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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杨同知话音落下,各县县令们也不由暗暗点头了,让他们相信渺小的陈凯之有这治病的能力,他们更相信这是骗局。
杨同知厉声道:“传本官的命令,给本官严防死守,本官早说了,一只苍蝇都不得自疫区出来,若是有人敢冒险,越过雷池一步,立杀无赦,给本官再增派数十个神弓手,随时候命。”
杨同知似乎还不解恨,眼角的余光瞥了郑县令一眼,道:“不,这事关系重大,和这防疫息息相关,我看那些染了疫病的刁民,绝不会肯轻易罢休,本官要去那儿一趟,在亲自在那督阵,本官倒要看看,这些小贼,可有胆闯关。”
杨同知雷厉风行,下令各县继续防疫,自己则亲自带着人火速到了疫区的外围。
这些日子,他无一日不是焦虑的,其中这陈凯之,更是让他忧心忡忡,因为他很清楚,陈凯之是‘触怒上天’的人,自己给他戴了这顶帽子,这个人就绝对要死,若是此人当真能在疫区活下来,将来迟早会是一个隐患。
那就借此机会,杀了他。
杨同知打定了主意,早有官军中一个校尉前来迎接杨同知,杨同知如沐春风地道:“辛苦了诸位将士。”
紧接着,他登上一处楼宇,自上俯瞰疫区,便见疫区外围,似乎有人朝着这边高喊什么。
杨同知回头,含笑道:“那人是谁,想做什么?”
校尉道:“大人,那人自称是县学里的博士,被隔在疫区,如今幸得陈凯之相救,方才……”
“他是说陈凯之能治好这天瘟吗?”杨同知失笑道。
校尉作礼道:“是这样说的,此人一直都在这里喋喋不休。”
杨同知眼皮子垂下,接着道:“人之将死,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不肯放过,能治好天瘟,呵……”
猛地,杨同知扶住了楼里的阑干,眼眸飞快一张,道:“传令,命神弓手,射杀此人。”
“这……”校尉踟蹰了:“卑下接到的命令是,一只苍蝇不得飞出来,可是……此人并未跨越雷池。”
杨同知冷漠地道:“妖言惑众,死不足惜,杀!”
校尉踟蹰片刻,终究是命了人来,一个神弓手就位,手持牛筋长弓,片刻之后,飞箭离了弓弦,只在下一刻,那在禁区内的博士骤然射倒。
杨同知将目光瞥到了一旁,背着手,对此视而不见:“再有人敢靠近,也照此例,如今灾情紧急,确实不该继续耗下去了,预备稻草和火油吧,这里是瘟疫之源,舍这数百人,金陵的军民百姓就多添一些活下去的希望,今夜预备引火,将这里烧个干净。”
杨同知说罢,面上带着诡异的笑,他的眼里,仿佛已经开始倒映着熊熊火焰,像是下一刻,便可将这一切令自己所厌恶的东西付之一炬。
…………
县学里已经炸了锅。
有人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慌乱地道:“不妙了,秦博士被官军射杀了。”
陈凯之将县学当做了临时的医馆,如今他在灾民之中,已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陈生员已经成为活命的希望,尤其是陈凯之下了药之后,次日便药到病除,治好的人,十之七八,这活命之恩,哪个心里不存感激?
秦博士是陈凯之叫去的,他大致预料到金陵内外,疫情肯定已经开始蔓延了,现在这里已经找到了救治的方法,自己还是及早出去为好。
可是秦博士的噩耗传来后,陈凯之一下子从方才的飘飘然里,变得震撼起来。
自己也曾在县学里听过秦博士讲课的,这秦博士平时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可是对待自己还算不错,现在想到不久之前,还和自己说话的人,如今却已成了冰冷的尸首,陈凯之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凯之不是畏惧,而是愤怒。
“官兵为何射杀?不是早就交代了,让秦博士不要越过禁区吗?”
“秦博士没有越过禁区。”
事有反常即为妖,直到这时,犹如一盆冰水直接灌顶,陈凯之彻底地清醒和冷静下来。
这县学的院子里,已经开始嘈杂起来,方先生和秦博士也是相熟的,此刻气得跺脚,这些方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灾民,现在也变得惶恐起来,交头接耳。
那见人就高谈阔论的吾才师叔,倒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陈凯之闭上眼睛,他能体会到其他人的恐惧还有愤怒。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掺杂这样的情绪,大风大浪,他都曾见识过,要活,就必须冷静。
官兵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吗?理应不会,秦博士乃是读书人,只要他不越雷池,官兵何必触这个霉头?
理论上来说,只要疫区的人宣称这瘟疫可以救治,就算不信,如今天瘟理应已经开始蔓延开来,也会有人想要试一试,毕竟,想要检验结果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
可是……对方却是想让疫区中的人死。
是谁……如此想要疫区中的人杀之而后快呢?
陈凯之眼帘一抬,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又在这时,有人匆匆而来:“官军……官军在疫区外搬运稻草和火油,不妙了,不妙了,他们……他们这是想要将我们都烧死啊。”
整个县衙里又骤然沸腾了,有人破口大骂,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滔滔大哭。
杀人灭口来了……





大文豪 第八十八章:滔天大罪
陈凯之的心里涌现出滔天的怒火,却在这时冷静地道:“静一静!”
沸腾的声音总算稍稍削弱了一些。
陈凯之道:“事已至此,再怎样痛骂也没有用,官军在堆砌火油和干柴,尚需一些时间,我们必须出去,若出不去,那就是死了。”
“对。”吾才师叔战战兢兢地道:“不可以死,我……我们冲出去。”
却有人道:“冲出去?外头到处都是官军,上百张大弓蓄势待发,只怕还没有走出去,便统统被射死了。”
这……是实话。
吾才师叔其实已经惊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起来,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陈凯之的身边,陈凯之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还是道:“吾才师叔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们必须冲出去,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通知各家各户,先将人集中起来,刻不容缓,诸位叔伯,诸位兄台和嫂嫂,请尽快吧。”
陈凯之说罢,朝他们作揖。
他面上平和,总算让人悬着的心,放松了一些。
陈凯之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给这些惊慌失措的人一点信心。
现在……他们已经陷入了死地,陈凯之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总算是陈凯之治病救人时积攒了一些威信,很快各家各户扶老携幼都集结起来。
看着这些老弱病残,陈凯之四顾苦笑,他很清楚,指望这些人冲出去,绝无可能,不过是浪费一些官兵的箭矢而已。
若是自己会功夫就好了,指不定还能单枪匹马的冲出去寻求生机,可惜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
从许多人的眼里,陈凯之也看出了担忧。
陈凯之却没有心思再多想,他厉声道:“将那门板拆下。”
这是县学的大门,门的扇面不小,众人显得迟疑起来,有人不禁道:“难道拿这门板挡箭矢吗?”
众人都是狐疑的态度,更多人的眼里只剩下了绝望。
挡住了箭矢,然后呢……
即便挡住了箭矢,可是冲出了禁区,还是死,那么,又有什么意义?
却还是有几个青壮去卸下了一扇门来,陈凯之才又道:“来,取笔墨来,对了,墨用朱砂。”
待笔墨取来,陈凯之拿着大笔开始挥毫,片刻功夫,便在这门板上写了殷红的几个大字,紧接着,他直起腰大声道:“出发!”
一说出发,无数目光复杂的人不禁动了,这时代识字率并不高,鲜有什么读书人,可是方先生和吾才师叔看到了门板上的字,却不禁色变。
陈凯之对此并不在乎,他知道,自己必须活着走出去,带着自己的恩师,这些街坊,这是救人,也是救自己。
浩浩荡荡的人徐徐走上了街道,青壮们将门板竖起,可是绝大多数人却是畏畏缩缩的。
陈凯之则是阔步向前,有他领头,众人胆子大了一些,也蜂拥相随。
那雷池已越来越近,远处,官兵的面容已经清晰可见。
显然那在屋脊塔楼上的神弓手们见到了异常,纷纷引弓搭箭,个个如临大敌,只等校尉一声号令。
杨同知远远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先是错愕,旋即冷笑,低声道:“这是找死。”
他将那校尉唤来:“做好准备,绝不准一人走出疫区,走出一步,杀无赦……”
他已可以看到陈凯之了,面上浮出冷笑,目中也掠过了杀机。
这个小子,果然还活着啊,真是可惜了,让你多活了几日。
不过……你这小子的好运气只怕要到此为止了!
校尉听罢,已是高呼:“预备!”
刀剑出鞘,长弓满弦。
仿佛只要这些灾民再多走一步,接下来便是一场杀戮。
见此情景,灾民们又发生了骚动,许多人已经踟蹰着不敢前行了。
陈凯之昂头挺胸,依旧一步步前行。
一步……两步……三步……
杨同知眯着眼,居高临下,眼眸聚焦在陈凯之的身上,那眼眸里,是戏谑的眼神,像猫戏老鼠。
他心里转了一个念头,可是突然,他看到了陈凯之身后的巨大门板,这门板实在过于显眼,尤其是那殷红的大字。
杨同知方才还得意洋洋得面上带笑,可是下一刻,他的身子不禁微颤,神色紧绷。
那几个大字……
“太祖高皇帝之灵!”
门板上,就是这么几个字。
杨同知眼珠子瞪大,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门板,这几个字……没有变。
太祖高皇帝之灵!
呼……
他深吸一口气,禁不住道:“此子,好大的胆子,他……这是谋逆,是造反!来人,来人啊!给我……”
话说到了这里,却突然又戛然而止!
对方确实是谋逆造反啊,居然胆大妄为到,用门板制造一个太祖高皇帝的灵牌,这大陈的太祖高皇帝,乃是大陈的缔造者,是历代大陈天子的祖宗,可是这陈凯之……这陈凯之……
他本想喊出杀无赦,可是这三个字,他不敢出口。
杀……
怎么杀?
陈凯之这家伙,他是作死啊,是作大死,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可是……自己下令射杀,若是有弓箭不小心射在了门板上呢?
那么……陈凯之死了倒也罢了,现在这门板,已经写上了这太祖高皇帝灵位几字,无论它是否代表太祖高皇帝,可任何人对它拔刀相向,或是弯弓射箭,那么……这算不算是大不敬之罪?
一旦如此,这岂不也是抄家灭族?
杨同知瞪大着眼睛,脑中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他难以下定这个决心。
更何况,身边的校尉似乎也察觉出了异样,他不可置信的样子,不等杨同知的命令,立即高吼:“松弦,松弦!将刀剑放下,统统放下,违令者斩!”
很显然,就算杨同知下令格杀,校尉也绝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陪着杨同知发疯了。
杨同知铁青着脸,虽有无数不甘,却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陈凯之步出了禁区,而官兵们非但不敢拔刀相向,甚至纷纷后退。
陈凯之进一步,无数的官军不得不后退一步。
明明双方势同水火,而且近在咫尺,可是却仿佛陈凯之有了魔力一般。
其实陈凯之的心里已经捏了一大把汗,他很清楚,自己这一次实在是在玩火,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既然身后就是万丈深渊,那么……不妨就寻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杨同知已经带着校尉匆匆下了楼来,分开了无数的官军,杨同知瞪大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陈凯之,气得嘴皮子发抖:“陈凯之,你这是谋逆大罪。”
他距离陈凯之很近,二人的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那瞳孔中的杀意。
随即,杨同知狞笑道:“滔天大罪,万死莫恕!”
陈凯之很平静地看他,正色道:“我知道。”
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令杨同知一呆,因为他所见到的陈凯之太过冷静了,冷静的不像话。
陈凯之不在乎!
他只管前行,官军们只能一窝蜂的向后退,杨同知也不得不尾随着人流后退,显得狼狈不堪。




大文豪 第八十九章:神迹
陈凯之的方向就是同知厅,这时候他反而显得轻松起来,等他到了同知厅里,各县正准备离开的县令们,此刻却又统统被快马追了回来。
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整个金陵已经震动,各县县令,如何还能袖手旁观?
一一开始,这堂中的所有人还觉得陈凯之的言行可笑。
这家伙真真是作死啊。
杨同知甚至颇有些期待,这陈凯之接下来被抄家灭族的下场。
可是现在,他懵了。
太祖高皇帝托梦给他,这当然是一件可笑的事,反正嘴长在他的身上,是没有人信的。
可若是陈凯之当真能治愈这疫病呢?
那么……陈凯之的话就值得商榷了。
这么多大夫都无计可施,一个小小的生员,怎么可能救治,这药方哪里来的?
似乎……有一点让人觉得可信了,托梦之事,其实这时代的人都是将信将疑的,可人家若是当真能展现出‘神迹’,这就是另外一回事。
杨同知终于忍不住了,道:“陈凯之,少来装神弄鬼,本官就不信你真能治愈疫病!”
陈凯之朝这灵位行了大礼,方才起身,含笑道:“大人,有没有治愈,问一问我的恩师便知,对了,随我来的数百疫区中的百姓,不都在外头等候吗?其中染病的有百余人,大多人身体都已康复,大人要证明,不过是举手之劳。”
方才大家的心思,都放在这太祖皇帝的灵位上,现在经陈凯之提醒,大家才猛然想到了什么。
对啊,方才进来时,看到陈凯之身后的人,无一不像是染了疫病的。
须知染了疫病,莫说行走,便连躺着都费力,何况得了疫病一般都会出红疹,可是方才似乎没有看到有人有那可怕的红疹出现。
当真……能救治!
堂中之人,有人禁不住惊呼起来。
杨同知不知悲喜,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郑县令已是大喜过望,想到若是当真有了救治的法子,县里可还有几个重患能得救呢,连忙道:“凯之,当真能救?若如此,这真是天大的恩德啊。”
陈凯之正色道:“不。”
他一说不,众官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敢情你陈凯之是在忽悠啊!
陈凯之将头微微抬起,仰角四十五度,眼睛落向房梁,双手朝天一礼:“学生不过是受太祖高皇帝所托,哪里敢以广施恩德自居,这莫大的恩德,皆赖太祖高皇帝陛下,高皇帝爱护百姓,虽已登入极乐之境,却心系人间百姓,此等仁厚,真是万民楷模,堪称千古一帝!”
呼……
所有人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郑县令忙正色道:“凯之说的好,太祖高皇帝万岁。”
这时候他又朝这灵牌拜下。
其余人哪里敢怠慢,话都说这份上了,只得再表现一下敬仰之情。
话又说回来,这太祖高皇帝都已死了五百年了,从不见显现圣灵,倒是破天荒的托梦了。
虽是这样想,大家却已知道,陈凯之已经彻底的安全了。
托梦之事,大家信吗?
信!不信也得信!不信,怎么显得太祖高皇帝的仁德?不信,能活下来的江南百姓,还感激谁去?
朝廷会认吗?
一定会认,就算陈凯之现在改了口,朝廷也定会一口咬定,这就是高皇帝托梦,不是托梦,就抽得你下半身不能自理你信不信?一切的功劳,归于太祖高皇帝,就等于是归于皇家。
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朝廷肯定会认托梦,绝对无人敢唱反调,那么,陈凯之因陋就简,弄一个简单的太祖灵牌,带着得到救治的百姓抬着太祖皇帝的灵位走几圈,歌颂一番,有错吗?
准不会有错的,这绝不是大逆不道,这是臣民百姓们发自肺腑的感激,这有什么错呢?
陈凯之没有错,那么是谁错了?
杨同知打了个激灵,他嗅到了一丝不太好的意味,想到此前种种,一股寒气自体内升腾而起,他阴沉着脸,愈发的感觉到不安了。
陈凯之现在却顾不上他,正色道:“太祖高皇帝有好生之德,如今委学生救济金陵百姓,如今灾情紧急,刻不容缓,诸位大人,我这便写出药方,请各县县公即刻熬制汤药,以备不时之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患者的注意事项,是了,只怕还需劳烦诸位大人,安排人手,着手灭蚊,各县人口聚集之地,那些水洼较多的地方,都要小心了。”
防疫如救火,多耽搁一刻,便会多几分风险,陈凯之不敢迟疑,取了笔墨,便开始动笔。




大文豪 第九十章:逃之夭夭
此时此刻,各县的县令大喜过望,都不禁长长松了口气,他们自然清楚,这一次天瘟的横行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重则自己染病,死在任上,即便侥幸活下来,境内死了这么多人,这个黑锅,你不背,谁背?
现在陈凯之既然有防疫和治疫之法,这对他们来说,不啻是雨露之恩,纷纷点头说是。
杨同知阴测测地看着陈凯之,他知道,自己的一切算盘都已落空了,如今算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悄然地自人群中退出去,心急火燎地回到了自己的后衙廨舍里,对一个仆人道:“请那位先生来。”
那位先生,当然是北海郡王的门下,如今杨同知已是六神无主,心知要大难临头了。
谁知他话音才刚落下,外间便有人报:“大人,北海郡王殿下的人来了。”
杨同知心下稍安,他最怕的就是北海郡王那儿眼看大势已去,会给他来一个落井下石,现在听到消息,后脚就来了,也可见对方的耳目灵通。
那人徐徐踱步进来,表现得很是淡然,可是面上却很冷峻。
杨同知冷汗淋漓,忙行礼道:“先生,下官……”
“呵……”此人冷冷地看着杨同知,道:“为何事先没有控制住那个人?如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可知道,你惹来了多大的麻烦?”
杨同知已经有些魂不附体,忙道:“下官知错,只是……下官……”
“你这乌纱帽,已经保不住了。”此人的目中没有丝毫的波动,继续道:“这一次,你铸了大错。”
“可是,下官也不曾想到,那太祖高皇帝当真托梦给了陈凯之啊。”杨同知为自己辩解。
这人只冷冷一笑:“你相信是托梦?”
杨同知犹豫了,不是托梦,又是什么呢?否则那家伙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药方?多少名医都无计可施的病症,他一个陈凯之,何德何能?
这人突的叹了口气,才又道:“可无论是不是托梦,谁也不敢质疑他的话,现在朝中已经有了麻烦,而你……北海郡王在京中还来不及传递消息来,我在金陵,代郡王行事,现在你大祸临头,这时候理应赶紧藏匿起来,想必用不了多久,明镜卫就要动手拿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躲……躲到哪里去……”杨同知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艰难地道:“下官……真的没有生机了吗?”
“你先躲藏起来吧,既然是为郡王殿下办事,殿下岂会不给你一条后路?眼下风声正紧,你火速走吧,寻个地方,先躲起来,你的族人,郡王那儿总会想方设法保全的,躲个两年,等避过了风头,到时你再改头换面,寻个差事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同知这才心安了一些,他便忙朝这人作揖:“下官明白。”
这人只风淡云轻地一笑:“本来陈凯之只是一个小虾米,不过是上头谋划的一个突破口,哪里想到他却成了至关重要的人,还真是百密一疏啊,噢,你记着,你要藏匿好了,切莫让人发现了行藏。”
杨同知点着头,谨慎地道:“是,是,下官知道该怎么做,趁朝廷的处分还未来,一定立即安排。”
…………
在另一头,交代了所有的事项,陈凯之已是疲惫不堪,这一次风险实在太大了,可想到能救活许多人,心里方才稍安一些。
他不敢表现的得意洋洋的样子,两世为人,他太清楚少年人切忌锋芒太露的道理,有的风头可以出,可是有的风头,却是万万出不得啊。
所以……这是托梦!
他咬死了这是托梦,谁质疑自己,自己可是要批评他的。
拜别了所有人,陈凯之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家里。
街市上已是冷清了许多,便连隔壁的‘黑网吧’,也没了往日的笙歌,门窗紧闭。
陈凯之觉得有些欣慰,无论如何,自己似乎救活了许多人,能帮助到别人,总是一件愉快的事。
推开了柴门,进了屋,陈凯之扫视了一眼,不禁微微一愣。
无极呢,无极去了哪里?
家里异常的干净,厨房里似乎也不曾有过近来炊煮的痕迹,陈凯之在家里走了一圈,陈无极却仿佛一下子凭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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