继位。”
“安国君?”吕不韦傲然一笑,道:“大王和平阳君尽可放心,臣心中对此已有谋划。若臣之计得以成功,则那安国君继位之时,离其身死之日亦不远矣!”
说完,吕不韦也不再掩饰,直接将自己的全盘计划托了出来。
赵丹和赵豹越听眼神越是发亮,看向吕不韦的眼光也越发的不同。
这一顿饭一直从白天吃到了夜幕落下,直到深夜时分,载着吕不韦的马车才缓缓的驶出了平阳君赵豹的府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战国赵为王 第二十八章 赵异人
吕不韦在邯郸城中的府邸距离平阳君赵豹的府邸其实并不是很远,马车一路行驶也不过二十分钟。
这是一座从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宅邸,大门外站着两名身材壮实目光锐利的守卫,看到吕不韦下车之后立刻躬身施礼:“主人。”
如果是在往日,吕不韦多少也会露出个笑容朝着这两名自己重金聘来的游侠精英点个头打个招呼,但是今天心事重重的吕不韦却根本没有这个心情,仅仅随意的嗯了一声就走进了府邸之中。
刚走进府邸大门,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就出现在了吕不韦的面前,低声道:“主人,公孙来了。”
公孙,指的并不是一个叫做公孙的人。在这个时候,诸侯王的儿子被称为公子,而诸侯王的孙子们就叫做公孙,说白了公子和公孙一样,就是后世的“皇子”“皇孙”这种称呼。
作为一名极为擅长经营人脉的商人,吕不韦认识不少的公子公孙,比如说他刚刚就从赵国的公子豹府上出来,但是能在这种时候来到吕不韦府中的公孙只有一位,那个人就是秦国国君赵稷的孙子,此刻作为秦国质子留在邯郸城中的——赵异人。
吕不韦闻言就是一愣,脸上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大半夜的···他怎么来了?”
管家摇了摇头,苦笑道:“公孙下午便已来了,只不过您当时并不在府上···但是按照您的吩咐,府中已经设宴,郭娘子正陪着公孙饮酒呢。”
“什么?”吕不韦脸色一变,快步走入大厅。
别看吕不韦的这座府邸从外表上看去平平无奇,内里其实是别有洞天,装修得颇为豪气,摆放着不少需要重金才能够购得的奇珍玩物。
此刻大厅里的空气之中正飘荡着丝丝酒香,几名手持乐器的女子正坐在一旁弹琴鼓瑟,奏着悠扬的乐曲。
一名年轻的女子正身着彩色霓裳,在大厅的正中央随着乐曲的旋律翩翩起舞,女子的面容俏丽,腰肢纤细,红裳翠袖舞动之时似有那些许诱人风光若隐若现,端的是诱惑无比,让人血脉喷张。
在大厅的上首席上坐着一名年轻的黑衣公子,这名公子看上去显然喝得有点多了,双颊上已经出现了两坨明显的殷红,手中拿着匕著随着乐器的节拍一下下的拍在桌案上,整个人摇头晃脑双眼只管死死的盯在那名正在跳舞的女子身上,竟是一瞬也没有离开过。
吕不韦走进来的时候,恰好是一曲刚毕,大厅中央的女子缓缓停下了身体,正好见到了从大厅之外走进来的吕不韦。
女子微微吃了一惊,朝着吕不韦躬身施礼:“妾见过家主。”
这名女子,便是吕不韦的姬妾郭氏,来自邯郸城中另外一个巨富之家郭家。像这样的姬妾吕不韦有不少,由于这名姬妾是赵国人,所以吕不韦平时更喜欢称呼她为——赵姬。
吕不韦眉头微微一皱,朝着赵姬以及周围那几名弹琴鼓瑟的乐女摆了摆手:“吾和公孙有事要谈,都下去吧。”
不用说,坐在上首席位的那位年轻公子,自然就是赵异人了。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用色眯眯眼神盯着赵姬的赵异人才终于发现了吕不韦的存在,嘴巴喷着酒气朝着吕不韦笑道:“吕子,吾总算是等到你归来了,来来,且与吾饮上几杯。”
吕不韦看着明显已经酒意很深的赵异人,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公孙,饮酒误事啊。”
赵异人哈哈大笑,道:“吾乃秦国质子,赵人不喜吾久矣,若非吕子助我,则吾恐不能出大门半步也,还能有个甚事?且来饮酒!”
赵异人说的倒也真是实情。在战国的时候,各国互派质子是一种很常见的外交行动,相当于一个保证和相互之间的取信手段。
对于质子本身来说,这个身份其实是很危险的,因为一旦两国之间开战,那么在敌国的质子分分钟就有掉脑袋的危险。
从历史上来说,当赵国长平兵败,秦国乘胜兵临邯郸城下的时候,赵国就曾经打算把赵异人的脑袋砍了出气。
如果不是吕不韦各种买通上下关系的话,赵异人的脑袋当时就要挂在邯郸城头给秦国大军围观了。
当然了,就算是质子,由于受宠爱程度的不同,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好坏程度不同,所得到的待遇自然也是不同的。
比如说如今赵王丹的弟弟长安君就曾经在几年前去齐国当了一阵质子,但是当时在位的齐襄王田法章是赵国太后的亲哥也就是长安君的舅舅,再加上赵太后又非常的疼这个小儿子,所以长安君虽然名为质子,可实际上的待遇比起在赵国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
而赵异人和长安君比起来就差远了,如今的秦王稷儿子就有几十个,像赵异人这样的孙子更是有三四百个,而赵异人的老爹、秦国太子安国君也有二十几个儿子,加上赵异人的老妈又只是一个身份低下的妾室,所以赵异人的死活秦国是压根一点都不关心的。
再加上秦赵两国此刻正在长平陈兵百万相互对峙,随时可能爆发一场旷世大战,正是关系最紧张的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国人是根本不可能对来自秦国的质子赵异人有什么好脸色的。
事实上在几个月前还没有认识吕不韦的时候,赵异人一度已经穷到了吃饭都要吃不上,连出门的马车都没有的地步了,以赵异人秦国公孙的身份来说,混到这份上可以说是惨到极点了。
这就是为啥在认识吕不韦,并得知吕不韦打算帮助自己登上秦国国君之位的时候,赵异人会说出“请得分秦国与君共之”的话了。
反正赵异人这时候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别说是分秦国了,就是分王位他也敢分啊,不就嘴巴一张的事情吗。
总而言之,在认识了吕不韦之后,赵异人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吕不韦这个家伙,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穷得只剩钱了”,属于彻头彻尾的土豪一个。这样的土豪,家里的厨子啊酒菜啊自然都是非常好的,所以赵异人隔三差五就像今天这样跑来吕不韦家蹭饭蹭酒,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为了方便赵异人的出门,吕不韦还用重金买通了赵国上大夫楼昌,于是楼昌手下那些负责监视赵异人的家伙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别看这段日子秦赵两国打得热闹,赵异人的生活反倒比之前更加舒服了,简直是不亦乐乎。
吕不韦见赵异人喝得兴起,倒也不好阻止,于是便又叫人重新整治酒菜,两人对坐而饮。
才喝得几杯,赵异人就醉醺醺的朝着吕不韦笑道:“吕子,汝府上赵姬,吾甚喜之,不如将此姬赠吾,何如?”
很显然,赵异人这是看上了刚刚在大厅之中跳舞的那个吕不韦的小妾赵姬了,想要吕不韦把这个赵姬送给他。
吕不韦一听这话,立刻就皱起了眉头,看上去有些犹豫。
赵姬这个小妾,长得非常的漂亮,跳舞也跳得好,床上风情万种床下又善解人意非常体贴,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尤物,很得吕不韦的欢心。
但说白了,这个时代的姬妾对于男人来说,就是一件私人物品,玩物罢了。即便赵姬再如何善解人意风情万种,那也不可能和赵异人相提并论,毕竟吕不韦原本可是把自己的身家前途统统都压在了赵异人的身上了,区区一名姬妾又算得了什么?
真正让吕不韦犹豫的,是今天在平阳君赵豹府上的时候,赵王丹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赵丹:“吕卿,寡人闻汝府上有一姬妾,名为赵姬。”
吕不韦:“回大王,臣府上确有此女。”
赵丹:“此女可有身孕?”
吕不韦:“回大王,此女未曾有过身孕。”
赵丹大喜:“善!吕卿且记得,若那赵异人欲索此女,则吕卿万不可允之!”
于是这位未来的秦国相国,立刻就陷入了为难之中。
战国赵为王 第二十九章 廉颇
公元前260年7月28日夜,长平。
一条宽阔而平缓的河水悄然从西北方向朝着东南流过河谷,河水清澈无比,月光从天空照耀下来,在河面上反射着莹莹的波光。
这条河的名字,叫做丹河。
在丹河的两岸本应是大片平坦的开阔地,然而此刻却分别矗立着两道足足有十余里长的垒壁,这两道垒壁分别位于丹河的南北两岸,隔着丹河相互对峙。
这里,就是那场牵动着整个大陆所有目光和关注的长平大战的主战场。
对阵的双方之中,防守方赵国大军位于丹河东北,进攻方秦国主力则位于丹河西南。
在北侧赵国垒壁的正后方有一座小城名唤泫氏,城内城外旌旗漫天营帐无数,时不时可见几支精锐士卒从城中出发,沿着十余里长的北侧垒壁一路巡视,随时准备支援垒壁上的友军,抵挡秦国人的攻势。
在泫氏小城的左右两侧,分别由两座很高的山头,一座名唤韩王山,另外一座名唤大粮山,这两座高山和面前的泫氏小城互为犄角三足鼎立,形成了一个倒过来从东北朝着西南的“品”字,这便是赵军的第三道防线了。
这道赵军的主防线牢牢的矗立在丹河北岸的垒壁之后,封住了秦军想要进攻的所有路线。
在泫氏城的身后,也就是韩王山和大粮山的中间有一处大约在十里长的谷地,由于谷地之中有一条小河叫做小东仓河,所以这段谷地也叫做小东仓河谷。
沿着小东仓河谷一路朝东北前进大约十里左右,便是一座名唤故关的关隘。
故关建立在一座名叫羊头山的山脉东侧,在山脉的西侧还有着赵军把守的另外一道关隘长平关,故关和长平关之间的羊头山上建着赵军的第四道、也是最后一条防线——百里石长城。
如此一来,赵军的整个防线大致就形成了一个“工”字,这个工字的上下两横分别是赵军的第三道防线泫氏城以及第四道防线百里石长城,而连接两横的这一竖便是两道防线之间的小东仓河谷。
在被秦国左庶长王龁率领着三十万秦军仅用一个月就击穿了第一和第二道防线之后,赵国大将军廉颇便带着麾下的二十五万赵军撤退到了丹河以西的第三道防线,凭借着泫氏城、韩王山和大粮山这三足鼎立的坚固据点进行防御。
由于有第四道防线百里石长城以及长平关、故关的存在,退守到第三道防线的赵军根本无需担心后路被抄,又由于有着连接两道防线的小东仓河谷,所以赵军也能够十分方便的获得援兵和粮草补给。
因此在退守到第三道防线之后,赵国大将军廉颇就再也没有后退过哪怕一步,任凭秦国大军如何的攻势凶猛,赵军凭借着地利和补给的方便不但没有任何败退迹象,反而给了秦军巨量的杀伤,迫使秦军不得不停止了攻击,从而让长平一线的大规模战事停滞了整整五个月之久。
时值七月末尾,整个中国北方都已经进入了夏季,长平一线自然也不例外,丝丝暑气弥漫在空气之中,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感到有些烦躁。
即便已经是深夜时分,但是坐在大粮山上赵军帅帐之中的大将军廉颇却仍然十分清楚的听到了来自营帐之外的恼人蝉鸣之声。
“娘的咧,吵死个人!”廉颇嘀咕了一句,有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走到营帐内那座火苗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青铜油灯面前,挑了一挑灯芯,让油灯之中的火苗重新旺盛了起来,再一次的照亮了整座营帐。
这位赵国的大将军,如今虽然已经两鬓斑白,但目光仍然锐利得如同鹰隼,走起路来依旧是虎虎生风,腰板也是无比的挺直,再加上本就高大威猛的身材,让他看上去甚至比许多年轻的精壮士兵要更加的生龙活虎。
在挑亮了灯火之后,廉颇回到了帅帐之中的桌案面前,开始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摆在桌案面前的一幅帛书地图来。
在这片地图上画着的正是此刻长平战场的地形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黑色和红色两种标记,显然代表着正在丹河两岸对峙的双方。
廉颇思考了一会,将其中的一些标记做了移动,但大部分的标记基本上保持不变。
很显然,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天之中,双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动作。
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行走时甲叶的摩擦声远远的慢慢接近,最后在廉颇的帅帐之外停了下来。
“末将乐乘,求见大将军!”
廉颇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并没有抬头:“进来吧。”
帅帐的门帘被掀开了,一名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但身材颇为挺拔的赵国将军走了进来,朝着廉颇行了一礼:“乐乘见过大将军。”
“嗯。”廉颇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目光仍然没有离开桌案上的地图:“敌军可有何异动?”
作为廉颇的副将,乐乘负责的乃是第三道防线之中的韩王山,而主将廉颇则坐镇大粮山。此刻乐乘特地从韩王山过来,为的是每日的例行报告军务。
“回大将军,敌军并无任何异动。”
“很好。”廉颇微微点头,然后又道:“那些新来的士卒,可都已安排妥当?”
“回大将军,尽皆安排妥当。”
两人几个来回应答之下,韩王山那边的军情便已经是汇报完毕了。
照理来说,汇报完毕的乐乘应该就此离开,但今日的乐乘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过了半分钟之后,廉颇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仍然没有离开的乐乘:“有事?但说无妨。”
乐乘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才道:“大将军,属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我军已和秦军在此对峙数月,如今秋收将至,军中士卒多有思乡之意…”
“秋收?”廉颇更加奇怪了:“距离秋收尚有月余时间,为何会有人如此心急?”
乐乘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道:“士卒们以为,若在此继续对峙,则秋收归家无望也,故士卒们希望大将军率军出击,击退秦人…”
“简直一派胡言!”廉颇有些恼火的拍了一下桌子:“区区秋收,怎能与此战百万大军之胜负相提并论?传令下去,再有私自商讨秋收之事者,杖二十!”
顿了一顿之后,廉颇突然想起了什么,瞪了一眼唯唯诺诺的乐乘:“吾听闻这几日你与那赵括形影不离,想来这所谓秋收之计,便是赵括命你来告知于吾,想要激吾出战吧。”
乐乘脸色一变,隔了几秒钟之后无奈的低下了头:“大将军恕罪,末将…”
廉颇重重的哼了一声,打断了乐乘的话:“那赵括不过一黄口竖子尔,何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妄图插手我大军指挥事宜?从明日起,让他赵括回故关督运粮草,吾不想再看见他!”
“至于你…”廉颇狠狠的瞪了乐乘一眼,直到把乐乘瞪得满头大汗之后才又哼了一声:“给本将军回去好好盯着韩王山防线,莫使秦人有任何机会!”
很显然,对于这位自己的副手,廉颇还是放了一马,并不想搞得太过难堪。
乐乘如蒙大赦,行了一礼之后慌忙退出了帐外。
等到乐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廉颇又看了一会地图,突然起身走出了帅帐之外。
廉颇的帅帐位于大粮山的山巅,站在这里就能够居高临下的俯瞰到整个长平一线的战场。
今夜月朗星稀,皎洁的月光从天而降,照亮了丹河两岸的大地。
凭借着这难得的好天气,站在大粮山之巅的廉颇能够清楚的看到丹河南岸的秦军垒壁,以及秦军垒壁之后那座原本是赵军第二道防线,如今却称为秦军大营的光狼城。
在月光的照耀下,无数营帐和旌旗位于其中、闪耀着丝丝灯火的光狼城就好像一只蛰伏着的巨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要跨越丹河,朝着赵军的防线发动毁天灭地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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