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帘十里
“有人吗?”
“来了——”从很里头传出的声音。
一双手从下伸出推起卷帘门,哗啦啦的声响过后只剩越来越深的夜色,昨晚一夜大雨过后的夜空格外明亮,星光璀璨。
“是你。”梁薇有些吃惊随即笑了,“我来拿快递。”
陆沉鄞倒是没什么表情,很淡然,“我知道,很重,要我帮你拿到车上吗?”
“好啊。”
他把快递单拿给梁薇签字。
梁薇抬起眸子看他,“你不是卖cd的吗?”
“我是送快递的。”
“你倒是挺有意思的。”
陆沉鄞看着她没说话。
梁薇签完字递给他,陆沉鄞抓住麻袋的两角轻而易举的扛起,问道:“你车在哪?”
“在超市前面。”
“你去车那边等我,把后备箱开了。”
她有两个麻袋,他来回跑了两趟。
梁薇将后备箱锁好,“你要坐我车回去吗?顺路。”
“不用,我也有车。”
这话听着有点倔。
梁薇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扔给他,“手上脏了,擦擦吧。”
陆沉鄞抽出一张面纸,纸张很厚实柔软,香味浓郁,比他用过的任何一种纸巾质量都要好。他揉搓自己的手掌心,洁白的面纸染上灰色。
梁薇:“那等会见。”
陆沉鄞的手僵在那里,他还没反应过来梁薇已经进了超市。
等会见?
奥,她还要来拿药水。
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将纸巾的包装细心粘合好装进口袋,抬手想拂去额头汗的时候都能闻见纸巾残留在手上的香气。
他关好快递店的门,开车路过超市前时,梁薇的车还停在那里。
本来他都要下班了,张玲玲突然让他多等一会,说是有人要来取快递。
那么两大坨的单子上的名字是,梁薇。
他看着这个名字一怔,不知道和他所想的是不是一个人。
在等待的时候,他想到昨天梁薇说的,她要搬过来了,而且这里好像也没人同名叫梁薇。
五点半一到张玲玲在门口望了会,连鬼影子都没有,她说下班,陆沉鄞让她走,说他在这里等着。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取快递的。
他甚至能想象,如果她到了这里发现快递点关门了会是什么神情。
多等一会对他来说也没什么。
或者说,他愿意等她。
他想起昨天的情景,她下车的时候他看见了,视觉第一印象是她的腿,又长又直,还那么白。她和他搭话,才看清她的样子。
初秋的落日黄昏下,他记住了她。
陆沉鄞回到家,按照日常程序走流程,陪小莹画画然后洗澡,吃饭。
当他在冲刷头发的时候梁薇的车从路口拐进来,停在她自己院子里,车灯闪了两下暗下。
他关掉水龙头。
他听到梁薇关车门的声音,还有马夹袋摩擦发出声响,再然后是开门声,下一秒客厅的灯亮,光从门口溜出来。
陆沉鄞打开水龙头以最快的速度冲去头上的泡沫。
“小陆,吃饭了。”
“好,来了。”
梁薇倚在墙上,喝完一罐酸奶,空荡的客厅里唯一的亮点大概是那副壁画,神思还停留在陆沉鄞身上。
怎么每次都能撞见他洗澡,弄得像湿身诱|惑一样。
不知不觉吸管已经被她咬扁,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垃圾桶。梁薇把酸奶罐子放在窗台边缘上。
就这样搬进来还真是不方便。
她打开后备箱,麻袋被扛起一半的时候梁薇又突然把它原封不动的放回了车里,再合上车门。
她锁好门,走向陆沉鄞的家,穿过一小片田地就到了,雨后的泥土十分松软,她穿着高跟鞋却依旧走得很稳健。
屋里那顶大吊灯的光从屋里折射出来,透过门框在地上划出一道分界线,光明与黑暗。梁薇的脚步停驻在那道光前面。
他们正在吃饭,饭菜香阵阵,他们似乎在讲什么事情,普通话里偶然掺几句方言,还有小孩子吵闹的声音。
梁薇双手垫在腰后倚在斑驳的墙上看向远方,田野边高大的杨树在黑夜里只有一个剪影,随风摆动,数千米开外的村子灯光星星点点。
她微微仰起头,眯着眼。
乡下的夜晚似乎就是这个样子,安宁而美好的。
沉瘾 第七章
“哇——”
屋里突然爆发出小孩子的哭声。
大人们在笑。
“来,过来,哥哥给你擦干净。”是他的声音。
他对小孩子似乎很温柔,特别温柔。
她跨进那道光里,门口突然多的一道黑影让饭桌上的三人不约而同望去。
梁薇:“打扰了,我来拿药水去打针。”
陆沉鄞抱着小孩,在拿毛巾帮她擦嘴巴和手,他抬头看了眼梁薇,说:“你稍微等会,我陪你去。”
梁薇嗯了声,她没有进门,倚在门的一边静静等着陆沉鄞弄完。
李大强一向自来熟,知道梁薇是隔壁别墅的主人后忽然心就放宽了几分,想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应该也不会为难人。之前隔壁村那个男的,硬是缠着要他们赔什么精神损失费,整得头痛死了。
“要不要进来坐一会?”李大强放下饭碗客气的招呼。
梁薇摇摇头,目光在李大强身上短暂的停留后又移到陆沉鄞身上。
他抱着的小女孩看样子也不过四五岁。
葛云是背对着门口坐的,梁薇只能看见她的背影,那么瘦弱又那么年轻。
“好好拿筷子吃饭,不许捣乱了。”陆沉鄞将孩子放到板凳的中间,确认她坐稳后才起身,他拿上药水走到梁薇面前,颇为自然的道:“走吧,这时候董医生应该在家的。”
“你饭不吃了?”
“吃好了。”
梁薇看了眼那个饭碗没吱声,和他并排走入淡淡的夜色里。
通往董医生家的水泥小道是好几年前政府修的,路边的野草时不时窜出来吞噬着小道边缘。
梁薇嗅了嗅,抬手捂住鼻子问道:“这什么味道?”
“是牛粪的味道,这里有人养牛耕田,就养在这个仓库旁边。”
她顺着陆沉鄞指的方向看去,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味道散发的距离很短,梁薇还没想好说些什么一大半的路程已经走过。
陆沉鄞把装着药水的马夹袋拧在手里,又问道:“为什么要在乡下住?”
梁薇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隔很久笑意满满的调侃道:“这不,为了遇见你啊。”
他望着别处,没敢看梁薇,望着望着感觉脖子都僵住了。
他扯开话题,闷着声问道:“脚还疼吗?”
视线从她的小腿移到她的脚上。
梁薇穿的还是昨天那双高跟鞋,她已经习惯了穿高跟鞋,走路十分稳。
昨天她依附在他怀里,跌跌撞撞走出防疫站,高跟鞋踩在地上,声音杂乱而清脆。
梁薇摆摆手:“不疼了。”就是屁股有点胀疼。
......
董医生家也养了狗,看见陌生人冲上来就是一顿嚎叫,梁薇下意识的往他身后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用怕,这只小狗不会咬你的。”陆沉鄞领她往西边的小屋走。
董医生是村里的老医生了,做了一辈子的医生。
“董医生,我们来打个针,她被狗咬了,麻烦你。”
陆沉鄞对他的态度十分客气又陌生,梁薇捅捅他的胳膊,说:“你和这个医生不熟?”
“嗯,不熟。”他压低声回答,生怕被董医生听见。
梁薇笑着,“你不行啊。”她讲话从不遮遮掩掩。
董医生望了他们一眼,最后以和蔼的目光投射在陆沉鄞身上。
梁薇看见医生拿针筒抽药水后面色有些不好。
她除了害怕打针还会害怕什么?还有什么能让她收起棱角?
陆沉鄞思忖着,伸出双臂,说:“你扶着我,别回头看。”
紧挨着小屋的楼房里走出来个大妈,看见梁薇木纳了几秒,随即笑道:“你是西边别墅那个姑娘吧?”
梁薇紧紧抓着陆沉鄞的手臂,礼貌性的朝大妈笑了笑。
董医生:“把裙子拉下点,放松。”
陆沉鄞沉着目光看梁薇,她几乎已经要蜷缩起来了,他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他说:“医生,她晕针,打的时候稍微轻点。”
大妈说:“晕针啊,这可得多难受,我去给你倒点水。”
话音刚落,梁薇屁股上一个刺痛。
指甲扣进陆沉鄞手臂的肉里。
和昨天不同,陆沉鄞这次已经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在医生拔出针孔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按住酒精棉,把她的衣服往下拉试图遮住她露出的臀部。
大妈端来水,梁薇在他怀里奄奄一息。
大妈说:“我侄女也晕针,每次生病打针都像从阎王殿走了一遭。”
“要喝水吗?”陆沉鄞轻轻的问着她。
梁薇:“不用了......”
陆沉鄞陪她在一旁坐了很久,只是在别人家里难免会有点尴尬。
那个大妈问了很多问题,从你们今年毛豆卖了多少钱到我听说你舅舅还有个孩子......
梁薇靠在他肩上,皱着眉说:“我好很多了,走吧。”
陆沉鄞扶起她,“董医生,打针的钱全部打完了再算行吗,她还有三针。”
“好,没关系。”
离开董医生的家,脱离他家灯光照耀的那一刹那陆沉鄞没有预兆的抱起梁薇。
他说:“我知道你还是很难受的。”
昨天,两个人坐了多久她才缓过神,今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明明嘴唇还泛着白。
梁薇确实好了很多,至少没有那种强烈的晕眩感了。
她淡淡的说:“我就是听烦那阿姨的话,问这么多,查户口啊。”
“其实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低低的讲。
“你们都在这住了两年了,怎么还没和这里的人打成一片。”
“外来人口总是容易被排斥的。”
她停顿片刻,“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走了一会,梁薇眼神清明了许多,月光洒在他们身上,铺上一层淡淡的暖色,河畔杨柳摇曳,地上的剪影也在浮动。她看到她和陆沉鄞交织在一起的影子随着他的步伐起伏波动,他们以一种亲密的姿势紧紧靠在一起。
梁薇说:“你倒是不认生。”
她可没让他抱。
“那我放你下来。”
“诶,算了算了,就这么走吧。”
陆沉鄞说:“你身体不舒服才抱你,小莹打完针我也这么抱她的。”
“小莹?那个小孩子?”
“嗯。”
梁薇掐指一算,“你们这辈分......你比她要大二十来年,她却要喊你哥哥,你都可以当她爹了。”
“小莹妈妈比较年轻。”
“几岁?”
“二十六。”
梁薇:“......”
那个瘦弱的女人比她还要小一岁,而且已经是一个四五岁孩子的妈了。
她知道有些地方流行早生育,可自己和她比起来,真是差太多。
27岁了,她什么都没有,脱离林致深的羽翼,一无所有到彻底。
不对。
梁薇拍打了一记他的肩膀,“你放我下来。”
陆沉鄞停下脚步,小心的将她放下来,梁薇揉着屁股,脚还有些发软。
“什么小莹,你明明是在说我像小孩吧。”
他没否认,黑眸深邃。
梁薇挪挪嘴,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白反击他,转身自个往回走。他微微夸大点步子就追了上来。
没走几步,她转而笑了起来。
梁薇忽然止步,身后的人也止步。
“明天后天大后天,我打针你也陪我吗?”她转过身傲着下巴看他。
陆沉鄞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他整个阴影笼罩着她,夜色浅淡,梁薇能看清他的眉眼,那样深邃清隽。
“可以陪你。”真挚的语句。
梁薇扬眉笑笑,“倒还真是挺负责任的。”
......
到路口分别时,梁薇说:“我冰箱还没买,所以还得借你家的用一用。”
“好。”
“啊!对了!”梁薇像是想起什么,说:“麻烦你帮个忙,那个快递,可以帮我搬到楼上吗?”
“好。”
这是陆沉鄞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之前这里动工装修他也不过远远的望过几眼,隔壁一些邻里会跑去看,他们讲的方言,他也听不懂,但是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梁薇打开车后备箱,说:“本来想自己搬的,但是屁股疼。”
话一出梁薇才觉得这似乎没什么关联,打算再补充点措辞的时候陆沉鄞已经扛起了麻袋,他似乎没考虑过她的话是对是错,只是诚心的愿意为她去做一件事。
梁薇打开客厅的灯,里头空荡荡,但还是看愣了陆沉鄞。
屋子的装修十分精致,淡黄色的花式墙纸,颇有艺术感觉的壁画,明亮干净的地砖,屹立在中间瞩目的木头旋转楼梯,从高处垂吊而下的水晶吊灯。
梁薇领他往楼上走,“小心点别踩空。”
“嗯。”
他把东西放在床边,室内的家具和装潢都让陆沉鄞垂下眼,头顶那盏富丽堂皇的水晶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十分短,看起来渺小而卑微。
梁薇用指甲刀划开麻袋,抬眼想和他说句话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她走到窗边往下看,他在搬第二个麻袋。
唔,还以为他就这样走了呢。
梁薇把棉被从袋子里拉出来甩到床上,牵扯到屁股,一阵胀痛,仰头嘶了声。
陆沉鄞放下麻袋,说:“我来帮你铺吧。”他刚伸出手又缩了回去,看着自己灰蒙蒙的手掌,问道:“哪里可以洗手?”
“右边那间。”
她的卫生间还没摆上任何东西,一切都是崭新的模样,陆沉鄞揉搓着自己的手掌,干净的镜子静静伫立在那,照映着他不知名的情绪,手上的污浊顺着白色的瓷盆流入下水道,消失不见。
他看着流出的水发呆,明明都是自来水,但是梁薇家的看上去水更细腻柔软,可能,不同的水龙头流出的水就是不同的。
梁薇倚在门边,双手抱臂,“你在想什么?”
陆沉鄞摇摇头。
她没再问,说:“麻烦你帮我铺被子了,我其实最讨厌铺床和套被单了。”
他笑着走到卧室,有条不紊的帮她整理好床。
梁薇坐在梳妆台的椅子上,单手托腮看他忙活。
“你人真的挺好的。”
他没回话,弓着背在铺床单。
梁薇:“你饿吗?”
陆沉鄞一怔,“不饿。”
“可我看见你饭只吃了半碗,我这里也没什么吃的,楼下有我买的牛奶和饼干,要吃吗?”
“不用了,我不饿。”
梁薇站起来:“我给你去拿。”
她自顾自的决定,陆沉鄞抿唇没再反驳。
她的被套是一套的,粉色的凯蒂猫。陆沉鄞一开始认不出,但是觉得很熟悉,套上第二只枕头套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小莹上次吵着要的贴纸花纹就是这只猫。
他捧着枕头,目光定格在大大的凯蒂猫上。
她也许就是一个小孩子。
他把床铺好,把装被子的麻袋叠成小卷捆在一起,也不知梁薇还要不要,索性扎好放在角落。
她房间朝南那块是一排落地窗,他越过那些纸箱走到窗前,远处的楼房闪着光,中间隔着的大片田野漆黑一片。可能水晶灯的亮度不够明亮,照在木地板上总有些泛黄,这种令人昏聩的温暖渐渐蔓延起来。
今晚的月光很好,随着夜的深入,月色越发明亮,他能看到自己家院子里那颗桂花树,准确来说是□□的桂花树。
他凝着的视线渐渐拉回,玻璃窗上倒影着梁薇,她走过来,伴随着高跟鞋的声音,一声声,笃定的,有力的。她站在他身侧,同他一起望着远方。
“给你。”梁薇把酸奶盖子拧开带给他。
“谢谢。”
“你觉得这个落地窗设计得好吗?”
“挺好的。”
“我也这么觉得。大大的落地窗,干净的窗帘,我希望,有一天我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而我的爱人从床上起来从我身后抱住我。就这么幻想着,所以要了这样的落地窗。”
陆沉鄞仰头喝酸奶,眼眸斜垂看着梁薇,睫毛微微扇动,目光深深沉沉。
她咬了口饼干,饼干屑落一地。
梁薇:“是不是听上去很电视剧?我也觉得很电视剧,可是太美好了,不是吗,人都会向往美好的事物。”
陆沉鄞拧上盖子,目视前方,眼里倒映着温柔月光。
梁薇把饼干递给他,“明天我大扫除,能不能来帮忙?”
“大扫除?”
“行吗?”
他点点头。
“谢了。”
梁薇看着玻璃倒影的他,脸部线条硬朗,深深沉沉的眸子竟被月光映衬得十分干净。
沉瘾 第八章
梁薇打开一楼屋檐下的路灯,送陆沉鄞离开,这么一点小动静就惹得狗叫个不停。
她站在院子的门口双手环抱在一起,笑着对陆沉鄞说:“完了,你从我家里走出来,明天大家都会说你和我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她特意把不清不楚四个字咬得重了些。
陆沉鄞顿住脚步,温柔月光下他的背影深沉而宽阔,屹立在田野间的小路之中,梁薇院子里的路灯照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远。
梁薇微微傲着脖子,半垂眼眸盯着他的背脊看。
他垂了垂脑袋,转过来,朝梁薇道了句明天见。
梁薇一直望着他,直到他跨进自家的门里。
决定在乡下买地基居住的时候她挑选了很久,去过南城很多的乡下,最终选择了靠北海滩的江心村。
因为,这里离南城的市中心最远。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她也懒得大费周章的搬去别的城市,,反正林致深几乎很少会在南城出现或者久住。
这片的宅子梁薇也看了好几所,最终相中这家。
地方大,完全可以建成封闭式的别墅,甚至在楼房前建个游泳池也不成问题。再者,这块地基前方是没有人家的,只有一个村里留下的老仓库,仓库前面是大片的田地,隔了几千米外才看得见别人家的灯火。西面有条河,隔绝了西面的邻居,楼房背后是马路,也与其他人家隔了点距离,唯一称得上亲密的就是陆沉鄞的家,在东面。
两家中间没有什么隔绝物,最多就是十来米的一小片地。
她站在卧室东面的窗前能把他的院子看得一清二楚,而同样,站在他家的院子里,也能摸清她所有的动静。
陆沉鄞屋里的灯暗了,梁薇再也看不到什么,她四周环视一圈,周围都黑了,只有她家,二楼亮着灯,一楼亮着灯,院子亮着灯,看起来与宁静的小村子格格不入。
院前的老仓库上面布满了爬藤,似乎是枯萎的丝瓜藤。东面的墙角坍塌出一个洞,一些干柴从里面冒出来。
黄邓飞是建议她建围墙的,说是安全一点。
梁薇盯着老仓库看了会回屋,锁门上楼。
梁薇洗完澡躺在床上敷面膜,她没有钻进被窝,就这么躺着,陷在被褥的柔软里。
陆沉鄞铺得很整齐,如同他的人一样。
她食指抚平面膜的褶皱,眼睛看着天花板。
有些困乏,倦意袭来时,床头柜上的小灯似乎会自动变暗一般,恍惚之间她想到林致深。梁薇努力去回想今天林致深的一字一句和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可是无果,她寻思不出什么。
林致深的反应比她预想的稍微浓烈了一点点。
她以为他们之间可以用电话讲清楚,而他也不必特地追到南城来,讲一些没有用的话,买一束没有意义的玫瑰。
这么些年,她甚至都没有告诉林致深她不喜欢玫瑰花,一点都不喜欢。
她没有资格去告诉也没有必要去告诉。
认识林致深梁薇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给你什么你就接受,这样就能保持关系融洽,你好我也好。
微信消息一直在震动,这倒是提醒了梁薇,她还需要办个网。
她有个微信群,全是做直播的,男的那女的都有,女的长得都一个样,男的十个里九个基,还有一些粗狂老爷们不爱讲话。
她随手翻了几页聊天记录,一群腐女在叽叽喳喳的讨论某某男和某某男上床的细节,再有一些爆照的,挤出36d的爆乳说自己最近皮肤差。
梁薇笑得面膜都皱了。
她打开另一个微信群,发了一句话:为了庆祝我乔迁之喜,改天来我的小别墅开party怎么样?
群里男男女女有十来个人,都是在南城交的朋友,酒肉朋友。
梁薇的朋友圈很小,或者说在现实生活里她没有一个可以绝对交心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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