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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这等江南的黄酒,陈凯之怀疑是绍兴黄酒的雏形,口感带着一丝香甜,入口也并不火辣,一杯酒下肚,余韵流存。
几杯酒下肚后,陈凯之倒觉得没什么,可邓健却是有些醉了。
此时,他正吃吃地笑着,只是笑着笑着,竟笑出了泪水来,口里边道:“呵呵,原来想要做官,就要跟人争,跟人抢,你不想争不想抢,想做个好人,与世无争,就得被人踩着,哎,师兄不想被人踩,也不愿你被人踩,既然如此,就该比那些卑鄙小人更加卑鄙,比他们更加无耻,对不对?哎……其实这两日,师兄总是做梦,做噩梦,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他垂头,故意想掩饰通红的眼睛,却又摇头苦笑道:“凯之,我教你一个道理。”
陈凯之心里想,师兄也是做了几年的官了,现在才明白这些,还真是后知后觉啊。
想起他的上一世,那时候在国内勾心斗角,听人说出去了便可活得简单,于是主动请缨,调去了黑叔叔那里,那里生活倒是真的简单了,可尼玛的事后琢磨,这个世上哪里有所谓的简单?尼玛之所以简单,没有人来找你麻烦,给你穿小鞋,只是因为你特么的没有了威胁啊,以至于,你连被踩的资格都没有,就如那些功于心计的人,他可能会踩自己科室里人上位,会给身边的同僚穿小鞋,可每一个人对于打扫科室的清洁工都是客客气气,亲昵的喊一声阿姨。
这并非是虚伪,而是人性之中,本就有竞争的意识,而你之所以成为别人的威胁,是因为你也有入场竞争的资格,捏着一张竞争的门票。
无论你表现出淡泊,还是表现得诚恳,威胁就是威胁,除非你愿意放弃一切!去了黑叔叔那儿,自然也就相当于被放逐,人家也不会惦记着你,说不准回忆起往事,人家免不得还要动情地拍一拍你的肩,说几句当初峥嵘岁月中的美好。
这一辈子,陈凯之不会再愿意自我放逐至黑叔叔那儿了,因为他很清楚,去了那种地方,固然简单了,没有勾心斗角了,与世无争了,可你在那里做了再多的事,有多少的业绩,人家也看不见,你的一切辛劳,到最后都是无效的。
此时,陈凯之看着邓健,笑了笑道:“师兄有何见教?”
邓健盯着陈凯之,眼眸因为醉意略显朦胧,舌头已有些打结了,却道:“我就要成婚了,成了婚,以后就和你不同了,可我们还是好师兄弟。”
顿了一下,他豪气万千地又道:“师兄保护你。”
说完了这些,邓健终于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就传来了睡觉的呼吸声!
“……”
呃,前言不搭后语,哎……
只是,陈凯之却感到在这寒冬里,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心底最深处溢起!
陈凯之回去时,月色撩人,他举头看月,月儿格外的圆。
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竞争的目的,想来就是如师兄那般,保护身边的人,给他们最好的生活吧,他是如此,自己也是如此,甚至是那王保,何尝又不是如此?
只有脱颖而出,才能像那王养信的爹王甫恩一般,他的儿子再如何作死,他总能想尽办法给他一个前程。
像陈凯之这样苦中熬过来的苦孩子,方才知道出身的重要,人和人从出身起就是不同的,若是不争不抢,那么当你不面对这个现实,将来自有现实来面对你。
回到山中,休息了一夜,这晚,陈凯之睡得有点不大好,他的心里一直牵挂着一件紧要的事情。
师兄的婚期已越来越近了,作为师弟,陈凯之觉得自己能做的,想来就是为师兄解决掉一个天大的麻烦,若是不能解决,则后患无穷。
陈凯之照常当值,可在文史馆,他却还是搜罗到了一些关乎于兵部的公文,翰林的优势在于,他只要愿意,就可以查阅所有的过往的奏疏、圣旨以及各部之间的公文,所有的资料都会送来文史馆,而只要愿意去查,就能发现一些秘密。
比如……就在今日上午,一封兵部的公文就极有意思,这是兵部发往五成兵马司的,里头的意思很明白,说的是,年关将至,五城兵马司要随时注意火情,决不可有所疏忽,还命五成兵马司各部要分别驻扎于各地,随时救火。
这里头,尤其是举了三年前的例子,三年前,也是年关将至的时候,一场大火直接烧掉了几条街,为此,五城兵马司的诸官都被罢免。
所以按理,每到这个时候,发出这等公文都是常例。
不过陈凯之还是翻出了前几年的公文,却发现今年的不同寻常之处就在于,这份让五城兵马司戒备的公文,却是足足提早了半个月。
陈凯之笑吟吟地盯着这里头有用的信息,他知道,自己昨日的那一巴掌,与其说是泄愤,不如说是有意为之。
这一巴掌,是压垮王养信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妨称之为,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道理很简单,王家父子此前之所以将师兄和他视若眼中钉,或许夺妻之恨有,也或许有一些冲突的缘故,可最大的原因,却是利益。
刘氏的父亲,也就是他的恩师,已成了翰林侍读大学士,现在可能没什么权力,可是将来的前途远大,甚至可能还要在王甫恩之上,他们想要破镜重圆,就必须将他的这师兄弟这块拦路石一脚踢开。
这一对父子费尽心机如此,一切都是由利而生罢了,所以那个时候,他们是理性的,做任何事,都会权衡利弊,所有的机关算计,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可昨日那一巴掌,则彻底地加深和放大了仇恨,这个仇恨,已成了不共戴天之仇了。
陈凯之从故纸堆里翻找,这提前了半个月来到的公文,似乎都预示着这半月之内,会有事发生。
因为照往年的规矩,一旦公文放出,五城兵马司便等同于是进入了巡视和戒备状态,尤其是在夜里,各营都必须倾巢而出,开始在各城巡逻,一旦遇到了火情,必须立即处理,他们还同时承担着缉盗之类的职责。
看来……
这父子二人,开始按耐不住了。
陈凯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可随即便将这些公文收了起来。
算算日子,半个月后,便是师兄娶亲的日子了,王家极有可能是希望在这半月之内解决掉他吧。
除此之外,在翻阅这些公文的时候,陈凯之还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按照以往,天宁军开始要调入京师,与驻扎京师的京营对换了。
天宁军卫戍在对燕国的一线,此番轮调,也是惯例,为了防止边镇坐大,所以大陈的京营与边军,每隔五年都需对调一次,不过……
这个时候,陈凯之想起了赵王的履历,这赵王,似乎在年轻的时候曾主掌过天宁军,这天宁军足足五万人啊,而且俱都是精锐,正因为如此,所以内阁的态度也是不一,姚文治反对轮调,认为北燕国出现了大量的倭寇,所以还是让天宁军坐镇为好。
可其他两个内阁大学士,却是极力支持,认为这是祖宗之法,不可偏废,双方的意见不一致,似乎就在今日,会有一场唇枪舌战。
陈凯之不由的在心里想,朝廷中的军马变动,尤其是在这个时候,都牵扯到了朝局,天宁军有太多赵王的痕迹了,一旦调入京师,只怕有心人都会明白赵王的实力将会大增,到了那时,赵王就更加羽翼丰满了吧。
不过羽林卫一直都掌握在太后的手里,羽林卫的大都督,便是娘娘的堂兄,而好几个都督,则都和太后的家族关系匪浅。
想来……这一次轮调,虽然会改变整个京师的生态,不过……倒也不至于酿出什么事端,至多也就是让赵王手里多了一副牌而已。





大文豪 第四百五十四章:太后有请(3更求月票)
羽林卫、京营、五城兵马司,还有京兆府下的府兵,这十几万人,犬牙交错,维系着整个朝局的平衡。
现在,这个平衡虽还未打破,不过……已经开始有一些倾斜了。
三万羽林卫,固然悉数掌握在太后的手里,可一旦轮调,凭借着天宁军,赵王就可和太后鼎足而立了,更何况在外还有不少勤王的兵马,至于京畿中的五城兵马司和府兵,许多人怕都对赵王颇有攀附。
陈凯之在心里细细地思量着,突然,一个编修来道:“邓修撰,陈学士喊你去。”
邓健匆匆动身,其他人面面相觑,各自若有所思。
其实他们都听说了,据说昨天夜里,王保便被大理寺请了去,这位王修撰只怕要完蛋了。此时文史馆里的上下人等,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对邓健和陈凯之,都客客气气的。
等邓健去而复返,陈凯之看他眼眸格外明亮,满面的笑容,尾随而来的,还有陈学士公房里的一个书吏。
这书吏进来后,便立即宣布道:“方才吏部来了任命,翰林院邓健,兢兢业业,特任侍读,陈学士请诸位好生与邓侍读一道办公,却不可疏忽怠慢。”
众人闻言,倒没有显出太多的惊异,皆纷纷起身朝邓健道贺。
邓健显得很谦虚,一一回礼,说了一些客气的话。
而后这师兄弟才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的高兴都显而易见。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心急火燎地走进了这文史馆,喘着气儿道:“哪个人是陈凯之?”
陈凯之连忙起身道:“下官便是。”
这宦官忙道:“娘娘有请。”
娘娘……有请?
陈凯之不禁一呆。
他对太后的印象很好,怎么说呢,来到这个世界,陈凯之孤苦无亲,对于这个世界所谓的真命天子之类的东西,他没多大的兴趣,什么忠君之类的思想,陈凯之就更没什么感触了。
在他看来,谁对自己好,自己对谁的印象更好,他心里便有某种偏好,那赵王陈贽敬这个人,看上去是礼贤下士,无不符合这个时代所谓贤者的标准,可说实话,陈凯之总觉得这人太作了,在这个时代,这种形象或许还能蒙人,可陈凯之两世为人,对这种玩意儿,并不太感冒。
反而每每面见太后,太后在面对自己时,虽只是几句体恤的话,却总能鬼使神差地打动陈凯之的心弦,竟不知怎的,陈凯之总有几分亲切的感觉,所以一听到太后有请,陈凯之顿时打起了精神,火速地入宫去。
………………
万宁殿。
此殿乃是正宫的三大殿之一,是原为先帝批阅奏疏所在,因为这里幽静,故而显得有些偏僻。
此时此刻,太后走在这尘封已久的殿宇里,正轻轻拧着秀眉若有所思,她似乎生出了许多的回忆,眼眸里,竟是雾水腾腾的。
张敬小心翼翼地陪着太后,走过这些熟悉的殿宇和长廊,张敬忍不住地道:“娘娘,奴才记得,先帝在时,娘娘就常来这里,可而今,已是物是人非了。”
“是呵……”太后口里呵了一口白气,才接着道:“天宁军就要入京了,终究……还是没有挡住祖法啊,满朝的文武,但凡是听到了祖法二字,便像疯子一般,现在的京营,乃是当初的神武军,这神武军入京的安排,乃是先帝在的时候就定下来的,他驾崩之前,就有想要压制住赵王的意思,我想,他在临死之时,还是希望哀家能找回我们的孩子的吧,现在,我们的孩子倒真的找回来了,可惜……皇帝已立,哀家……又不能完全做主,现在这天宁军轮替了神武军,将来只怕有更多的艰险了,先帝若是知道,定必是又喜又忧呢,喜的是,这世上,终于有了他的真正血脉,而不是小皇帝那假子,可忧的却是……”
她蹙眉,突的顿足,凝望着这殿中的一个案牍,这案牍显得很朴素,当年先帝就在这里,批阅奏疏,此时她凝视着这已陈旧的案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只是……”张敬略显忧心地道:“只是奴才怕娘娘这时候单独召见皇子殿下,会引起赵王的疑心。”
“哀家……”太后启齿,她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哀家已经忍得太久,忍得太辛苦了,今日议完了事,心里……总是觉得不安,哀家真的很想看看他,好好的看看,哎……哀家已经尽力去做到无情了,都说天家无情,可哀家终究还是个人,是个女人,人有常情,哀家只见见他,理应不至于让赵王往那一面去想吧,哎……让哀家见一见吧。”
张敬颔首:“其实……奴才看皇子殿下,倒是个奇才,若是将他调入军中去磨砺,或许……可以襄助娘娘一臂之力,都说上阵父子兵,这母子上阵,想来也……”
太后不由失笑道:“他现在不正是崇文校尉吗?”
“啊……”张敬呆了一下,其实世人看陈凯之,还真没觉得他是校尉。
张敬便不禁道:“奴才说的是,是真正的禁军。”
真正的禁军……
勇士营当然是假的,这三百人能做什么呢?更何况这勇士营是勇于私斗,怯于国战,这可是出了名的,何况陈凯之还把人带歪了,跑去教人读书了,勇士营的丘八,本就是渣,读了书,只是让他们安分了,可读了书,还有用吗?
所以没有人真正将勇士营当做是什么禁军,勇士营更像是荣民院,专门负责安置残老官兵,或者是他们的功勋之后。
太后沉吟片刻,才摇摇头道:“不可,其一,若是当真让他去禁军,只怕赵王就真的警觉了,就算他猜不到皇儿的身份,也认为这是哀家安排,是为了对付他赵王的,你想想看,届时,皇儿还想有好日子过吗?这其二,他终究还是读书人啊,哀家不愿意让他吃这苦,就让他好好的教人读读书,在翰林院里看看文牍吧。”
张敬只笑了笑,觉得太后所说是有道理的,他固然存着让陈凯之分忧的心思,可陈凯之,实在过于年轻和弱小了,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已跪坐在了先帝日夜在此跪坐的案牍之后,她边轻轻地将手摩挲着案牍,边幽幽地道:“先帝的遗愿,哀家一定要实现,即便有再多的困难!”
顿了一下,太后那双好看的眼眸轻轻一张,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地道:“那小皇帝的学业如何了?”
听到这个,张敬便道:“如今又学会了一句。”
“嗯?”太后抬眸看着张敬。
张敬道:“学会了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噢。”太后却是凝眉,眼中浮出了几许忧色。
虽是学得有些慢,可迟早有一日,他会长大,他会学业有成,他会亲政,这……才是她真正可虑的事。
正在这时,有小宦官疾步进来道:“娘娘,陈修撰来了。”
“请他进来。”太后淡淡道,努力地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激动。
过不多时,陈凯之入殿,他走到了殿中,朝太后行了个礼:“臣陈凯之,见过娘娘。”
陈凯之原以为,这里一定会有宗室的亲王或者是内阁大学士陪驾,可左右一看,竟发现只有太后还有那位熟识的张公公。
张敬已命人斟了一盏茶到了太后的案牍上,太后捏着玉葱葱的手指,举起茶盏,呷了一口,道:“你起来说话,哀家听说昨日,有御史审查你,是吗?”
陈凯之心里想,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怎么,是有人打自己的小报告?又或者是……
陈凯之忙道:“这是诬告,都察院已经查明了,还了臣一个清白。”
“哦。”太后笑了笑,因为她明明看到陈凯之方才有些迫切想要解释的模样,想来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话,使他产生了误会吧。
“如今,你的勇士营,书读得如何了?”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陈凯之先是有点儿紧张,不紧张是假的,毕竟这个女人,和自己之间的身份,实在是天地之别啊,就算是人家身边给她洗脚的奴才,可能都比自己的官大呢。
不过现在,陈凯之的心里不禁想,太后问勇士营做什么?
莫不是……陈凯之突然想到方才自己在公文中看到的事,莫不是因为天宁军即将入京,所以太后忧虑,一一要见禁军的将领吗?
若是如此,岂不是要表忠心?
哎呀,这个……虽然自己在禁军之中,是挫了一点,只是个小校尉,而至于勇士营,人也少了一些,不过……既然涉及到了站队,当然不能有半分的懈怠了。
陈凯之便立即道:“勇士营上下,如今已厉兵秣马,身为羽林,只需娘娘一声征召,召之敢战,战之必胜!”
陈凯之觉得,这是属于表忠心的体现。
他哪里知道,太后这随口问起,只是最简单的关心罢了,等陈凯之极认真地说出这番话时,太后和张敬都不禁惊愕得呆住了。
他们的表情,都有点精彩……




大文豪 第四百五十五章:百战之兵(4更求月票)
呃……陈凯之很有志气。
似乎……也只能这样的形容了吧。
召之即战,战之能胜……
勇士营……
这口气真是没谁了。
可以说,这对勇士营太过的自信,太过的……
太后定定地看着陈凯之,却是极力地绷住脸,努力地不使自己失态,免得令陈凯之觉得怠慢,打消了陈凯之的志气,令他丧失了信心。
可张敬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他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平时一向谨言慎行的,今日是实在没忍住,所以当他笑出来的时候,张敬第一个反应便是忙收了笑。
等到太后抬着凤眼,责怪地看向他时,张敬忙道:“奴才万死。”
太后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因为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想笑,只是她比张敬更稳妥,憋住了而已。
凤眸又轻轻地移向陈凯之,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哎……
太后在心里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孩子还需要再好好磨砺一段时间,因此太后的目光竟是变得有些沉重了,不过也仅是片刻的时间而已,太后很快就恢复了常色。
陈凯之这时就有点尴尬了,他倒是反应过来了。
看来,太后不是让自己来表忠心的啊,或者说,人家压根不在乎勇士营的忠心。
哎,这勇士营做了什么孽啊,真是有够丢人……
自己说得如此真挚,却是没得到太后认可呀,可见这太后根本就没将这勇士营的这些人放在眼里呀。
太后见陈凯之的面色略微有些变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打击他,因此她笑了笑,开心地说道:“很好,有这样的志气,好得很,陈凯之,你不必拘谨,坐在这儿,陪哀家说说话吧。”
陈凯之颔首谢恩,张敬那边已给陈凯之搬了一个胡凳来。
陈凯之欠身坐下,不由的感激起这张敬来,这位张公公倒还真的贴心,今日也不知太后找自己来是要做什么,既然是陪着说说话,肯定要耗费不少时间,一般奏对,有个蒲团跪坐着就算不错了,不过跪坐得久了,免不得双腿压得不舒服。
这位张公公给搬来了胡凳,陈凯之又怎么不感谢他的体贴?
陈凯之落座后,太后眼中洋溢着慈爱之色,笑呵呵地看着他,像个长辈一样地徐徐问道:“上次你说你自幼父母双亡,你是师父抚养长大的,这个人,生的什么模样?他难道没有户册呢,叫什么名字?”
陈凯之心里说,这太后,倒还真是挺八卦的,不过有人打听自己的出身,而且还是一个女人,陈凯之倒是小心了。
这时候,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心虚,莫非是自己的身份遭了怀疑?看来他要小心行事了……
他心下略略思索了一下,于是开始胡编起来:“我的师父,终日与我只呆在山中,从不下山,渴了便饮清泉,饿了便采摘野果,打一些狐兔充饥,至于他的姓名,他也早有名言,他隐在山中,山下的姓名,早已忘了,所以只准我喊他恩师,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陈凯之这样回答,本就是想断了太后的旁敲侧击,免得她继续追问,因为陈凯之很清楚,有些事情,追问得越详细,破绽就越多。
可陈凯之不知道的是,这些话在太后听来,却别有意味。
假若,当初掳去她儿子的是那个太监,他当然不敢四处游走了,最好的办法也就只能隐藏在山中,这……倒是说得过去,他既然要匿藏,自然不敢以真实姓名示人了,理应是如此了吧。
太后面色平静,却还是有意无意地继续问道:“那么你的姓名,可是他取的?”
陈凯之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自幼便这样唤臣,想来就是他取的吧。”
太后心里却又活络起来,他本该叫无极的,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叫凯之,想来那太监还是给了陈凯之一个真实的姓氏。
随即,太后又道:“在山中,一定很吃苦吧。”
太后心里感怀万千,眼前这个皇儿,若是没有遭遇那一夜的宫变,现在只怕半生无忧,受尽宠爱,可惜遭到了那样的变故,因此而吃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的罪。
想到这些,太后的心里,不禁又开始自责起来,面色在不经意间隐隐的泛起了难过之色。
此刻,她真恨不得将陈凯之的身世,俱都问个一清二楚,年幼时有什么趣事,与那老太监相伴,发生了什么,下山之后又遭遇了什么幸与不幸,甚至是,现在有什么困难。
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多问,她看着陈凯之,竟有些失神,目光有些飘忽。
这令陈凯之也有些奇怪,他想起了天人阁里,关乎于一些宫中的古籍,这些古籍中,似乎揭示了一个有胎记的人方才是太后的亲儿子,而这胎记……
二人居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各有各的心事。
一个心里怀着感动和母爱,另一个则在想着关于天人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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