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国的崛起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九悟
周修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容颜俊朗,换过衣裳,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到府中祖父的书房里。
长宁伯周彧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长吁短叹,神情焦躁不安。“德祖来了,坐。”
周修从住处过来,两里多路给冷风一吹,早清醒过来,知道祖父为何如何做态,心中一沉,道:“祖父,宫中…”
长宁伯周彧点头,颓然的叹道:“唉,我今日进宫探视过。太皇太后情况不佳。只怕,只怕…挨不过春天。”
太皇太后周氏(孝肃周太后)是英宗皇帝的皇妃,成化皇帝的生母。在成化朝时就是太后。弘治皇帝就是有她保护才免于遭受万贵妃毒手。
因而周家历经成化、弘治两朝不衰。加起来将近四十年的富贵。但在此时,这一切都将走向终点。长宁伯如何能不愁呢?
周修脑子里“嗡”了一下。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去年就缠绵病榻。但此时此刻听到却依旧难以接受。
长宁伯周彧这几个月以来都没休息好,神情疲倦,精气神仿佛都被抽掉。
“德祖,你父亲他们兄弟六人皆不堪用。祖父也只能和你说说这事。唉,我们周家的荣华富贵就到这里。”
周修琢磨片刻,道:“祖父,可要送族中子弟进军中?”
作为勋戚,只要宫中的长辈死亡,周家子弟的前途也就到顶。而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也不能指望能在科举上有所建树。就算挂着锦衣卫或者宫中禁卫的头衔,在这两条路上也不会有前途。
目前大明朝不问出身只问能力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新秦伯张昭执掌的新军。他的朋友刘泰等人已经进到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年前曾经小聚,改变非常大。
长宁伯周彧摆摆手,叹道:“唉,正要和你说这事。水满则溢,张昭兵权过重,他如今的处境很危险。而且,他还惹到一帮大儒。你和他交往要减少。另外,你妹妹的婚事不要再等了,找一个好人家吧!”
周修一阵无语,应道:“我回头去给我娘说。”
之前要把他妹妹相亲的事停下来,非得嫁给张昭为妾的是祖父。现在改变主意要给他妹妹找人家还是祖父。可是,这生生耽搁妹妹两年的时间!
十六岁的小娘子等成了十八岁的老姑娘。不知道妹妹知道这个消息做何想?
…
…
城西的白马书院。
春节将近,平日里士子成群的书院中日渐冷清。只有不回家的学生还在这幽静的书院中刻苦攻读。
白马书院是京中有名的书院。专门教授生员学问,以中举为目标。创办二十多年以来,从这里走出去的举人数不胜数。进士都有二十多名。
这里同时还是如今北地盛行的理学流派河东派的研习之地。常常有大儒、名士往来讲学。
因为名气大,环境优美设施齐全,时常还有落地的举人在此读书。这更是引得北直隶的生员们将这里视为读书的圣地。远超北直隶各府的府学。
通俗一点说,这里就是一座私立的名校!同时兼具初中、高中和大学的功能。
腊月十四日的上午,白马书院的山长唐宽约京中二三好友在书院的小山中赏雪。
细细的白雪自昨晚起到现在还未停。书院所在的小镇景色变得极美。白雪满地。小镇中的屋舍、院落、道路从小山中看下去全部都如裹上银装。鸡犬相闻。
更远处的西山山脉,更是半苍灰,半银白之色。更增天地间的苍茫、幽寂感。
二十米高的小山中,小亭里铺设着案几、果盘。四人分席而坐。小亭的铜柱中炭火正旺,热浪蒸腾。
四人俱是文士装束,年龄从中年到老年不一。其中一名中年人道:“栗夫兄,你这里景致真是好啊!年年来此,年年难忘。令人禁不住有诗意汹涌。诸位可有佳作?”
唐宽是成化二年的进士,乃是大儒薛瑄的弟子。时年六十二岁,白头银发,穿着宽大的灰袍,头戴黑色四方平定巾,老年儒生的装束。直言道:“我等都不擅长诗文,匠气十足。阳州先生就不要逼我等献丑。”
几人纷纷抚掌大笑,各自很豁达的模样。
前工部主事、文学报主编、和唐宽同年进士的余籍余夫子饮一杯温热的黄酒,道:“诸位,雪景美丽,却是将世间的污泥都给遮盖住。这就像此时的大明。皇明煌煌天威,震慑四方。但却掩盖住大明内部的问题啊。”
阳州先生四十来岁,姿容甚伟。国字脸,剑眉星目,固然是已经是中年人,但依旧很帅气。他是国朝有名的书法大家,京中名士。曾授业于薛瑄的弟子张鼎。身具举人功名。
阳州先生一拂衣袖,道:“余前辈何必说的如此隐晦?新秦伯张昭于国有大功。但正因为其有大功,对大明的破坏更甚于他人。此人乃国贼也!”
这句话算是开门见山,掀起此番小聚议论的高-潮。
为何理学中的河东派要盯着张昭,以至于现在其门人弟子更是骂出“国贼”的口号?
仅仅只是因为张昭在军中教授了一首歌曲中有“岂让儒冠误此生”吗?
仅仅只是因为张昭大兴学校,教授自然、地理知识,提倡数学,动摇儒学根基吗?
仅仅只是因为张昭不断的破坏儒生眼中的小农社会,对外行霸道吗?
持有以上观点的人都还处在看热闹的状态,根本没有看出其中的门道。真正的原因是:河东派有一个弟子,名叫刘健!
张昭和李东阳合作把刘首辅弄回老家去,河东派的人不恨他入骨才怪呢?
要知道正儿八经的,河东派在《文学报》上不断的骂张昭,张昭基本都没有还口的。他就是提倡全民学习数学而已。这种情况下,河东派想要把张昭打到儒学的对立面去,那还是有难度的。
江南那边的士林谁听你的?
张昭的老丈人王承裕所在的关学肯定是不会指责张昭的。
所以,目前而言对张昭“新学”的批判,仅存在于儒学这个层面。而且还没有形成完整的合力。
而河东派为何不搞李东阳?这就很尴尬!李阁老执天下文坛之牛耳,门生故吏众多。真斗起来,谁弄死谁那真不一定。而且李阁老学的是理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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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条条数落着张昭的过错,用词刻薄。
酒至酣处。阳州先生借着酒意,举杯道:“张昭可谓我河东派的罪人。若刘老首辅在位,我等学说推广可多出多少便利?听闻张昭的妻妾甚美。哼,待他此次回京入狱,在下定要前往教坊司一一御之,以解心头之恨。”
唐宽、余夫子三名有德之士各自发笑,并未指责阳州先生。
雪花飘飞,继续遮掩着罪恶。
第五百八十一章 再见妻妾
腊月十四的夜晚,张昭的队伍刚刚自开平城抵达距离京师四十里的通州。
消息由他的长随丁赞送抵京城北的小安镇新秦伯府。
翘首以盼的新秦伯府上下登时一片欢腾。连带着仆人们走路、说话的声音都大上少许。
小雪不知何时停下来,夜空中星辰闪耀。
已经贵为大明伯爵夫人的婉儿穿着淡粉色的长裙在庭院里眺望着星辰,思念着即将归来的“二哥”。十九岁的美人身段修长窈窕,杏眼清澈如水,瓜子脸白皙如玉,五官精致无瑕,风情明丽而妩媚。
宁瑶和冯夕夕两个气质各异的俏丫鬟在旁边陪着,一高一矮。夜风吹拂着三人的发髻。青丝微微的飘舞,就像她们此刻的心情。
方晶在厢房的窗下挑灯读着张昭写给她的家信。明秀的容颜上带着抹不开的相思。忽而看见婉儿在走廊里,赶紧披上水粉白的大袄走出来,柔声劝道:“婉儿,天冷回屋里休息吧。相公还要明日才能到。”
婉儿也没有逞强,“嗯”一声,挽着方晶的手一起到正房中坐下,“方姐姐,你说,二哥他现在在干什么?”
方晶年纪比婉儿大一岁,二十岁的妙龄,身段曼妙,韶华正好,娇滴滴的美人儿。她虽是大家闺秀出身,但性情有些俏皮。娇笑着道:“他要是身边没别的美人,多半是在想我们。”
自家相公什么性情,她还是很清楚的。他没有寻花问柳的嗜好,且自制力很强。但是,遇到动心且真正对他好的美人,他八成会纳妾。本质上还是个风流公子!
婉儿给说的“噗嗤”掩嘴笑起来,心情变得轻松起来,“方姐姐,哪有这样猜度自家相公的?”漂亮的杏眼眼波盈盈,灵动而妩媚。显然,她赞同这话。去年回京时不就带回王絮雪吗?
闲话几句,婉儿道:“夕夕,你去看看慕容姨娘睡下没有?叫她来教我弹几曲。”
曲声中,夜色渐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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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的府邸给本朝的大匠裴贯中修整过。弘治十六年这一年中,又将隔壁的两间院落买下来。
居住在婉儿、方晶小院东侧的是王絮雪的院落。往后院去的是陈夕凤居住的小院。
王絮雪的小院中。
清艳绝伦的王小娘子正在低声吟哦着诗句,排遣着内心中激荡的思念之情,“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的两个俏丫鬟秋月和瑶琴两人都在客厅外的暖阁中。一个穿着雪白的道袍在暖阁里看佛经。一个穿着红裙在温暖的暖阁中练习着舞蹈里的腿功。
瑶琴心里期盼着张昭回来,她没有小姐吟诗的习惯,专注着看佛经在心里默念着。
秋月的容颜不及瑶琴精致,但胜在通身肌肤雪白。配合着她高挑、曼妙的身姿,如同一尊玉观音般美丽。她知道少爷最喜欢她什么。
…
…
陈夕凤的小院中。
陈夕凤正一手端着黄酒,一手摸着麻将。坐在她对面的是柳二姐,上下首分别是表妹薛云梦,堂妹陈初静。旁边还有俏丫鬟浮萍等着“上场”。
张昭要回来的消息传来,整个府中都沸腾起来。她这里也不例外。只不过她的庆祝和别人不同。
叫丫鬟们上几碟小菜、水果,烫一壶黄酒,把厢房里住着的云梦、初静两个叫来打麻将。
浮萍从小丫鬟手里拿过银壶,给正在打牌的陈夕凤添酒,道:“小姐,少爷回来后美食镇那里的压力会小一些。有些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夕凤穿着橙色的深衣,腰间系着水粉白的腰带。中等身量,坐在铺着坐褥的木椅中愈发显得她丰腴曼妙,凶大腰细。明艳如花的双十年华大美人。
深衣这种衣衫款式传自汉代,上衣下裳连在一起。用不同颜色的布料作为衣衫边缘。其特点是使身体深藏不露,雍容典雅。
陈夕凤端起白瓷酒盅,妩媚的丹凤眼斜睨着浮萍,笑盈盈的道:“哟,萍儿,瞧你说的。老爷不回来,姑奶奶就应付不过来吗?那姓郑的王八蛋算什么东西。”
浮萍吃吃娇笑,“看把你能的。”她当然知道小姐实际上天天盼着老爷回京。
十月份以来,京中刮起一股怪风。都说老爷要倒霉。连带着美食镇集团的房地产生意也难做起来。还有武安侯府的小侯爷郑宏天天来美食镇纠缠小姐。
一会说要投资,一会说要帮助美食镇集团摆平京中的各种麻烦。偏偏美食镇的几个合作伙伴如长宁伯府、英国公府、崔驸马、镇远侯府都没出声。
郑宏想干什么,路人皆知。真是猪油蒙了心。这狗东西!
看老爷返京之后如何收拾他!
薛云梦和陈初静两个都是见惯自家姐姐泼辣的一面。薛云梦抿嘴一笑,十七岁的小娘子端庄、淡雅。心里思念着将要回来的丈夫,此刻她没有半点睡意。
陈初静身段娇小玲珑,漂亮的丹凤眼扑哧一闪,低头浅笑,娇嫩如玉的绝色小美人儿。想着要回来的青年,被他温柔摆弄、征服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心中娇羞难言。同时又期盼着他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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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妻妾们的期盼之中,张昭于弘治十六年腊月十五日上午轻骑直驰抵达小安镇。
长随丁赞带着家中的仆人在庭院里跪迎着,“小的们拜见老爷。”
“都起来吧!”张昭随口安抚他们几句,到后面的正房,刚转到门后的回廊,就见小丫鬟们齐齐的行礼,“老爷!”。婉儿她们正等着在正房中。
一个个都用心的装扮过,穿着长裙或者棉袄,俱是姿容美丽,偏偏又风情迥异。令他如同身在姹紫嫣红的花园中一般。
“二哥…”婉儿上前迎着张昭,情真意切的喊道。这一次的分别再重逢她没有哭出来。她已经渐渐的长大。
张昭心中情绪涌动,种种思绪、念头浮起来,交织在一起,他将婉儿一把抱在怀中,低声道:“婉儿。”
抱着婉儿温存片刻之后,张昭再一一的和美妾、俏丫鬟们拥抱、相见、安抚着哭泣的美人们。
此时此刻,离家大半年,他终于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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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五日,新秦伯张昭返回京师径自回家没有住在京中的会同馆等待陛见。
十六日,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刘宇上书弹劾张昭狂勃无人臣状,请夺爵!
奏章刚到内阁,立即就传遍京师。一直等待着的某种风暴被点燃。
第五百八十二章 天下皆敌
寒冬腊月的北风如刀。报社镇的清晨弥漫着浓雾,红彤彤的朝阳徐徐的升起。
弘治十六年,御前会议决定先集中力量和资金开发城东的区域。自朝阳门至通州这四十里的区域内,各种高楼、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吸纳着大量的人口和就业。并给朝廷提供着充沛的税收。
而在这些小镇中,论居住环境、产业、人口、税收,首屈一指的便是美食镇、报业镇、纺织厂镇等地。
在这朝阳之中,小镇里报童们售卖报纸的声音此起彼伏,混着街道边爆满的早餐店铺,构筑成一幅充满着生活气息的画面。
“小哥儿,今天有什么新闻?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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