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情诗与剑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长庆二年
第57章 孟浩然!你又钻床底了吧!(第一更)
“要说饮酒这事——真的挺耽误事的。”孟浩然不无感慨地对陈成道:“起码有两次‘飞黄腾达’‘化鲲为鹏’的机会,可最后都因为酒耽误了。”
陈成对于八卦向来来着不拒:“哪两次呢”
“一次是开元十五年,老朋友王大登进士第——冬天,我入长安看他。”
“嘿,这小子——真能吹!”孟浩然嘿嘿一乐:“把自己说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我跟你认识多少年了,你的本事我还不清楚忽然就有了想法:咱也考一考去!”
“凭什么他王大考得,咱老孟考不得对吧”孟浩然微微笑,显示出他对自己的自信:“我留在长安不走了,准备来年的科举!”
在大唐朝,大凡吟诗作赋有点名气的,尤其是像孟老师这样能在诗榜上久居前列的——基本上都混得都不错,毕竟“考大唐公务员”考的不是“以下那种动物与其他三个不同”或者申论,考得就是他们最擅长的诗嘛!
要么在中央任职,要么到地方做官,从知识分子、文艺青年一跃成为国之栋梁、封疆大吏,名气瞬间“变现”,财富、权势滚滚而来,的确很有诱惑力!
这么多掌握着“敲门砖”的文艺大神里,唯独一位是个例外。
自然是山水田园诗的标志性人物——孟浩然老师了。
孟夫子年轻时恪守孔老夫子“父母在,不远游”的训示,主要呆在家里,侍奉双亲,“苦学三十载”,博览群书,兼作文吟诗。
以后双亲不在了,孟老师可以放眼看世界了——却不知哪位仁兄忽悠他“农村好,一个孩子负担小”“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们的未来在希望的田野上”,孟老师一听很来劲,又很崇拜并且想效仿古代曾经隐居在鹿门山的庞德公,干脆就在襄阳城外落地生根了。(劝孟老师、和孟老师一起归隐的仁兄叫“张子容”,他把孟老师忽悠瘸了之后,自己跑去参加进士考试,一举得中,
等到快40岁了,到长安、洛阳一线城市一看:嚯!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再看看周围能作几首诗的朋友们不是局长,也是科长了,而自己还是农村户口、没有养老保险的一个“白身”,挺失落的。
孟老师打算用他这满腹的锦绣诗文换一套华丽官服穿穿,银鱼金龟戴戴。
“哼,科举考试不过是作一首六韵十二句的五言律诗——简单!我那年更是考的‘终南之景’,正是老夫最擅长的题材!”孟浩然傲然道,满是田园诗扛把子的王者气概,听得小陈也是虎躯一震!
“那结果呢”
“没考上。”
陈成:“……”好吧,其实我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那夫子是因为饮酒误了考试吗”
“那倒没有。”孟夫子想起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参加考试的经历,仍然有点惋惜的样子:“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当时的宰相张燕公,还是后来的宰相始兴公(张九龄),都很欣赏我的诗啊别个以作诗著称的高官,没有一个不感叹佩服我的——莫非考官比他们俩还要更懂”
陈成也觉得挺费解,难道那届考官也是“仗杜”的李林甫
当然,科举里对诗的要求和生活中作诗的要求还是有些不同的——这一点自己以后也一定要注意。
孟老师吃的亏可以作为自己的宝贵经验。
“所以我颇觉失意,经常与袁左丞(袁仁敬)、贺侍郎(贺知章)、王摩诘他们一起饮酒,一饮便是酩酊大醉,落拓长安。”
“有一天,刚和你师摩诘饮过一摊,忽然张燕公又邀我入禁宫内署与他谈刊辑经籍,借着酒兴正说得热闹时——忽然圣人到集贤殿来了!”
第38章 自己不想做官怎能怪朕!(第二更)
“那年张燕公正好被天子罢了中书令,然后让他以尚书右丞相的位置致仕,只担任集贤殿学士的闲职,在西京大明宫光顺门外,只做一些编纂、整理及校勘典籍的工作……所以张燕公才有空闲找我过去。”
“噢!”陈成恍然大悟,这才算把事情理顺了,还有就是——原来牛逼闪闪的张说也做过“图书馆管理员”。
那天孟老师与张说谈笑正欢,冷不丁李隆基有事闯了进来。
李隆基喜爱风雅,礼贤名流,他还不知道老孟刚刚在他的科举考试中一败涂地,却是知道他“风流天下闻”的名声,自然十分高兴,亲切地慰问了两句孟老师以及他的家人后,便问起了孟老师的诗——
张说含笑地冲孟浩然使眼色,孟老师也瞬间明白了:虽然落败科考,可如今有了更好的一个机会,直抵圣听——走终南捷径的时候到了!
孟老师一阵激动,酒气也挥发到头脑之后,借着酒劲朗诵起自己以前所作的诗:
“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扉松径长寂寞,唯有幽人独来去!”
……
一首接着一首,李隆基听了击节赞叹,看老孟的目光也愈发欣赏与柔和!
穿越小说中常有男猪脚在众人面前一首接一首名篇背诵的桥段,实际上孟老师在千年以前就真的做过,而且他的名句之多,足以占据此时诗坛的半壁江山了!
李隆基喜悦之际,又问:“孟先生高才,着实令人钦佩!襄水之美景,亦叫人向往——不过嘛……”
“你这些诗,没来长安之前,就誉满天下,连朕也有耳闻!”
孟老师:“……”
你特么都听过了还让我背个毛线啊!
当然,连皇帝都对他的诗十分了解,让孟老师还是有点飘飘然。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新进所作的诗篇,让朕也一饱耳福呢”李隆基和悦道,显示出他是真的感兴趣。
原来天子是想听自己的新诗!
有啊!
自己在长安,哪一天不饮酒,又有哪一天不作诗呢
孟老师更加情不能禁,随口就把自己落榜后作的一首诗,《岁暮归南山》朗诵出来: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这是他失意落魄后的牢骚之作,叙述自己停止追求仕进,愿意归隐南山,抒发怀才不遇的感慨;自叹虚度年华,愁寂空虚。
要说的话,这首诗语言丰富,层层辗转反复,风格悠远深厚,富有韵味,绝非凡品——流传后世也是名作。
可偏偏他用错了场合。
落第后的孟老师一肚子的牢骚而不好发作,这种“自怨自艾”其实是假的,表面上一连串的自责自怪,骨子里却是层出不尽的怨天尤人!
说的是自己“一无可取”,怨的是上面的人都瞎了眼,狗屁不懂!
如果说他的考官不懂他的诗的话,圣天子倒是明明白白了!
才念到第二句的前半句“不才明主弃”,李隆基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当他自鸣得意地念完了全诗,李隆基终于忍不住发话:“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是你自己早不来要求当官,我又什么时候抛弃了你?为什么赖到我身上?)
怫然不快,拂袖而去!
只留
第39章 成为孟浩然关门弟子!(第一更)
孟老师觉得现在是个好时代,好到他这样的大名士不出来做官都不好意思。
真的是“北阙休上书”
反话罢了。
真实的意思是:“魏阙心常在,金门诏不忘”。
只不过当今天子虽然是“明主”,却并非他想象中的那种明主。
太宗朝的马周,“直犯龙颜请恩泽”。
可那也只是太宗朝罢了。
唐太宗能被魏征气得七窍生烟后说“会须杀此田舍翁!”
第二天仍然要对这个乡巴佬客客气气的。
大唐天子怎么可能代代如此呢
何况就连太宗自己也不是能坚持到底的。
重孙李隆基就更加不会了,他生气了,把下面人乱棍打死的记录屡见不鲜。
一旦失去了他的喜爱,再想赢得回来也几乎不可能。
孟老师如此,陈十一郎如此,张九龄如此,李林甫如此,废太子李瑛如此——
唯一例外的那个人叫杨玉环。
偏偏这个时代的一切都与这个君主相关,文化的繁荣,经济的昌盛,军事的强大,得罪他几乎很难在各方面出头——乃至日后大唐的衰落,同样与他密不可分。
陈十一郎,能够成为这第二个“例外”的人吗
又或者,可以不依赖这位“圣主”,开创一个新局面
无论如何,陈十一郎需要有点自己独特的技巧。
……
“等这次病好了,十一郎与我学诗吧!”孟老师捻着胡须微笑道:“我年龄大了,是时候有一个真正的传人了。”
他也看过陈成那些所谓的“原创”的诗,大多数人一生都写不出陈十一郎的那些“作品”,孟老师自然不把陈成当作寻常少年看,这是的的确确的一个天才。
天赋甚至要超过他年轻的时候。
可是孟老师依然可以俾睨天下地对陈成说:你跟我学。
小朋友,你可以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陈成看着孟老师那认真且柔和的目光,脑袋忽然一热:
这半年来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又有点想流泪的感觉——
因为得到一句当世大宗师的首肯,日后就不担心没有一身真本事了。
十一郎最缺的就是真本事。
至于人情世故,溜须拍马——前世在酒店中摸爬滚打,跟各种人虚与委蛇,他可比孟老师、李白、杜甫这些人强多了。
“固所愿,不敢求尔!”陈成一揖及地,深深埋下头去。
孟浩然坦然受了他这一礼,这就算是正式的“拜师”仪式了:“能有十一郎这个传人,也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你仪甫大兄,实在不是这块料。”
孟老师的儿子“孟郊孟仪甫”(不是中唐那个孟郊),比乃父还要纯粹,真的只知道种田。孟浩然想想也无奈。
“‘夫子’现在真的是陈苌的‘夫子’了。”陈成嘻嘻笑道:“但是今天学生没来得及,也没准备‘束脩’和‘乘壶酒’,当在来日补上。”
“我还有一樽极品的‘剑南道烧春’,当献于夫子,与夫子浮一大白!”
孟老师一听到“剑南春”的名字,眼睛都直了,谗得险些口舌冒火,按捺内心的骚动,无可奈何道:“我也知道酒不是个好东西,多次误我大事,这次还险些要了我性命——可确实离不了,想必是腹中‘酒虫’这几个已经被饿瘪了。”
师生二人相视大笑。
这时孟仪甫走进门来,见这一老一少喜气洋洋的,十分纳闷,问其故。
等知道了情况,孟仪甫喜道:“恭喜阿爷收得此等高徒!”
又对陈成道:“恭喜苌弟拜得名师!”
然后又道:“太好了!苌弟去把屋外的柴给劈了吧,回头我煮鲜鱼羹来吃。”
陈成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道:“我去劈柴”
孟仪甫大剌剌地在屋中坐定,翘起二郎腿道:“不是你是谁”
“先前你是客人,自然得对你客客
第40章 李白到哪里去了?(第一更)
“不对啊!”江森放下手中的斧头:“还缺一个人啊!”
“嗯”
“既然是‘天下第一诗道会’,诗榜的前几位大人物都有了,”江森瞪着眼睛:“偏偏少了最重要的那位——”
榜首的,李太白!
“‘陇右李白’,他在哪里呢”江森疑惑着:“不是说,他是孟老师的忠实拥趸吗”
江森还真一下把陈成问住了。
只见陈成挠挠头,又拿起那根柴,在他画的那幅大唐僵局图上画圈圈,画了一圈又一圈,知道把地图上其他大诗人的行踪轨迹都掩盖了,才住了手。
江森更加莫名其妙:难道二公子觉得请不来李白,这“第一诗道会”不办也罢
因此把“大唐诗人行踪图”也给抹掉了
“你道这是什么”陈成叹口气:“这便是——李太白踪迹图!”
扑通!
江森大汗,险些摔倒:
你随手画几个圈圈,一个叠一个,看都看不清,说这是路线图你以为我傻呢!
陈成解释道:“你瞧,这是去年春天,李白在安宜,写了《赠徐安宜》说‘游子滞安邑,怀恩未忍辞。’”
“这是去年初夏,他在扬州,写了《久别离》:别来几春未还家,玉窗五见樱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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