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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陈凯之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已经彻底的崩塌了,怎么看着,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很有理的样子,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呀。
哎呀。
难怪众人都被师叔哄得服服帖帖的,这师叔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是虚的。
陈凯之思忖了一会,便不由道:“可我还是不明白,说到底,师叔还没有回答出我的问题,既然还能在北燕,又何须这样急匆匆的跑回来?”
“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方吾才朝陈凯之不耐烦地挥挥手,一双晶亮的眼眸看着远处的湖光山色。
陈凯之不甘心,此时的他满心的疑问,倒是少了点平日的稳重,居然难得的露出死磨硬蹭的一面,满怀期待地看着吾才师叔道:“师叔,给学生解解惑嘛,我正好学几手。”
“学不来的。”方吾才撇撇嘴。
陈凯之顿时眯着眼,眸光一闪,道:“好吧,师叔不说,那我去找师父解惑去,正好问问师傅……”
一听到陈凯之拿自家兄长来威胁,方吾才的脸色顿时变了,不悦地开口道:“你真要知道?好,老夫告诉你,北燕这些穷鬼,老夫在那里呆了几个月,才榨出个二十万两银子,老夫在这里开善庄,一日就有五千两银子上下,你知道老夫在那儿有多绝望吗?老夫日思夜想,就想着咱们洛阳城,想着洛阳城这么多的王侯,老夫思乡心切,夜哭到明,明哭到夜,就是想要回来!”





大文豪 第五百六十八章:算无遗策(4更求月票)
陈凯之现在的表情,可谓是目瞪口呆。
可这个时候的吾才师叔,却像是那打开闸门的洪水般,一股脑的将心里的苦逼发泄出来。
此时,他脸上露出了几许的气愤之色,继续道:“那大燕皇帝的底细,老夫早就摸清楚了,他的内帑里,还剩下十几万两,国库里的钱粮,也大多是入不敷出,这群穷鬼,天天就知道打仗,赋税不足大陈的一半,可兵马的开支,却是大陈的一半以上。他们的王公贵族,个个只喜欢好刀和好马,不喜绫罗绸缎。”
方吾才一脸理直气壮地诉着苦。
“跟这些穷鬼在一起,师叔很难受,那大燕的皇帝请老夫留在宫中用膳,竟只是四菜一汤,老夫一日都忍受不了了,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老夫受不得这些只晓得嗷嗷叫的穷酸,好了……”
他敛衽,然后一下子又恢复了风淡云轻的样子,悠悠然地道:“现在你明白了吧,他们太穷了,穷得老夫都不好意思下手了,所以……老夫得先让他们养一养,给点时间攒一点钱粮,不能杀鸡取卵啊。”
陈凯之简直不知道对此还能发表什么意见了,最后憋出了一句:“师叔,我陈凯之谁都不服,就服你。”
方吾才却是不由一笑,道:“你又错了,人哪,都是血肉之躯,都要食五谷,他再高高在上,或是再如何厉害,那也还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是人,就有他的不好的一面,之所以你会生出佩服的心理,只是人各有所长罢了,老夫有老夫的长处,你只看到了老夫的光辉之处,心里便有了的都已说了,你做你的事,其他的事,老夫自有妙策。”
张昌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好,他觉得方吾才这个人太复杂了,复杂到他根本摸不清路数,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要在乎他是什么人呢?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心思罢了,他只负责传递书信即可。
于是他长身而起:“先生,告辞。”
方吾才朝他一笑道:“你在洛阳,可要小心了。”
“什么?”张昌一呆,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好端端的,方吾才怎么说出这话?
方吾才摇摇头,神色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让你小心而已。”
张昌苦笑不得,作揖,告辞而去。
………………
陈凯之匆匆赶到了洛阳宫,心里满是疑惑,莫非当真是东胡人来了?
可东胡人若是来了,自己一个辅国将军,一方的节度使,东胡人要谈的,肯定是外交大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见驾呢?
他想不明白,不过此时却不敢怠慢,火速的入了宫,脚步匆匆的赶到文楼。
在这里,却只有寥寥几人,除了太后,便是赵王、郑王和梁王,除此之外,便是姚文治,便连陈一寿等人也没有来。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个胡人了。
陈凯之眼眸,便发现这胡人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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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五百六十九章:灭燕
这人一身胡人的打扮,相貌粗犷,实在是和王子,搭不上什么边。尤其是这铁塔般的身子,比陈凯之足足高了一个多头,身子裹着羊皮,还未靠近,便有一股浓重的檀腥味传来,他如铁塔般的身子,让人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可显然,他对陈凯之很有兴趣。
一双眼眸,如刀锋一般在陈凯之面前扫过。
“你就是陈凯之?”他的汉话,很别扭。
陈凯之朝他点点头。
此时慕太后正笑吟吟的看着陈凯之,不知怎么的,只要陈凯之在,她总觉得今日心情好了一些:“来,都坐下吧,赐坐。”
两个宦官,已取了蒲团来,陈凯之先跪坐下。而这王子,却并没有跪坐,而是直接盘膝而坐。
慕太后道:“这是东胡来的巴图王子,特来觐见,说是很想见一见在济北一战成名的陈爱卿,哀家,便命你来了。这巴图王子,哀家也有耳闻,据说是东胡第一勇士,有千钧之力,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壮士,今日,你们相见,也算是英雄惜英雄了。”
巴图王子便哈哈笑道:“娘娘实在是太客气了,不过这位陈将军,我听说了他的战绩,心里也佩服的不得了。”
坐在慕太后下侧的赵王陈贽敬道:“巴图王子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我来这里,是受父汗所命,倒是并非是来与大陈亲善,而是相约。”
“相约?”慕太后看似是漫不经心,其实心里,都在猜测着东胡人的意图。
“不错,就是相约!”巴图王子哈哈笑道:“所以是相约,而非是缔结盟约,是因为父汗知道,陈燕之间,虽是世仇,可总是碍于你们汉人之间所谓的‘礼法’,因此,若是我们与贵国结盟,不免使大陈成为天下各国的众矢之的;所以,父汗在想,燕人已经气数已尽,父汗愿与大陈,相约攻燕,共分燕土,如何?”
陈凯之一听到所谓的相约,心里便明白,果然师叔说对了。
东胡人野心勃勃,尤其是分裂之后,实力大减,此时也开始想要采取连横之策,借此机会,吞并北燕,壮大实力。
这东胡人果然也不是善茬,他们没有选择同盟,因为大陈是不屑于与东胡人同盟的,所谓相约,则像是达成某种默契,东胡人在北方南下,而大陈制造一个借口,直接北上。
这对于大陈而言,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诱惑,燕陈之间,说是世仇也不为过,燕人也一直图谋不轨,这正是直接定鼎北方的良机。
慕太后抿抿嘴,笑道:“攻燕?莫非王子不知,我大陈与燕人已经缔结了新的国书吗?燕陈还算和睦,实在不愿战火连天。”
这巴图王子道:“眼下,正是攻略燕人的大好时机,他们在东边,有倭人肆虐,而我们胡人自北,你大陈自南,三方合击,可一举覆灭燕国,到了那时,东胡与大陈各得其地,有何不可?”
慕太后笑吟吟的不置可否。
说是大好时机,倒是没错,她便抬眸看了一眼姚文治:“姚卿家以为呢?”
姚文治叹口气:“娘娘,老臣以为,此事需从长计议。”
这么大的事,姚文治确实不好表态。
不过陈凯之却认为,姚文治没有反对,也确实是被诱惑到了。
若是大陈真能兼并北燕,那么六国的平衡瞬间打破,到了那时候,关内的情况,可就彻底的天翻地覆了。
这天下六分,已有数百年,谁不希望,在自己手上完成一统?
慕太后似乎也看出了姚文治的心思,便侧眸看了一眼陈贽敬。
陈贽敬含笑道:“东胡的朋友,远来是客,何况,燕人与我大陈,虽是交换了国书,可本王却是知道,燕人野心勃勃,早有一吞我大陈之心。”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态度,却显得有些暧昧。
陈凯之猜测着陈贽敬的心思,这赵王殿下,似乎很希望立点功劳,或者说,因为自己在济北大败燕军之后,整个大陈内外,也渐渐开始膨胀起来,认为燕军不堪一击,所以此番,胡人在此鼓动,大家表面上,虽没有做出决定,可心思,却都很活络。
梁王道:“平时那燕人,耀武扬威,本王早就看不过去了。”
“不错。”巴图王子冷笑道:“只要大陈肯北上,到时,燕人在关外的土地,足够令我们东胡人放牧,而关内之地,尽归大陈,自此,父汗与大陈永结同心,愿交万世之好。”
慕太后不露声色,她显然也拿捏不定主意,虽然,她不会急于给答案,不过这巴图所提出来的建议,确实令人动心。
她朝陈凯之看了一眼:“凯之,你来说说看吧。”
陈凯之想不到,太后会让自己发言,他瞥了这巴图王子一眼:“若是太后要问臣,臣只好畅所欲言了。臣只听说过,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不曾听说,有自家兄弟发生了争吵,而向外求援的,臣自然不敢说,胡人是虎狼,此举无异是引狼入室,却是知道,倘若胡人南下,而我大陈借机北上,那么,大陈的将士,肯为此一鼓作气的杀敌吗?何况,燕人好勇斗狠,即便我大陈能掠夺他们的土地,可燕人认为大陈勾结胡人大举进攻,必定不服,到时,就算占了他们的土地,而失去了天下人的人心,又有什么用?”
“何况,天下各国,又会如何看待我大陈?臣所言的,并非只是道义,而是最现实的利益,一旦失去了人心,比得到些许的土地,更要可怕。何况,燕人并非孱弱,倭寇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足廯之患而已;东胡人攻不破北燕人在北方的城塞,又有什么用?陈军北上,面对的将是燕军的精锐主力,我大陈以倾国之力,存着灭燕之心,反而是胡人坐收渔翁之利,在臣下看来,实为不智。”
陈凯之正色道:“若是娘娘下旨命臣攻燕,臣即便只有三百勇士营,亦是全力以赴,若是败了,也无非是有死而已,勇士营上下,俱都不畏死;可若是娘娘要联合胡人,臣和将士们,实在无法理解。”
陈凯之反对的十分坚决。
他不知道别人是什么立场,可是却知道,现在胡人的使者就在这里,这几乎形同于当着胡人王子的面,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了。
果然,这东胡王子脸色大变。
他本以为,陈凯之不久前,就曾和燕人交锋,一定对燕人恨之入骨,万万料不到,他竟是反对最坚决的一个。
东胡王子眯着眼,打量着陈凯之,突然哼的一声,说翻脸就翻脸了:“我知道,为什么你要令大陈错失良机。”
陈凯之没有理会他,方才的话,是他的肺腑之词。
要灭燕,他没意见,他比任何人,都想立下这个功劳,将军无非是百战死而已,他操练勇士营,为的就是将来建功立业。
可是大陈灭燕,和联合胡人灭燕是两个概念,这不是他迂腐,而是他认为,勾结胡人灭燕,大陈必败。
他教导勇士营要知道忠义,要明白事理,要晓得是非,可现在,让他如何向勇士营解释,勾结胡人,一起去杀戮燕人的军民,算什么事理和忠义?
他也相信,大陈的各路军马,只怕内心深处,虽也不喜燕人,却绝不会对胡人有任何地好感,这样的做法,完全使大陈失去了道义上的支持,成为众矢之的。
东胡王子高声道:“你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你与燕人密谋,否则,燕人为何会在你的领地里,要求互市,我还知道,你暗中,想要贩卖火器给燕人!”
他一开口,顿时文楼中哗然。
倒是慕太后没什么表示,可那赵王、姚文治等人,却俱都一愣。
卖火器的事,陈凯之曾密奏过太后,解释过原因,而且,太后也暗中恩准了。
可是赵王等人,却是第一次知道。
陈凯之也想不到,这东胡人居然在关内有这么多的细作,想来,消息是在北燕走漏的,而胡人一向想要吞并北燕,所以,在北燕安排了许多探子。
陈凯之不得不回应道:“这是陈燕之间的事,与王子殿下无关。”
东胡王子笑了,他面上的横肉一抖:“你害怕了,你的火器,威力不小,可是却为了利益,竟是卖给了燕人,这样的做法,在我们东胡,便是吃里扒外,是要五马分尸,再将其晒为肉干的,现在,你受了燕人的好处,自然要为燕人说话,因为你们大陈若是吞并了燕国,你的好处,就没有了。”
“陈凯之,本王子原本,很是敬重你,认为你是一个汉子,可万万想不到,你为了一己私利,居然可以将你们大陈的利益弃之不顾。”
他长身而起,冷冷一笑:“当然,这是你们大陈内部的事,本王子不便多说,相约之事,可以慢慢的谈,其他的事,本王子自也不该多管闲事,尊敬的太后娘娘,赵王殿下,告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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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五百七十章:汉道昌
痛快,说告辞就告辞。
只是他丢下了这么个污水,直接泼在陈凯之身上,显然,是彻底从私德方面来打击陈凯之。
陈凯之倒是很镇定,这时候若是和他争执,反而没有意义,不过……只等这巴图王子刚要抬腿走,陈凯之突然道:“你们胡人……怕了吗?”
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缓缓的自口里说出来。
巴图王子一呆,不过仅是片刻间,他便反应过来,一脸好笑的看着陈凯之,双眉微微一挑,冷冷反驳道。
“害怕什么?”
陈凯之迎视巴图王子的目光,笑吟吟的道:“你们胡人,害怕我们汉人的火器是吗?”
这巴图王子本是做好了打算告辞而去,其他的事,自是留给陈凯之自己去头痛,谁料陈凯之这句话,却令他莫名有些烦躁,下一刻他不禁冷笑起来。
“火器这东西,何惧之有?我们的铁骑,从未怕过什么。”
陈凯之依旧笑吟吟的,凝视着巴图王子的目光露出几分鄙视之意,薄唇微微一勾,逸出讥讽的话语。
“不,你们害怕燕人有了火器,所以才和大陈相约,是不是?”
巴图王子眉头一皱,对陈凯之很是不满,可是他却依旧神色淡淡,声音格外冷漠:“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凯之微微一笑:“我是汉人,自然是向着汉人说话,我提供火器给北燕人,捍卫的正是汉土,燕陈之间,固然有嫌隙,可终究还是兄弟,岂是你们胡人可以挑拨,现在你们胡人,想要南下,却来此,挑拨离间,我陈凯之勾结北燕人?我乃太祖高皇帝的子孙,为何要勾结他们?若是我陈凯之是锱铢必较之人,也不会拼命,收复济北三府了,你见过不畏死的人,为了利益,而勾结敌国的吗?”
巴图王子没有动怒,他似乎目光逡巡着什么,显然,无论是太后,还是那位内阁首辅大学士,似乎也暗暗点头。
这令巴图有些失望,他却笑了起来,反唇相讥。
“是与不是,不要紧,只是我们毕竟是外邦,你自称燕陈是兄弟之邦,却是忘了一件事,这世上最致命的,绝不是外人,而是兄弟,就如对我们东胡而言,真正的心腹大患,反而不是燕人,因为燕人无法攻入大漠,就算攻入了,也无法适应我们的环境,无法令我们的族人臣服他,无论燕人击败了我们多少次,只要我们没有死绝,东胡就依然还在。我们最大的心腹大患,乃是西胡,因为他们和我们同源,因为他们和我们说的一种语言,吃的是一样的食物,遵从的是一样的习俗,祭拜的是同一个神明,所以只要我们被西胡击败了一次,可能世上,就再不会有东胡了。你们……”巴图王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凯之:“你们大陈也是一样,我们与大陈,即便将来为敌,也无法颠覆你们的江山社稷,可你们大陈的江山,若是燕人要取,只需击败你们,便可使你们的宗庙荡然无存,所以……”
他铿锵有力的说着,句句动人肺腑,字字有理,一双目光落在陈凯之身上,格外阴沉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嘴角冷冷一挑,泛起笑意。
“所以,所谓的兄弟之邦,还有所谓的兄弟同心,不过是笑话而已,可惜,你永远不明白此理。”
他这一番话,似乎也极有道理,甚至连陈凯之都不得不佩服,这王子粗中有细,似乎很懂人心,字字都戳中要害呀。
陈贽敬等人,似乎有些动容了,陈贽敬甚至微微点头,很是赞同巴图王子的话。
其实,这道理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就如在大陈内部,能够动摇皇帝统治的,其他人难上加难,可若是同宗的宗室亲王,反而却是最需防范的,因为只有同宗,才都有太祖高皇帝的血脉,具有一定的法统,各国的宗室,动乱不知凡几,其中大多数,正是骨肉相残。
放到了各国之上,也是一样的道理,异族入关,自然无法接受,可若是北燕兼并大陈,虽也有许多人不愿接受,可毕竟没有语言和习俗的障碍,不过是换一个天子,如此而已。
百姓要防的是异族入侵,这显然是文楼里每个人的心声。
慕太后,似乎也略有动容了,竟是朝陈凯之看去,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陈凯之却是面无表情的站着,想听听那巴图王子还想说什么,目光四处巡逡着,却见那姚文治,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巴图王子见众人似乎动容了,竟是没完没了的分析起来。
“你们关内诸国,之所以分崩离析,至今不能一统,便是因为,各国之间,形成了均势,可若是大陈能够和我们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燕,等到各国有了反应,却已迟了,到了那时,大陈占据河北、关中、关东乃至半个江南之地,岂是其他四国可比,到了那时,天下自是归一,这对你们而言,是绝佳的机会,措失了这个良机,反而在此奢谈所谓的道义和仁德,即便本王子相信,你陈将军兜售火器给燕人,并没有私心,可是……”他依旧冷笑着:“可是,也不过是因为你目光短浅罢了。”
陈凯之抿了抿嘴,他心知,这文楼中的人,有的在道义和利益之间挣扎,有的,在权衡着此事是否对自己自身有利。
不得不说,这巴图王子,倒和陈凯之印象中的胡人完全不同,此人看上去鲁莽,又自称是东胡第一勇士,可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想来,在来之前,他们就已有了说辞。
这让陈凯之不得不佩服,只要抓住人心,就必定可以说服人,这套路他也懂呀。
陈凯之笑了。
居然你这么能说,那他就看看,这巴图王子还能说什么,因此陈凯之凝视着巴图王子,不紧不慢的道:“那么,敢问,当年盘踞在大漠上的犬戎和山戎人在哪里?”
巴图皱眉,一脸惊愕的看着陈凯之:“什么?”
他没有想到陈凯之突然说起这些,竟是下意识的抿唇,有些不知所措了。
陈凯之见巴图一脸错愕的样子,便乘胜追击,冷冷问道:“犬戎和山戎人之后,敢问,匈奴人又去了哪里?匈奴人之后,又有了鲜卑,现在,鲜卑人去了哪里?”
“你什么意思?”巴图有些些紧张,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冷冷看着陈凯之。
陈凯之叹了口气,朝巴图王子摇了摇头,格外认真的说道。
“你们东胡和西胡,现在也算是在大漠横行一世,可是有没有想过,在大漠,曾有多少像你们强横一时的部族,可最终,都去了哪里呢?王子殿下鄙夷我陈凯之愚蠢,目光短浅,恪守道统,可在我们这里,我们的一切,都承袭自千年前的道统,不曾断绝,我们学周礼,我们与秦人,穿一样的衣衫,用的是一样的文字,我们自汉以来,尊儒崇道,汉道昌盛,不曾断绝,你自入关以来,所看到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家族,都可以追溯到先秦,追溯到遥远的商周,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巴图突然明白陈凯之想说什么了,脸色一变,目光变得深沉。
陈凯之则凝眸直视他,带着赤裸裸的鄙夷:“因为无论人心有多坏,可这里的人,依旧还有人在坚持道统;因为无论这个世界有多黑暗,依然还有人恪守着你所鄙夷的道义,所以存续危亡之时,总会有人站出来,扶大厦将倾、挽狂澜既倒。殿下固然可以鄙夷我陈凯之,食古不化,不知这巨大的利益,可我深信,人之所以有别于禽兽,在于人并非如野兽一般,饿了就要捕食,人在吃饱穿暖之上,还应当有更高尚的东西,这些,在我们大汉这里,叫做道义。”
说着,陈凯之竟是冷笑起来。
“殿下不知,也无妨,我只知道,千百年之后,世上不会在有东胡,但我和我的子孙,依然还会存在,他们会像今日我祭祀先祖时,祭祀和供奉我,他们会从史书和族谱中,寻觅到我的名字,他们之中,依然有人和我一样,恪守着殿下认为愚蠢的事。”
“在这里,单凭武力和狡诈,固然可以强一时,却最终会土崩瓦解,殿下不了解我,虽是能说几句汉话,却不知什么是汉,又何必,要大放厥词呢?我也爱华美的衣服,爱美酒和佳肴,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诚如大陈一般,谁不爱千秋伟业,可若这伟业,若是失去了吊民而伐罪,没有了护民攘夷的基础,非但不是功,反而是罪,不过是徒增笑谈,为千夫所指而已。”
“所以……”陈凯之笑吟吟的看着巴图:“王子殿下,又何必用你们胡人所想的事,来妄自揣测我一个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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