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澹如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夏明时
“醒了”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的个子很高,一下子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她抬了抬头,有些吃力地想坐起来。宫池若按住她,在她身后垫了几个靠枕。
她指指嗓子,“我渴了。”
宫池若一听,眉尖蹙起的褶皱平缓了一些。她由他仔细披好外套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眉间。
“你担心我吗我没事的。”她虚弱地笑了笑,被他抓住了手。
“你别乱动,茶我喂你喝。”她只听见瓷杯的叮铃声,喝进去的茶水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初漓看着他垂下的眼角,眼珠灰色的,浅淡而稍嫌冷漠。她望着他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看到了我自己。”
他动作一顿,又听到她问道,“我是不是失忆了”
他捏着茶杯的手指用力得泛青色,他脸色骤变,瓷杯一下子被他摔到了地上。地面上铺着毛毯,声响不大,茶水却溅了一地。
初漓身子一抖,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宫池若看向她,目光阴沉,“你梦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我以前都没有见过的人,女人,老人,还有少年。”
207、借刀杀人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些日子宫池若期间出去了一趟,其他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初漓。宫疏宫楠木等人要找他们主子,都知道去初漓房间里找。
宫疏最近一直忙于刘家的事情,初漓很长时间没看到他了。他一进德林苑,片刻也没有耽误,直接去了初漓的院子,他的主子在那里。
自大病之后,初漓面色雪白,冬日的阳光透进,照得她的脸色几乎透明。她的神态恹恹,裹得厚厚的,偎在房间里一张黄花梨木的长榻上。
宫池若正在给她梳头,用一把白玉的梳子,一丝一缕的,慢慢将她的头发梳好。他神容极美,动作舒缓,从没见他做过这样的事情,脸色如此正常无异,让宫疏几乎惊掉了眼珠子。
宫初漓裹着长绒被子,微微阖着眼睛。一双紫色绒毛嵌着珍珠片的拖鞋整整齐齐放在脚踏上,她的脚上套着厚厚的白色长袜,从被子里隐隐露出了脚尖。
宫疏正在房门边,进退不得。
宫池若抬眼,“什么事情”
“刘家已有动作,刘希安现下应该到了。”
宫池若放下梳子,拢了一下初漓柔软的长发。他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和颜悦色,声音是刻意的压低,“要睡的话就到床上去睡,别着凉了。”
初漓眯着眼睛,听到了他的话,点点头,“嗯。”声调懒洋洋的,像还没有晒够阳光的猫咪。
“好好休息。”他甚至带了些笑意,看得宫疏面部僵硬。
“走,出去说。”宫疏依言,立即开了门。
前厅里的香炉里熏着南方产的香料,清冽又温和的香气,宫疏走进来便觉得神志清爽。宫池若看他一眼,“最近辛苦了,宫疏,找位置坐下吧。”
他手里把玩着精致的鼻烟壶,光下转着观察着里面的人物故事。他抬着眼皮,身形修长而清冷,在宫疏坐好后冷不防开口,“对付这种人,宫家还需要亲自动手吗
208、宫池若从不是好人
“倒是便宜了一群人。”他转过身,单薄的一身黑色唐装,鞋子仍是手工的布鞋,只不过里面加了绒。他给人的感觉很冷,是骨头里渗出的那种寒气,“给你三天,弄到名单,夺了刘希安的保命符。”
宫疏很清楚他的习惯,他给的期限似乎总是青睐“三”这个数字。简单容易逗趣的给个三天,困难一些的任务便是三十天,期限之内,早晚都行。
说起来,宫池若以前在家里还是排行为三的。只不过这是个隐秘的忌讳,熟悉他的都不会称呼他“三爷”,道上不明宫家家族内幕的人才会叫这个。
辛德太太今儿下午又过来了。她依旧打扮鲜亮妖娆,迎面香粉浓厚,但香而不腻。她进去看了初漓,瞪大了眼睛,“哟,宫楠木出手就是不一般,这样的恢复速度可真是神了。”
初漓虽是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但身子里还是虚的,神容还带着些病气。
她躺在床上,床前服侍的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小丫头。她手里端着盘子,正在等初漓喝完药膳。小丫头谁也不理,只听令服侍好宫初漓。
辛德太太满屋子里打量了一趟,回到床前笑道,“真是难得。”初漓不解其意,这位太太有时候说出来的话都古怪难懂。
初漓放下了瓷碗,递给小丫头让她带出去了。她奇怪,“什么难得”
辛德太太却是吊了人胃口又不给解惑,她很快又跳到其他话题上,“你家主子呢今天怎地没来看你”
“他上午来过了,告诉我要出去一趟。”
辛德太太恍然,掩嘴笑了笑,不明意味。笑完她便皱了眉,屋里空气流通很慢,她挥挥手,鼻尖都是浓郁的药味。窗户开了一条缝,因为外面落了雪。初漓原本也想去看雪的,宫池若冷笑一声,让她绝了这个念头。
她一直在这个房间里活动,从早到晚,从床上到榻上再到床上,日日如此。在这样下去,她都要憋坏了。
她将这话跟辛德太太说了,辛德又捏着精致的白帕子笑了,“你真不知道初漓丫头,他这是爱惜你呢,连
209、笼中之鸟
“那他是什么样的”这些天她也想了很多,在他身边这么久,她对他的所有都是一无所知的。宫疏被他派去干什么为什么宫楠木身上总有浓重的血腥气为什么他要连她的病情都要瞒着不告诉自己在这样刻意的安排下,她染上的颜色都是他所喜爱的。
自大病一场,初漓知道了自己有一段失去了的过去,过去发生了什么,她却一无所知。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这铁定是不正常的。
他们都死死瞒着,什么也不肯透露。宫疏如此,宫楠木如此,自然是全听宫池若的话的,这必定也是他的意思。
“我跟你去,能看到什么”她想了想,有了一丝松动。
辛德太太引诱得逞,满意无比,“你跟我去便是了。”
“你不能去!”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宫楠木粗嘎的声音截断了,辛德皱皱眉,她极其厌恶有人在她说话的时候打断。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我难不成拐了她出去”她指着宫楠木,“要不你也跟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宫楠木也皱眉,“辛德太太,主子吩咐过,她,”他看一眼床头上坐着的的处初漓,眼神冰冷厌恶,“是不能出去的。”
“你这是明目张胆引她出去。辛德太太,初漓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你多此一举,主子不会放过你的。”
初漓陡然间受到这样的眼神,心里一跳,避开了视线。宫楠木白天的模样极为渗人,很大程度上由于他半面的刺青。阴森的蛇纹,冷血而诡异。
“他就算要怎么我,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宫楠木,我话撂在这儿,我现在就要带她出去。你到底放不放”
两米身高的男子嘲弄地看她一眼,“不放。”
“简直愚蠢!这样瞒着有什么意思她迟早要知道的。宫楠木,你好好想一想,人是我带出去的,与你无关。”
 
210、宫池若的惩罚
初漓不懂,很多话她都不能理解,辛德又继续道,“你只身宫家,实在是不该。”你原本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在宫家深潭之地,做宫池若这头黑暗中的猛兽的笼中之鸟。
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后面的话,她顿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初漓就这样也好,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被严密保护好。就算告诉了她,她怕是要难以接受,甚至还会害了她。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东方的女孩儿。我们该有好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她对着她浅色清澈的眼珠,颇为遗憾地笑笑,“我先走了。”
为着这一番话,初漓琢磨了很久,她睁眼疲惫地扫了一眼偌大的古色古香的房间,除了一个不能说话的小丫头在身边服侍,其他的都是冰冷沉重的物件。
她真的太想知道那些被严实掩埋住的秘密了。宫池若的,她的,这座德林苑的,还有了无人迹的柚木古堡的。想知道的太多了,却谁也不告诉她。
这样一个空白的人生,实在是毫无意义,连未来都不能想。
距离辛德太太来过已经有一天了,宫池若却没有再来看过她。
初漓以为他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再来看她了。
可当一个星期过去,她也能渐渐地感到不大对劲了。要是以前的话,还有宫池若陪她出去散步,而现在宫池若不来,她就只能待在房间里,门口总是守着每天要换好几批的警备。
她觉得很孤单,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最近连屋内服侍她换药的小丫头都不在了。
一日三餐是正常的,另外还会有精心熬制的药膳。初漓听到门打开的动静,急忙看去,却不是宫池若,而是送饭进来的侍从。
她赤足下榻,抓住那人的手臂问道,“宫池若……主子,他还没有回来吗我最近都没看到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
211、盛怒下的宫池若
宫疏推门而入的动静吵到了他,他拧了一下眉,灰色的眼睛便望了过来。宫疏对上他的视线便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繁复的毛毯花纹道,“吃得不多,跟前几天一样。刚才去看的时候,哭得眼睛都红了。”
“看来是知道错了。”宫池若沉声,目光灰暗,“我太宠着她了,让她受点苦头才好。”
宫疏没有作声,却觉得他的火气是平复了一些。
初漓因为哭得多了,半夜里嗓子干疼。她知道就算是哭也是没什么用的,宫池若一直没来看她一眼。而外面被守着,她出不去,也不能见不到他。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半夜的寒气凉透了,她起身时狠狠地颤了颤。借着屋外的雪光,她扶着床柱下床,找到了自己的拖鞋,一路摸到了桌子前。
桌上的水温得好好的,她取了只扣在盘里的小玻璃盅,茶水倒进去,一下子升腾起一缕淡淡的白雾。
她喝好了茶,迷迷糊糊间总觉得身后跟着谁,带着外面冰寒的气息。她放了水杯,怔怔往后看去,只撞见了一双格外浅淡熟悉的灰色眼睛。
他穿着黑衣,与这刻的夜色融为一体。初漓吃了一惊,伸出去的脚便踢上了桌边的圆凳。她身形一晃,差点就要摔上了,被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拉住了臂膀。她感觉心里慌得厉害,没敢看他,却觉得自己在他怀里被越收越紧。
“知道错了吗”
她被问得滞了一下,心里的委屈却越来越深,她不说话,被宫池若捏住了下巴,迫使她面对他。他的表情是冷的,语气加重,“回答我。”
“我不认错,你还要将我关着吗”
她看着他的眼珠子顿时一缩,眉头蹙起,一股子危险深沉的味道顿时缭绕周身。他不怒反笑,“初漓啊,你连反抗都学会了。”
他捏得她下颔发疼,初漓咬住嘴唇,伸手去挣扎。
“知错就改的才是好孩子,初漓,你越矩了。”他叹息一声
212、宫初漓的眼泪
“没有,是我自己想要问。”
“真是好大的胆子。初漓,我果然是太宠着你,你才会像这样无所顾忌。”他冷叱了一句,这些年来,能激怒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很多人甚至连激怒他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早就死在了能够开口之前。
“你在我身边,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初漓,辛德太太不是告诉了你我是什么人吗为什么还要再来问我”他的指尖沾着她温热的泪水,他用这只手触碰她的脸颊,“她说我不是个好人,你便这样认为吧。”
触碰她面容的手掌骤然滑下,他的声音也更低了,单手握住了她的脖颈,一把将她扼住,推倒在冰冷的桌面上。
她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挣扎也是毫无用处。她的眼圈通红,眼睛睁大,仰面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美丽的脸。
这张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隐怒和戾气,他笑得冰凉嘲讽,“你还要问,说明你不确定。现在,初漓你看好了,我是这样对你的。一个好人会这么对你吗”
她被扼住脖子,呼吸困难,眼睛里都是潮湿的不可置信。
“要不是宫疏拦着,你就真跟辛德太太跑出去了。但还好他拦着,不然我会打断你的腿。”
他压着她,伸手扯开她披上的外套,纽扣崩了一地,却落在地毯上没有丝毫声响。
“住手,放手!”她拼命躲闪,心底升起一股厌恶,又伴随着无尽的恐惧,她害怕他这个样子。她所认识的宫池若不是眼前这个说着残忍话语表情冷漠的男人。
“你不是想问自己的是什么人吗你知道吗你的作用是这个。”他的手指划过她的锁骨,在那突出的纤细漂亮的骨头上用力压了压。
初漓浑身发抖,哭得都要岔了气。她说,“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我不要在你身边。”她的声音颤抖而悲哀,像濒死的白鸟,喊声都破了音。
他终于收了手,男人的表情却是冷凝嘲弄的,他看也不再
213、眼不见心不烦
宫楠木在当天就挨了一顿鞭子,他主子警告他,“没我的吩咐,你也敢将人放进来。”可那人是辛德太太,元老之一,他怎么能想到辛德会去接近宫初漓,还企图将她带出去。
要是真带出去了,见到的便是屠戮刘家的血腥场面。宫池若亲自下的手,一击毙命。初漓要是见到了,他们这样瞒着便失去了意义。等待宫楠木的可不就只是一顿鞭子那么简单了。
初漓在最初就该扔到海里去,而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宫楠木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了。
初漓在德林苑继而连三地生病,几乎掏空了她的身子骨。她后面很长时间都不能下床活动了,身体是迟缓无力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她看着床顶青绿色帷幔上的刺绣花纹,长久地盯着,谁来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宫楠木又一次带伤来给她换药,森冷地盯了一下她。初漓最近沉静而寥落,餐食和用药都很配合,乖顺得仿佛初生。
宫楠木却觉得这个状态不太对,她没有情绪是因为身体条件太差了,微笑或流泪都要耗费体力。
这样也好,彻底成了他主子宫池若的一个小玩偶。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