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国的崛起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九悟
说着,和殷勤劝酒的张昭畅饮一杯,诚恳的道:“子尚,我亦不问你和其他人的恩怨,就问你设枢密院,整顿军队意欲何为?
现在翰林院中有两种猜测,其一,你在揽权,欲在数年之后北伐。其二,借天子以自重,准备掀起文武党争。”
大明朝的翰林院卧虎藏龙。日后的大佬杨廷和就在其中。还有梁储、费宏。他们这帮人在一起闲聊,真能把张昭的意图猜的七七八八。
没有人会认为张昭要谋反。
张昭沉默的抿一口酒,道:“伯父,我只想自保而已。至于北伐,我没有那么乐观,数年之内大明朝的财政是无法支撑大军灭掉鞑靼人的。”
王华是个厚道人,语重心长的道:“子尚,我相信你的话。但是朝中、京中有些人未必会。你在真理报上实名骂刘东山令很多人觉得你咄咄逼人啊。”
张昭就笑一下,没有置辩。他骂刘大夏几句,在某些人看来就是咄咄逼人。那他去年底被一帮人围攻,舆论大哗,甚至张皇后都在吹风,这又算什么呢?
总不能一句“树大招风”或者说“改革深化触犯到某些人的利益”就算完事吧?
你做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
其实按照张昭的计划,设立枢密院不必和兵部争权。他本来是按照计划中的第一步,先整顿武勋集团。他这一手是要削成国公、武安侯、定国公三方。别以为论道报搞事他不知道。而搞武安侯则是为金凤的事出气。
这是意外所至。
他前些日子邀请弘治皇帝来家中吃饭,游玩。他意识到弘治皇帝对他的信任度还是非常高的。连他建议皇帝独居养身体都没有惩罚。而且,他还承担着给弘治皇帝修建皇家园林的“重任”。
所以,他才会顺势的提出要把兵部职方司和武选司划到枢密院中。大势在此,自然要尽可能的换取好处。当然,这对他,对弘治皇帝而言都是有利的。
所以,本该“轻松”了结的事情发生变化。
他公开“嘲讽”刘大夏其实是在带舆论的节奏。试问“刘十策”有什么脸面和他争武将的人事权呢?否则的话,他没必要干这种事。
王华无奈的叹口气,道:“刘东山目前不会退让的。这关系到他的声誉。局面现在僵住,再闹下去就会发展为党争。我是建议子尚你略退一步。
枢密院保有你在战时的权力。即你管辖的宣府、北直隶、大宁、东北五都司、其余九边的军官选拔,你事后向兵部报备即可。而京营、十二团营、南边各部还是要由兵部武选司来决定。”
不得不说,翰林们就是厉害。基本把张昭和英国公私下协商的权力范围给划出来。
而对于张昭已经在军中取得的权限,在大胜之后提出来的要求,他们还是“建议”予以承认。
张昭略一沉吟,“刘东山会同意吗?”
王华心里松口气,道:“终归要试下。他其实也是骑虎难下。子尚,人都是想做点事的。乞骸骨只是一种手段而已。阁臣嘛,都是和稀泥的。”
张昭给王华说的一笑,举杯道:“伯父,请!”
第六百一十二章 后悔迟了
二月初五,在京中的报纸们还在孜孜不倦的争吵、猜测时,朝廷忽而明旨发出,重设枢密院,任命新秦伯张昭、英国公张懋为枢密副使,节制中外诸军事,为御前会议成员。
这道任命看起来很简单。翰林学士们用骈体把圣旨写的词藻华丽,只是关键的几句就是那几句。很简单的。
但是,这份简单的任命不简单啊。一句“节制中外诸军事”这给权限可是足够的大。
很显然,五军都督府都归其管辖。五个战区之下便是各地的火器军、常备军,并且下辖各布政司、府、县对应的都司、卫、千户所管理预备役、征兵、抚恤、退役等事务。
而一些不在纸面上的私下协议外面自然是不知道的。
报纸上还在分析:从张昭的惯常做法来看,很大概率五军都督府将只会管都司、卫、千户所的事务。而火器军、常备军将会直接归枢密院管理。
张昭和英国公张辅预估会斗起来。诸如此类种种。
在这纷杂的喧嚣之中,枢密院之事就此尘埃落定。
…
…
李幽自元宵节去城北小安镇上张昭府里和张昭见过面后,至二月份这段时间,一半在忙碌一半在休息。
之前,张昭预支给他两千元,用以搞臭寿龄侯和金夫人。在舆论转向枢密院之前,他都是在士林、青楼、报社中出力。真理报上大骂张鹤龄的文章、氛围,他亦是有贡献的。
不能拿钱不干活不是?
但一周之后,京师的舆论焦点转向“设立枢密院”这个话题,他的“动作”被张昭叫停。实在是在大势之下,他再骂张鹤龄也骂不出浪花来。
不过今日他却被张昭叫去新府邸中吃酒。
马车顺着城北宽敞的水泥大道平稳的行驶着。李幽坐在马车中,手里拿着一份论道报,上面正是朝廷昨日明旨设立枢密院的消息。还附带着有几篇分析文章。
“呵呵。”
李幽不屑一顾的将报纸留在马车中一旁的小案几上。以他的智力当然看不上报纸商文章的政论分析。
到底是子尚棋高一着啊!
从他的角度来看,重设枢密院不就是对武安侯郑英的反击吗?叫你这老小子纵然儿子作恶,叫你因卫所改革、军事改革对子尚不满?叫你和张鹤龄混在一起!
当然,子尚顺带着捞了一把大的。
接下来,子尚的目标肯定不是和英国公在枢密院争权!而是要整张鹤龄,巩固美食镇的基本盘。
李幽思忖着,马车一路从越发繁华的新军集穿过。小镇上各种饭馆、茶铺、店铺林立。一栋栋六层高的水泥楼房屹立着。
到张昭的新秦伯府中,李幽被一名仆人引着前往河边的小亭之中。张昭已经等候在小亭之中。
他穿着一身舒适的青衫,做书生装扮,腰悬一只名贵的鱼形玉佩,身姿修长挺拔,笑着道:“子远前些时日辛苦了。坐。”
说着话,把辽东沈阳来的两封书信收起来。是韩韵和董璇分别写给他的。一同寄来的。这两封信他已经看过一遍,此时在春风中重读,亦能感受两人殷殷的情意。在京中的斗争告一段落之时,他亦想念着她们。想和她们认识的那份悸动,想她们在他身下青涩又迷人的美人风情。不知道她们在沈阳城中学业如何?
“哪里辛苦?我还得着子尚兄安排第二阶段的事。”李幽也不问张昭的私事,洒脱的拂袖坐在小亭中铺着坐褥的石凳上。
张昭仰头一笑,“子远果然是才智之士。”
这时,仆人们送来瓜果,点心,一瓶红酒。
张昭指着酒瓶笑道:“这时西域产的葡萄酒。有商人往河西走廊贩卖。三原王家那边知道我好这个,特意搜罗一批给我送来。子远,你尝一尝。”
李幽品着红酒,学着张昭拿着高脚玻璃杯摇晃着,看着张昭新府邸中的人工河,说道:“子尚兄,朝廷昨日明旨发出来设枢密院,算是给近日朝野纷争作出一个了结。我却是有两个疑惑。”
“你说说看。”
李幽道:“第一,你和英国公张懋日后相处?第二,刘大夏还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枢密院如何和兵部相处?”
张昭听的一笑,道:“我和英国公怕是会有点芥蒂咯。”
前些时日王华来访,实际上是朝堂中的中间派们的一次“调和”。他把到手的权力拿到,把英国公“那份”作为交换,换取刘大夏退让,通过设立枢密院的提案。
昨天英国公的第三子张铭过来,说起去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学习的事,顺路表达了不满。
换言之,他和英国公的关系是有矛盾但大略还过得去。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状态”。他和英国公要是通家之好,来往密切,那真要引起很多人的担忧。
张昭交易的部分给李幽说了说,道:“子远,关于金夫人的舆论可以发动了。”
李幽嘿嘿一笑,“你放心吧。”
…
…
相比于张昭和李幽闲谈时的轻松,武安侯府中的气氛颇为压抑。
武安侯郑英在内书房中喝着闷酒,由一名美妾陪着。
而回家嚷嚷可以和寿龄侯府联合给张昭一个“教训”的郑纲则消失不见,不敢在父亲面前冒头。
谁都看出来寿龄侯其实没把张昭怎么样?最近一段时间,他不就在美食镇上消停了吗?
武安侯府的老太君对外面的变化没有什么感受,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精力、心气再为孙儿出口气。
“唉…”郑英长长的叹一口气,颓然的搂着美妾的细腰。
张昭还没有刻意的去针对他,他已经感受到寒意:他已经失去御前议事会议的资格。
之前英国公府曾经调停他和张昭的矛盾,张昭的意思是让他去广西布政司驻守,打发他离京。而他选择了拒绝。
此时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新职位了。而且,他离京之后武安侯府恐怕就要没落了。
“肖儿,你说我没事纵然那个畜生去惹张昭敢什么呢?”
郑英猛的灌一口,心中充满着后悔。被张昭废除卫所改革、军事改革触犯利益的勋贵又不止他一个,他当什么出头鸟?
唉…
第六百一十三章 等待吧
在五军都督府之上设立枢密院之事尘埃落定,难受的不仅仅是武安侯郑英。
定国公府。
二月初五宣布的消息,直到二月初七时年二十七岁的徐光祚才反应过来。
陪着徐光祚在水榭中喝酒的金陵国子监生顾耀诚默然给他倒着酒。这对徐世孙的打击确实有点大。
顾监生自正月里来京,就住在定国公府中。他从弘治十四年论道报成立起就参与京师种种和新秦伯张昭斗争的事务中。弘治十五年的会试他考砸。
返回一趟金陵如今时隔两年再来京师,他这两三年也得到成长。于徐光祚的想法是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吧,徐光祚是想通过“敌视”张昭的立场收获一批政治资源。这是之前其智囊孟配所制定的策略。问题倒没什么问题。定国公府能有这等声势就是这个策略的功劳。
其次,徐光祚在此次“风波”之中,挑唆武安侯郑英和张昭斗,本意还是想让接替一个五军都督府的职位。
那么现在的情况呢?
枢密院设立,五军都督府的位置已经没有什么价值。
而张昭和英国公张懋妥协、联手,在军中已经是一手遮天。定国公府再反对张昭也没用。因为英国公那个位置将来是给成国公朱辅预留的。
定国公府断然是不可能成为枢密副使的。
徐光祚数年谋划,精心设计,在张昭的“反扑”之下都是渣渣,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徐光祚失望的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叔时兄,如今的局面是张昭总览军权。若非英国公和咱们这些武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怕我们连立身之地都没有。”
顾耀诚心道:那不是废话?他要是在张昭的位置上也要把你们这些反对者给清洗掉。宽慰道:“世孙,成国公府如今都被压制。上头有高个子顶着。贵府应当无忧。
另外,张昭以弱冠之龄成为枢密副使。以他的军功为大明军方第二人都是无妨的。但是从历史角度去看,在两宋时枢密副使可算是宰相。这天下有二十岁宰相的道理?
张昭看似风光,但其局面必不可长久。
以在下所知,这次枢密院的设立虽然是由储相们私下里协调,没有让矛盾激化成党争。但听闻张昭在真理报上辱骂刘兵部,此事引起士林中不满。”
当然,本质还是读书人对武勋们的提防。
徐光祚苦笑一声,“也只能如此想了。不过,论道报恐怕会受到一些冲击。”
根据张名尹传来的消息,有几家小报馆似乎要接受文臣那边的资金。
《邸报》官僚气息太重,信息更新不及时,读者非常少。《文学报》是一帮老学究在办,全篇都是文言,读者较少。
如今张昭权势大增,且展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度,文官们只怕会需要一个或者几个专门的报纸作为发声渠道。他终究是有武勋的背景,不会被文官们信任。
…
…
京西,白马书院。
唐宽招待着自发来访的文学报主编余夫子、师侄阳州先生在书院中雅致的小亭中喝酒。
相比于去年腊月的雪花纷飞,此时的小亭外春雨淅沥。只是气氛与去年时截然不同。
那时众人意气风发,期待着将河东派认定的“死敌”张昭给扳倒。这不仅仅是学术层面的冲突——张昭提倡的自然、地理、数学等课程会动摇河东派的根基。
更是政治利益上的冲突。张昭协同李东阳将河东派的官场旗帜人物刘健搞的致仕。
余夫子满脸沧桑,一身灰色的直裰,举杯道:“张昭还是得圣眷啊。我等这次只能无功而返。”
“嗯。”阳州先生深以为然,喝着酒。他们的布置全部没用。但他内心深处其实有点庆幸。他有点怕张昭的报复。
唐宽对师侄的小心思很清楚,冷笑道:“那可未必。现在京师中都以为张昭要立即架构枢密院,但我收到的最新消息,他要对寿龄侯出手。咱们这次的准备未必没用。”
“哦?”余夫子立即来了兴趣,精神大振,一双眼睛盯着唐宽。
唐宽摆摆手,不肯详细的说,笃定的道:“且先等等。等张昭最得意的时,就是我们动手要他命的时候。”
安抚完两人,酒宴结束之后,唐宽回到书院里他的住处,负手在窗前看着小雨。
他有绝密的渠道可以探知张昭的动向。但如果不是绝对的机会,他是不肯动用的那枚棋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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