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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五石散?”陈贽敬的目光沉了一下,似乎了然了一些什么,却是默然无言。
其实在贵族之中,服用五石散几乎已经蔚然成风,大陈如此,想不到这股风气,也到了曲阜。
不过这服用五石散,并不算什么罪恶,反而颇为风尚,只是显然,这张忠吃得有些过了火,故而才导致自己的身体深重受损。
陈凯之耳目清明,在旁听着,心里不由诧异。
竟是五石散……这不就是上一世魏晋流行的五石散吗?问题是……这药可是毒物啊!
据说吃过之后,便容易成瘾,而这也罢了,它倒是可以让人皮肤白皙、细嫩,正因为如此,贵族们争相去吃,可长期服用,副作用极为明显。
此药本是用来给伤寒病人吃的,因为散剂性子燥热,对伤寒病人有一些补益,可谁曾料到,却有人将它当作了‘灵丹妙药’。
只见那宦官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怕是因为散不出热,所以……”
陈贽敬显得越加焦躁,神情不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
陈凯之与几个学子依旧安静地在此等着,过不多时,终于有御医走了出来,陈贽敬连忙上前,劈头便问:“如何?”
这御医拧着眉心,显出了为难之色,支支吾吾地说道:“殿下,只怕救不活了,他体内太燥,热散不出,只怕……”
这御医显然是深受陈贽敬信任的,他看了四周一眼,而后凑近了跟前的陈贽敬,压低了嗓音,用他们俩人可闻的声音,接着道:“只怕要预备好后事了,殿下,虽说服食这五石散容易出一些意外,可是……可是学生以为,张学侯毕竟是在大陈出的事,只怕衍圣公府那儿,免不得会见责。”
陈贽敬脸色越加的阴沉,便道:“你以为当如何?”
“不如……”御医的声音越压越低了,生怕有人听见:“最好的办法,是堵住衍圣公府的嘴,使他们也不好责难,不如就说这张学侯是因为酒色,掏空了身子?如此一来,传到了衍圣公府,衍圣公也就不好张扬了,殿下想想看,张学侯的因为酒色而暴毙的,这名声毕竟不好,衍圣公府难道还能大声嚷嚷吗?多半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陈贽敬目光幽幽,若有所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一人去的?”
御医忙道:“当然不可能一个人,最好是由另一个有学爵之人领着去的,如此……岂不是一箭双雕?衍圣公府定会极力压住这个消息,到了那时,说不准还要请殿下不要声张呢。”
陈贽敬略一深思,不由颔首。
御医的话的确在理,现在这人突然在大陈之地暴毙,曲阜那边,少不得要派人来查探的,说不准还可能引发一些事端,而这个张忠,可不是一般人啊,此人不但是学侯,还是圣公的家臣。
可以想象得出,这人在大陈出了事,衍圣公府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的。
可若是让御医修改一下病因,就完全不同了,若是因为酒色而掏空了身体,这就是张忠自己作死……衍圣公府为了声誉,就不得不把事情压下来,如此一来,一切的纠纷,也就消弭于无形了。
这办法似乎是最为妥善的,只是……
他瞥了一眼远处的陈凯之诸人,不禁道:“你看,谁是领着张忠去声色犬马的人?”
御医听罢,也抬眸,朝陈凯之等人看去。
他们说话声音很轻,旁人几乎是听不到的,可陈凯之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见那御医朝这看来,陈凯之的心里顿时恼火,这是要找替罪羊啊。
这些人真是恶心至极,为了声誉,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
那御医只看了一眼,随即便低声对陈贽敬道:“殿下以为呢?”
毕竟都是有学爵之人,一旦要栽赃陷害,也不是这样轻易的,这御医不敢贸然,反而是询问陈贽敬。
陈贽敬捋须,淡淡道:“你自管推荐吧,无妨,反正是修书给衍圣公,送去的乃是密信,衍圣公看过,也不会张扬的,就算要惩罚,肯定也是找其他理由惩罚,此人蒙在鼓里,到时就算遭了无妄之灾,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何倒霉。”
陈凯之听着,心里直冷笑,却依旧保持着冷静,继续默不作声。
御医又朝这边陈凯之这边看过来,口里道:“这陈修撰的官职是最低的,何况……”
陈贽敬没有多想,便颔首到:“好了,那么……你去修书吧,事不宜迟。诊断要做得高明一些,不要有什么纰漏。”
御医没有迟疑,便道:“这是学生的分内之事。”
说着,他直接到了一旁的小殿去,只过不了多时,他便拿着一封书信交给了陈贽敬。
陈贽敬看过之后,叫来了一个宦官,吩咐了一句,无非是快马加急,火速送去曲阜之类。
一个替罪羊,似乎就已经有了。
可以想象,那衍圣公看过书信中的诊断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风声压下来,对于这张忠之死,忌讳莫深,至于肇事者陈凯之,当然不会直接责难,多半是随便找个理由处理,比如,寻个名义,虢夺掉他的学子。
而这一切,陈凯之都看在眼里,却是不露声色,直到书信送了出去,那御医又进去检视一番,方才又走了出来,这一次则是拉高声音道:“殿下,张忠无药可救了!”
他的声音的确不小,陈凯之这边的诸官们显然全听到了,随即大家面面相觑,连太后也听到了动静,面带忧色地快步自偏殿中出来。
陈凯之盯着那御医,都说医者仁心,可这御医真是无耻之极啊,治不好病倒也罢了,为了讨好赵王,竟是如此可恶,转眼之间,就想坏人前途。
陈凯之方才不露声色,是因为他想让这御医将书信发出去,这个时候,陈凯之便高声道:“怎么,是因为张学侯散不了热吗?”
他这以吼,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他的身上,便连太后也微微蹙眉,不知陈凯之要搞什么明堂。
这御医一听,目光一闪,立即否认道:“什么散热,张学侯是体虚所致。”
他对此事,矢口否认,自是因为在诊断上,已经更改了结果,而且这结果已经造成了既成事实,甚至已经修书,将消息火速的送去了曲阜,这是无法更改的。
可现在这个小子,是如何知道张学侯是散不了热的呢?
陈凯之却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不,我方才看他的症状,并非是体虚,分明是因为服用了五石散,身上的燥热没有发散,不知这位御医大人高姓大名,何以睁着眼说瞎话。”
“……”
这家伙……还来劲了。
这御医忙和陈贽敬交换了一个眼色。
不过他很快笑了。
这个陈凯之,不过是个修撰,文章诗词什么的,他自然远远不如陈凯之,可这医术,自己却是这方面的专家,这陈凯之固然再怎样叫嚣,又有什么用?
他淡淡道:“陈修撰,请你自重,老夫入御医院,已有二十五年,不敢说是什么神医,医术却还过得去,老夫与其他几个御医,都已经诊视过了,确实是体虚所致,这绝无有错,反观陈修撰,在此喧哗,却是何意?”
他一番话出来,倒是让不少人看向陈凯之,只是他们的表情,却大多是觉得陈凯之这个家伙确实是有点儿过火了,御医都不信,谁信你陈凯之?你陈凯之无事闹什么?
太后似乎也觉得陈凯之有些放肆,不愿他惹出什么事端来,便道:“陈卿家,文太医医术高超,你就不要和他争了。”
文太医有神医之名,这是人所共知的事,陈凯之再怎么闹也没有用。
可陈凯之却像是成竹在胸的样子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的判断绝不会有错,还请娘娘明察。”





大文豪 第四百三十四章:死中求活(2更求月票)
陈凯之的固执,令太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凯之这个家伙,真是认死理的啊。
太后尽力地收敛起眼眸里掠过的溺爱,却是忍不住看向了这文太医。
文太医的面色冷下来,这陈凯之这般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不愿节外生枝,于是忙道:“若是陈修撰认为老夫诊视有误,那么就请陈修撰来给张学侯救治便是。”
这番话,看上去是给陈凯之机会,可实际上,却是杀手锏。
别瞎**的,你行你上啊。
你陈凯之又不是大夫,你在这瞎嚷嚷什么?
本来这一句话出来,陈凯之就该闭嘴了。
因为张学侯不是普通人,御医倒还罢了,一个外行人,若是跑去救治,人御医都说无药可医了,你若是凑上去,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一切的责任,可就全部扣在了你的身上了。
所以这文太医说出这句话,便料定了陈凯之会乖乖知难而退的。
陈凯之却是想了想,似乎是想定了,随即慢悠悠地道:“好啊,那我试试看。”
试试看?
所有人顿时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陈凯之。
这治病救人,又不是儿戏,哪里容下了你陈凯之试试看。
文太医的脸色一沉,他下的诊断乃是体虚,而修给曲阜的诊断,更是声色犬马引发的体虚,以至于身子瞬间掏空,于是突然暴毙。
若是这陈凯之当真推翻自己的诊断,自己岂不是……
他立即正色道:“陈修撰,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可是御医,可是大夫?这里可不是随意让人儿戏的地儿。”
“可是……”陈凯之朝他笑了笑道:“文太医,难道你忘了,是你说让我来救治的啊,下官恰好也略通一些金石之术,反正文太医早有论断,张学侯必死无疑,可下官却觉得,还可以再努力一下的,怎么,文太医,医者仁心,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张学侯就这么死了?”
明知道陈凯之这话有激将法的成分,文太医依旧被气得咬牙切齿的,随即冷笑起来,哼,这个家伙,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他忙偷偷去看陈贽敬,陈贽敬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对此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
文太医心里便有了定夺,随即冷声道:“张学侯身份非同一般,若是出了岔子,怎么说?”
陈凯之肃然道:“若是如此,自是下官的责任,下官一力承担就是。”
众人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陈凯之真是语出惊人……口气很大啊。
这么多的御医都已经下了诊断,这救不了的人,你陈凯就能救得了?
太后则是凝眉不语,作为一个母亲,她对陈凯之是溺爱的,却又不愿意他胡闹,心里正思量着什么。
而此时,文太医怒极反笑道:“好,你既然愿意承担这个干系,就悉听尊便吧。”
在文太医看来,无论陈凯之的诊断是什么,这陈凯之也救不活张学侯的,既然救不活,他想治就治便是,到时候张学侯一死,大可以直接将一切的干系推到他的身上了,届时,他就算跟任何人说张学侯之死是因为发散不了体内的燥热,可又有谁会相信呢?
他们这些御医院的御医,才是权威啊。
陈凯之则已是朝向太后道:“娘娘,张学侯身子要紧,臣虽没有十足把握,可是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既然诸御医们已是无计可施,那请容臣试一试,说不定还能有救治的希望,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太后还未答应,赵王陈贽敬却突然微微一笑道:“好,陈修撰有这个心,试一试也是无妨的,娘娘,臣认为,张学侯若是死了,只怕对我大陈与衍圣公府的关系颇有影响,不如就让他试试吧。”
太后看着自信满满的陈凯之,心里却是忧心忡忡起来。
虽说做母亲的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了不起的,可是陈凯之是从未有过医术经验的人,御医们都治不了的人,他能救治吗?
太后觉得陈凯之还是太年轻,才这么的不懂事,如此胡闹,此事的后果,没有这样简单的啊,若是到时,张学侯死了,衍圣公府将怒火迁怒到了陈凯之的身上,岂不是不妙?
可陈凯之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身为母亲的,却又有些不忍拒绝,就如那在自己膝下的幼儿,明知道这孩子吵着要吃什么有害的东西,却又不忍心拒绝掉。
太后在其他地方,颇是果断,可面对陈凯之,竟有些无力了。
太后吁了口气,最终还是道:“试一试,就试一试吧。”
陈凯之得了懿旨,顿时打起了精神,也不客气,直接快步进入了那殿中。
这殿中的几个御医还在忙碌着,不过想来,只是为了善后罢了。
陈凯之走近床榻,只见张忠紧正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一副形如枯槁的样子,浑身烫得发红。
果然是五石散没有散热的缘故。
莫非……这时代五石散还是用原始的散热之法?
陈凯之心里想着,他大抵对五石散是有些了解的,上辈子看得闲书太多了,再加上记忆力好,他依稀记得,五石散是在汉朝时出现的,不过真正流行,却来源于曹操的女婿何晏,这家伙对五石散进行了改良,随即这五石散才风靡起来。
以至于魏晋之时,服用五石散十分流行,因为五石散会引起体内燥热,所以在魏晋之时,许多人吃了五石散之后,便喜欢脱了衣衫luo奔,又或者是不断地给自己冲洗凉水。
以至于许多的魏晋风流人士,大多都有各种奇怪的癖好,若是在那个时代,看到某个人赤luoluo的来回疾跑,这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因为……人家是在散热呢,这在当时,反而不会被人嘲笑,竟成了颇为时尚的事。
当然,无论是冲凉水还是luo奔,都是物理降温的办法,这个时代,理应也是如此。
可问题就在于,若是一个人长期服用五石散,时间慢慢积累之下,寻常的物理降温的方法便没有用了,就如这张学侯,他应该是长年累月的服食,以至于身子早就掏空了,只剩下了一具躯壳而已,再加上药量越来越大,单单是冲个凉水澡什么的,已没了什么效果。
今日他肯定是在上朝前服了药,进行了一些降温,可事实上,体内的燥热并没有散去,于是在殿上猛地迸发出来,再加上他身子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御医们见陈凯之进来,先是一脸诧异,见陈凯之到了榻前,其中一个御医忍不住责怪道:“你是谁,这是要做什么?”
“治病!”陈凯之斩钉截铁地道。
这御医顿时愠怒:“你来治什么病?他已经……”
陈凯之却是自顾自地道:“果然是体内燥热,需立即散热,否则性命不保。”
几个御医面面相觑,都不禁骇然起来。
方才诊视的时候,御医们岂会不知道这是体内燥热,甚至也知道这是大量服食了五石散的缘故,只不过,文太医跑来,已和他们商量过了,大家口风一致,咬死了是体虚的缘故。
谁料这个小子,一下子就揭破了此事,竟还说要散热,否则必死。
有人心里冷笑,这张学侯本来就必死无疑了,体内积攒了如此多的燥热,根本就不可能发散的出来,你这小子,现在还想起死回生吗?
可陈凯之却压根不理他们,无视他么的各异眼色,聚精会神地开始检视张学侯的症状。
这张学侯形如枯槁,浑身烫红,呼吸极是急促,可因为体虚,这呼吸却又仿佛断断续续的,眼下,随时都有性命危险。
陈凯之只沉思了一下,便当机立断道:“取笔墨来,我来开药,要赶紧,谁若是耽搁了,这张学侯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死罪。”
此时太后、陈贽敬和文太医都跟着走了进来,文太医见陈凯之要开药,心下冷笑,便道:“让他开,不过陈修撰,若是张学侯治不好,死罪之人,却并非是别人,而是你。”
陈凯之只抬眸看了他一眼,满是厌恶,却很快不理他了,取了笔墨,刷刷几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药方。
这药方很是奇特,其实所用的药材,都是最普通不过的药材,文太医看了,也不见有什么散热的药,心里笑得更冷,只是他又不禁沉吟,方才是不是自己和殿下的话,被这小子听了去,所以这个小子才索性来个死中求活,在这里闹一场?
可闹了又有什么用呢?连他们这些御医都束手无策了,张学侯就是必死的,最后这干系,不还得他担着?
呵……作死啊。
却见陈凯之很认真地将药方取了,随即交给一个小宦官,还真有那么点儿大夫的样子,又吩咐道:“所有的煎服方法,已经和你说了,万万不可怠慢,赶紧去弄吧。”
小宦官点了头,接了药方,便心急火燎地去了。
陈凯之抬眸起来,方才发现,此刻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面容俱都怪异无比。
…………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大文豪 第四百三十五章:神药(3更求月票)
对这些人的目光,陈凯之不过是一笑置之而已,完全是不打算理会的。
他所开的药方,乃是出自唐代的道弘道人所著的《解散对治方》。
魏晋时期,许多人饱受五石散之害,正因为如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数的医学名家对这五石散的解散方法进行过研究,相比于物理散热,这种药物的散热显然功效更强,而且见效也是最快。
这道弘道人,便是当时有名的名医,他收罗了无数的医书,将无数解散方进行研究之后,便得出了这个解散的方法。
据说这个方子一出来,效果显著,又被当时的人奉为神药,只是到了那时,五石散已渐渐不太流行了,即便再如何神,亦无人提及。
之所以陈凯之对此有过研究,其实很简单,上一世,某一段时间因为气功的流行,许多气功的书甚嚣尘上,陈凯之每次要去黑叔叔的大陆,都会搜罗许多旧书,带去解闷,市场里的旧书,关乎于这等偏方和气功的书极多,这《解散对治方》总结了魏晋的经验所制,效果显著,上一世的五石散比这个时代要风靡得多了,所以关于解散的方法,更成了所有医者悉心研究的目标,这道弘道人对此做了总结,理应有奇效。
这便是多看书的好处啊,现在对于陈凯之而言,乃是紧急为张学候散热,只要热散出去,这命就救回来了。
众人对陈凯之,却大多是看逗比的眼神,甚至带着看笑话的态度观望。
对他们来说,陈凯之这家伙……显然是疯了。
文太医医术高明,断言这张学候是没得救了,他陈凯之又没学过医,怎么能救得了张学候?
这家伙真是太爱出风头了。
可今天,注定了这家伙是要倒霉了。
众人等了一会儿,第一碗药汤便送了来,有宦官连忙小心翼翼地给张学候服下。
张学侯虽还是迷糊状态,可药汁还是如数的灌了进去,只是,显然张学候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起色,只是拼命地想要拉扯掉自己的衣衫,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燥热不安。
太后见状,深深地凝起眉头,她倒不是为了张学侯忧心,而是担心陈凯之为此而惹出大麻烦。
心里一担心,便不由自主地烦躁起来,为了不让人察觉自己的紧张,太后下一刻便徐徐踱步出去。
过不多时,便又有人将第二剂药送了来,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这次则亲眼看着陈凯之亲自将这药给张学候服下。
毫无疑问的,服用之后的张学候依旧没什么起色。
那文太医见状,面上勾起冷笑,他毕竟是御医,对于药剂和药理了解深厚,五石散散不出热,本就是生死一线的事,甚至有人因为吃了五石散,误吃了酒,因而导致毙命的也有。
张学候的问题在于,他常年服食五石散,从而导致了身体的极度虚弱,当然,这还不是致命的,最致命的在于,因为长年累月的服食药量也就不断的加大,寻常的散热,已经不起效用了,热气在体内根本无法纾解,今日一并迸发出来,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两剂药吃了下去,可张学候依旧躺在榻上,先前还会偶尔难受地动一下,可现在,竟一动不动了,像是连呼吸都没了。
一个御医忍不住上前,给张学候把了脉,竟是深深皱起眉头道:“脉象微弱,应当是不成了。”
文太医不禁喜上眉梢,他就知道陈凯之救不了张学候的,若是真让陈凯之把人给救了,自己的名声不是毁了?因此越看张学侯性命危急,他心里越感到高兴。
不过那喜悦的神色也是轻轻掠过而已,很快他便皱眉头,板起了脸道。
“好了,陈修撰,张学侯都已经这样了,你闹够了吗?老夫早说了这是体虚所致,张学候因为体虚,已是回天乏术,可是你,却还在此胡闹,到底老夫是太医,还是你是太医?老夫和诸位太医,莫非都不如你陈修撰吗?你竟还敢大言不惭,说什么是体内燥热,需要散热,这张学候,原本倒还可以吊着一口气,不至于这么快丧命的,现在倒是因为你胡乱下药,张学侯就……”
他说话之间,处处带着杀招,仿佛是因为陈凯之两剂药,才让张学候最后一口气也没了似的,说得像是陈凯之是在害人性命一样。
这些太医,本就是休戚与共,在宫里办事,决不能相互拆台,因为一旦口风不一致,在诊治一个贵人时,各执一词的话,便是万死之罪。
而且他们也是需要名声的,如果陈凯之治好了张学候,那岂不是表示他们的医术不行?
所以他们早已沆瀣一气,任何病,都会先对住口风,免得遭受株连,故而文太医的话音落下,其他太医怎么能不帮腔,立即纷纷附和起来。
“是极,分明是体虚,陈修撰,你怎可如此,若是陈修撰当真有什么妙手,这太医,你来做就是了,还需要我等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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