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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丙
“现在什么颜色?”
蒋逊说:“自己照镜子。”
“懒得照。”贺川顶了她几下。
蒋逊撑着盥洗台:“你不赶时间啊?”
“赶。”贺川松开她,往她臀上一拍,“下次穿衣服。”
蒋逊顺了下头发:“昨天没买睡衣。”
***
武立开车来接他们,车上已经坐了阿崇和王潇。
从这边去宁平镇,大约三个小时,早上九点出发,正午时分才到。一路过去,没什么两样,半路上阿崇要下车放水,附近没有厕所,只能就地。
蒋逊和王潇也下车呼吸点新鲜空气,王潇说:“乡下就是好,空气多新鲜!”
蒋逊站在一棵香樟树底下,仰头看着枝叶,边上的人问:“看什么?”
蒋逊说:“这叶子怎么都皱起来了?”
贺川笑了笑,指着路边的杂草:“看那儿。”
蒋逊又看了眼:“是卷的?”
贺川说:“来了这里,你不光能看见会皱的叶子。”
蒋逊很快又想起张妍溪的话:表面很清澈,其实里面都是毒。
空气中流淌着的,又是什么?
这里就是九年前,卓文外公曾经来过的地方。他做错一件事,赔上九年的光阴,穷尽九年难安。
重新上车,五分钟后,车子难以行进。
车前方的柏油路上,水泄不通,堵着密密麻麻不下百人。





屠路 第62章
“怎么回事?”阿崇扒着前面的椅子问。
武立不确定地说:“不知道啊……”
那些人,男男女女,有老有少,年纪大些的看起来有五六十,最年轻的看着像不到二十,明显分成两派,面对面地争执着什么,距离远,人多声杂,仔细听,能听见几个大嗓门声嘶力竭地喊话。
“开工?你们还想开工?趁早倒闭吧……”
“一群神|经病,要闹去跟领导闹,你们堵在这里干什么!”
“你们不要吃饭我还要吃饭,发什么疯!”
“你们还给姓徐的打工,也不怕断子绝孙!”
“我操|你妈,你儿子死了?你给老子滚回去给他买棺材!”
骂人的人口不择言,越骂越难听,蒋逊斜着身子望着那群人,听了几句,回头看向贺川,贺川眉头微皱,问武立:“水叔是不是也在?”
武立一愣,仔细找了找:“诶,水叔真的在哎……啊,我知道了!”武立一惊一乍,扭头对后面说,“前两天放完春假,工厂重新开工了,水叔他们不让开,这几天一直在商量呢,现在是闹起来了,直接堵在路上了!”
蒋逊问:“前面就是工厂?”
贺川说:“前面是二分厂。”
武立皱眉:“他们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车子还过不去。”
贺川想了想:“你往那边拐,阿崇,你带水叔过来。”
“好!”阿崇立刻下了车,快步钻进了人堆里,一眨眼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淹没了。
后面王潇担忧地问:“他们不会打起来吧,阿崇会不会有事?”
武立立刻道:“不会不会,崇哥逃跑最厉害,要是打起来了,他第一个就能逃出来。”
蒋逊忍不住笑了下,连贺川都勾了下嘴角。
车子已经绕进了一个路口,那边的吵架声仍旧跟瀑布一样“哗哗哗”响,没多久,阿崇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穿着件蓝黑色的夹克衫,秃头,瘦巴巴的,皮肤粗糙。
“阿川,你回来啦?”
贺川下了车:“刚回。水叔,前面怎么回事?”
叫水叔的刚才吵得脖子都红了,现在还没缓过来:“那些王|八|蛋,前几天我挨家挨户的去找,让他们过完年不要开工,大家一起搞罢工,结果才几天,全都来上班了,一帮王|八蛋,龟|孙子!”
果然跟武立说的一样,贺川说:“搞罢工能管用?”
“要不然怎么办,就让他们继续放毒气?让大家死光了是不是就好了?”
贺川笑了笑:“让他们接着闹,走,我们去你家吃个中饭,顺便跟你商量个事。”
水叔机灵,知道贺川要商量的事离不开这个,立刻答应了,打电话回家让他老婆多炒几个菜,上了车,才发现车上还有两个陌生姑娘。
贺川坐回去,摸了下蒋逊的头,向水叔介绍:“蒋逊。”
水叔打量蒋逊:“哦,蒋……”
蒋逊笑道:“水叔,叫我小蒋就行了。”
“哎,小蒋!”
另一边阿崇介绍:“她叫王潇,来这里旅游的。”
水叔正坐在王潇边上:“来这里旅游?宁平?”他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吃饱了撑的!”
王潇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应,阿崇打圆场:“这不是我们今天有事,我硬拉她来陪着嘛!哎武立,开快点啊,水叔家有什么好吃的?可饿死我了!”
武立往小路上开,路窄,只容一辆车通过,幸好对面一直没有来车。
乡下地方,除了住宅就是工厂,远远的还能看见高高竖立起来的烟囱。经过一条河,河水不算清澈,但也不算浑浊。
水叔分了根香烟给贺川,又让贺川往前面递一根,他注意到蒋逊在看河,说道:“这是宁河,我们喝的水就是宁河水。”
蒋逊问:“这是饮用水?”
贺川没抽烟,把烟拿在手上玩了,说:“嗯,就是这个。小时候还能下水摸鱼,现在不成了。”
水叔说:“连衣服都不能在河里洗了,这水脏成什么样了!”
蒋逊问:“他们在水里排污?”
“对!”水叔咬牙切齿,“晚上偷偷排,当我们不知道!去年雨水把那边的水渠冲了,里面的管子都露了出来,他们把排污管道偷偷埋在那里呢!”
宁平镇的居民区就在工厂区边上,这边是镇子的主要区域,水叔家在河对岸,隔着一条河,远远地就能看见一片厂房。
路边墙壁上贴着很多小广告,水叔家里开着一间小卖部,饭菜就摆在小卖部里。
来的人多,水叔老婆急急忙忙准备了四道菜,蔬菜都是刚从后面的地里现拔的,等大家都坐下了,水叔指指青菜说:“吃吃吃,看看能不能吃出化工味。死活也就这么几年了,吃死一个算一个!”
他老婆给他背上来了一巴掌:“你有毛病啊,怎么说话呢!”她笑着跟贺川说,“他最近脾气臭,别听他胡说八道!”
贺川笑笑:“水叔的脾气我还不了解?”
几人动起了筷子,饿久了,吃相都狼吞虎咽,王潇听了水叔的话,有点不太敢吃,结果见蒋逊埋头吃得跟打劫一下,她这才跟着吃了起来。
农家菜,手艺很地道,尝一口就停不了。
武立要开车,跟女人一起喝椰子汁,另外三个男人碰了碰酒杯。水叔还点上一根烟,奇怪地问贺川:“你怎么不抽?”
贺川说:“戒了。”
“戒了?”水叔一愣,“哦,戒了好,你是早该借了。”
贺川进正题:“你还记不记得九年前来这儿做环评的人?”
“当然记得!”
“我这半个月,就是去找了他。”
水叔怔了怔:“找他?找着了?”
贺川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找着了,我还拿到了当年那份真的环评报告。”
水叔把酒杯拍桌上:“那还等什么,马上去告他!”
“不急,一步步来。”贺川轻声。
几个人商量了一个小时,水叔老婆又去炒了盘花生米给他们下酒,王潇拿出相机要拍照,非让蒋逊陪她一起去,蒋逊戳了戳贺川的大腿,贺川一边听着,一边若无其事地瞟了她一眼。
蒋逊说:“我跟王潇去逛逛。”
贺川握了下她的手指,低声说:“别瞎跑,门口转转就行了。”
蒋逊笑了下:“知道!”
王潇背来了一部单反,兴致勃勃地给房子、河流、树木拍照,边拍边问:“蒋姐姐,你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
“知道啊。”
“怎么回事啊?”
蒋逊问:“阿崇没跟你说?”
王潇撅嘴:“他十句话里八句话都是在耍人,就两句真的!”
“他说什么了?”
王潇想了想:“他说徐泾松跟他们有仇,他们活着的意义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蒋逊笑了:“差不多吧,没骗你。”
王潇不信:“你也耍我!”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的人出来了,王潇马上朝阿崇跑去,贺川走到蒋逊边上,问:“看什么?”
蒋逊说:“没什么东西看,就只有一条河。”顿了下,“我记得你说过,你喝过两个月矿泉水?”
女人记性太好,贺川笑了笑:“十多年前的事了。”
“怎么回事?”
贺川回忆:“那会儿我还在念初中,水被污染的没法喝,上头免费送矿泉水,整整两个月,镇上的居民每天只能用矿泉水。”
“……”蒋逊说,“这不是小事,就没人重视?”
“有,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么多年,一直没人反映?”
贺川说:“省台有档新闻,专门关注民生的,前两年村民打电话请他们来采访,采访车过来了,还没进厂区就被堵回去了,跟九年前一样。”
“跟高记者那次一样?”
“一样。”
水叔送他们上车,情绪看起来比之前平静了很多,他又跟贺川说了几句话,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
回到车上,王潇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阿崇说:“去老贺家里。”
贺川家离这里不远,开车开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高三层的农民房,白墙黑瓦,外形没装修,边上还有几栋房子看着像这几年新造的,外墙都贴有粉色或灰色的瓷砖,造型不一。
房子前面有几块田,田地里还种着菜。
贺川开了门,一楼客厅空空荡荡,墙边堆着几张桌椅,停着一辆生锈的自行车和落灰的摩托车。往里是厨房,烧灶头,边上是餐桌,厨房另开一道小门,门外是一个湖,冷风灌得猛。
贺川让阿崇和王潇住二楼,他和蒋逊上了三楼。
蒋逊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书桌上摆着的学生照,照片里的人留着三七分的短发,穿着件校服,她刚看了眼,边上的人就把相框往抽屉里塞,蒋逊握住他的手腕:“干什么,让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你害臊啊?”
贺川松开手,随便她看。
蒋逊捧起相框,看仔细了,照片里的人脸庞稚嫩,左耳没戴耳钉,蓝白色校服拉链开着,里面的t恤半截塞在裤子里,半截挂在外面,单肩跨着一只书包,脚踩在一辆自行车上,那车跟楼下那辆很像。
吊儿郎当,流里流气。
九十年代的老照片,像是蒙了一层晕黄的光。
蒋逊笑道:“让我想想,我那个时候还在念小学吧,你初几了?”
贺川已经坐下,腿随意往桌上一搁,说:“初二吧。”
蒋逊说:“那我四年级。”
“有照片么?”
“家里有。”
贺川指着床:“休息会儿,我前两个月来过一回,灰尘不多。”
这是他的房间,一米二的单人床靠墙摆着,还没铺被褥,墙壁上贴着几张奖状,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他成绩不错。
房子没有铺地板,就是水泥地,卫生间很简陋,贴了半面的白色瓷砖,淋浴在马桶边上,白色水池里锈迹斑斑。
蒋逊在浴室里问他:“水叔是什么人?”
贺川回:“他以前在德升的二分厂工作,去年刚辞职。”
“去年刚辞?”
贺川顿了顿,才说:“去年六月,他儿子刚大学毕业,做了个入职体检,检查出得了癌症。”
蒋逊一愣。
“后来水叔组织了一百多个人去做体检,一百个人里,六个癌症。”
蒋逊关上水龙头,问:“为什么不网上发帖?”
“发了马上被删,没用。”贺川问,“你在干什么?”
蒋逊回:“洗脸。”
蒋逊刚准备拧毛巾,门里很快进来一个人,把毛巾夺走了,用力拧干,扔回给她,直接出了卫生间。
蒋逊擦了擦脸,抹了下毛巾架,把毛巾挂了上去。
贺川正在铺床,动作麻利,蒋逊帮他套了个枕头套,铺完了,贺川回到书桌,打开抽屉,拿了块玉佩出来,边解绳子边说:“过来。”
“嗯?”蒋逊走过去。
贺川问:“戒指呢?”
蒋逊从外套口袋里掏了出来。贺川解开了红绳,把它穿了进去,刚要打结,就听见蒋逊说:“等会儿。”
他停手,看着蒋逊抽走绳子,带伤的指头灵活的在连着银戒指的绳子上编了起来,很快编了一个漂亮的绳结,把戒指固定住了,再在头上套了个圈,让贺川用打火机烧出一个球形的头,一个扣就弄好了。
蒋逊把红绳塞他手里,转过身说:“帮我戴上。”
贺川顿了会儿,看了看手上那枚刻着豹子的银戒指,慢慢给她戴上了。他亲了下她的耳朵,蒋逊就势靠到他怀里。
对面是铺着深蓝色床单的单人床,墙上是一排红通通的奖状,奖状下的墙上还有铅笔涂鸦的痕迹,阳光静静洒落。
冬天快过去了。




屠路 第63章
晚上武立打包了饭菜回来,大家草草吃完,各干各的。
时间还早,蒋逊睡不着,房子里没电视,她只好躺床上一个人玩手机。床小,边上的人一靠下就占了一大半,她往里挤了挤,说:“出去点。”
贺川往边上挪了挪屁股,垂眸看着笔记本电脑,问她:“在玩找茬?”
蒋逊说:“不是,在玩消消乐。”
“又换了?”贺川敲了几下键盘,问,“那是什么?”
蒋逊说:“消灭小动物的。”
贺川瞄了眼,只看见屏幕上一堆河马、狐狸、猫头鹰和青蛙,四周像放烟花一下,挪一下消几个,很快就死了,蒋逊重来。
他笑了下,摇了摇头,继续看了会儿电脑,等过了大半个小时,他把电脑一阖,随手扔到了床脚,问:“你这关闯了多久?”
蒋逊说:“半个多小时?”
“第几关了?”
“343关。”
贺川放下枕头,躺下来抽走她的手机,问:“怎么玩?”
蒋逊说:“你想玩?”
“闯过这关睡觉。”
蒋逊靠过去:“就剩一次机会了,想接着玩得花钱买精力瓶。”
贺川说:“来!”
蒋逊点着屏幕小声指导他,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一次闯过,蒋逊笑道:“行啊你!”
贺川把她手机扔书桌上,说:“幼稚!”
蒋逊指指墙壁:“哎,你这行字怎么回事?”
贺川顺着手指看去,奖状下面有一行铅笔涂鸦,画的乱七八糟不知什么东西,还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他皱了皱眉,靠过去仔细看了看,终于看清了,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是:吴春芳,我爱你。
贺川神情自若:“小时候写的,记不清了。”
蒋逊问:“几岁的时候?”
“谁记得,应该是小学。”
蒋逊似笑非笑:“幼稚!”
小心眼子!贺川帮她脱了衣服。
天气不算冷,房间里还打了空调,事后两人出了一身汗,又重新洗了个澡,蒋逊沾床就睡,贺川拍拍她的屁股,见她没反应,他才把灯关了,也跟着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后半夜,边上的人突然下了床,她刚落地,贺川就把她拦腰一扣,半睡半醒问:“去哪儿?”
蒋逊声音沙哑:“喝水。”
贺川睁开眼,坐了起来,捋了下她的头发,就着月光打量她:“哪里不舒服?”
蒋逊摇头:“没事,有点胸闷。”
贺川把床头灯打开了。
蒋逊赤|裸裸地坐在床边,眉头微蹙,脸色不太好,贺川往阳台一瞄,立刻下了床。
阳台门已经关死了,边上的窗户却没有关严,还露了一道缝,他把窗户关紧,穿上衣服裤子走了出去。蒋逊问:“去哪儿?”
“拿点东西。”
贺川很快回来,手上拿着一壶水和一台空气净化器。
蒋逊接过他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胸闷头晕好多了,她问:“怎么回事?”
贺川朝窗外示意了一下:“在排废气。”
蒋逊懂了,默不作声地把热水喝完,问:“你不喝?”
贺川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倒了一杯喝了几口,喝完问:“好点了?”
蒋逊点点头:“好多了。”
贺川亲了亲她光|裸的肩膀,蒋逊躺在他怀里:“每晚都会排废气?”
“嗯,三更半夜排几个小时。”
蒋逊说:“白天没闻到。”
“春节放假时间长,一直没开工,空气好了点。”
蒋逊想了想,问:“明天你打算做什么?”
贺川揉着她的胸,心不在焉地说:“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7点不到,宁河岸边铺起了一块红色横幅,年轻人分发水彩笔,起初只有十几二十人来,时间越往后推,来的人越来越多,水叔举着扩音喇叭喊:“金钱满袋,良心狗叼!万人|签名,还我家乡!金钱满袋,良心狗叼!万人|签名,还我家乡!”
村民们一个个排着队签字,宁河岸边被挤得人山人海。
上午11点,由一个四五十岁的龅牙男领头,一帮五十余人的村民队伍来驱赶参与者,辱骂、抢横幅、动手,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乱战。宁河岸边的小卖部二楼,一部手机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中午12点,网络上第一个帖子出现,图片和视频正是一小时前的斗殴场面。
下午2点,第一个帖子被删除,同一时间,数十个帖子又在不同的平台出现了,并且更新了后续内容,提及河昌警方已介入调查德升集团绑|架伤人案。
下午3点,继续更新,德升集团徐某某已被警方通缉。
下午4点,村民体检单被公布网络。
下午5点,预告将爆出德升集团惊人黑|幕。
第二天,网上帖子被删除。
早上9点,村民们用建筑垃圾把德升集团的一分厂和二分厂堵了,年轻人站在高高的垃圾山上,举着扩音喇叭喊:“究竟要死多少人,才能唤起你们的良知!我要怎么保护我的亲人,怎么捍卫我的家乡!”
龅牙男骂他:“你他妈活腻了!”
村民冲他:“你要钱不要命,你给他们做事,迟早死在他们手里,抱着钱躺棺材吧!”
龅牙男撸袖子:“你妈|逼的给我站出来!”
喊声不绝于耳:“究竟要死多少人,才能唤起你们的良知!我要怎么保护我的亲人,怎么捍卫我的家乡!”
中午12点,三台挖掘机开始铲走建筑垃圾,有人挡路,直冲不让,水叔受伤了,引起民愤,村民们把挖掘机堵了。
下午2点,被删除的帖子死而复生。
下午3点,一个中年妇女面对着村民们大声说:“你们不要养家,我还要养,我还要养两个小孩,养我爸妈和公公婆婆,我小姑、我姨妈一家,全都在里面工作!你们问问你们家里人,哪些人不是在里面工作的,我们宁平镇,全都是靠了这家工厂,里面将近一万个员工,村子里除了出去工作的,年纪大的,哪些人不是在里面上班?就连刘根水也是在里面上班!他为什么造反?因为他把他儿子的病赖在工厂头上,勒索不到钱,所以才造反,你们还听他的!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们在工厂里做事的家人想想!”
村民们犹豫了。
水叔赶回来,捂着刚包扎好的伤口,红着眼睛大声喊:“我不要一分钱,我要公道!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今天跟你们拼了!我死在这里,你们把我的尸体抬到电视台,抬到中|央,一定要曝光他们!”
水叔一个猛冲,直接撞向路灯柱,边上的人赶紧拦他。
“你疯啦!”
“快拉开水叔!”
“我们跟你们拼了!你们一帮狗|娘养的的!”
蒋逊站得远远的,靠着商务车,给那边拍了几张照,边拍边问:“王潇呢?”
阿崇在车里更新帖子,说:“玩儿去了,别管她!”
蒋逊不知有没有听见,她顿了下,把镜头拉近了,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孙怀敏正站在路对面,脸色阴沉的看着她,边上还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蒋逊饶有兴趣地朝她一笑,她捏了捏拳,昂起头走了,那男人跟了上去,连连回头,朝蒋逊看了两次。
***
编辑部里。
一个男人对着电脑说:“哎,你们看看这个有没有新闻价值?”
边上的人问:“什么?”
“德升集团污染事件。”
“哦,这个啊,我昨天就看见了,不是帖子都被删了吗?哎对了,昨天还说会爆什么惊人黑幕,黑幕呢?”
“屁,什么都没有!我看是唬人的,就算有他也不敢爆。”
“算了算了,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宁平得多远啊!”她突然想到什么,转了下椅子问后面的人,“哎,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在那边的省台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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