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清若云
觅嫁 第二百六十五回:坦白
陆辰儿矗立在垂花门前的台阶上,一动不动地望着东边的天空,出神良久,天色一点点慢慢地亮了起来,手中的暖炉都感觉不到温度,一旁的玉翠瞧着着急,不得不再次提醒,“姑娘,该回去了,夫人已派人过来问了。”
这次陆辰儿有了回应,转头望了玉翠一眼,旁边除了玉翠罗绮,还有娘亲屋子里的丫头秋影,“回去吧。”手摩挲着已微凉的暖炉,转身往里走,丫头们忙跟上。
一进正房,就听到程氏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这么长功夫都能到到皇城兜一圈回来了。”
陆辰儿把暖炉递给秋影,让罗绮帮忙脱了披风,轻笑道:“我很少早起,刚才出去后,瞧着东边天空渐渐泛白,觉得好看,于是在外面瞧了一会儿才回来,耽搁了些许时间。”
“又胡闹。”程氏听了这话不由气结,“还真是少见多怪,天空有什么好瞧的,要瞧可以夏天的时候去瞧,这个时节天寒地冻,在外面站这么久,万一冻着了怎么办,马上就要过年了,年里最忌讳生病吃药。”
陆辰儿坐到炕沿上,挨着程氏坐下,唤了声娘亲,“哪有这么容易生病,我身体可好着呢。”
程氏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握着陆辰儿的手,在手里暖着,“手都凉成这样了。”说着却不免又得责怪玉翠和罗绮不好好劝着。
陆辰儿只得忙道:“没事,我抱一会儿暖炉就好了。”抽出手来,从旁接过秋影递上来的暖炉,抱在手中。
程氏望着陆辰儿,轻柔地替她理了理乱了的鬓角,又道:“你难得起这么早,困不困。要不先吃点早食,再在这炕上靠一会儿?”
“暂时不想吃。”陆辰儿摇了摇头,整个人就仰靠在后面大迎枕上。
程氏见了,拉了床大红遍地金妆花的毯子给她盖上,“那你先躺一会子。”
陆辰儿嗯了一声,望向程氏道:“时候还早,娘亲要不也躺一会儿?”
“我都习惯了,况且这些天我得忙年里的事,可不得空,这会子老刘家的已带着丫头婆子在花厅候着了。”
“要不我跟着娘亲。给娘亲打下手。” 陆辰儿却作势要起来,
程氏忙地摁住她,没让她起来。“明儿吧,明儿让你跟着我,今儿在外面冻了半日,我瞧着你精神不济,还是靠一会儿。再睡着回笼觉。”
知女莫若母。
陆辰儿自小在庶务上就极没耐心,从前让她跟着学时,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而,听陆辰儿说要跟着打下手,程氏并不当真。陆辰儿纵使真去了,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
没一会儿程氏便出去了,陆辰儿靠在炕上迎枕上。侧转了身,目光望向窗户上贴着的窗花。
娘亲说她精神不济,她的确有些精神恍惚,脑海中一直在想着,先时送父亲出去时。父亲和她说的话,说的是夫妻相处之道。自回京后,无论是娘亲还是父亲都刻意避开她和离的事,父亲甚至都没有问一个字,这还是回京之后,父亲第一次和她说起。
日子或好或坏都是人过出来的,端看你怎么去经营,把男女之情,化作亲人之情,才经得起岁月的考验,相守白头,能做到相敬如宾就已经不易了。
说不嫁,那都是敷衍的话,女儿家哪有长留在家的道理,除非是招婿在家,如果她愿意,父亲会帮她物色。
能和离一次,但总不能和离第二次第三次,因而,这一次,父亲给她两年时间,让她好好想想,也好好寻寻,这一次会直到她点头,才会让她出嫁。
来来回回,耳边时不时萦绕着这些话,父亲说得郑重其事,容不得她不认真,这也是自和离之后,促使她第一次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之前,除程常棣给出的困扰,她几乎没再去想这些,不论是生了和离念头时,还是和离后,她一直想着就这般留在家里,陪着娘亲和父亲就好,何必再去牵累他人,因而一直有意避开,扔至脑后。
或许潜意识里知道,纵使她想留在家里,父亲和娘亲都会为她打算好。
世俗眼中,女儿家都需嫁人生子,而如今,她要做的只是说服父亲和娘亲,脱开这世俗之理。
——*——*——
小年这一日,晚上的时候,马慧明过来,除他之外,还带了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过来,和他长得有几分相像。
这些是陆老爷和马慧明在书房里说话时,陆辰儿事先躲在书房书架后面,透过书架瞧见的。
陆辰儿知晓父亲这是让她在一旁瞧瞧,但只是她原已打定了主意,因而,只应景般瞧了一眼,也没细看,人就蹲到了书架下,甚至连他们说什么都没留意。
直到在花厅摆了晚饭,陆老爷带着马慧明及那个年轻人出了书房,陆辰儿才从书架后面走出来,拍了拍额头,还是郑重其事地和父亲说清楚吧,要不以后这种事只怕无穷无尽。
因有外客,晚饭摆在花厅,却是男一桌,女一桌,中间用屏风隔开。
晚饭后,马慧明和那年轻人留了下来,在府里住下。
谦哥儿回取我轩,陆辰儿想和桃夭回漪兰堂,却让程氏留了下来。
没一会儿,陆老爷就从外面进来了,因喝了点酒,程氏扶着他在炕沿上坐下,又吩咐着玉翡去端醒酒过来,陆老爷摆了摆手,“不用了,不过沾了几口,我和丫头说几句话,等会儿就去睡了。”
陆辰儿坐在旁边笑道:“正好我也有话要和父亲说。”
程氏瞧了陆老爷一眼,遣退了丫头,坐到陆辰儿身边,只听陆老爷道:“成章那小子是个老实人,只是我瞧着过于木讷了。”
“谁是成章?”陆辰儿这话脱口而出,只是说出口,才意识到,父亲说的是马慧明带来的那个年轻人,不由忙伸手捂住嘴,低垂下头。
她是太不上心了。
对面的陆老爷登时摇了摇头,程氏伸手摸了摸陆辰儿的脑袋,“不是让你去书房瞧了,还明知故问。”
陆辰儿尴尬一笑,只犹豫了一下,便鼓起勇气抬头望向父亲道:“父亲,昨日早女儿和您说起,不愿再嫁人,说的是心里话,不是敷衍。”说完,又道:“心地好性子好的人,这世上只怕难有人比得上淡之了,可是连和他都过不下去,更别提别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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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两天,不是一般卡文,因而,今天一晚上才码了两千字。。。。。。先上传的。。。
觅嫁 第二百六十六回:后悔
陆老爷怔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陆辰儿。
程氏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忽然想起,最后李皓白和陆辰儿俩人在梨香园说的话来,还有她恼怒后,陆辰儿的哭诉,忙道:“姐儿,上次为娘就和你说过,世上夫妻万千,人心又最易变,但也不能因此就因噎忘食,自古以来还都不这样过来的,不许你再生这些心思……既然你觉得二郎好,我瞧着二郎对你也有情分在,你们可以复合。”
程氏已急得语无伦次了。
“娘亲,我知道我不该生这心思,但女儿只盼着往后能陪在娘亲和父亲身边,女儿是真不愿意再嫁人了,希望娘亲和父亲成全。”
陆辰儿说完,已下榻双膝跪到了地上,正要磕头,程氏已急急起身扶住她,“你起来,不许胡闹,我和父亲不会答应的,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你这不如要了我的命,快起来。”说到后面,抱着陆辰儿,悲从心来,竟带着哭音。
陆老爷见了,长叹了口气,上前扶起程氏,唤了声紫卿,“你别急,丫头不过是一时想岔了,误入了迷途,你先去里间歇息,容我和丫头说几句。”
又唤了玉翡进来,让她扶程氏进去,然而,程氏不愿意,“老爷,我不答应,你也不能答应。”拉着陆老爷,满是担心与慌乱,完全失了方寸。
“好,我不会答应,你先别急。”陆老爷亲自扶着程氏去了里间,“你去里间坐坐,,丫头既然说出这话来,生出这心思也就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时候再急也没用……好了好了。快别哭了,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让人笑话……”
“这也不是丫头第一次提,我能不着急……”
声音渐隐,但没过多久,陆老爷便出来了,瞧着陆辰儿还跪着,心里叹息一声,走到陆辰儿跟前,俯身望向陆辰儿道:“还不起来?难不成真打算跪到我和你娘亲答应你才肯起来?”
陆辰儿唤了声父亲。迟疑了一下,还是起了身。
陆老爷轻应了一声,到炕沿上坐下。又让陆辰儿也坐下,才道:“丫头你就不能省省心,你瞧瞧你把你娘亲急成什么样。”
“是女儿任性了,女儿也不想这样。”陆辰儿低垂下头,如同做错了事般。两手来回握着,极其不安,“但女儿是真的再无心婚事,也不想父亲和娘亲再为此事操心,更不必再去寻个什么合适的人,女儿只想这一生都留在家里。陪着娘亲和父亲,恳求父亲能应允。”
“为什么?”
“人心易变,情难长久。女儿是真怕了,也不想再经历一遭,这一世,只想守着娘亲和父亲,过些清静日子。”
陆老爷听了直摇头。叹了一声,“丫头。你怎么就入这魔障了。”
又道:“夫妻间只要能做到相敬如宾就很好了,至于那些小儿女时的小情小爱,等你再大了些,就会发现不是那么重要了,人活一辈子,要做的事有许多,而所谓夫妻过日子,就是找个相互扶持的伴一起过完一生,至于中间的磕磕碰碰,那是再所难免,只要心地放宽,各退一步,自然是海阔天空。”
“丫头,如果你要留在家里做老姑婆,有我和娘亲在一日,你自是能安稳一日,但你想过没有,寿无金石固,我和你娘亲终究有撒手的一天,那时,你一个人形单影只该怎么过,现如今我和娘亲的年岁,你要的清静日子又能有几年?”
她知道这世道对女子苛刻,自是知道真正洽意安稳的日子,也就父母在的这几年,至于将来,或是谦哥儿媳妇能容她,她便在陆宅多待几年,或是不能容她,她可以去宣城的家庙修行,父母当初给她的嫁妆都够她好好过一辈子了。
她如今的愿望也不过是陪着父母过这几年罢了。
只是这话说出来,娘亲会更受不了。
沉吟良久,陆辰儿才道:“这些女儿都知道,女儿能陪父亲和娘亲几年是几年。”
上一世,父亲是两年后离开的,一念至此,陆辰儿心里猛地窜起一阵恐慌,不由抬头望向父亲,目光灼灼,似想瞧个透,心头登时升起一个念头,等过了年,得请个大夫给父亲好好瞧瞧身体。
又听父亲道:“该说的,为父都和你说了,你仔细想想为父的这些话,等你想明白了,打消了念头,觉得是这个理,就和为父说一声。”
陆辰儿知道父亲这是没有答应,只认为她入了魔障,还要再说,然而,她刚唤了声父亲,却瞧着父亲摆了摆手,“今晚就到这儿,夜也深了,丫头回屋去吧。”
临了又嘱咐了一句,“以后别再说这些话让你娘亲着急了。”
待陆辰儿出去了,陆老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前面那七个,若能活下来一个,这些年他和紫卿也不会这么操心,患得患失,生怕有个闪失。
这晚的事,谁也没再提。
因朝中各级官署,从小年开始“封印”,因而,接下来一个月陆老爷都休沐在家。每日里或是在家宴请同僚,或是在家招待来京的门生旧识,或是出门赴宴,剩下的时候,只要天不下雪,便陪着程氏和陆辰儿她们出门在京里各处名胜游逛。
日子倒也其乐融融。
马慧明和马斐叔侄俩是小年后第三天走的。
旧年的最后两日,上门求桃符的人很多,陆老爷给人整整忙了两天。
在桃符与爆竹声中迎来了元旦,又迈进了新的一年。
去年元旦日,宫中宴会上,太后意欲让今上立延平王为皇太弟,后来,费了好几个月这事才平息下来,今年元旦日宫中宴会上传出来的消息同样令人咂舌,延平王意欲求娶赵相长女作继室。大家可没有忘记,去年第一个出来阻止今上立延平王为皇太弟的,不是别人。正是赵相。
消息一经传出,一时成为一大热门,引得京中人士议论纷纷。
羡慕有之,不屑有之,旁观更有之。
陆辰儿听了这事,倒是想起来,上一世好似不曾有过这件事,但是这一世,因她和赵雅南的缘故,有好些事已偏离了上一世的轨道。陆辰儿只能猜测,或许是赵雅南做了什么,引起了延平王的注意。
只是赵雅南不是一心一意念着程常棣吗。而且延平王的结局并不好,怎么会想着去引起延平王的注意?
这边陆辰儿心中疑惑不解,那边厢,如今赵雅南已急得跳脚,自从得了消息。天天待在家里,连春日宴都不跟陈夫人出门参加。
赵相在宫宴上,没有拒绝延平王的求娶,毕竟赵雅南并未定亲,况且这事也容不得他拒绝。
此刻,赵雅南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去年宫宴上,她就不会让父亲去揽那份功劳。前一世,出来阻拦的是吏部尚书龚大人,也使得龚大人后来一直圣宠不衰,死后获谥“文正”,这是文臣的最高谥号。大成朝开国一百多年来,也只有前朝施相得过这样的谥号。后来,天子亲至吊孝,可谓极尽哀荣。
且不论延平王最后的结局不好,她赵雅南只会嫁给程常棣。
赵雅南唤了声青琐,“爹爹在不在家?”
一旁的青琐忙道:“老爷在书房。”
自从延平王求娶的消息传开,当日,姑娘就冲到老爷跟前发了一通火,怪他没有当场拒绝,老爷都不敢言语,这些天,自家姑娘的心情一直就很糟糕,她们在一旁服侍都得小心翼翼的。
“去,去书房。”赵雅南起身就往外走,她再这样什么都不做了,接下来就只有听懿旨的份了。
在门口遇上玉关,玉关听说赵雅南要去外书房,想着刚听来的消息,不由忙道:“姑娘,老爷这会子在会客,奴婢刚才听前院的人提起,来的客人是延平王的长史。”
什么,延平王的长史过来了?派长史过来做什么?
赵雅南眼睛圆睁了一下,脚下的步子只停了一下,“正好,我正要去会会这位长史。”
转身就走。
青琐和玉关见了只好忙地跟上。
赵雅南一路匆匆往外院去,在外院书房的门口,正碰到赵相送一位白面中年人出门。
这是外院,少有女眷过来,眼瞧着眼前的赵雅南粉面含怒,一副来势不善的模样,那位中年人正要开口询问,只瞧着赵相开了口,“南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延平王府的白长史,你既然来了,就见过白长史吧。”
说完,又望向白长史笑道:“让您见笑了,这位正是小女,只因她是长女,自小作男孩养在膝下,不免少了些姑娘家的规矩。”
这在人前,赵雅南自是听赵相的话,给白长史行了福礼,却见白长史笑呵呵地对赵相道:“原来这是大姑娘,果真名不虚传,模样出众,落落大方,瞧着这性子也甚是明快,不拘小节,果然是个极好的。”
赵相少不得客套地谦虚几句,亲自送了白长史出门,返回身时,瞧着赵雅南已进了书房,顿时头皮发麻,头痛不已。
在门口徘徊了几步,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先声夺人,“南儿,你不用担心,这门婚事圣上是不会同意的,明儿为父就进宫求见圣上,推了这门婚事,为父答应过你,你的婚事让你做主,是不会食言的。”
“就算圣上不同意,但如果太后颁下懿旨怎么办?”
“这……”赵相一下子就噎住了,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赵雅南不由轻哼了一声,延平王所求的事,什么时候会去求圣上了,人家只要求太后就行了,“您想个法子,这两日安排我进宫见太后,只要太后不答应,延平王就没法子,所以如今只能说服太后。”
进宫见太后,赵相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看了眼女儿,瞧着女儿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像是早已有了主意,不由暗暗自嘲,倒是他大惊小怪了,“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不如先跟为父说一声,为父帮你掌掌眼,你虽自小聪慧,但太后毕竟高居深宫几十年,不是寻常人。”
在宫里能熬到做太后,自不会是寻常人,这一点赵雅南承认,但再怎么不寻常,也是为人父母,一片父母心总差不了多少。
她会想利用前世的一些事来说服太后,但这些却不能和父亲说,因而摇了摇头,“爹地您放心,我不会胡来了,更不会给家里招祸,女儿一定会说服太后,顺利解决这件事。”
赵相听了这话,便明白赵雅南是不会说了,这个女儿自小聪颖,八岁以后更是如此,仿佛有洞察先机的本领,她虽不说缘由,但每次让他做的事,从来都没有失手过,譬如去年宫宴上的事,若不是女儿提醒,他是不会出头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为今上做的事已经够多了,足够他荣身终老,但是经过去年宫宴上的事,圣上对他的信任又更上一层楼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十分相信这个女儿的能力。
“好吧,这两天我会和夫人说一声,让她递牌子,找个时间带你进宫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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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关于古代官员休假:
汉朝是五日一休,隋唐是十日一休,
宋朝是最轻松的,根据《文昌杂录》载:“官吏休假,元旦、寒食、冬至各七日;上元、中元、夏至各三日;立春、清明各一日,每月例假三日,岁共六十八日。”宋朝还有一个特殊规定,各级官署,每年十二月二十日“封印”停止公务,公务人员回家过年省亲,要到次年正月二十日才返回衙门“开印”办公。
元朝一年只剩下十几天的休息时间,到明朝开始的时候只有三天,元旦、冬至、自己生日,后为行不通才又改了,一月多了添了三天月假,
这是水清在百度上查来的信息,供大家看看。
其实,从休假中看出来,在古代,冬至好像是个不小的节日,都能和过年相比拼了。。。。
至于文中小年开始,一个月,是我杜撰的,之前没去查过,汗颜。。。。。
觅嫁 第二百六十七回:不栉进士
正月初七是人胜日,前一天黄昏的时候,西边霞光映天,连日来的雨雪天气,在这一天转为晴好,迎来了新年以来的第一个晴天。每年的人胜日,圣上都会在京郊城外的天柱山皇家别院大宴群臣,并赐予群臣佩戴华胜。
到了这一天,陆老爷带着谦哥儿早早的就出了门。
天气依旧冷嗖嗖的,陆辰儿和桃夭坐在正房外间临窗的榻上,阳光浅灿灿地洒落在窗棱上,瞧着,就暖人心房。
心情自是格外舒松,俩人懒洋洋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及至夜幕降临时分,陆老爷才回来,由着谦哥儿和端恭扶进屋,程氏迎上去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不由蹙了下眉头,只听扶着陆老爷的谦哥儿忙道:“母亲,父亲喝醉了。”
“怎么喝醉了?快扶到榻上躺着吧。”程氏引着把陆老爷安置在外间的软榻上,又嘱咐丫头去端醒酒汤过来,端恭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陆老爷半阖着眼,脸上一片通红,程氏坐在榻沿边上,伸手摸了摸陆老爷的额头,转头望向立在一旁的谦哥儿,“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特意嘱咐了一遍,让你在旁劝着了老爷,怎么还让他喝了这么多酒?醉成这个样子。”
谦哥儿忙回道:“先时父亲没喝多少,孩儿也替了些,只是后来,父亲和赵相说得欢喜起来,就喝了许多,还不让孩儿替喝,孩儿也没法子。”他何尝不想劝,只是那时两人说得正高兴,酒是一杯一杯的干,他上前劝,反而让赵相打趣了一番。父亲也说难得高兴,让他别扫兴。
程氏沉着张脸,躺着的陆老爷拉了拉程氏,“是我一时高兴,不免多喝了些,没事的。”
程氏哼了一声,“什么没事,上回就有大夫吩咐过,你的身体要少喝酒,一个两个都不听。把身子不当一回事。”
陆辰儿听到谦哥儿说起赵相时,明显怔住了,尔后。瞧着秋影端了醒酒汤进来,忙伸手端过,走到榻边,笑道:“娘亲,先让父亲喝醒酒汤吧。”
程氏看了陆辰儿一眼。上前扶陆老爷坐起,玉翡忙拿了大迎枕垫在陆老爷身后,陆老爷半坐着靠在大迎枕上,程氏从陆辰儿手里端过醒酒汤,用勺子试了下温热。
陆辰儿伸手轻轻拉了拉谦哥儿的衣袖,谦哥儿会意。俩人一起出了屋子,“我瞧着你脸色酡红,应是替父亲挡了不少酒。你不碍事吧?”
“我没事。”谦哥儿笑着摇了摇头,“姐姐放心,我并没有喝多少,睡一觉就好了。”自来京后,每年的人胜日陆老爷都带他过去了。除了第一年,他只沾了杯。这两年酒量也慢慢大起来了,只要不是和人拼酒,很难得再喝醉了。
陆辰儿瞧着站在眼前的谦哥儿,身高都快及她耳侧了,只是依旧瘦得如同一根竹竿,这几年再怎么养,也不见长肉,好在大夫看过,说谦哥儿身体很好,这会子两眼乌黑透亮,神采奕奕,没一丝醉态,陆辰儿遂信了他的话。
又听陆辰儿问道:“父亲怎么会和赵相一起喝酒?”
在陆辰儿以往的印象中,父亲和赵相绝不可能吃到一锅里去,两人一起能做到相安无事,但一定不会达到相谈甚欢的地步,可方才他瞧着父亲说高兴时,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是真的高兴。
“宴会上父亲和相爷互敬酒时,父亲随口夸了相爷的长女一句,谁知相爷就来了兴致,拉着父亲坐下说起女儿的事来,又问起了姐姐,父亲自是说了几句,不知怎么父亲和相爷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聊了起来,到后来,谁也没料到他们越说越投机,酒就一杯接一杯的喝,俩人说得高兴处,还说要一醉方休,还是高大人和龚大人说要回城给拦住了,要不只怕今儿要在别院里留宿一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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