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无效生长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丁以洋
“毛病都是给惯的,”许靖芃用锋利的眼神看着章嘉许,“我的外甥让警察给带走了,我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章嘉许根本不屑这种质问,也不在乎许靖芃眼神里的怒气,独自走向吧台,准备洗手吃饭。“又没什么大事,出了人命他们查他们的,我只是配合调查。”
许靖芃回想起年轻时的章建凯,他的儿子果然青出于蓝,论说城府,父子间差的段位有十万八千里。“要是那个犯人醒了,你又要怎么自圆其说”
“舅舅,你把我当什么人,本来就跟我没关系。”章嘉许放下筷子,一点吃饭的兴致都没了,能混到这个地位,许靖芃怎么会是一般人,“要么死,要么守口如瓶,他可以选。”
“教唆罪,你不会不知道吧,快0岁了,要我教你”
章嘉许喝了口汤,算是暖了暖胃,轻佻一笑说:“您呐不应该操心我这点事,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有分寸。”
“但愿如此,人都回来了,既然决定要结婚,最好收敛点,我还真没空管你的破事。”遥控器被他当惊堂木一样拍在吧台,然后转身离开。
章嘉许轻轻推开主卧的门,窗帘紧闭,打开一盏暖色的壁灯,她没睡着,但是只有黑色的长发露在被子外面,感受到灯光之后,连头发都全部藏进了被子,时候看他被老师带走,现在要看他被警察带走,田一晨想不通是什么东西改变了一个人的本质。
他不是曾经的章嘉许了!
他那张看似阳光温和的脸上,时而布满了沧桑……
“我还没吃饭呢,你能不能起来陪我吃一点啊”
田一晨掀开被子,他竟然就跪在床边,双膝跪地……一副祈求的姿态,睁着一双泛着无辜的眼睛。本来心里那句“说不清楚就不原谅”的话,完全被瓦解了,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蝙蝠侠都装不出来,趴在飘窗上原本安安静静的蝙蝠侠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对着他狂叫,田一晨偷笑,代表正义的蝙蝠侠如果会说话,说的应该是:“坏人,我劝你改邪归正!坏人,我劝你听老婆的话!”
田一晨本来就没打算睡觉,装备都没卸,走下床说:“去外面等着。”
章嘉许乖乖走向吧台,田一晨头一回温了一杯牛奶给他,却没有一丝温柔,开门见山摊开手问:“烟呢”,蝙蝠侠就像是保镖一样守在她身边,跟着叫唤。
从裤兜掏出,然后这包才少了几根的芙蓉王光荣就义,全部散落进垃圾桶,世间一物降一物,章嘉许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输了彻底输了,连狗都叛变了。
第十五章 1 谢家之宝树 上
腊八节前几天阴雨绵绵,气温也极低,几个家远的学生都开始抱怨袜子不够穿,内裤没得干。好在今天终于见到了太阳,那一抹阳光从山头升起的时候,竟然有些感动,终于不用担心住校生的内衣内裤和袜子了!
今天是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过了腊八就是年,心头一阵温暖,好久没这么盼着过年了。那个人正对着镜子整理着装,今天打扮得特别清爽。
昨天晚上田一晨收到了一个邀请,章嘉许竟然同意了,前提条件是他也会去。
有人约田一晨去觉海寺吃腊八粥,于是章嘉许独自吃了早饭,早早地把田一晨送到了约定地点,车子开不进弄堂,只能停在古镇戏台边的停车场。他不紧不慢的把镯子套在了田一晨手上,借着阳光看了一眼,还真是绝美。
田一晨很是费解,戴镯子干嘛“这么贵重,弄坏了就糟了。”可是竟然摘不下来了。
“戴着这个,她就知道你已经嫁给我了。”
“那你怎么不直接拿结婚证给她看”
“……不行,结婚证上把你拍的丑了!”
男人结完婚会变吗会的。可是不能生气啊,这个人是从就选好了的,今天还要求个平安符保佑他,“你说起的那个宝树朋友,姓什么啊”
“谢。”
“谢——宝——树——我记住了,一会儿我给他求个平安符。”
田一晨走到寺庙门口,佟嘉鸾拎着买好的香火等在门口,今天的寺庙热闹非凡,两人先到施粥处领了腊八粥,觉海寺的腊八粥远近闻名,接下去的三天都会有粥供应,真是香甜可口,开场白很难想,只能夸夸粥。
“还是这么好吃。”
佟嘉鸾应和着说:“是啊,很好吃……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怎么会,以前大年三十,我爸爸妈妈都会带我来烧香祈福的。一转眼都十年没来了,重新修葺过了吧,比以前漂亮了。”喝完粥,进完香,两个人慢慢走在大雄宝殿前,一只橘猫仿佛和人群无关,闭着眼坐在长廊上,脖子里挂个银铃铛,一看就是寺里的宠物,人坐在它边上也不动,打坐般沉稳。
佟嘉鸾试探性地问:“他带你去过前进村了吗,他爷爷在那。”田一晨点点头,撩头发的手上戴着婚戒,“戒指真漂亮,是他选的吗”
这种对话实在不值得来这一趟,田一晨只是点点头。
“他家祖上就富有,有一对玻璃种的翡翠镯子,有一柄玉如意,听说来历大着呢,动乱的时候保下来废了不少劲,你见过吗”
田一晨假装不经意地撸了撸胳膊,把镯子往上撸,紧紧地卡着肉,千万别掉下来。
“还有一对金步摇,凤尾状的,嵌的红玉髓,到时候你穿着秀禾服戴着它肯定美极了。”
低着头的神态真是萎靡不振,田一晨还想着化干戈为玉帛,结果一来就被倒满了老陈醋。为了缓一缓气氛,说:“都是老古董了,怎么会给我。”
“不是的,就是会给儿媳啊,我妈妈觊觎很久了,不能买卖,看看也好啊,这些东西本来给了嘉许的妈妈,离婚之后就还了,他爷爷说宝贝只能给原配,为了这个事所以我妈妈一直不待见他爷爷,觉得这老头气,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既不想谈家事,也不想谈往事,火灾的案子结了,眼前的这个人一周内父母双亡,却看不出什么悲伤,安慰人这种事,学富五车也不一定能说出什么扭转乾坤的话,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嘉鸾,要不我们去求平安符吧,人越来越多,一会儿要排队了。”
“我没什么要求的,这样你自己去吧,我去捐点香油钱,一会儿去找你。”
分道扬镳后反而自在很多,田一晨朝天空看着,蓝天红瓦,真是美轮美奂,双龙戏珠雄壮威武,屋檐风铃清新别致,有着十年前没有的阔气。寺里的梅花也都开了,那只猫慢慢踱步到梅花树下休憩,靠着树梳理毛发,懒洋洋地嗅着冬日里雨后初晴的阳光。排在身后的老太太背有些弯曲,穿着长袍,捻着佛珠,世外高人的模样。田一晨让了自己的位置给她,反正也不着急,马上就排到了。
要把名字写在红色纸条上,然后塞进平安符,老太太要给孙女写,可是一个说,一个写,都不明白是那哪个字。
“婧,女字边的。”
写字的大叔摇摇头,不晓得这个字。
“我来吧,我知道。”田一晨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这个字,字体竟然比写了多年名字的大叔还要工整隽秀。
“对对对,就是这个字,女字边的婧。谢谢姑娘,字也写的好看。”
这年轻人竟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楷,大叔拿出红纸,“你要的你自己写吧,字灵人也灵的。”
章嘉许。
谢宝树。
佟嘉鸾就站在队伍外面,不过两米,她撩起袖子写字,露出了那只阳光下闪着光的翡翠镯子,这样的成色,这样的水头,很难找出一样的了。富裕之后的妈妈,曾经到处寻玉,花大价钱购买的,也比不上这镯子三分之一清透。
怎么能叫人不妒忌越是靠近越是妒忌,她从就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再大一点就开始被他捧在手心里,人各有命,就算是跪在蒲团上把头磕破了,也没有一点用。佟嘉鸾终于放开了握紧的拳头,前殿的后门走来一个人,他果然出现了,穿着白色的潮牌羽绒服,显得干净又有活力,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找到了在写字的她,偷偷靠近,给了她一个惊吓,活脱脱一个大男孩的样子,没有一丝沉郁。
“今天跟菩萨求了点什么啊”
“什么都满意,不求,一点都不贪心。”
“那这平安符啥意思”
“这是菩萨赏赐的,菩萨喜欢谁就保佑谁,就是彩票那样啊。我去跟佟嘉鸾说一声再见,然后就去看你干儿子吧。”
田一晨礼貌地和佟嘉鸾告别,佟嘉鸾微微点头,却只是看着人群里的他,而他把玩着平安符,爱不释手,总归还是见了一面,不管是绕了多大个圈子,忍住了多少的难堪。
转瞬,他们就消失在人群里,没有郑重的道别,只有她假模假式的那一句:“今天有事先走了,下次再约。”
第十五章 2 谢家之宝树 下
宝树家也是够偏僻的,就是农村的房子,两层楼房,外墙的红砖都裸着,里面粗粗地刷白了,那个坐在床上瘦弱的宝贝就是宝树了,比一般大的孩子瘦很多,几个月前才经历了一次手术,能这样安安静静坐着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一直要吃药,再大一点了还要再经历一次手术,只为可以更接近普通人的生活。
章嘉许捏着宝树的手,眼里都是疼惜,然后把平安符套进他的脖子。
“来看看,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就是你干妈啦!”
一个老太太从河滩边急匆匆上来,是宝树的阿太,宝树奶奶过世早,一家人都在忙碌赚钱给孩子治病,年近古稀的老太太需要独自照顾一个生着病的孩子。
“哎呀,我看见你车就跑来了,”这次竟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个长相标致的姑娘,“对象啊,真好真好,你看你来也不说一声,家里什么菜都没有。”
章嘉许把后备箱里准备的东西都搬进了屋子,吃穿都有,纸尿裤奶粉,各类蔬菜水果,都是按箱买的,老太太一下就急了:“你这是干什么,你来看看孩子就行了,真是。”
“年货啊,我今年过年不在这,要跟我太太回家,宝树周岁生日又正好是过年,我没时间来了,您别客气,我都认了宝树做干儿子,这都是应该的。”
老太太朝田一晨望了一眼,都知道章嘉许半年前在医院的事,这么快人都变得利索了,一定是这姑娘的功劳,热情地招呼起来,拉着田一晨往里屋走,把宝树也抱进了屋子,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厨房还留着农村的土灶,这个已经很难见到了,时候吃过土灶煮出来的米饭,带着锅巴,确实比电饭锅煮的香多了;一张脱了漆的八仙桌,凳子也是随意搭配的;一个靠墙的矮柜,放着的都是孩的奶粉和奶壶,还有一些药品;一台冰箱,挺的,高度不过一米五,一看就用了很多年了,窗户上扎着很多塑料袋,这个习惯妈妈也有,超市或者菜场买完东西回来,塑料袋都得存着,等着那个说不定有用的日子。因为土灶常年难以散烟,里面的白墙都熏黑了,显得整个屋子很暗。
章嘉许搬了个凳子让田一晨坐下,然后又开始逗宝树玩,这家伙倒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对ia都没这么热情。
田一晨也兴致勃勃,快速加入到了逗孩子的行列,还夸这说:“奶奶,你们家孩子这名字起的真好,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宝树长大了一定是栋梁之才啊。”
老太太一阵诧异,这名字不晓得被吐槽多少次了,姓谢,五行缺木,结果章嘉许就给起名叫“谢宝树”,人人都说土气,还不如之前叫“谢杰”呢,可是这是救命恩人起的名字,哪敢不用啊
她是第一个说这名字起的好的,还有诗
“那是啥诗啊,老太太没文化,你再给我说说”
“也不是诗,”确实很难解释,“就是在名字里寄托了孩子长大能够成才的愿望,是个好名字,我很喜欢啊。叫宝树换成别的姓,还真没这效果了呢,好名字。谢宝树,嗯,真好!”
听到这番赞美,章嘉许在一边已经乐开了花,要不说知音难求呢,谁都没有她这番领悟。
老太太仿佛醍醐灌顶,指指边上的人说:“这孩子救了宝树的命,所以我们让他给宝树起的名,你不说我可真不知道这名字还有来历呢。”
竟然是这家伙给起的名字,粗狂中带着的那丝细腻,突然闪起了光芒。
“我对你的印象分又提高了,章先生你不简单,在下佩服。”
宝树淌着口水挥舞着手在笑,要不是身体不好,这么大的孩子行动起来可快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说话走路了,“我们宝树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一定会渡过所有的难关!”
说的老太太一阵心酸,要不是他出手相救,孩子没命不说,这一家怕是都散伙了,屋子虽然旧,至少一家人都在,孩子也在成长,最近气色也是越来越好了。
越来越好的还有章嘉许,这么爽朗的笑容,都让人想不起在医院见他的第一面了,边上这个姑娘也是很爱笑,一唱一和的好像认识很多年,说不完的话。
“你们俩咋认识的,半年前我都还不知道这姑娘呢,速度真快都要见父母了啊。”
章嘉许握着田一晨的手,仿佛带着回味,说:“我们是上学认识的。”
“大学”
“学。”
老太太又发表了见地:“我大侄子的儿子,跟你差不多年纪,被催着找对象,我就提议说去同学里找找,学初中那些个同学里有没有还单着的,你猜这孩子怎么说的,他说那些人太熟了不好下手,这真的要笑死我了。”
老太太还是段子手,田一晨也被逗笑了,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撮合你的同学成为一对,这样将来可以少出一个份子钱啊。”
宝树都笑的呱呱直叫了……原来是章嘉许在挠他痒痒,然后他突然停下来说:“很有道理啊,倪海一还是单身呢,我研究研究有没有他合适的老同学!”
老太太张罗了一顿简单的家常饭,芹菜肉丝,番茄炒蛋,红烧鲫鱼,还有水蒸蛋,这个蒸蛋也是宝树的辅食之一,就这一份什么也不加的蛋他也吃的乐呵呵的,除了身体不好,算是个好伺候的朋友了,不哭不闹,似乎这么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允许有太多快乐之外的情绪。
“奶奶,谢呢一直在我那学机修,很踏实,可以出师了,过完年可以独立做事,我也会给他涨工资,丽丽现在的工作要上晚班,照顾不到宝树,过完年呢让她上我厂里来,她有中专文化,可以做做办公室的工作,这样你就轻松点了,不用没日没夜守着孩子。”
老太太突然就停下了给孩子喂饭的手,“我们已经够麻烦你的了,现在孩子挺好,我们一家人很满足了,章啊,奶奶现在过得很好,你不要再替我们家操心了。”
“怎么的,谢和丽丽替我公司赚钱您还不乐意了我那真缺人!”
田一晨把鱼肚上没有骨头的肉分别夹给了章嘉许和老太太,微笑这说:“他说的对,宝树应该要爸爸妈妈多陪陪才好。”
善良应该给那些值得拥有善良的人;给那些懂得感念会珍惜善良的人;给那些本身就很善良的人。
宝树抓着脖子里的平安符,撅起一张嘴,这是要亲亲啊,真是个坚强的天使。
第十六章 1 时光缱绻终有余温
时间一直像一个偷一样躲在暗处,仿佛是以最温和的方式实现着它的物换星移,但这样消无声息的前提是,你所爱的一直在你眼界所及,因时间而来的变化分到每日就显得很微弱,年年累积也之后渐渐凸显也不过都是正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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