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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清若云
当时说这番话时,苹姐儿是满脸灿烂,眼角眉梢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还有在体仁斋竹林后面偷听来的话,房三爽朗的声音中带着得意:我们这是自小的情分,早摆在那里了,我和苹姐儿是早就注定了的姻缘。
盼着嫁他,顾不得什么羞耻不羞耻……早就注定了的姻缘……
这一切的一切,而如今,这不过短短几年功夫罢了。
难怪父亲会说:年少夫妻,好好相处,最是情深之时,等过了这几年,年纪稍大了些,夫妻情分自然就淡了,还有人事繁杂等牵绊其间,就更难了。
原本她是最羡慕苹姐儿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与上一世,她和程常棣并无差别。
忽然之间,豁然开朗,觉得没有什么好伤心的了。
——*——*——
在房府用了午饭,陆辰儿才离去。
侧门上,李皓白早就等在那里了,上了马车,离开了房府。
李皓白瞧着陆辰儿郁郁寡欢的模样,一上车便伏靠在一边的大枕迎上,形容慵懒,动不想不想,不由挨了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往常你们见上一面说说话,心情总会好上许多,怎么这回子反而沉闷起来了?”
“没什么事。”陆辰儿此刻不怎么想说话,闷地声道了一句,便索性偏开头去,望向一边的漆黑的车厢壁。
李皓白伸手掰过陆辰儿脑袋,嘻嘻笑道:“有什么事,这般闷在心里,可会闷坏了的,和我说说,我帮你开解开解。”
“不要。”这会子陆辰儿直接推开李皓白,坐起了身,“你离我远点。”
突然这么一句话,李皓白只觉得突兀,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好受,但抬头瞧着陆辰儿已是眼睛眉毛皱成了一团了,李皓白心头刚升起的那点小自在顿时便没了踪影,依旧笑嘻嘻地哄着陆辰儿,“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在房三媳妇那受了气,你若真不顺,撒我身上也成,等房三回来了,我再从他身上讨回来,不过房三至少还得需要半个月才能回宣城,也不知道那时我们还在不在宣城,若是时间不凑巧,他正好回来,我们正好走,就遇不上了。”
“若是遇不上了,岂不可惜了,依我看二爷也不用去京中了,这样你们正好能坐下来好好促膝长谈一番,交流交流各自的心得。”
“我们能有什么心得可交流的,他这次落榜,是因为学艺时日尚浅,这回去京中参加武举,不过是试下场子,重点是三年后的武举,而我这次科考,都已经是第二次参加乡试,算得上是老人了,我们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科考是没有可比性,但怎么让丫头怀上身孕,二爷和房三爷自然能够好好交流一下。”陆辰儿哼了一声,转开了眼。
李皓白听到这里,脸色陡然一变,脸上的笑意猛然隐去,盯着陆辰儿没说话,也没再缠上去,他收到过房三的书信,知晓房三晚归的因由,当然就听明白了陆辰儿话里的意思,许久才淡淡道:“只是个丫头,从前也没见过你计较过什么,怎么这次却纠着不放了,你是真的计较,真上心在乎起来,还是假计较,为的不过是寻一个合理的借口?”
陆辰儿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反问道:“那二爷觉得呢?”
“我觉得?我怎么都觉得是寻一个合理的借口。”
李皓白带着激愤地说完这话,却没有听到陆辰儿的声音,更没有她的回答,抬头,瞧着陆辰儿不知什么时候已转头望向车窗外,阳光照射在陆辰儿的脸上,娥眉微敛含愁,睫毛扑闪不定,都已染上一层金黄,只是在李皓白看来,却分明是多了一层淡漠,神情中尽是漫不经心,可触而不可及,望着这样的陆辰儿,没来由的,李皓白觉得心头冰凉一片了,外面明明还是艳阳天,却冻得他说不出话来。
再也没有人说一句话,马车彻底沉寂了下来,只闻车轮辘辘辗过的声响传来。
回了府,下车时,李皓白还是先下了马车,然后亲自扶着陆辰儿下了马车,一起去梅傲堂给柳氏请了安,又说了些房府的满月酒,尔后,俩人才回了揽风阁,俩人一起回了正房。
俩人的脸都绷得很紧,神色都不是很好,在旁人看来似吵过架一般,屋子里的丫头都战战兢兢,陆辰儿也就罢了,李皓白一般常常是脸带微笑,与人和善,生气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因而,令人更加害怕。
“去给我倒杯白水。”
“给我倒碗茶。”
俩人在屋子里,一个坐在美人榻上,一个坐在圆椅上,沉寂了一会儿,俩人同时开了口,屋子里的丫头听了一愣,不过还是立即反应地过来,应了一声,忙地去倒茶倒水。
李皓白直到喝喝了两碗茶,才起身坐到美人榻上去,“房三是房三,我是我,纵然我们这事相似,但如今金缕都已经走了,你还要怎么纠着不放,从前倒没发现,你这性子也太爱迁怒了。”
“现在发现也不迟。”
陆辰儿淡淡地甩出这一句话,直接把李皓白给噎住了,半晌才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这么句句气人。”
“我早就说过,我和二爷性格不合,这才是我的真性子,我从来就任性,自小,但凡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要我开口,父亲和娘亲从来没有不依的,我不用顾忌谁,更不用在意谁的,任性了那么些年,我都已经习惯,父亲和娘亲也习惯,觉得我就是这样,二爷只怕不习惯,也无法习惯。”





觅嫁 第二百一十八回:娘亲回来
听了陆辰儿的话,李皓白久久没有开口,颓然在仰躺在大迎枕上,仿佛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蜡烛燃烧发出斑驳的声响,在这静寂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丫头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
陆辰儿望着这样的李皓白,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终究是她的错。
再世为人,看过生死,她以为,她不会像上一世那样的尖锐,那样苛求,她能够淡然自如地去接受这个世俗的一切,只是没想到,她终究是不能够。
两世为人,再不复原初。
重生以来,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便注定了她这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已经无法与另一个人好好过日子,却偏偏又把他拉进来,当初,当初她就是把程常棣拉进来了,也不该把他拉进来,何苦又祸害一个人呢。
忽然,只瞧着李皓白侧了侧身子,唤了声辰儿,“夫妻缘分,有今生没来世,而人生一世,所求不过日食三升夜眠八尺,你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当下我们能过下去不就好了。”
陆辰儿听了这话一愣,怔怔地望向李皓白。
大厦千层,夜眠八尺,良田万倾,日食三升。
“皓……皓白。”
良久,陆辰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并非贤妻,甚至连做你的妻子都不合格,这辈子,你只当我对不起你,将来,将来你可以另娶贤妻美妾,夫妻和乐,妻妾和睦。”
“另娶贤妻美妾。”李皓白呢喃了一句。却突然笑了,“那你呢,我是不是该祝愿你另觅如意郎君呢,纵使我休弃你,陆大人的女儿也不会愁嫁,更何况,李家不可能休你,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我们俩和离。”
她不会再嫁,经过一次和离,只要她好好求求父亲和娘亲。父亲和娘亲是不会逼她的,这辈子,她只想着父亲娘亲度过几年。余的不再想了。
陆辰儿没有正面回应,两手紧紧揪着衣摆,“皓白,你上回说过,只要我已执意要离去。你自不会阻拦,这回你只当是是帮我好不?”
声音低缓,慢慢淌出,明明神情温婉娴静,说出来的话却又这样的残忍,李皓白只觉得心头一抽一抽的。虽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却仍旧无法接受。
在他看来,金缕不是个事。房三的丫头也不是个事,可为什么陆辰儿态度又完全变了,前后截然不同,于他来说是极至的欢喜之后,变成了极至的难受。
他能说不好吗?李皓白猛然坐起了身。往外冲去,把陆辰儿惊讶甩在了脑后。也把丫头们的惊呼甩在了脑后。
——*——*——
程氏是九月十二日抵达宣城,一大清早,陆辰儿和李皓白一起便去了宣城的北门口,程氏第一眼瞧见来迎接的陆辰儿和李皓白两人言笑晏晏地站她面前,微微诧异,却又十分的高兴。
赶了十几天的路,程氏看起来有些疲倦,与上半年相比,人清瘦了不少,自见到陆辰儿后,眼睛盯在陆辰我身上就没移开过,似有千言万语,程氏对着李皓白说了几句话,便又重新上了马车,回陆府,陆辰儿自是跟着程氏一起,上了程氏的马车。
一上马车,程氏那张有些勉强的笑容便立即消失了,眼睛瞧着陆辰儿带着几分怒气,“这是怎么回事,你和李皓白到底怎么了?书信里只提了要和离,别的只字没提,这回见了面你总该说了。”
陆辰儿低声嗯了一声,偎坐在程氏身边,偷偷瞧了程氏一眼,还在盛怒当中,因而,陆辰儿也顾不得其他,抱住程氏的胳膊,如以往任何一次做错事,撒娇般道:“娘亲,知道你要回来,梨香园我早吩咐平婶把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娘亲赶了这么些天的路,等会儿回了陆府,好好歇息一天,今晚我陪着娘亲住梨香园,等娘亲养足了精神,明儿我再和娘亲细说我和皓白的事?”
以往的策略不起作用,程氏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不用了,现在就说。”
“娘亲……”
陆辰儿才唤了一声,程氏伸手恨恨地戳了一下陆辰儿额头,“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父亲得了你的信,当时都快急死了,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生怕你受了委屈,恨不得插翅飞过来,这一路上我都恨不得马车能飞起来,你到底在闹什么,你父亲这两年身体差了许多,可惊不起你这么吓。”
“父亲身体不好?怎么娘亲从来没和我说起?大夫怎么说?是什么病?父亲到底身体怎么样了?”陆辰儿初听消息,瞳孔猛然一缩,吃惊地望向程氏,她虽知道前一世父亲是在三年后元兴十一年春去逝,只是上一世,父亲过逝时,她在京中,回宣城时,听林叔和平叔他们说,父亲是久病不治逝世的。
陆辰儿已满心焦急,搂着程氏的胳膊不由紧了许多,脸上之前的嘻笑早已消失得没了踪影,只听程氏长叹了口气,“瞧你这般焦急,你还算几分良心,你父亲不让我告诉你,就是不想你担心,我和你父亲都是不怕早日闭上眼,可一想到你,教我们又如何安心。”
“娘亲, 我没事,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和父亲,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这么说,你是和二郎和好了,打算一起去京中了。”
程氏说这话时似松了一口气,只是却让陆辰儿一怔,“娘亲,我是想和二爷和离后,从此跟在娘亲和父亲身边。”
这话一出,程氏只觉得倒吸了口凉气,心头刚松懈下来,又陡然紧绷起来,“什么,你真要和离?你和二郎……刚才我瞧着不是挺好的,你们就是不和离,只要二郎去了京中,你也一样能待在我和你父亲身边,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还不愿意说,难不成要急死为娘的?”
程氏是真的急了,自从接过信,一颗心就一直紧绷着,直到刚才见到陆辰儿和李皓白两人并肩站在一起,金童玉女,笑意盈然,心头才放松了几许,不想又听到陆辰儿这番话,哪能不急。
程氏的焦虑,陆辰儿看在眼中,待要开口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如果是柳氏看不惯她挑剔她为难她,如果是李皓白不喜欢她对她不好冷眼以待,或许她还知道怎么去说,可偏偏柳氏和气,如女儿般看待,李皓白哪怕对旁人都极好,何况是她。
半晌陆辰儿才道:“婆婆很好,二爷也很好,只是女儿不好。”
“胡说,你怎么不好,你哪儿不好了?”程氏不由怒瞪了一下陆辰儿。
“娘亲……我说的是真的。”陆辰儿望着程氏,怔怔地开了口,“婆婆很好,从不曾说过半句重话,李皓白也很好,从来什么事都依着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一切又会突然会消失一般……他们都很好,但是谁又不好呢……”当初程陈氏也很好,程常棣也很好,后来呢,程陈氏也变了,程常棣也变了。
瞧着陆辰儿说话时,神情带着几分恍惚,后面的话,程氏都有些听不明白,伸手把陆辰儿抱入怀里,犹疑了一下,“既然谁都很好,你还担心什么,至于将来的事,你和二郎总是结发夫妻,退一万步讲有我和你父亲在一日,李家就不敢对你怎样,就算我和你父亲不在了,还有谦哥儿。”
“娘亲,我担心……”到嘴边的话陆辰儿还是咽了下去,担心将来夫妻离心离德,担心所以的诺言到最后不过是一口空谈,她曾亲身经历过,那个梦已渐行渐远,上一世的事也渐行渐远,却依旧深深影响着她,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冒一次险,再去相信人了,但这些却不能说。
廖怀音的事不能说,铜岮山的事只会让娘亲更担心她,金缕的事不能说,不说如今已完全解决了,只说妒忌这一条,就完全要不得的,正如李皓白所说,不过是个丫头。
“你到底担心什么?”程氏瞧着陆辰儿发着愣,急得忙拍了拍陆辰儿的后背。
“娘亲,我和李皓白相处了两年多,我们俩性格不合,况且,况且我体质虚寒,不易有身孕,他是个好人,我不想连累他。”
程氏断然否定,“性子可以慢慢磨合,感情相处久了就会有了,而李家都有三个孙子,孩子这一点根本不需要担心。”
“但过继嗣子毕竟不是亲生的。”
这一点程氏也深有体会,但凡她四个儿子能留下一个,她也不必为辰儿这般操心,“你还年轻,来日方长,身体可以慢慢养,总会好的。”
“我不想吃药,再去遭那宗罪。”陆辰儿摇了摇头,虽然知道自己身体很好,但上一世喝了那么些药,如今想来,心头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瞧着陆辰儿害怕的模样,程氏听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听陆辰儿仰头问道:父亲到底身体怎么样?”
程氏眉头微微一蹙,好似没法舒展开来。“太医只是说太过劳累,只要不太过操心倒也无大碍,还那些年在西疆,身体亏了许多,又留下了风湿的毛病,如今天一寒,就腿脚不利索,膝盖痛得厉害,太医只叮嘱好好保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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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嫁 第二百一十九回:芙蓉楼
马车很快到了陆府,驶到垂花门才停下,二十二婶和程陈氏以及府里的众人都候在垂花门迎接,平婶早就上去扶着程氏下了马车,程氏看到她们不由笑道:“我不是吩咐过,不用摆这么大阵势,一起在梨香园见见面就好。”
说完还嗔怪地看了平婶一眼,“我的话你没交待下去?”
程陈氏忙上前笑道:“平姐早就传过了话了,只是我们两人在屋子里闲着也是闲着,又许久未见姐姐了,盼着能早些见到姐姐,就出了内院,过来迎一迎姐姐。”
二十二婶虽然腼腆,又有向分畏首畏尾的,但也跟着忙附和。
久别重叙,自少不了叙重逢之欢。
而这边厢,陆辰儿拉住桐姐儿,望了一眼在旁和李皓白说话的程常林,对桐姐儿道:“程常林一向是没笼头的马,今日你程常林怎么在家?”
“因是大哥过几日就要回来了,二哥这几天才规矩了不少。”
听了桐姐儿的话,陆辰儿有几分不信,“他能这么听你大哥的话?他可是向来喜欢与人相左,有意唱反调,特别和程常棣唱反调,叫他往东,他偏往西,让他往西,他偏又往东。”
话音一落,忽然传来一声嗤笑,“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辰儿妹妹这么了解我。”
陆辰儿和桐姐儿吓了一跳,忙抬头,近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程常林,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脸上带着几分邪气,一手叉腰,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还特意拿眼睛斜乜了李皓白一眼。“你媳妇你都不管一管,都快变成长舌妇。”
陆辰儿不由瞪了程常林一眼,“你作死这样吓人,我们说着话,你倒干起了偷听了勾当。”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背后不说我的不是,怎么会吓到你。”程常林撇了撇嘴。
陆辰儿没好气道:“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怕别人说的。”顿了一下,又道:“你不是一向不着家。今天怎么在家?”
“想在就在了,你管我。”程常林呛了一下陆辰儿,上前拉住李皓白。“我们也别跟着去内院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皓白望着往内院去的程氏众人,又看了眼陆辰儿,摇了摇头。“下次,今日岳母大人刚到,我还得给岳母大人请安。”
“刚才不见了嘛,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程常林有些不耐烦。
李皓白听了这话,并未生气,反而淡淡一笑。陆辰儿恼火地瞪了程常林一眼,“要走你自己走。”然后望向李皓白道:“走吧,我们一起进去。娘亲如果看我们还没进去,只怕又得打发人过来催了。”
“也好。”李皓白附和了一声,又望向旁边的程常林,“你也一起进去吧,长辈回来了。既然你在家里,该到跟前请安才好。”
程常林微微撇了撇嘴。出乎人意料的没有张口反驳,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沉寂许久的梨香园又添了人气,但因程氏才回来了,二十二婶和程陈氏只陪着程氏说了几句话,没有坐太久便纷纷起身告辞离去,李皓白和程常林请了安,也作了辞,陆辰儿送李皓白出来时,又道了一句:“晚上我就不回知州府了,我这两天就留在这里陪娘亲,婆婆跟前你帮我再说一声。”
李皓白停住了脚步,嗯了一声,望了一眼陆辰儿,脸庞莹白如玉,眼眸明亮透彻,只是神情里含惆带怅,似有郁结的化不开愁绪,伸出手握住陆辰儿的手,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完全覆盖住陆辰儿那双肉乎乎的小手,温热气息从手上传至全身,陆辰儿不自觉地忙想抽回,李皓白却并没有放开。
“辰儿,你再好好想想,别太心急了,你若是……若是现在回心转意,一切都还来得及。”
陆辰儿听了这话,心头一滞,望着李皓白沉默良久,低垂下头轻轻道:“我知道,你回去吧。”
李皓白听了这话,颓然地松开了,陆辰儿抽回手,转身回了屋子,没有瞧见眼中的失望格外的明显。
“人都走了,你还傻傻的站在这里干什么?”程常林伸手推了李皓白一把,原本他是在外面等着李皓白,只是好一会儿也不见李皓白出去,又进来了,没料到李皓白竟然独自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神思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李皓白回过神来,望着程常林淡淡地笑了笑,“你怎么还在?走,出去吧。”
“我问你个问题,你有不笑的时候吗?”程常林伸手要去揉李皓白的脸颊,不过手伸到一半还是放下了。
“怎么了?”
“我每次见到你,你脸上总挂着淡淡着笑意,有时候我说了不中听的话,别人都要气歪了嘴,你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很奇怪,连我大哥那只笑面虎都常常被我气得火冒三丈,你倒成了例外。”
李皓白淡淡道:“有生气的时候,自然也有笑不出来的时候。”
他自小不喜与人争执,从来碰上什么事,他都愿意退一步,他宁愿吃点小亏也没关系,他想着,只要他愿意退让,别人自然不会和他计较,世上许多争端可不就是因为没人肯退让才生出来的,有时候只是件小事也酿成了大事。
但是,又哪有什么多例外,哪有不生气的时候,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却总有法子让他生气,让他笑不出来。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事,只要他愿意退让就能解决,况且一退再退,总有不能退让的时候。如今他便不想再退让了,可为什么,生平第一次想争,却已是回天无力。
“又怎么了?还不走?”
突然,程常林伸手在李皓白眼前晃了一下,李皓白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方才短短的时间里。他竟是走了两次神,抬头望向眼前的程常林,声音有几分无力,“当然要走,你先前说要带去个地方,是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程常林伸手搭上李皓白的肩膀。
俩人出了陆府,上了马车,再下马车,李皓白抬头望向眼前楼阁锦绣,高檐青壁。一时傻了眼,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这是哪里?”
“芙蓉楼。”程常林爽快地回了一句,尔后。转头狐疑地望向李皓白,“不是吧,我这地方你没来过。”说到这又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倒忘了,你和我大哥一个德性。都是假道学,怎么会来这地方。”
他当然知道是芙蓉楼,李皓白的脸色已经变了好几轮,惊讶到了尴尬最后到无奈,也算得上是程常林第一次见到李皓白变了脸。
程常林声音中带着几分嘻笑,“早知道你对这地方反应这么大。早该带你过来,嗯,下回我想个法子把我大哥给逛来。我看他也一定会破功,怎么之前我就没想到。”说到后面甚至带着几分得意。
李皓白其实和程常林接触的并不多,他以为兄弟类似,没想到他们俩兄弟的性子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甚至差得有些离谱。难怪程常棣很少提起这个弟弟,偶尔提起也是一副头痛不已的样子。
芙蓉楼。宣城第一名楼,在南地青楼中也是排得上号的,成为南来北往客商谈生意的好地方,坊间有传闻,里面的女子个个色艺双全,千金买一笑的故事时有发生。
李皓白偶有听闻,每打门前过,也不过是看一眼,却从来没有进去过,况且,家里从来不许他们到这些地方来,若是知道了还不打折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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