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两个手无寸铁的年轻人,竟是大破了数千差役和官军都无可奈何的大盗,杀贼七十余,还拿住了一个旷古未有的大贼王,虽不免令人有些匪夷所思,却是真正的事情。
这报捷的奏疏,一气呵成,接下来便是连带着陈凯之的口述,还有这个三眼天王,一道送进京师去。
这件事,现在是不可张扬出去,张扬出去了,终究怕会再惹出事端,他搁笔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便忙命人火速经急递铺将捷报送往京师。
虽是一宿未睡,可包虎却依旧觉得很是精神,竟是全无睡意,可手头的事忙碌完了,却是发现无所事事,于是便想起了那陈凯之,寻了书吏来道:“陈凯之的伤可好些了吗?可命了大夫去看看?这不是小事,不可疏忽怠慢。”
他治吏严厉,故意地用指节磕了磕案牍。
这文吏道:“清早便请了大夫去,不过他出门了。”
包虎不禁疑惑道:“他身上的伤,本府昨日还看过,可谓触目惊心,这个时候,出门做什么?”
这文吏是晓得陈凯之和荀家的事的,便笑吟吟地道:“还不是陈凯之的岳母大寿,他是荀家未来的姑爷,莫说是受了伤,便是天上下了刀子,怕也不敢怠慢的。”
噢,原来如此,包虎的脸色缓和下来,却又皱眉道:“身子真的无碍了吗?不过婚娶对少年人不是小事,却也不能等闲视之,这荀家也是金陵大户吧,平时府县上修桥铺路,也没少麻烦他们。”
“是,荀氏一族,枝繁叶茂,素来对县里、府里的事,也很尽心。”
包虎此时的心情极好,想到这陈凯之立了大功,几乎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不禁起心动念起来:“反正也闲来无事,给本府备轿。”
“府尊要出门?府尊,您已经一宿未睡了。”
“哈哈……”包虎豁然而起,露出当初在边镇上的豪迈,拍了拍自己的肚腩道:“不过一宿未睡而已,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许的辛劳,又算什么!休要啰嗦了,速速备轿去吧。”
………………
另一头的陈凯之已到了荀家门口,这里倒也车马如龙,荀家毕竟是本地的大族,荀母在荀家的地位……明眼人都是知道的,金陵不少人家都和荀家攀亲带故,这一次是逢十的大寿,大陈朝是最看重的,所以莫说是大户之家,便是寻常人家,也都愿意大办一场。
陈凯之远远看到荀家的正门前,荀雅的一个族兄正在门前迎客了。
他见了陈凯之,显得很是亲热,陈凯之上前向他行礼,他热络地回应道:“凯之,早晓得你会来,快进去吧。”
陈凯之夹着礼物进去,刚刚过了大门,便听到有人唱喏:“金桥陈家张氏拜寿,恭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赠礼丝绸十匹,金珠三颗。”
“赵家三公子赵德明为姑母拜寿,奉上蜀锦二十匹,银如意一枚。”
大文豪 第一百三十九章:被坑大了(6更求月票)
那唱喏声很洪亮很清晰,而陈凯之……
纳尼……
陈凯之有点懵逼了!
他脚步开始放慢下来,不对劲啊。
明明《礼经》里明文规定了,拜寿礼不可过奢,五个寿桃,一匹布就算是丰厚了,我特么的是按最高标准的啊。
可……被坑了。
书里的话,真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啊。
陈凯之心里已有泪流满面的感觉,他硬着头皮上前,便有门房来迎他,口里道:“敢问名讳?”
明明他知道自己是谁的……不过陈凯之料来,这应当是某种程序,便恭恭敬敬地道:“不才陈凯之。”
门房深看他一眼,陈凯之才很是郁闷地将礼物送上,这门房看了礼物,也是呆住,像看怪物一样看陈凯之。
陈凯之悻悻然道:“可不可以不念?”
门房朝里看了一眼,打了个寒颤,似乎是怕夫人责罚,忙公事公办的样子道:“啊,这是风俗。”
陈凯之很是无奈,摇摇头,索性面如常色,径直过了重重仪门。
一口气走到了正堂,这正堂里很热闹,一般的远亲都在外头攀谈,陈凯之穿过人群,径直入堂,便见荀母和荀游高坐堂上,身边坐着的,怕有不少是荀家的近亲,还有一些,多是本地的豪族。
这时没什么男女大妨,风气和汉唐类似,女主人家在家中可是,是荀母着重向这些亲戚还有平时各家来拜寿的人点明,我家未来女婿穷是穷了点,读书却还是很厉害的。
这叫扬长避短,妥妥的妇人心事。
陈凯之心里暗叫厉害,这位未来的岳母大人,早二十年,妥妥的撕逼小能手啊。
于是陈凯之坦然地站了起来,只是……
正在这时候,门房唱喏声便响起了:“生员陈凯之,奉上松江布一匹,寿桃五颗,恭祝夫人寿比南山。”
呃……
一下子,这堂中安静下来了。
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陈凯之有些后悔,他知道,自己的礼是送得太少了,心里忍不住感叹,果然还是误人啊。
只看这堂中所有错愕的态度,陈凯之便晓得这一次有点坑大了,莫非是风气已改了?估计在这些大户之家看来,送的所谓‘松江布’还有寿桃,就像打发乞丐一样。
噗嗤……
终于有人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来,却是离得荀母较近的一个妇人。
这妇人头戴金钗,浑身上下,珠光宝气,身上绫罗绸缎,乍一看,就像是用钱堆起来的人。
可是……人家过寿,你特么的花枝招展,生怕别人不晓得你家多有钱似的,这样的人,陈凯之在上一世和这辈子,都见得不少。
这妇人便笑道:“这位陈生员,还真是会开玩笑啊,松江布?呵……陈生员,你这松江布送了出来,只怕给了我这老姐姐,她也只用来作擦鞋布的。”
她这一开口,荀母的脸就拉了下来,心里知道这妇人在炫耀自己的同时,其实也在拆台。
荀母隐隐有些想发作的意思,既恨陈凯之不争气,又厌这妇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妇人却又笑了笑,见陈凯之和荀母无言,便一脸如沐春风地道:“不过陈生员,其实这也是无碍的,我这老姐姐看上的是你的才学,你虽是一贫如洗,可怕什么呢,荀家家大业大,还养不活你?”
这话……就严重了。
这等于是直接大庭广众下说陈凯之是吃软饭的。
这妇人也算是荀家的远亲,也是大户出身,家里做了大买卖,自然是有银子的,却因为出身不好,所以凡事都争强好胜,尤其是对荀母,便希望能将荀母比下去。
此人被人称作是杨氏,这杨氏虽是家中有钱,可荀家毕竟是有底蕴的大族,平时哪里比得过?如今见荀家寻了这么个穷小子做女婿,心里真是喜极了,因此阴阳怪气,少不得各种调侃。
荀母听了,心里怫然不悦,面上努力地不露声色,她比谁都知道,这时候若是翻了脸,反而成了笑话。
她扯出一些笑容,徐徐道:“凯之啊,还不来见一见这位杨婶婶。”
大文豪 第一百四十章:牙尖嘴利(7更求月票)
陈凯之本来对荀母是心里略有吐槽的,现在见了这杨氏,反而觉得这未来岳母,其实……呃……也还过得去嘛。
妇人之间的龌蹉,陈凯之表面上不懂,心里却如明镜。
这等攀比的事,他是见得过了,他很清楚,这时候,他是绝不能动怒的,动怒了就输了,便大大方方地上前道:“小侄见过杨婶婶。”
杨氏只用眼角稍稍打量了陈凯之一下,便道:“真是懂事的孩子,难怪我这老姐姐要招你入赘了。”
入赘就相当于是吃软饭的意思,不但是骂陈凯之没出息,将来势必要靠荀家才能混吃混喝,其实也在暗讽荀家的女儿没本事,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当然要门当户对才好,一般招人入赘的人家,要嘛就是家族不能开枝散叶的,族中没几个男丁,要嘛便是女儿有什么隐疾,或是生得丑。
荀母的脸色隐隐变了变,手藏在袖子里,狠狠地拧起来握成拳头,以至关节咯咯脆响,面上已挤不出笑来了,眼里杀气腾腾的。
一旁的荀游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心里直哆嗦,他知道夫人肯定不会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和杨氏争执的,最后遭殃的,不还是自己吗?
他连忙道:“入赘?什么入赘?凯之是有大学问的人,乃是金陵才子,这是谁在乱嚼舌根,什么入赘,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杨氏却是气定神闲,见连平时怂包般的荀游都说话了,可见这一次真真把他们比了下去,刺痛了他们,心里反而有些得意。
想当年她只是一个通房丫头,蒙了老爷看上,这才扶正做了正妻,因此这金陵上下的各户,多少对她有些瞧不起,今日她便觉得满面红光,一脸喜滋滋的样子道:“呀,竟不是入赘?看来这凯之一定是极有才学的了,可是陈生员,你现在是何功名?”
陈凯之眯着眼,心里懒得和这杨氏计较什么,这等恶妇,难道还让自己捋起袖子和她撕逼不成?便只是淡淡道:“不过忝为秀才而已。”
杨氏便咯咯地掩嘴笑起来:“真真吓死人了,若是乡下的泥腿子,家里出一个秀才,那便宛如天赐了文曲星一般,可在咱们这样的人家,一个小小的秀才又算什么?学问这东西啊,得真正有了功名才算数呢,是不是?自然,陈生员,你别往心里去,老身呢,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老身说话……素来比较耿直。”
她似乎还嫌不足,又继续道:“就说我家老爷的那个兄弟,而今已是举人了,这逢年过节,便连县里的县尊都得派了人去慰问一二,说回来,秀才和举人,那是天壤之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
陈凯之不禁无语,这女人……还真是牙尖嘴利啊。
瞥了一眼荀母,见荀母目露凶光,这凶光,分明是朝那杨氏去的。陈凯之甚至已经在怀疑,这个脾气不太好的未来岳母大人,会不会人忍不住要捋起袖子来动手了。
陈凯之却是一笑道:“噢,举人老爷,学生是高攀不起的,杨婶门第高,学生更是高山仰止,学生惭愧,以后自当努力。”
“努力二字……”杨氏眯起了眼,道:“说来轻巧,可是这世上,努力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不过你倒是幸运,将来取了荀雅那丫头,这辈子也可保你衣食无忧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氏很痛快,痛快极了。
自己总算压了荀家一头。
可是其他人,却听出味来了,都觉得杨氏很无礼,人家大寿,你攀比什么!只是心里虽然有些打抱不平,面上却也不好得罪什么,这等泼妇,其实是最不好得罪的。
杨氏此时还得意洋洋的,很是自得的样子。
正说着,却在这时,门房竟是一脸焦急,急匆匆地小跑着进来道:“老爷、夫人,县尊大人来了。”
县尊大人?
本县的江宁县县令,地位可不是寻常小县官可比,地位和级别,几乎已经不在府里的同知之下了。而且一般地方官到任一方,虽然会和本地的世家搞好关系,可是亲自登门的,却是凤毛麟角。
现在这朱县令来做什么?
莫说是荀游等人吃惊,便连杨氏也微微一愣,自己最得意的小叔子,做了举人,也不过是县里派个人来慰问一下,意思意思就罢,这荀家是怎么了,京县县令竟会亲自登门?
众人讶异,荀游却是连忙起身道:“老夫亲自去迎朱县尊。”
他话刚落下,便听外头有人唱喏:“江宁县令朱子和,特来为拜寿,随礼松江布一匹,寿桃一篮。”
呃……
也是这个礼……
杨氏不禁道:“这县令,也这般寒酸吗?”
她话刚刚落下,便惊觉起自己失言了。
陈凯之忍她很久了,禁不住相告:“杨婶,既是拜寿送礼,最重要的是心意,朱县尊的礼,合乎《礼经》的规范,这是《礼经》明文记载的,《礼经》乃是本朝朱文先生所撰,朱县尊也是读书人,这份礼,正逢其时。”
杨氏面上一红,这时才意识到,原来陈凯之的这份礼,竟还和书里有关,她有再犀利的嘴,总不敢去讽刺《礼经》吧。
方才她骂陈凯之穷酸,现在莫非还要骂朱县令也穷酸吗?或者还能骂本朝被誉为儒道第一人的亚圣朱文先生穷酸?
这陈凯之的话,分明是好意提醒,却像是讽刺杨氏没有学问,才闹这笑话。
却在这时,朱县令居然不等荀家的人出迎,便已含笑入堂。
众人纷纷向朱子和行礼,朱子和却是一副谦虚的样子道:“今日老夫是以私人身份特来拜寿,就不必有这么多虚礼了。”
接着,他认认真真地朝荀夫人行了个礼,才道:“夫人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荀游和荀夫人顿时诧异,朱县令这般态度,实在是诡异啊!虽说荀家也未必就比朱县令差,可人家名义上,还是一地的父母官,这个态度,实在是让人想不到。
大文豪 第一百四十一章:这女婿值(8更求月票)
荀游的下巴有些合不拢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杨氏,更是脸色铁青,显得很难堪。
其他人的心里暗暗称奇,似乎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可是接下来,答案却是揭晓了。
朱子和一切礼仪周到了,自然有人请他上座,他谦虚了一番,等坐定了,目光便只落在了陈凯之的身上,随之道:“凯之,你的岳母大寿,为何不早说呢?害老夫促无防备,少年人,真不懂事啊。”
“……”
震撼!
能在这堂中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能上得台面的人,而朱县令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就实在是太离奇了。
陈凯之的岳母过寿,关堂堂县尊什么事呢?
可朱子和只这般轻巧地说出来,言外之意却好像是,陈凯之岳母过寿,他这堂堂江宁县令来拜寿,是理所应当的事,不来才奇怪。
那杨氏像是胸口受了一记闷锤,面色苍白,这朱县令,得是多看重陈凯之,方才说出这样的话啊。
这时却见陈凯之并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而是泰然自若地作揖道:“家岳大寿,岂敢劳烦县公。”
看上去是谦虚,可从陈凯之对朱县令的态度上来看,却又看似很平常。
荀游已是大喜过望,正想说什么。
这时外头又有人唱喏:“金陵知府包虎特来拜寿,奉上松江布一匹,寿桃一篮,祝夫人寿比南山。”
“……”
方才还在震惊的人,现在更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似的,刚刚还觉得这陈凯之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得到了县尊的垂青,关系居然到了让县尊特意亲自来为陈凯之岳母祝寿的份上,这不是至亲好友,也不至如此啊。
可转眼之间,知府大人竟也来了……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陈凯之,心里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那位知府大人,总不会也是为陈凯之这穷秀才来的吧。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有等大家起身去迎接,这包虎乃是雷厉风行之人,身上照例地穿着平日的一身洗得急浆白的旧袍子,便疾步进来。
他眼睛一扫,却没有将其他人看在眼里,先是看了陈凯之一眼……呃……
二人的衣衫,居然差不多,都是寻常的布衣,有些陈旧,却都不约而同的,还算干净。
这位可是府尊大人,可也是够寒酸的。
又有人不禁想,这陈凯之送松江布,送寿桃,县尊也这般送,府尊更是这般送,这……
礼经啊。
做官的,尤其是在任上的,谁吃饱了撑着还炫富不成,像暴发户似的,生怕别人不知你家大业大,又是金珠、又是银如意。
人家照着礼经来,既不失礼,又不显得过份。
素来总绷着一张脸的包虎,此时难得地挤出了些许笑容,朝荀母道:“敢问可是荀夫人?老夫来凑个趣,拜个寿,不会显得唐突了吧?”
荀夫人心里自然是已乐开了花,今日一下子来了两个尊客,这排场,已足以让整个金陵都家喻户晓了。
荀夫人自然赶紧起身给包虎行了礼,又设了一个更上座的位置,包虎大喇喇地坐下,侧目一看,朱子和也在,二人相见,虽是上下官员,却都不免显得有几分尴尬。
朱子和朝他拱拱手,包虎便笑道:“原来子和也在,好的很,凯之,本府来了,你不给本府上茶?”
这口气,一点都不客气。
可还是有点怪怪的。
这就等于是他默认了陈凯之和荀家的关系,既然你陈凯子作为荀家的姑爷,你当然得来招待本府。
可对其他宾客们来说,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原来真的又是奔着陈凯之的面子来的。
这陈生员真真是好大的脸面啊,寻常大家自诩自己是什么世家,可对于本地的地方官,便是请,也未必能请得来的,人家呢,岳母过寿,府尊和县尊竟都来凑这热闹。
那原本以为出尽风头的杨氏,一下子黯然无光起来,早没人关注她了,她浑身上下的珠光宝气,和一身旧衣的府尊和陈凯之相比,却反是多了几分可笑的意味。
荀游喜出望外,捋着须,摇头晃脑的,很是欣赏地看着陈凯之,这未来女婿真是……值。
他忍不住朝荀夫人低声咕哝:“夫人,你看,我早说了,这陈凯之……定会有大出息的。”
本来这是邀功讨好的话,荀游不过是趁机讨个喜罢了,谁料荀夫人竟一下子脸黑了。
荀游又发挥起了自己那察言观色的本领,一看夫人这个样子,心里就猛地咯噔了一下,见了鬼啊,现在府尊和县尊都因为陈凯之的缘故来给荀家添光了,这婆娘还怒气冲冲的做什么?
荀游顿时感觉自己软了,吓得厉害。
这夫人冷笑,眼眸如刀子一般在荀游的面上划过去,杀气腾腾的,亦是低声咕哝:“你胡说什么……”
荀游吓坏了,忙改口道:“其实……其实……也没有这般有前途。”
“混账!”夫人轻声叱骂:“分明是我当初便说这孩子将来要有大出息的,你这老糊涂虫!”
荀游顿然目瞪口呆的,呃……原来夫人还可以这样颠倒黑白?偏偏他不敢争辩,却又如鲠在喉。
陈凯之在这边,已亲自斟了茶水上来,包虎呷了一口,才朝荀母笑着道:“尊夫人,你这未来女婿泡的茶好喝,真不错,只是可惜,可惜啊,老夫没有女儿。”
他本是一句玩笑话。
坐在下首的朱县令心里却想得深,种种迹象证明,从包知府的言谈举止来看,宋押司打探来的消息,是真有其事了,否则包知府为何如此愉快地登门呢?
那么,朝廷接下来一定会重赏吧。噢,还有包知府的恩师,乃是当朝大司空,这一次据说连他也受到了牵累,而陈凯之此举,便连大司空也为之受益了,那陈凯之将来的前途……真是令人羡慕啊。
朱县令浑浑噩噩地想着,恰好听到包知府说自己没有女儿,朱子和便像是梦游一般,还未回过神,只是下意识地道:“倒是老夫有一女,年过十三,刚刚成年。”
大文豪 第一百四十二章:喜上加喜(1更求月票)
朱县令的话一出口,便晓得自己失言了,想不到平时如此谨慎的自己,居然会脱口说出这样的话。
这或许是自己心理的因素吧,他何尝不想将陈凯之收为女婿呢?
有些事,别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这样的少年,实是人中龙凤,不可多得啊。
众宾客见府尊和县公都来了,心思早已活络开了,现在听到府尊说可惜自己没有女儿,朱县令却凑上一句老夫有一女,心里真是骇然了。
方才那杨氏还在讽刺陈凯之吃软饭呢,可现在呢,人家争着抢着想让陈凯之吃这软饭,那杨氏眼珠子都像是要爆出来了,上下打量陈凯之,却依旧无法理解这陈凯之除了相貌俊俏一些,皮肤白皙一些,到底何德何能。
她不明白,可是荀母却明白!
抢女婿?这不能啊……
荀母连忙嘻嘻笑笑道:“二位大人说哪里话,凯之和雅儿,可是定了终身的,今儿老身正想和他说说定亲的事呢。”
意思是,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谁也别抢了,陈凯之生是荀家的女婿,死了也是陈家的乘龙快婿。
众人讪讪。
这些宾客,这时看陈凯之的目光,也不自觉地开始变得眼红起来,仿佛见了金山银山似的。
这边正热闹着,外间却听到了颤抖的声音。
这一次却不是门子唱喏,而是门子似是发颤的声音:“老爷,夫人……”
没一会,门子就狼狈地冲了进来,期期艾艾地道:“东山郡王府……东山郡王府……”
众人一听到东山郡王府,心里又都咯噔了一下。
整个金陵,有哪个东山郡王府,这郡王府里头住的人,可是天潢贵胄,和皇帝都沾着亲,正儿八经的宗室。郡王府便设在金陵,地位崇高无比,莫说金陵,便是半个江南,再尊容的人家和郡王府相比,也是不值一提。
郡王府一向是不愿与本地世家走近的,一方面,是双方地位千差万别,而另一方面,也是免得有人说闲话,说郡王府交好地方,这可会有可能惹来御史借机弹劾的。
可现在……郡王府?这郡王府怎么了?
门子长长出了一口气,才勉强地定神道:“郡王府来了个公公,说是奉王太妃之命,特来拜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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