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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可知心底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小狐
为什么呢?
苏想楠想了想,不小心湿了眼眶——为什么她要来看张雪梅?那是因为徐小优的妈妈,曾让从没感受过母爱的自己,欣羡不已。
就如同,后来欣羡着徐小优那个优秀的男朋友一样。
“张阿姨,又有人来送花和蛋糕了!”
听到外面有护士在喊,江逐年本能地转过脸去。
一束鲜红的康乃馨和一只紫色包装盒盛着的大蛋糕,一下子就把病房的气氛弄得十分温馨。
江逐年侧过头,看了苏想楠一眼。
他想,这个女人倒还真是很喜欢做表面功夫。
“逐年,蛋糕和花,还有那些钱,都不是我送的。”苏想楠慢条斯理地回答,“今年不是,以前也不是……”





风月可知心底事 请你吃饭吧
暖夏的风微微吹拂着,秀丽的喷水池边,江逐年推着张雪梅的lún椅一圈一圈踱步。
苏想楠跟在他身旁,不声不响地就像氧气似的存在。
他们两人,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一起散过步吧。
那一刻,江逐年突然觉得这种特别的相处模式落在心里最微妙的区间里——
他竟然没有想要赶走她,厌弃她,甚至伤害她的冲动。
“蛋糕是李一帆寄过来的,还有张阿姨每年的医疗附加费。”
苏想楠说。
江逐年没有回答。他不难从记忆深处搜寻出这个曾让自己恨不能挫骨扬灰的名字——
李一帆正是当年撞死徐小优的肇事者。
十二万赔款,买断徐小优花季一样的生命?买断张雪梅丧女心痛的一夜白霜?
然后用每年上香礼拜一样的心情,送点鲜花送点钱,再来买断自己的良心么?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无耻到理所当然的人?
“你说完了没?你不就是想告诉我,小优是自己往车上撞的,跟那个李什么的无关,跟云商也无关?”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莫过于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可又有谁能体会至亲至爱的丧心之痛?
有点起风了,江逐年摘下lún椅背面的毯子,轻轻盖在老人的膝盖上。
他温柔的时候,真的像是换了一个人。苏想楠偷偷地想。
护工来了,把张雪梅推了回去。
一圈圈博弈一样的脚印,踩不出两人的殊途。
“我要回去了。你——”
看着身旁女人单薄的身影,江逐年骤然深吸一口气:“如果没什么事,一起吃个饭吧。我有话想问你。”
“哦。”
“你有什么忌口?”
面对副驾驶上做了自己三年妻子的女人,江逐年也觉得这句话问出来是有些讽刺的。
他也想不通,自己分明一点都不了解苏想楠。为什么在给她定罪和宣判的时候,会那么理直气壮,那么坚定不移?
“还好,只是有点想……去吃披萨。”
江逐年的肩膀凛然一颤。
狐疑地转过脸,他略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想楠:“你确定?”
“嗯,必胜客就行。”
车子开得稳稳的,正午合着风的阳光滤过茶色玻璃,依然暖意洋洋。
苏想楠觉得,这个气氛实在太适合回忆了——
【想楠姐,昨天逐年带我去必胜客吃披萨了呢!你知道么,那个自助色拉,可以用盘子堆起好高好高。最后我把肚子都快撑破了,总算把本钱吃回来了!你说,他第一次就请我去那么贵的地方……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妈妈说,女孩子应该要自己努力,千万不能总花男生的钱。】
吱嘎一声急刹车,晃醒了苏想楠近乎沉迷下去的思绪。
“到了?”她睁开眼,却并没有找到附近有那标志性的餐馆logo。
“苏想楠,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认识徐小优?”
江逐年双手按在方向盘上,犀利的眼睛几乎要洞穿苏想楠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意志力。
“我……我不是说过么?查过你以前的一些事……”
“不对。”江逐年皱了皱眉,“我与小优第一次约会就在必胜客,这种细节你怎么可能查到?”
江逐年不会忘记,他第一次拉着徐小优的手走进披萨店时。她怯生生地拽了下自己的衣袖,反复问会不会很贵。
当看到菜单上一份披萨要七八十块的时候,她差点就要抬pì股跑掉了。
她是小城市来的姑娘,爸爸早逝,家里所有的经济来源都靠身体不好的妈妈做些杂活来维持。品学兼优又懂事的她也曾想过要放弃学业,来减轻妈妈的负担。但幸运的是,校方帮她拉到了好心的社会赞助者,那些生活费和学习资料费就全靠别人的接济,才支撑她走进了大学的校门。
这样出身的小姑娘,那会儿真是让江逐年心疼不已。
同样,也让苏想楠心疼不已。
“我……”哑了哑声音,苏想楠把思绪从那七年零八个月四十三天的一百二十八封通信里拉了回来。
轻轻扯了下chún角,她笑笑摇头:“可能是巧合吧。不过,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在刻意模仿小优么?”
江逐年:“……”
“这披萨,你请还是不请?”苏想楠微微弯了下眼睛,笑容清浅挂chún。
那一刻,江逐年差点愣住了。恍惚间,就像小优在梦境里突然临身的幻象,叫他瞬间唏嘘了一身冷汗。
苏想楠跟徐小优长得分明一点都不像,但不知为什么,他有时甚至觉得她比那拥有惟妙惟肖双眼的白雅,相似得更传神?




风月可知心底事 留下孩子
两百零八块的双人套餐,油腻腻的快餐饱腹感实在让江逐年很难有胃口。
也只有以前那些出身工薪,没有收入的在校学生,才会把这样的平民价格当做不可多得的奢侈吧。
五年过去了,价格没涨多少。但江逐年再也无法从周围任何一个食客的脸上找到徐小优那样的满足感了。
除了苏想楠——
“你真的觉得这种东西很好吃?”
“呵,因为以前都吃不到呢。”苏想楠有点狼狈地试着拽断chún边的一根拉丝芝士。抬头见到江逐年正用匪夷所思地眼神看着,她不好意思地转了转脸。
浓盐重酱的食物会加重心脏的负荷,自苏想楠十五岁起,基本上就告别了在外用餐的快乐体验。
“你真的有心脏病?”江逐年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两次要她的时候貌似连她的衣服都没脱干净,也不记得苏想楠的身体上是否有手术的刀口。
“没那么严重……”苏想楠怔了下,摇摇头,“林医生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把孩子做掉了。”
江逐年平静地说。
咣当一声,苏想楠手里的刀叉陪着jī翅一并落回餐盘。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打算要留下你生的孩子。”江逐年用鼻腔哼出一声嘲讽,“我们已经离婚了。除非你打算用它来试图让我回心转意?”
“哦。”苏想楠低下头,下意识伸手去抚摸了一下平坦的小腹,“我知道,所以……”
“买单。”江逐年抬了下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就仿佛失去了一切想要再跟苏想楠谈话下去地耐心。
他觉得自己有点窒息,那浓重的芝士nǎi香和满屋子油腻的气息,快要把他撕碎了。
他有点担心,担心自己口是心非的不屑在一瞬间无所遁形。
他担心自己会再一次捉起苏想楠的脖颈,将她按在墙上质问——为什么要瞒着他打掉孩子?
白雅流产的时候,江逐年觉得自己只是愤怒,却仿佛……没有那么伤心。
丢下苏想楠和一桌子快凉透的食物,江逐年径自开车离去。
***
一场莫名其妙的午餐,让苏想楠足足花了一刻钟时间才沉静了思绪。
洗手间里的她,压抑着胃腔,扶着腰吐了好一气。那是越发严重的妊娠反应,在她身体里最真实地宣誓着生命力。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苏想楠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轻轻喂了一声。
“苏想楠女士么?我跟您确认一下,明天上午八点整,您预约的无痛清宫手术。请按时——”
“不好意思,我能……取消么?”
苏想楠闭了闭眼,摒着呼吸深深地决定。
“您的意思是,不做了?”
“嗯,我改变主意了。”
苏想楠想啊,如果很久很久以后,她仔细回忆下当初让自己终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动机是什么——
大概就是江逐年拄着下颌坐在对桌看自己啃披萨时,那个沉静而柔和的眼神。
她一直在等江逐年的这个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为这一眼万年的存在感,她宁愿赌上自己的生命。
不,这不是赌。而是爱到极致后,心甘情愿的铭记与付出。




风月可知心底事 整容
“想楠,你真的就打算要走了?”
宋惜悦上门来的时候,苏想楠起先也是有点惊讶的。
“妈……阿姨,我……”吞回口中近乎夺chún的一个‘妈’字,苏想楠扬起chún角一丝无奈的微笑,“我只是出国散散心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嘛。”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宋惜悦感慨而叹息,“都说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你看看那个叫白什么的小狐狸jīng,光听声音就叫男的酥了骨头。你说你就这么走了,不等于说拱手把逐年让给她了么?”
苏想楠明白宋惜悦是一心站在自己这边的,她那一套接地气的说法,俗气却也充满道理。可人人都说争伤神,怒伤肝,苏想楠从竭尽全力接手爱情的那一瞬间,就没可能把这些当成一场斗争来备战。
她是真的伤不起,也斗不起。
“阿姨,逐年是成年人了,他可以选择更适合自己的伴侣和更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并不了解白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人,但只要她真心对逐年……”
“你别为他瞎开脱,那小子整个就是一猪油蒙了心!”提到这个宋惜悦就火大,“你以为那小秘书就……为啥那个狗屎运?就因为长得像逐年的前女友?我悄悄跟你说,她那个脸其实是整的!”
“啊?”苏想楠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话里的信息意图,“什么叫……整的?”
“我跟你讲,前些天那会儿我听峰屿说,逐年已经同她分手了。本来我还松了一口气。觉得那种女人么,捞一笔钱灰溜溜离开也就是了。可没想到,那天我去美容院做疗程。碰巧就撞见她了!
一时好奇跟上去,听到她跟里间的医生讲话。意思好像是,还希望自己做进一步的整容。
医生讲了好多专业性的术语,我反正也没听得太明白。但大概意思好像是说,她前几年已经动过眼角和鼻梁什么的,再要往下整,可就不简单了。风险啊,花费啊。但白雅态度很坚决,直接就说自己的目的就是想跟这个照片上的女人越像越好。
我也没看到她拍桌上的是什么照片,但也不难猜,多半——”
就是徐小优的照片吧?苏想楠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七八分。
“想楠,你说这女人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逐年,是不是有点可怕啊?”
宋惜悦是做母亲的,自然首先为儿子考虑。她说她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事告诉江逐年来着,可他压根不愿跟自己多废话。
“阿姨,我听说……白雅以前跟逐年是一个学校的?”苏想楠凝着眉头,沉思几分。
“这我不太清楚,也可能是?她看着年纪小,也许低几届吧。”
“白雅好像提过,说逐年是他的学长。”苏想楠想起两人初次交锋在咖啡屋里,对面女孩咄咄bī人的优越感主要不就来自于觉得她苏想楠没念过大学么?
可是她永远不会知道,徐小优每学期结束后,都会把自己的课本笔记寄给苏想楠。
那些温和的笔迹,jīng细的讲义,每一寸都是正能量的画面感。
在得不到林荫与阳光的花季里,苏想楠眼里看到的世界一样丰富而多姿。
“那就对了,估计她多半是早就喜欢逐年,知道他前女友意外过世后,故意把自己整得相似。唉,你说现在这小姑娘都怎么了?追求爱情也要有个程度吧?这不择手段的,简直让人觉得奇葩得有点可怕唉!啊——那个,我……”看到苏想楠的脸色微有异样,宋惜悦赶紧拍拍嘴巴,“想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当初和逐年……”
“没关系,”苏想楠想起那个被记者堵在房间门口的狼狈清晨,微微咬了下chún,“引起了误会,两个人都是有责任的。我……”
宋惜悦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纠结的神情和紧张的口音下,仿佛压抑了太多的难以启齿。她本来就是个快人快语的直肠子,如今这话赶话的讲到这,便是再也忍不住了——
“想楠,其实那事根本就不怪你,也……唉!我就给直说了吧,那天的记者都是我和逐年他爸找来的!”
“什么?!”苏想楠一下子从椅子上腾了起来。
“那天不是小优的周年么?”宋惜悦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你是不知道,自从小优走了,逐年那个要死要活的颓废样子,可是把我和他爸愁的……你说做父母的,谁不盼望着自家儿子快点振作起来?可你觉得,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还愿意跟别的女孩相爱结婚?
你也知道,你爸爸跟逐年爸爸在生意上有合作,那会儿因为一个项目,我们家可能需要点……想楠你别生气啊,我承认我们是自私了点。
一开始我听说你心脏不好本来还有点介意的,但那会儿你手术也做了,愈后也不错。人乖顺,有教养。就算有天——”
“逐年爱的人是小优,小优死了,所以是谁也无所谓……对么?”苏想楠只想放声苦笑,可又无法真实地去责怪江家父母所做的一切。
她如是聪明,如何听不懂宋惜悦口中最后吞咽回去的半句话是何含义?
有些话,再直爽也不能说出口——
就算有天,她发病死了。江逐年还那么年轻,岁月和时间交替治愈,说不定反而能让他看尽生死无常,重新燃起生活的勇气。
所以,苏想楠是个药引。一剂不需要治愈,只用于排毒的药引。
“想楠,你……妈知道,啊,阿姨知道这么做实在是有点过分了。可这么些年相处下来,我真心实意地觉得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逐年不珍惜你,我心里真的就像是亲生女儿受委屈一样难受着……
你等着,我这就跟逐年把真相说出来,我——”
“阿姨!”苏想楠一把拉住宋惜悦的手,连连摇头,“不要说了,没什么意义的呢。”
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误会,整整三年,江逐年都没有给自己一个机会。当偏见把罪名越摞越高,再热的心都会被凉的透透。
“可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你委委屈屈地离开啊!想楠,我——”
苏想楠摇摇头,她想说,自己能够像今天这样洒脱地离开,就已经不委屈了。
“妈!”身后一声呼唤凛然响起,没有人知道江逐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风月可知心底事 你还回来么
“逐年?你……”宋惜悦转过脸,赶紧用手背抹了下眼角,“你怎么过来了?”
“你把车停在人家店门出口,挪车电话留的是我的。”江逐年随口回答着,一双眼眸却始终没有从苏想楠的脸上移开过。
“啊,那个,你看我这脑子!”宋惜悦拍了拍自己的头,拎了包就起身,“想楠,我先走了哈。那个,到国外去跟阿姨要常联系。”
“会的,阿姨您慢走。”
目送着宋惜悦离开的背影,苏想楠特意不与江逐年对接眼光,转身拿了自己的包也要走。
可就在错身擦肩的一瞬间,男人的大手一把扯住她纤弱的手腕。力度依然不温柔——
“你还,有事?”苏想楠稍微挣扎了两下。现在的她,皮肤敏感,疼痛感强烈。
“我妈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江逐年紧抿着chún,淡淡吐出一句话。
苏想楠低头,不做声。
“苏想楠你有委屈就说啊!不要再摆出这样的表情,我不吃这套!”
烦躁与焦灼的情绪渐渐得不到很好的控制,江逐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变化好像特别的大。尤其是在面向苏想楠不言不语的沉默样子,他会有那种恨不能捏碎她,再一点点小心捧起来呵护的变态心理——这种无法定性的情绪,简直快要把他撕碎了!
“我要说什么呢?”苏想楠扬起眉头,轻挑了樱色的chún,“说我当时,心里其实也是有点庆幸,有点高兴的。说我想到能嫁你为妻,幸福感早就冲破了想要申诉委屈的程度。说我……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么?
逐年,爱情没道理可讲。两个人生活,其实是看感觉的。
没有必须要在一起的理由,也没什么必须要分开了借口。你不爱我,我说什么都没意义。”
“所以打掉那个孩子,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么!”江逐年紧攥了拳头,终于脱口了这些天痴缠他所有噩梦的缘由。
“你……”苏想楠愕然一瞬,旋即游开眼睛,“我以为你不想要它。”
“谁说我不想要!苏想楠你就是故意报复我的对吧?”
身边有一对小夫妻正在吃下午茶,男生悉心地询问着侍应生有没有不带咖啡因的饮料。留心人能很轻易地看到,女生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洋溢着爱情结晶的甜蜜味道。
江逐年只冲他们瞄了一眼,心里更是猫抓一样不是滋味。
“逐年,我身体不好。”苏想楠缓了缓呼吸,重新仰起脸,“如果生了孩子,我会死呢……”
江逐年:“……”
“逐年,我真的不委屈,也不难受。”苏想楠微笑着上扬了嘴角,眼里瞬间涌动出美好的颜色和愿景,“请你千万不要以为,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误会和伤害,是我未来用于切割你良知的手段。
我说过,爱情没道理,谁也不欠谁。选择跟你离婚,是因为我已经尝过了爱你的滋味。我现在,不想爱了。”
一句不想爱,毫无凄怨的决绝,反而像颂歌里唱出的那种自由一般抑扬顿挫。
江逐年怔了半晌,才发现愿意其实他要想跟苏想楠好好说话,竟然是件一点都不容易的事。
她身上有一种近乎神圣的气质,不温不恼,不骄不躁。性情从来不会像小优那么活泼,眼睛里却有着如小优一般乐观积极的美好。
如果,他们能有个女儿。江逐年想,会不会鼻子像自己,眼睛像她?
他们会好好抚养她长大,给她童话般的童年,仙女一样美好的灵魂。
苏想楠,她一定会是个很好很好的妈妈吧……
“想楠!”
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江逐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地跟出店门。
苏想楠穿着米白色的长披外套,高挽的发髻在阳光下呈现栗子般的暖色。
“还有事?”她回头。
“你是不是要出国了?”
“嗯,下周。”
“还……回来么?”江逐年松开拳,眼睛里突然拉开巨幅回忆的画面——
【逐年,你是不是要出国了?】
【只是半学期而已,课程交流。】
【可我会想你,我怕……我怕你在那边遇上了别的女生,有钱又漂亮。】
【傻瓜,谁也没有我的小优好,相信我好么?】
【那你答应我,今年生日前一定要赶回来,我给你过嘛!】
【知道了,别买太贵的礼物啊!】
【你别管!反正你给我的钱我不会花的,我要自己给你赚!】
如果江逐年知道,这一离去便是永别,就算大洋彼岸有美国总统的位置给他做,他也不会放开徐小优的手。
得到小优车祸消息的那一天,他从机场一路冻结着心绪。横跨十几个小时的高空,只想捕捉她最后残存的灵魂。
太平间里,是少女再无生气的遗骸。错落的断骨,把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染指过的纯洁躯体弄得凌乱不堪。
医生说,还好心脏完好,根据这个善良女孩的意愿,她的心脏已经捐给了排队等待手术的患者。
那天江逐年就想啊,他亲爱的姑娘,心在何方跳动,爱在何处延续?
一个月后,是江逐年二十三岁的生日。
来自天堂的礼物,是一块ck的专柜手表,时尚简约,价值两千多。这也许是女孩辛勤打工多日来的汗水凝固,但对于家境优渥的男生来说,着实是上不了高档场合的玩件。
寄件人号称是小优以前的朋友,没留姓名。
听说,手表里的走针不停,爱人的灵魂就会生生不息。从那天起,江逐年再也没有摘下过这块手表。
小心翼翼地呵护,包括并不仅限于在面对流氓打劫时,他宁愿用血肉之躯去守护。
江逐年已经不记得了,那天挡在自己身边的‘见义勇为’者是谁。
如果世上真有魂灵,那一定是小优。
回忆像魔鬼,掏空失智的心与肺——
一辆卡车在盲点的角度里,经不起疲劳驾驶员的一声呵欠,直挺挺地冲了过来!
“逐年!当心啊!”苏想楠想也没想地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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