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无效生长

    不过还挺好使唤的。

    “章嘉许，可能要等一会儿，我们想喝奶茶，你能帮我们去对面商场买个喜茶吗”

    喜茶一排队就是起码半时，“好吧，喝什么发给我。”

    傅菁雅试穿完婚纱很满意，其余的礼服就等着奶茶喝完再试了，喝完一杯奶茶跟吃完东西我样子差不多吧，那种剪裁很修身的服装，要经得起吃饱之后的考验。两个伴娘很是无语，一天不吃也不会饿死，为了婚礼就不能牺牲一点吗

    不能，看完那张菜单，就已经垂涎欲滴了。

    谈论章嘉许的话题还在继续，傅菁雅翻出手机里的存照，那副潮流的打扮，一头漂染过的灰白头发，领舞时的霸气姿态，甚至还是个带着妆的韩范少年……怎么会是刚才那个穿着巴宝莉大衣的老干部

    “不是吧，改变他的是什么，岁月这把杀猪刀吗”

    “可是我反而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比较真实啊，更加成熟了。”

    两个伴娘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甚至在婚礼前夕还要进行灵魂质问：“哇，你二选一的结果是选了那个榆木脑袋的秦年”

    “对啊对啊，你曾经跟我说秦年多好多好，我现在觉得你是不是瞎”

    “你们两个！滚出去！”

    刚推开门，章嘉许就迎接了一句“滚出去”，一脸茫然。“干嘛，奶茶不要了”

    “不是跟你说的，你快去挑一下伴郎服吧。”

    章嘉许又翻开了刚才的杂志继续看，说：“不是定制的就算了吧，反正也没人跟我要穿同样的衣服，我已经让人给我快递了，明天就会到，肯定不抢你老公的风头。”

    傅菁雅故作姿态，说：“那也行，不过这里的设计师可厉害了，获过国际大奖的，你确定不站起来给嫂子看看婚纱”

    两个伴娘又开始咋呼了：“你没说他有对象啊，我以为遇到个钻石王老五呢！”

    “知道我为什么不选他吗，他早就被人选走了，九齿钉耙加方天画戟都撬不开他这墙角，倚天剑加屠龙刀架他头顶都不为所惧。”

    这个可能已经濒临绝种的专情男子，终于站了起来，慢慢朝婚纱看去，研究过男装女装童装，还真没研究过婚纱。尤其是这个店里这种，半手工甚至纯手工的“艺术品”，确实做的很细致，跟各种各样的衣服打交道二十多年，一摸面料一看图纸差不多就直接能计算出个价钱，甚至比研究各种建筑材料精通多了。

    其实不喜欢那些设计非常复杂，看着工艺非常繁琐的东西，自己手下的服装设计工作室的作品一向都是以简约大气为主，这家店里的婚纱大多数看着有些过于华丽，有些不实，不过也是，婚纱追求的就是华丽感，让新娘有众星捧月的感觉。

    设计上还是个外行。

    转着转着到了角落，这边的婚纱跟橱窗和靠近大门展示的有些不同，典雅多了，其中一款黑色的很是打眼，放在玻璃柜里，看不到拖尾有多长，但肯定不短，大概是观察太仔细了，引起了店长的注意。

    “先生想看的话，我可以帮您取出来，这款是我们高层设计师亲手设计和缝制的，因为颜色不是很讨喜，所以只作为展示，有同款的白色礼服，很畅销，不过只有这一款是纯手工制作的。”

    章嘉许迅速收起了对这款婚纱爱慕的眼神，赧然一笑：“不用不用，我只是看看，改天我带我爱人一起过来，麻烦您了。”

    傅菁雅很是无奈，男人的眼光真是难以捉摸，上回秦年来的时候也是看了很久这款黑色婚纱……




第十七章 2 黑天鹅传说下
    婚礼的前一天，傅菁雅特地帮秦年安排了单身派对，在傅菁雅心里秦年差不多已经算是个老学究了，平日里做的事情叫人看不懂，研究的都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相对而言章嘉许就好多了，做服装还是得走在时尚前沿，两个人原本的性格听秦年的老同学说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蛇鼠一窝”，口碑之差前所未有，傅菁雅还特地找了田一晨打听，这个姐姐一听问题就笑了，但也矢口否认了那些恶毒的形容词，他们明明是“意气相投”、“莫逆之交”、“肝胆相照”。

    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傅菁雅遇到秦年的时候已经晚了，从这家伙嘴里听到几句耍性子的话都很少，偶尔开开玩笑往往还没尽兴他就收住了，他说他要试试那句“读书改变人生”的话，含金量是多少。

    “秦年学习是不错，理科成绩挺好的，但是那个时候说他一定能考好学校确实不现实，语文英语都不行，排名进不了前三十，基本跟名校无缘。”田一晨说的都是实话，后来生活压力很大，学习就更上不去了。

    “原来阿年说的是真的啊，他说他申请不到更好学校的奖学金，后来拿到了南洋理工的，本来听说嘉许哥是要去剑桥的……”眼里都是失落，果然夫妻一体，竟然也开始心疼起那个老同学眼里的无良富二代。

    田一晨怕到时候自己的表情会比这个新娘子更难看，放下了要向傅菁雅打听章嘉许在外几年的经历的心，人生中总要错失一些，才更加真实，完美的东西往往不敢拥有。

    可是傅菁雅好像对秦年的过往很了解，好的坏的都如数家珍。“姐姐，你跟嘉许哥举行婚礼的时候，会跟他说什么呢”

    这个问题确实没有想过，都不曾期盼有个婚礼，只要对面的人是他，还需要什么婚礼，但如果真的会有一个仪式，这是个隆重的问题。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那你呢，明天你会跟秦年说什么”

    “我想……我想告诉他，虽然他曾经经历的那些苦痛和眼泪，我都错过了陪伴，可是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因为从这一刻起，他有了我。”

    这一定是个不曾历经伤痛的天真女孩，言语里都是不谙世事的可爱，她确实很年轻，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年纪，家境殷实，周围也都是宠爱和顺从，可是一点也不娇气和傲慢。

    “姐姐，你会喜欢黑色的婚纱吗”

    田一晨一下子被问住了，真是个奇怪的问题，黑色的婚纱，得有多另类啊。“黑色的婚纱，是什么意思”

    “昨天，嘉许哥陪我去改婚纱，我让他看看，结果他都是扫一眼，唯独看中了黑色的一款。”傅菁雅省去了秦年也看过那款黑婚纱的历史。

    田一晨会心一笑说：“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不敢跟自己的老同学交往吗”

    傅菁雅摇摇头。

    “因为你做过的蠢事，他都知道，还都记得，说不定哪一天还要翻出来嘲笑你。”

    似懂非懂，反正好像这么听来也不是什么浪漫的事，是件糗事吧。

    秦年的单身派对硬生生变成了同学会，这个年纪的人，好些都结婚了，来崇川的这两年，也碰到了好些同学，来这读书的多数都留了下来，竟然有五六个联系的到的同学都在崇川，还有几个特地从五湖四海过来，章嘉许陪他忙完婚礼的最后事情，姗姗来迟，章嘉许和大家失联已久，一进门也不说话，其中一个人悠悠地开口问了句：“是章嘉许啊！你是章嘉许吗”

    章嘉许刚才光顾着处理公司的国外订单，还没来得及跟同学们一一问好，这句开场白来的也算及时，“怎么了，我有变得你们都不认识我了”可是抬头间，好尴尬，记性很好这句话再也不敢说了，好几个都叫不出名字了。

    很不巧，高中混得太高调，个个都对自己记得很清楚。

    清溪中学最会隐藏实力的章公子。

    “我曾经对你有很大误解啊，你考第一我们说你作弊，你考零分我们说你白痴，想想你太仁慈了，到最后才真正绝杀我们，最低调的就是你啦。”

    章嘉许摇摇手：“不是不是，都是误解，家里教育我财不外露，我以为要我隐藏才华呢，理解错误理解错误。”

    秦年伸手拍了他的肩膀，力气还挺大：“是这说法吗魔方大神我看你恨不得全校都知道你天赋异禀。”

    田一晨也要参加这次同学会，傅菁雅则保持神秘拒绝加入，和傅菁雅交谈甚欢，竟然把时间给耽误了，章嘉许已经开始催促。

    席间有女同学又开始调侃了，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要说高二的时候还隐藏的很好，高三那一年，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是出于好奇，探一探真爱的可靠程度：“章公子，你竟然戴了戒指，是结婚了吗”

    章嘉许胃不好，推掉了同学递过来的酒，去过几次医院之后对酒都已经害怕了，秦年找了个不能挡酒的伴郎，明天可要吃苦头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敬大家，我太太马上就到，千万别逗她喝酒，千杯不醉但是现在一滴都不能碰，多谢了。”

    传来敲门声，服务员领进来一个人，还未等入座，老同学就鼓起了掌，不为别的，只为她身影如旧，还是那一只“迷人的黑天鹅”……



第十八章 1 我们牵手吧
    武康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在到达之前田宝宝很害怕，那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是身边有爸爸妈妈，他们说我们要去一个更好的地方生活。

    有山，有水，有历史文化底蕴，名字起源于建功立业的武康侯。

    有过唐朝的大诗人，出过近代的文化学者和科学家。

    可是这有什么了不起，每个地方多少都会有一些这样的故事啊，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一万年的跨度都总能总结出几段值得传唱的佳话。

    这里的经济发展不错，家乡很多人都来这里工作，父母也随之而来，田宝宝很庆幸，父母并没有因为要工作就把自己丢在老家，成为童年孤独成长的孩子。

    可是异乡并没有很友好。田宝宝不会说这里拗口的方言，班里沸沸扬扬都是听不懂的对话，连老师都会毫无顾忌地在课堂上冒出几句方言。

    而自己的同桌仿佛是个哑巴。但他是会说话的，三天前他还自我介绍过。

    他说：大家好，我叫章嘉许。

    八个字。

    田宝宝说：大家好，我叫田宝宝，很高兴认识大家。

    他迟疑了一下，捧腹大笑。是个不懂礼貌的人，也许是个话痨，还是个胖子。

    可是三天了，他很少说话，说的话是回答老师的提问，没有答错过，老师都夸他。

    “章嘉许，能借我用一下你的橡皮吗”

    他从铅笔盒里拿出一个，说：“送你。”

    跟他做同桌之后，虽然很少说话，但是田宝宝再也没自己削过铅笔，他削的铅笔特别漂亮，比用卷笔刀卷的还要漂亮。

    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很大，很爱干净，指甲缝没有黑色的东西，袖口没有鼻涕和口水，连衣领和红领巾都是整整齐齐的。田宝宝自此开始很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出门都要照上好一会儿镜子，穿戴整齐，一丝不苟，快乐地背上自己的书包去上学。

    有一天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很奇怪，说带一个自己家养的蚕宝宝，章嘉许猛一下抬头，田宝宝太理解他了，都是一个问题：什么是蚕宝宝第二天，章嘉许被前桌带来的虫子吓坏了，前桌把自己的蚕骄傲的捧在手里，而下一刻竟然放在了章嘉许的衣服上，这个白色的虫子吓得他六神无主，田宝宝也很害怕，但是不至于六神无主，拿起铅笔直接拨开了那个虫子，力道之大，那虫子直径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田宝宝哭了，那个虫子在被人踩了之后，流出绿色的血液和内脏，它一定很疼。

    蚕宝宝的主人哭了，他说这是家里最大的那一个蚕宝宝。

    田宝宝杀死了蚕宝宝。

    为了平息事件，章嘉许的妈妈带着丝巾来致歉，他的妈妈温柔迷人，没有责怪任何人，她对章嘉许说：蚕宝宝是很可爱的动物，它吃桑叶，长大了会吐丝，结成洁白的茧子，茧子经过加工，可以做棉被，可以做衣服，还可以做成丝巾，你们看，这就是丝巾，漂亮吧。

    她还带了蚕，柔软，洁白的皮囊里是绿色的，她说：你们摸一下，它不咬人。

    凉凉的，软软的，田宝宝特别心，因为它也叫宝宝。

    她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我们没有见过的动物，它们其实都很可爱，我们不要去伤害它们，不要去打扰它们，让它们自由自在生活，我们人类要保护它们。

    连老师都无地自容，很多朋友的蚕宝宝都在昨天牺牲，作业布置的时候没有交代清楚，要把自己的蚕宝宝带回家，于是很多蚕宝宝被丢弃，被碾碎……

    事情总会过去，田宝宝也渐渐融入了这个集体，同学们不仅开始好好说普通话，也开始学习英语，但是章嘉许没有，他还是那副和这里不相干的样子，其实他成绩很好，红扑扑的脸蛋像洋娃娃一样，洋娃娃也都是胖胖的，很多朋友都想跟他做朋友，但他却只顾做自己的事情，不爱搭理他人。

    田宝宝开始厌烦和他做同桌，总是期待着可以更换座位，可以和自己最好的搭档坐一桌，下课了去跳皮筋，去上厕所，还能一起学英语，讨论数学问题。

    “章嘉许，我新买的橡皮，还你上次借我的，我也买了卷笔刀了，以后不要削我的铅笔，你削的笔写字一点都不好！”

    终于宣战了，每一个字眼里都是：我讨厌你！

    章嘉许说：“不用还我，那些橡皮都是我妈妈不要了的，我喜欢削铅笔，我想一直帮我妈妈削铅笔。”

    田宝宝竟然有些动容，但是嘴还是很硬：“卷笔刀好用多了，你妈妈不会买个卷笔刀吗”

    他举着铅笔衡量着什么，他画了讲台和黑板，用他自己削的铅笔画的。这是一幅画，不用蜡笔和水彩笔画的画，就是铅笔画的，他削的铅笔是有魔法的吗，怎么会画出这样的画

    上课铃响了，田宝宝看着他手里的画，依旧目瞪口呆。

    那样的时候，田宝宝就开始意识到，人与人如此不同，章嘉许和那些会丢垒沙包，会拍皮球，会大声喊叫的男孩子，那样不同。

    仗能不能打起来，得看你的敌人啊，如果能打起来，就可以换座位了，就算得到一通批评，只要能不和章嘉许做同桌，怎么都行。他连吵架也不会。

    章嘉许受伤了，额头磕破了，走路不心摔倒磕在了石头上，除了额头脸上也有擦伤，他终于成了全班的笑柄，结伴去秋游的路上，老实说大家跟自己的朋友手牵手，记得走路要心，我们班有朋友就是不心才摔跤的。

    田宝宝第一次那么不喜欢一个老师。

    不喜欢的东西就要换掉吗，换不掉，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都还没有结束。不喜欢的东西，要努力学着去喜欢，田宝宝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就不再讨厌自己的同桌了，是他画画的时候是他再也不削铅笔的时候

    对，就是昨天，别人笑他，他却没有生气的时候。

    田宝宝伸出手说：“章嘉许，我们是同桌，我们牵手吧。”



第十八章 2 我们的小世界
    老师怎么会知道，八岁的朋友早就有了男女差别的意识，章嘉许喜欢干净，本来也不打算和任何一个朋友牵手，更何况是女生。可是田宝宝的手很干净，指甲修的整整齐齐，她写字也很漂亮。她的头发很长，被风吹的飘起来。

    “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