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人瘦凋猪颜
皇帝叹了口气,看来只好走那条路了。
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第七十五节 犹豫
何谓天子?
天下系于一身之人便是天子。
清凉殿内,君臣问对,杀机已现。
横亘北国的鱼辅国终于动了,这位鱼公公可谓隐忍爪牙许久。
皇帝杀程奇力,他领大军孤悬在外,鱼辅国没有动。
皇帝破吐蕃,将朗达玛的首级高悬藁街,鱼辅国也没有动。
甚至田弘正都快走到洛阳的当口,鱼辅国依旧只是东山会中众多影子中的一个。
若换个人来评价鱼辅国这段时间的作为,一个坐以待毙的评价是逃不脱的。
然而现在鱼辅国这一动正好打在了李旭最绵软的咽喉。
清凉殿内,早有内侍搬过来桌椅,摆上各色瓜果,捧上香茗,李旭与李德裕、韩瑞三人坐定,皇帝捧着茗茶一口一口饮下,手指不住地敲打着桌面。
时移世易。
这一次,李旭终于领教了鱼辅国的厉害。
程奇力死的时候,鱼辅国是天下各方势力都警惕的对象。
不臣的藩镇们畏惧他的实力,朝廷本身有忌惮他的积威,便是回鹘人也觉得鱼辅国是躺在身侧的卧虎。
现在的形势与当日李旭灭杀程奇力时的形势截然不同,伴随着吐蕃赞普朗达玛的身死,田弘正的入朝。东山会成立其本身就意味着天下诸方势力已经将皇帝与岳顾寒这对同盟视为首要的威胁。
本质上,李旭现在手中的底牌较灭杀程奇力时其实已经衰弱,只是多了一个可用的乌云铁卫都,却少了岳顾寒这样足以影响平衡的高手。
而鱼辅国则同各方势力达成了妥协,将天下之敌的身份转换到了朝廷身上,转换到了李旭身上。
现在这个时机,鱼辅国抓得巧妙。
沉默,李德裕和韩瑞小心的品着茶果,并不敢多话。
京中的变化与谣言,李德裕心中尽数清楚。
鱼辅国南下,最好的策略便是由皇帝亲自领兵,以雷霆万钧之势亲至河中。然后命令一上将抽调朔方兵马从西面侧翼威胁河东。
虽然时局变易,但是鱼辅国四面皆敌的态势并没有什么本质变化,一旦朝廷展现出决心并施加压力,鱼公公还是只有退回河东一条路走。
然而李德裕还记得那条最要命的谣言。
当今天子是释圣的弟子,鬼居士,在蒋侯庙中同岳顾寒一道对敌道圣无铭,现在已经遭受重创。
若此言为真,那皇帝便万万不宜亲临战阵。
现在的朝廷论起来也有中兴之象,因为当今皇帝的年号为“庆兴”,也有人以“庆兴中兴”来阿谀奉承了。
然而这个“中兴”下面不过是以皇帝与岳顾寒二人武力协力鼓吹出来的一个“泡影”,一旦皇帝有事,那便是一戳就破的终局。
李吉甫、李德裕父子两代已经将家族的命运牢牢同皇帝绑在了一起,于情于理,若是谣言为真,李德裕便绝不能让皇帝轻涉险地,跟何况若是皇帝亲征出事,朝廷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面只怕会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陛下,国师,李使君,元学士,白学士都到了。”
那罗延与李绅、元稹、白乐天四人联袂而至,这四人现下便是李旭所能用的心腹干臣。
四人匆匆坐下,便听得李德裕将具体的情况通秉了一遍。
于是几双眼睛就在皇帝和韩瑞身上来来回回。
李从贤已经南下巴蜀,准备接任剑南西川节度使,乃至未来统领整个川蜀地区的剑南巡抚使。
即便他不去,大家也不太信任这位宗室的军事能力。
朝廷能用的将领之中,有战绩值得托付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守卫凤翔有功的韩瑞,另一个就是战绩彪炳的皇帝本人。
考虑到李旭过往的战绩,其实大家都觉得还是皇帝亲征比较稳妥。
李绅、元稹外加一个白乐天,他们也都不是傻子,既然鱼辅国南下采取如何的方略还要议论,那便有一个前提。
陛下不愿意出手。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出手,那就不是为人臣子所应该问的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河中。”元稹先表达了一下意见。
整个山西的地貌,虽然说是表里山河,其实内里是一个盆地连着一个盆地。
以太原为首的晋中盆地之下就是晋州临汾郡,过了晋州就是另一个大盆地,也是河中节度使的主要辖地。
尽早控制河中,就能将鱼辅国堵在太原,借助地利不让他南下。
鱼辅国就是再厉害,他孤身南下所造成的影响也不会有多大。
“河中地势险要,此地向西可以威胁帝京,向南又可进逼东都,断绝漕运。”白乐天一脸焦急:“现在东都左右虽然有了朝廷安插过去的兵马,但是仓促之间怕是无法应对。”
李旭饮着茶水,这些大臣们所说的方略,他其实也是明白。
说白了一句话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将鱼辅国这只老虎堵在河东,不让他有机会将整个表里山河的山西之地吃下。
“大师,若是您和鱼辅国交锋,胜负大概在几何之间?”李德裕看着宝相庄严的那罗延忽然问道。
“实不相瞒,”那罗延转过头看着李旭:“平日里和鱼辅国交手,贫僧十战要败上个七八。”
打不过就打不过,还十战败个七八,既然那罗延自承打不过鱼辅国,李德裕一时也没了办法。他能想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韩瑞和那罗延联手,将鱼辅国死死的堵在河中。
“要不然,少林还有武当那边……”李绅犹豫一下如是说道。
李旭摇了摇头,今天请岳顾寒出手,明天请少林武当,后天再让连云寨这样的土匪们帮一帮忙,来来回回于大局无补,反而会让这些江湖势力坐大,为以后的乱局埋下引子。
更何况,朝廷可以去请少林武当,鱼辅国一样可以和法信、鹿饮溪把酒而歌。
河中,李旭不是不能去,人的名,树的影,自己一去河中,便能用威名震慑鱼辅国和王宝臣,还可以洗刷自己身上那些属于“鬼居士”的嫌疑。
实在是可谓一石二鸟。
然而李旭之所以不能现在前往河中亲征。
除了身上的确有伤,还有一个重要的关隘。
一旦皇帝离开白玉京,离开这煌煌宫中,重伤昏迷的岳顾寒又该如何处理?
若是承天剑宗因此出了什么意外,李旭良心上的不安和愧疚尚且不提,若是道圣下一次闯上清凉殿,又有谁能过来援手?
此间情景,由不得李旭不仔细思考其中的利弊。
清凉殿中群臣议论,皇帝逡巡不决,而巍巍太行与赫赫吕梁之间,一彪人马正在飞速地推进着。
这是一队骑兵,他们身上穿着火红的战袍,胯下都是神骏的代北战马,一千五百多名骑兵,每人至少还另有一匹备马。
身上的铁甲还沾着晋地的寒意,然而胸膛之中的火焰却不住地燃烧着。
他们昨夜从太原城星夜出发,行军的目标则是河中节度使帐下管辖的晋州。
这些骑兵原本都是禁军中的骄子,他们的祖先从虞朝太祖自太原起兵之后就一直跟随者李氏家族,为大虞南征北战贡献着鲜血和生命。
本来他们以及他们家族的命运就是这样一代代的为李氏家族效力换取荣华和富贵,直到大厦轰然崩塌,他们也将成为祭奠大虞这个曾经辉煌王朝的最后牺牲。
本已注定的命运却戛然而止。
在他们追随着鱼公公北上抗击回鹘之后,有人在背后捅了他们的刀子。
一贯爱怜大家的程公公死了,虽然程公公长得丑,但是他在犒赏弟兄们的时候一向很大方。
然后军官们就开始说,朝廷已经给鱼公公顶下了罪名,而大家都是从贼的叛逆。
苍天啊,这还有天理吗?
大家伙都是世代追随大虞的忠良之后,有些弟兄也可以说是满门忠烈。
而当今的那位天子,他难道不是鱼公公一手扶上帝位得吗?程公公难道没有在文党那些奸佞威胁他的时候回护他吗?
虽然军官们一贯强调,是一些佞幸小臣蒙蔽了天子,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这些事端。
然而大家心里都已经知道,这李旭就是一个昏君。
一开始大家都准备着追随鱼公公南下,让皇帝明白神策军的厉害。
但是后来又有了别的变故。
坏消息接二连三。
昏君先勾结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江湖人来威胁鱼公公,由伙同回鹘人以及东边的那些反贼来给大家制造压力。
再然后就是昏君清洗了京中的神策军与天威军,抄了大家的老窝,从此南面再也没有家书传来,谁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怎么样了。
然后就是吐蕃人借着机会上门,听说他们被昏君暴揍了一顿,连赞普都被昏君割下了首级。
那段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很苦,有很多喝兵血的废物军官和懦夫们往南逃了,跪在昏君脚下去求一口饭吃。
而大家还要防备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北面的回鹘人,西面的朔方镇,东边的叛匪,还有南面的那些小人。
现在时机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鱼公公终于出手了,这一次弟兄们就将作为鱼公公的先锋,为后面的弟兄们打通回家的路。
前面,就是晋州城了。
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第七十六节 宝臣
王宝臣正坐在衙署之内吃饭。
一镇节度,起居八座,开衙建府,自然应该由一番气度。
这位河中节度使的衙署之内,还坐着另外两人,其中一人是从河东来的兵马使鲍兴,另一人则是王宝臣的文胆,幕府掌书记张易安。
王宝臣一向被视为是粗鄙武将的代表,他是朔方的军将出身,曾经数次参与针对吐蕃的防秋活动,并在其时建立了许多战功,后来因为镇压各处民变,终于一点点熬成了一任节度使。
当然,能够从区区一名斗将成为一方节度,自然不仅仅是有战功这么简单。
譬如现在,鱼辅国的使者就坐在王宝臣的对面,看着这位节度使用餐匕将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腿片成一块一块。
鲍兴,前神策军骑将,现在是河东节度使帐下兵马使,他曾经在王宝臣的帐下镇压过荆襄一带的民变,算是有过袍泽之谊,这一次正是作为鱼辅国的说客来到了河中府。
“王帅,当今陛下实在是是无道昏君。”鲍兴看着主座之上须发皆有些发白的老将军,一时只见心中也有些悲凉。
一不留神,大家都老了。
王宝臣睨了他一眼,举起银筷将碟中的羊腿肉夹起一块放进嘴中咀嚼。
“我们神策军,世代忠心皇室,捍卫大虞,可结果呢?北上击胡弄得个鸡飞蛋打,连家都没了……”
“我说鲍虎子,咱们都四五十的人了,念叨这些玩意骗鬼吗?”王宝臣举起酒杯砸了砸舌头。
“你们神策军在白玉京横行不法的时候想过大虞吗?神皇帝死得不明不白的时候想过大虞吗?跟着鱼辅国杀了晋王的时候想过大虞吗?今天皇帝都他妈和鱼辅国翻脸了,两家兵戎相见,你们想过大虞吗?”
“他妈的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厮杀汉,学那些个穷酸措大干什么?这些编出来的苦账念给下面那些不懂事的小兵蛋子们去听就行了。你别再在在老子耳边念叨这个,他妈给老子闭嘴喝酒。”
鲍兴讪笑着,举起桌上的银酒碗喝了一口。
这样的说法是河东军中反复强调过得。所谓不兴无名之师,即便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是造反做贼,但还是要给自己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样才能说服自己也能说服别人。
张易安年纪不过二十多岁,是个白面的书生,言语却颇为刻薄。
“尚书您不必挂怀,鲍将军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做了贼,还要扯一个‘替天行道’的旗号来打家劫舍,更何况是作了反贼?”
鲍兴冷眼望过去,有些难听的话王宝臣能说得。王宝臣说了,鲍兴只有讪笑着听,但是轮不到这个措大来说。
“当今天子整顿了神策军,和鱼逆辅国有干系的都尽数洗刷掉了。所谓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鲍将军他们这一干人既然跟了鱼公公,这个反贼就只能做到底了。三国志里不是说过吗?张昭能降,孙权降不得。鲍将军他们虽然不如鲁肃、吕蒙,但一样也是降不得的。”
面对张易安的讽刺,鲍兴自然反唇相讥:“张先生好好说话,末将依旧是大虞河东节度使帐下的兵马使。”
“都要反攻白玉京了,还扯个什么兵马使?”
反贼,即便是鲍兴这样已经将身家性命都交给鱼辅国的人,若是真个想起自己原来是个反贼,还着实心里有些不痛快。
王宝臣无意再听他们在这里磨嘴皮子。
“你们鱼公公要回京干掉皇帝。”王宝臣看着自己的老部下,一双三角眼中露着凶狠的光芒:“所以想从我这里借路,是也不是?”
“其实还是想请王帅和咱们一起协力,昏君的依仗不过是岳顾寒一个匹夫而已。现在岳顾寒已经被道圣杀了,朝廷之内,又有谁能够和我们鱼公公一较长短?”
鲍兴顿了一顿,做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更何况,文帅可知道‘东山会’?昏君如此跋扈,各路节度使都不堪其苦,而且还有道圣,他老人家就是这里面的牵头人,这次一出手就废掉了承天剑宗,您说这昏君……”
鱼辅国之所以派这位鲍兵马使来,也是知道此人精通话术,深知道拉大旗作虎皮的奥妙,几句话说完,王宝臣的三角眼却是定定地望着鲍兴。
“虎子,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且休提,我只问你,你家鱼公公是不是准备从我河中过蒲坂入关中?”
“不错。”
“好。”王宝臣将餐具丢在一边,眼睛牢牢锁着鲍兴。
“虎子,我问你,此是何地?”
“河中府,蒲州。”
“你也知道!”王宝臣一声断喝,河中节度使伸出右手一指:“那里就是大河所在,现在黄河已经冰封,我今日跟了你们鱼公公,朝廷的兵马不要三日就能到蒲州城下。”
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鲍兴也顾不得许多。
“王帅,我也不瞒你了,我南下不久,鱼公公帐下三千铁骑就已经星夜南下,前锋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晋州城下了。昏君的兵马未必能三天过来,但是鱼公公的精锐三天之内必到蒲州!”
鲍兴声色具厉,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语带威胁。
“哈哈,虎子你凶什么。”王宝臣倒是转颜一笑,他笑眯眯地冲张易安说道:“你瞧瞧,这个老革到跟我硬起来了。”
老革便是老兵,因为下等军卒多穿革制的皮甲,所以有时以老革称呼老兵,乃是一种蔑称。
张易安尴尬地笑着,举起酒杯饮了一口。
王宝臣态度软化,鲍兴也不再故作姿态。
“王帅,其实您也清楚,在朝廷心里,您身上那个文党的标签一直都没摘了。当年周国公文敏行在的时候,您可是和他相交莫逆。”鲍兴如是说道:“昏君如此刚愎毫无容人之量,早晚也要对您下手,您又何必跟他一条心呢?”
王宝臣笑嘻嘻地点点头。
“虎子,你说的真是没错。老子本来是朔方军的厮杀汉,为了升官发财给文敏行那个废物捧卵子。谁知道他们外面行内里糠,稀里糊涂的就被干了,所以害的老子这个河中节度使都他妈做不爽利。”
王宝臣的眼睛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就说晋州吧,刺史崔佑出身他妈的博陵崔氏,从来就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还有兵马使李怀是长安的宗室,这两个孙子从来就没把老子当成节度,本来想请旌节将他们给斩了,但是又怕得罪人。”
“易安,你说这个日子苦不苦?”
幕府掌书记自然是节度使的心腹人,张易安不由得点了点头道:“大帅不易。”
“王帅,所以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反了他娘的?”鲍兴闻言大喜,他知道自己这番言说终于立功,鱼公公南下的通路这边就算是开了。
“所以你们过不了晋州啊。”王宝臣一声长叹,似乎要吐尽自己受得委屈。“这两个孙子一定会在晋州堵着你们的。”
“没关系,晋州虽险峻,有鱼公公在,也撑不了什么时日,只要大帅将蒲州到晋州这条路放开,那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其实本帅还有一个更好的计划,虎子你想听吗?”王宝臣眼光闪动,身子往鲍兴那边靠了过去。
“王帅只管言来,末将愿为大帅参详一下。”
“蒲州距离白玉京太近了,且晋州的那些小畜生又一贯不听本帅的招呼……”
王宝臣右手忽然一扬,一道银光电射而出,鲍兴的咽喉处蓬地爆出一团血雾。
这河中节度使竟然转瞬之间将他切割羊腿的白银餐刀以重手法掷出,将自己老部下的脖子刺出一个血洞。
为鱼辅国作说客的鲍兴应声倒地,他几乎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己的老官长,不敢相信这个有着性命之交的老友竟然翻脸将自己击杀。
“你看,我若杀了你,再拼命将鱼辅国那个老阉货挡住,身上这个文党的标签,总能摘掉吧?”
王宝臣站起身来,走到鲍兴还在抽搐的身体前,抽出自己的佩剑,手腕轻轻一抖将鲍兴还在挣扎地左臂自肘部斩断。
“那是自然能摘掉的。”张易安从座位上站起,不经意间露出了衣服里套着的软甲。
“更何况,当今皇上后宫里只有一个文美人,还有一位帝师带着人在岭南挖石头,那是早晚要回来的。其实说起来,文党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宝臣长剑再抖,将鲍兴的右臂自肩部斩断,鲜血喷了出来,流了一地,沾湿了河中节度使的官靴。
“当真没有什么了不起。”张易安走到王宝臣身边,看着鲍兴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
河中节度使听着掌书记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易安,去将这个杀才的身子扶正。”
张易安点了点头,将鲍兴倒扑在地上的身体扶了起来。
此刻鲍兴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他只能将眼睛怨毒地看着王宝臣。
王宝臣一声冷笑,双手握住剑柄,轮出一道圆弧,将这位老部下的六阳魁首从颈部斩落,红色的鲜血溅到了他和张易安的衣衫上。
“有了这么一颗首级,老子再去晋州挡住鱼辅国那个阉驴,怎么也能抱上陛下的大粗腿吧。”
“自然可以抱上。”张易安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
“那首诗怎么说来着,小公鸡比老公鸡的叫声亮?现在可是小公鸡对老阉鸡啊。”
张易安从一旁取过细白绢帛和狼毫笔,用毛笔蘸满了鲍兴的血浆,开始在绢帛上草拟呈递给白玉京的奏文。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听着掌书记的补充,王宝臣冷笑着将沾着鲜血的宝剑收回剑鞘之中。
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第七十七节 九死
一切权力的基础乃是暴力。
李旭很清楚这一点。
朝廷今日的气象与自己现在手握的权力,几乎是出自自己的一人的暴力基础。
同样的,鱼辅国作为真正的七宗级别高手,同时又有一支大军在手,他也天然的具有一定程度的权力。
要废除掉鱼辅国的权力,就必须将他依仗的暴力基础予以毁灭。
在表现上,就是将其本人扼杀。
虽然下面的臣子们没有作进一步的阐述,然而李旭知道,已经到了自己必须出手的地步了。
“大军筹备出征,不能仓促,最快也要三日才能离京。”
此刻,内侍已经在清凉殿中搬出一张大桌,上面铺展着一张元和方镇图,这份军事地图是李德裕父亲李吉甫的手笔,具有很高的军事价值和情报价值。
“乌云铁卫可以快一点,”李德裕的眉头紧锁:“韩帅可以先带乌云铁卫过河,稳住蒲州的王宝臣。”
“还要准备犒赏、军粮、各种军械,”元稹看了看坐在上手方向的皇帝:“朝廷的府库怕是有所不足,可能要从宫中的内库补充一些过去。”
朝廷的财政本来就因为一场吐蕃入侵耗费了不少,各路藩镇兵力集结,胜利之后队神策军和来援兵力的犒赏以及抚恤,都要花上一大笔钱,还有对各路被劫掠地方百姓的安抚和救济。
现在再动手,只能从李旭宫中的内库里掏钱了。
李绅盯着地图,眼神牢牢锁在晋州城上。
提点刑狱使转头望向皇帝:“若是晋州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就什么都好办了。”
李德裕斟酌了一下:“晋州刺史崔佑与我家是世交,他公忠体国,忠义天成,一定能够在晋州挡一挡鱼辅国,只是不知道他的挡几日。”
赵郡李氏与博陵崔氏都是河北大族,自西晋永嘉之乱后就一直彼此通婚互相友善,他们深植桑梓,所以在其他大族都渐渐凋敝之后,还能够维持关东大族的身份。
王宝臣那个河中节度使的局面,李旭也是略知一二,河中节度使手下有五洲之地,这五洲的刺史都是由朝廷任命,其格局与桀骜不驯的河北藩镇截然不同。
自从文党失势之后,王宝臣帐下的刺史们就开始渐渐不听从这位河中节度使的使唤了。
“陛下,兵贵神速,微臣以为还是由我亲率一部精锐速速渡过黄河,控制河中府,稳住王宝臣,然后陛下再率主力过河,在晋州、绛州一带挡住鱼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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