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娘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璇源
这块刻着“李记饭馆”四个大字的招牌显然已有年份,看得出来它曾用黑漆漆过,还一定漆得很好,常年剥蚀过后,黑漆只剩了点痕迹,但整块招牌并未朽坏,依然保存完好。
是的,这就是李记原先的那块老招牌。随着李记的歇业,李家人一直将它珍藏在家中,却万没想到它这么快就能重见天日了。
前儿李家人收到那份带着李记房契的聘礼时,个个喜极而泣。就连李家最小的孩子李青林都知道李记对自家有着非同一般的含义,可以说那是李家祖祖辈辈奋斗的结果。而爹爹最愧疚的就是因为自己的病将祖上传下来的基业给败光了,临死前他甚至觉得无颜去见祖宗。
如今爹爹总算能够含笑九泉了吧?
对于给予李家人这一切的赵四娘家,他们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之前,赵四娘家不单出极高的月钱雇他们这些老老少少去豆腐坊干活,还教会他们做各种豆制品。虽然赵四娘家说了,教他们做法不过是为了方便豆腐坊做生意,让他们别过意不去。可李家人很清楚地知道不是的——诸多豆制品中也就豆腐稍稍有些难运,为了生意的话,至多教做豆腐就够了,其他方子又何必教呢?那些豆制品在姜家滩的作坊里都有的做,运来镇上并不是啥难事,完全不用把方子泄露给他们——那些可是随便抽一样就能让一户人家好几代衣食无忧的秘诀呀,别人家藏还来不及,可赵四娘家居然毫不保留地传授给了他们。
再有,就是这间铺子了。尽管赵四娘家说是借钱给赵永孝置办而来的聘礼,可仔细想想,哪有这样无条件借钱的?其实赵四娘家就是把铺子送给了自家呀,不过是换了个说法罢了。
对了,待会儿姜氏还会过来教他们做几道大菜,说是为了明儿的喜宴,可其实呢?唉,赵家铺的手艺他们是知道的,这分明是赵四娘家担心新开的李记争不过人家,又拐着弯来传授绝活了。
这让他们说啥好呀!
李记里的所有人都觉着,能和这样仁义的人家做亲戚绝对是祖上积德。
就在李家人感慨万千时,正站在门外擦拭铺板的李青林注意到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已经在隔壁豆腐坊外徘徊了好久,好奇的他便跑去询问那少年的来意。
在得知少年的身份后,李青林才想起来自家不光有赵四娘家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戚,还有老赵家那样难得一见的极品亲戚。
这不,极品家来人了。(未完待续)
赵四娘家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有高堂
南北走向的沂河沿着静海县蜿蜒流淌,一条支流从赵家村缓缓流过,将赵家村分成了村东和村西两部分。
赵永忠驾着骡车缓缓地驶过麦田,来到了位于赵家村正东的村口。老赵家在村西,归家途中得经过村子中央架着的小桥。小桥的西侧是村里的打谷场,场边有一棵老槐树,树干很粗,得三四个大人才能勉强抱得住,宽广的树冠撑起一大片绿荫,平日里有不少媳妇坐在树荫下边做活计边闲聊。
骡车惊动了这些正在闲谈的人,就有人大声问道:“永忠媳妇,你家小闺女咋样啦?”
姜氏笑着应答。
等赵永忠驾着骡车离开后,旁边的媳妇向刚刚和姜氏对话的赵永江媳妇程氏问道:“那是谁家的媳妇?她家小闺女咋的了?”
程氏答道:“那是村西赵老爷子的三儿子赵永忠他媳妇——姜素娥,咱们村一等一的勤快人。她家小闺女前几天落了水,一直发高烧,拖到昨儿才给请郎中,村里的李郎中说救不了,送到镇上才捡回条命。”
另一个知情的媳妇插口道:“赵永忠他娘死活不肯出钱医她孙女,李郎中是赵永忠先斩后奏请来的,那诊金还是赵老爷子发话了,才掏出来的呢!”
先前发问的媳妇奇道:“自家孙女病得快没命了,都不肯出钱?”
程氏道:“你刚嫁到咱们村,恐怕还不知道,赵永忠他娘最是心硬!我可听说昨儿赵永忠带他闺女去镇上瞧病,没钱给药钱,跪着求他爹娘出钱救人。可老两口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愣是没往外掏一个子儿!”
边上一直低着头纳鞋底的媳妇听了这话,接口道:“不会吧?我瞧着赵老爷子倒是个明白人,不该这样啊!”
程氏道:“怎么不会,我家小叔子就住在他家隔壁,昨儿我去串门,这可是我亲耳听见的!”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骡车继续往前走。快到老赵家了。赵永忠跳下车,拉着骡子的笼头,向赵永芳家走去。
赵家村里住着的绝大多数都是赵姓。许多都是沾亲带故的,赵老爷子和赵永芳的爹就是堂兄弟。
赵永芳夫妇见赵永忠夫妻俩带着赵四娘回来,忙关切地询问赵四娘的病情,听说她已经不碍事。只要稍微休养几天就行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聊了一会儿。因为赵四娘的身体还比较虚弱,赵永忠一家便告辞离开,赵永芳夫妇也不便多留,忙送客出门。
谁知赵永忠一家六口还没走出赵永芳家大门儿。就听见隔壁自家的院子里传来赵乔氏震天的骂声。
赵四郎小声嘀咕道:“奶又在骂大伯母了。”
赵永忠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两家虽说隔了堵墙,可隔壁院子里赵乔氏的骂声却能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不禁一红,对赵永芳讪笑道:“赵二哥。我娘她……”他娘完全是没事找事,逮着机会就折磨大嫂宋氏,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又想,人家也不知看了多久自家的笑话了,他娘差不多隔两日就要闹上一出的。
赵永芳不想让赵永忠难堪,笑道:“婶娘的身子骨硬朗着啊!”
赵永忠“嘿嘿”干笑了两声,忙和赵永芳告辞,领着妻儿回家了。
院子里赵乔氏正冲着宋氏高声骂道:“好你个懒婆娘,让你洗个衣服,磨磨蹭蹭地拖到现在还不曾洗!”
要说这宋氏还真是个苦命人。
十几年前幽州大旱,老赵家的生活陷入困境。不得已之下,赵永忠的大哥赵永业背井离乡外出经商,想闯出一条生路来。谁知他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当时流民四起,瘟疫横行,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永业要是还没成家,他这一走还不要紧,可他离家前一年刚娶了邻村高店村宋家的长女,宋氏为他生的女儿尚在襁褓里。这就苦了这对母女,娘儿俩日夜盼他归家,赵永业却始终杳无音信。宋氏倒也坚贞,虽然苦等赵永业不归,还是默默为他守了十八年,她娘家人不知劝了她多少回,让她改嫁,可她愣是没答应,继续留在老赵家侍奉公婆,抚养女儿。街坊四邻,没有一个不敬重她。
按理说这样的好儿媳妇,别人家是求也求不来的,可偏偏遇上了赵乔氏这样的孤拐脾气:她觉得儿子离家不归完全是宋氏不贤,命中克夫;宋氏生的小丫头更是不祥,命中克父。于是动辄迁怒娘儿俩,三天两头儿便无理取闹地骂上一顿。
就拿今天来说吧,赵永忠一家去了镇上,老赵家能干家务的就只剩下了赵乔氏、赵成青和宋氏母女。赵乔氏是个只肯动嘴的,赵成青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大家子的活计都压在了宋氏娘儿俩的身上。娘儿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烧水做饭、砍柴喂猪,忙得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饶是如此,赵乔氏还是满腹不满,见娘儿俩忙得团团转,她也不去搭把手,就坐在一旁冷眼盯着看,还时不时在鸡蛋里挑骨头。这不赵乔氏忽然发现换下的脏衣服还放在盆里,就把提着猪食要去喂猪的宋氏揪住,一顿臭骂。
宋氏虽经常无故挨骂,却没有半句怨言,总是逆来顺受,任劳任怨。今日也是如此,宋氏并不分辩,柔顺地低下头,低声道:“娘,是我不好,我喂完猪就去洗。”
赵乔氏见宋氏这低眉顺眼的样子,越发地趾高气扬,正要出声再骂,忽然看到赵永忠一家回来了,不禁脸色一僵,多少有点心虚,便住嘴没再骂下去。
可当赵乔氏仔细一瞧,发现赵四娘竟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登时又生出了底气,瞪着姜氏骂道:“没事儿拿个小丫头片子当幌子,跑到镇上逍遥自在。见天不着家,留着一堆活计等老婆子我干呢!”
姜氏见状,忙对赵乔氏赔笑道:“娘,这两日辛苦您了,您好生歇着,我这就去洗衣服。”边说着边弯腰去取地上的洗衣盆。
只听砰的一声,赵乔氏一脚把洗衣盆踹开。正低头拿盆的姜氏一阵错愕。忙抬起头来看向赵乔氏。却被她指着鼻子骂道:“如今这世道,黑白都颠倒了,婆婆是奴才。媳妇是祖宗。让洗个衣服还得婆婆三催四请,还真把自个儿当成祖宗了!”
赵乔氏到底讲不讲道理?姜氏已经动手要洗衣服,是赵乔氏自己把盆踢开,现在还冤枉姜氏不肯干活。赵四娘虽然通过原身的记忆。已经知道了赵乔氏是个刻薄成性的老太太,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可真当她身临其境看到赵乔氏胡搅蛮缠时。还是觉得气愤难当,替姜氏感到憋屈。
这时赵四娘瞥见赵三娘一脸怒气,想要冲上前去和赵乔氏理论,忙伸手一把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下地干活的村民陆陆续续归家,在外逗留的媳妇也得回家做饭。时不时有人从老赵家门前经过。听到里面的吵闹声,已经有好几个人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看里面出了什么事儿。
这事儿确实是赵乔氏无理取闹,可外人不一定清楚。赵乔氏骂媳妇不算什么大事,可孙女上前去和祖母较真儿,传出去了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赵永忠见姜氏受委屈,看不过去,忍不住替姜氏分辩道:“这几日为了四娘的病,确实是疏忽了家里的活计,可孩子他娘也不是成心的……”
赵乔氏见儿子不帮老娘,反而替媳妇出头,不由得怒火更炙,眉毛上挑,大声嚎道:“好哇,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啊!”
只见她嘴里嚎着,手上也不肯闲着,上前一把扯住赵永忠,用脑袋去撞儿子的胸膛,边撞边骂:“你个不孝子!”
姜氏和孩子们见了忙上前去拉赵乔氏,好不容易拉开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赵乔氏索性坐倒在地上,又哭又闹,大声嚷道:“我生了个不孝子啊!”
这时一直睡在房里的赵成青冲了出来,一把推开了想扶赵乔氏起身的姜氏,把姜氏推了个踉跄,险些跌倒。
赵成青冲兄嫂吼道:“你们做啥?想要逼死咱娘哪?”
赵乔氏见闺女替她出头,越发来了劲儿,作势要用头撞地,高声喊道:“我不活了,生了这样的不孝子,不如死了算了!”
眼见闹得不可开交,门口的人也越聚越多,赵永忠和姜氏对视一眼,双双无奈地给赵乔氏跪下,哀求道:“娘,是咱们错了,您消消气吧!”夫妻俩很清楚赵乔氏闹成这般,就是为了昨天他们背着赵乔氏去请郎中,又自作主张送赵四娘去镇上看病。现在只有给赵乔氏下跪认错,做小伏低,让赵乔氏拿捏住自己,她的气才能消。
赵三郎和赵四郎见爹娘跪下了,虽是万般不情愿,还是跟着跪了下来。
而赵三娘从进家门直到现在,几番忍不住就要冲上去和赵乔氏理论,都被赵四娘硬拉住了。现在迫于形势,居然要去给赵乔氏下跪赔罪,赵三娘如何受得了?只觉满腔怒火烧得自己心肝肺都疼,双手气得发抖,双目更是一片血红。
这时只见赵成青眼光斜睨过来,含着无限的挑衅,似乎是在说:让你犟,到头来还不是要给我跪下来认错。赵成青还记着昨儿个赵三娘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报仇了。兄嫂给赵乔氏下跪,赵成青居然不避开,就守在赵乔氏身边坦然接受。
赵四娘一直拉着赵三娘的手,自是能够感受到赵三娘的怒气,又看到今生的家人跪成一片,心里更是悲愤莫名。
只听砰的一声,赵四娘拉着赵三娘跪下,哭喊道:“奶,是我不好,不该生病,更不该怕死求爹娘带我去瞧大夫!”
赵乔氏虽然也坐在地上哭闹不休,可赵四娘的声音要比赵乔氏的声音清亮尖锐得多,一下子就盖过了赵乔氏的哭嚎声,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门外众人的耳朵里。
赵家村里不过百来户人家,人口不过上千,谁家有个匙大碗小的事儿,过不了两天就都传遍了。围观的众人中,有大一半听说过赵乔氏不肯掏钱医治孙女的事,剩下的一小半听旁人这么一说,也知道了。一时间门外熙熙攘攘,指指点点。
赵四娘再接再厉,接着哭道:“奶,您不要再骂爹他不孝了!都是我不好,下次我生病了,再也不让爹给我请大夫,让爹忤逆您了!一定让爹按您的吩咐,让我自生自灭,绝不让您掏一文钱,做个大孝子!您就饶了我爹这一回吧!”边说边膝行向赵乔氏,拉着赵乔氏的衣角苦苦哀求。
赵乔氏是理直气壮地说过让赵四娘自生自灭的话,可那是在自己家里。现在见赵四娘把这话当众说开了,不禁恼羞成怒,又见赵四娘把鼻涕眼泪全往自个儿身上招呼,赶忙一把将赵四娘推开。
赵四娘早有准备,护住头面,顺势滚了出去,滚了两圈便停住装死不动。
赵永忠一家见赵四娘被赵乔氏推开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惊失色:四娘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身子还虚着呢,哪里经得起这一推呀!
姜氏忙跑过去抱起赵四娘,见赵四娘又如同昨晚一般毫无反应,登时心里慌了神,眼泪簌簌地直往下掉,边哭边喊着赵四娘的名字。赵永忠和孩子们也围着赵四娘痛哭不已。
门外的众人里有实在看不下去的,纷纷进门来看望赵四娘,劝慰赵永忠一家。
赵四娘听见观众到了差不多了,嘤咛一声,悠悠醒转,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娘!”
赵乔氏见自个儿一把将赵四娘推晕了过去,不禁一怔,闭口不骂,众人耳根清净不少。不多时见赵四娘又醒了过来,赵乔氏这才醒过神来,怒道:“死丫头装死……!”说着就爬起身,要冲过来找赵四娘算账。(未完待续)
赵四娘家 第一百三十七章 桃代李僵
三年前,民间呼声极高的祁王终于被册封为皇太子,他的独子长沙郡王更是为先帝所爱重,同时受封为皇太孙。然而数日后,太子一家离奇身亡,非嫡非长的魏王出人意料地登上了皇位。
据说,魏王登基前的那个晚上皇宫里血流成河,宫女太监死伤过半。
传闻是否属实不得而知,但新帝继位后不久就宣布要在民间选秀。
不知是否是因他那皇位来路不正,生怕大规模选秀会招来一片反对之声,谨慎的他只让举办了一次小规模的选秀,将范围框定在了城镇内。
长乐镇上王明堂家的小闺女王清溪时值豆蔻年华,姿容俱佳,且未婚配,理所应当地成为了秀女。
皇宫那是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可它同时也是天底下最凶险的地方,特别是前不久出现那样的传言后,试问哪个做父母的愿意把自家闺女送去那种修罗地狱?更何况,王家子息凋零,王明堂虽纳了妾,却也只得一子一女。加上王清溪还是王明堂正妻白氏四十岁后方得的老来女,那可是被老俩口当做眼珠子来疼的宝贝疙瘩,王家万万不愿意送她去那种鬼地方。
不过,王明堂虽有个秀才功名在身,却无一官半职,且选秀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王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女上了秀女名册。
一旦登上了县衙的名册,除非秀女病亡,那户人家就必须交出人来。而病亡可不是那么好报的,县衙会派人来核查,毕竟忽然少了一个秀女。县衙也不好向上面交差,它就必须另寻适龄秀女顶替。
可是根据往年经验,等到第二波选秀时,民间早已听到风声,为了让家中适龄的姑娘躲过这一劫,家长多半已为其迅速婚配。剩下来那些为数不多的待嫁女子,连最基本的五官端正都很难保证。那种“歪瓜裂枣”交上去。县太爷能在上官面前得好?因而。官府会严格核实病亡是否属实,一旦发现谎报,严惩不贷。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假托病亡逃过一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然而装死一途虽行不通,王家还是不肯轻易放弃。善于钻营的他家迅速调整思路,多方打听到另一绝妙的法子——花钱买通经办人员,让一个年貌相当的姑娘顶替。这样一来。县衙那边能够向上交待的同时还增加了收入,最重要的是他王家的掌上明珠得以保全。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不得不说,王家的这个法子真“妙”,王清溪被很顺利地换了下来。至今还在父母的羽翼下被精心呵护着。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姜氏的大闺女就因此被她的至亲当成货物出售,不幸成为了那个倒霉的替身。至今生死不知。
虽说这场悲剧的主谋是赵永年和赵成蓝,王家只是出钱的买家。严格来说并非真正的元凶。但在姜氏看来,若是王家没用这个法子来舞弊,她的乖乖女又岂会被送去那吃人的地方——在上次赵四娘揭开这场交易的黑幕后,她就没有办法不去怨恨王家。淳朴如她,在得知许记的隔壁就是那个买家后,都忍不住想打上门去理论一番。
赵乔氏可不知道姜氏心中的苦楚,或者说,就算她极有可能清楚王家的所为,也不会去顾念姜氏的失女之痛。她只知道白氏是她要巴结的对象,而姜氏这个儿媳妇居然不搭理她,让她在白氏面前没脸。
敢在我面前甩脸子?
方才对着白氏的那张脸还是晴空万里,一扭头,赵乔氏脸上霎时间乌云密布,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姜氏,你行啊!赚了点儿小钱,胆子也跟着肥起来了,连婆母的话都敢忤逆了!”
看见“恩人”姜氏被“仇人”赵乔氏指着鼻子骂,李翠莲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她可没忘记,当初就是这个泼妇领着她养的小贱人上门挑事,害死了她五个月的儿子。
李翠莲和她娘亲邵氏的脾气一脉相承,要么不发作,一旦发作异常火爆冲动。
此时的她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呵斥道:“去你的婆母!有让儿媳妇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走十几里弯路,去给自个儿闺女使唤的婆母吗?有让生了双胞胎的儿媳妇喝菜汤,却让自个儿闺女喝儿媳妇娘家送来的鸡汤的婆母吗?还好意思在这儿自称婆母,我都替你燥得慌!”
这还不算完,火气上来的李翠莲骂完赵乔氏又转而炮轰白氏道:“还有你!舍不得自个儿的闺女,就让别人家的闺女顶缸,你不觉得亏心吗?换做是别人,见了苦主早就躲起来了,也就只有你这个不要脸的还意思跑上门儿来占便宜!”
今儿白氏见最近同她家走得很近的老赵家举家来喝喜酒,又听说隔壁办喜酒的这户人家赚了大钱,备了许多好酒好菜。爱占便宜的她就跟在赵乔氏后头,一起蹭了进来,打算捞点酒菜回去当晌午饭。
说实话,白氏事先并不知道姜氏是那女孩子的娘亲,在被李翠莲一通怒斥后方才知晓。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亏欠,要知道自己可是花了钱的,早已钱货两讫,谁也不欠谁!
如今,当了半辈子秀才娘子的她居然“无缘无故”被个村妇一顿指责,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赵夫人,你们家好歹出了个童生,也算是半个知礼仪的读书人家了。怎么会跟这种没规矩的乡下人结亲?啧啧,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女方掺和着准备新房里头的吃食。不知所谓,真真是不知所谓!”
原来按照静海一带的习俗,新房里头的喜盒以及喜饼、汤团等各种吃食都必须由男方安排的媳妇儿准备,并且这媳妇儿还最好是父母和儿女双全的“全福人”,姜氏当然是最佳人选。
不过,除了准备吃食外。当日还必须让全福人去“撒帐”。要完成这么多活计,就靠姜氏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当然得给她找个帮手来。
可看看男方这边,老赵家是指望不上的,就只有个宋氏能搭把手,但可惜她是个寡妇不大合适。
姜氏倒是想让娘家嫂子姚氏来帮一把,谁知前两天姚氏竟然被诊出了喜脉。天知道他大哥是怎么做到的。当时全家人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为此脸皮薄的姚氏几天没好意思出门,好不容易答应过来帮忙了,今早又听说她稍稍有点见红。杨氏见状哪敢大意。忙让她在家安心养胎。
万般无奈之下,姜氏只得临时拉李翠莲来搭把手。
论干活儿,大大咧咧的李翠莲不单比不上邵氏和董氏,就连年迈的陈氏都不如。可没法子。谁让李家除她之外,一溜儿都是寡妇呢。就只能拿她来凑数了。
其实吧,习俗都是靠人来守的,紧急情况下,也不是不能变通一下的。放在平时。女方在成亲当日来帮忙布置一下新房也没啥,谁都不会特地跑过来较真儿说些不中听的。
也就只有白氏这个故意找茬儿的,非揪着这点儿小事不放。存心让人不痛快。
白氏见嘴皮子利索的李翠莲此时竟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以为她被自己堵得无法可说,越发得意了,不怀好意地笑道:“我看啊,今儿这亲不结也罢!”
“你倒是说说,不让赵家跟咱家结亲,想让他家跟谁家结呀?难不成跟你家结?”李翠莲原在思量是否要放王家一马,谁知白氏竟口不择言。既然如此,她也就不给王家留面子了,斜睨了白氏一眼,冷笑道:“既然耍手段把闺女留下来了,那就好好教养呀!切,还读书明理的清贵人家呢,居然放任闺女去学那谁谁谁……”
话到此处,李翠莲意味深长地看了赵乔氏一眼,接着道:“……跑去勾搭县城里的公子哥。可惜呀,道行毕竟不如人家深,给人用过后就被当破鞋扔了。这种货色,白送都没人要,偏偏还有不长眼的上赶着要去攀亲,真是瞎了眼了!”
赵乔氏闻言,也顾不上去找含沙射影的李翠莲的晦气,一脸震惊地望向白氏——有意结亲的正是自家,李翠莲绝对是在胡说八道!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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