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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呼……”
空气凝滞了。
本是站了起来的荀游,像是给惊得不轻,又一屁股瘫坐回了椅上。
拜寿,王太妃……
虽说王太妃没有亲来,可是荀母只是过个寿,人家竟派了人来拜寿,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天大的恩赐啊。
整个金陵,能劳动郡王府派人去祝寿的人家,只在三十年前出现过一个,那是金陵周家,当时北燕袭击大陈,恰好周家有个独生的儿子在边镇为官,这位周家的老爷,便带着城中之人坚守,一座孤城,被燕军围困了三个月,直到朝廷的大军前去驰援,而那时……满城老幼几乎已经死绝,那位周家的地方官,亦是战死。
为此,朝廷对周家大加抚恤,可仔细一查,方才知道这位战死的义臣,乃是周家的独苗,他这一死,整个周家算是绝后了,当时天下震动,朝廷大发邸报,将其视为楷模,而此人的母亲,恰好到了大寿之日,可惜膝下已无儿孙环绕,郡王府在当时派人前去祝寿,以示尊容。
而现在……却是荀家。
来祝寿了!
众人还在惊异中,有人已迎了那宦官进来。
来的人却是郡王府的总管,他永远带着和善的笑容,见众人都要来见礼,便堆着笑脸道:“哎呀,不必多礼,王太妃听闻荀夫人大寿,特意让咱备了些小礼来拜个寿,恭祝夫人寿比南山。”
本是妆容如仪的荀夫人,已经激动无比,今日这一场寿宴,实是这辈子再荣光不过的事。
她好不容易地定神谢了恩,要请这总管来坐,总管摇摇头笑道:“咱还得赶紧回去给太妃复命呢,就不打扰了,告辞。”
口里说告辞,转身要走,却是走到了陈凯之的身边,这总管笑呵呵地道:“陈生员,咱也有礼了。”
陈凯之忙回礼道:“有劳公公。”
总管点点头,这才扬长而去。
“……”
这时便是傻子都能明白了,人家郡王府为何来拜寿的,瞧那总管和陈凯之熟络的口气,原来这郡王府,竟也和陈凯之……
卧槽,这荀家真是撞了大运了,这到底是招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妖孽女婿?
荀夫人呢,这时已经没心思跟之前那给她丢脸面的杨氏算账了,却是在悄悄抹眼泪,凶悍了一辈子,也没遇到过什么感动的事,可今儿,实在让她感动了一把。
虽是众人心思各异,可时候也是不早了,荀家备了酒宴,大家齐齐上坐。
陈凯之与包虎、县令同坐,荀游也来作陪,从前这主座上,是必定留有几个至亲的位置,现在却不得不请他们去次席了。
陈凯之左右不见荀雅,心里略略有些失望,可想到她该是羞于见人,理应在后园的闺中,便也就安下心来。
胡吃海喝,乃是陈凯之擅长的事,几杯酒下肚,大快朵颐一番,陈凯之心满意足。
边上呢,荀游则与包虎、朱子和攀谈,陈凯之知道,长辈之间攀谈,自己还是不做声为好,便继续吃得不亦乐乎。
那荀母则与女客在后舍里摆了一桌酒,这边陈凯之吃得正欢,却有一个荀家的仆役来,低声附在陈凯之耳边道:“夫人吩咐,让公子招待客人。”
“啊……”陈凯之呆了一下。
你特么的逗我吗?荀家宴客,我招待什么鬼?
可一想,转瞬间是明白了。
这位岳母大人的套路真是深啊,任何时代,招待宾客,都是主人家的事,谁听说过客人跑来招待客人的吗?
而荀母却暗暗做这样的安排,这分明就是让他以主人家的身份招待一下荀家的亲朋好友,一方面,是坐实了荀家女婿的身份,另一方面,是好让那些想打陈凯之主意的人打消这个念头。
陈凯之想了想,便长身而起:“好吧。”端了水酒,便由人领着四处敬酒去了。





大文豪 第一百四十三章:捷报
虽深知这是荀夫人的套路,可得到了荀夫人的认同,陈凯之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一路给客人敬酒,到了后面,荀家的下人把他领到了后园,女眷们都在这,陈凯之上前,诸女眷们便都道:“新姑爷来了,新姑爷来了。”
陈凯之面色如常,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羞愧之心,谦谦有礼地朝他们点头微礼,才举杯道:“家岳寿日,有劳诸位,学生一杯水酒,聊表敬意。”
说罢,直接喝干了,这才起身告辞。
那杨氏便在女客之中,真是无地自容。
陈凯之一旋身,预备要走,那杨氏却是突然唤他:“陈姑爷。”
陈凯之回眸,含笑道:“不知杨婶婶有何事见教吗?”
这杨氏先是羞愧,后来却开始不安起来,她想到陈凯之那可怕的人脉,顿时觉得陈凯之深不可测起来,自己方才各种讥讽,却不知对方有没有记在心上,假若当真记恨,却又不知会不会引来什么祸端。
所以入席之后,她一直心不在焉,满心思的忧心忡忡,现在终于有了一次接触陈凯之的机会,即便是当着众女眷的面,她也不在乎了,忙强笑道:“老身方才若有冒昧的地方,还望……”
陈凯之只笑了笑,看她焦虑不安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呵呵……”
只笑了一声,旋身而去。
呵呵的意思,等于是没有给她回答,既可能是报复,也可能是一笑而过,陈凯之就是想让她猜,让她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寝食难安,对付这种女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如此。
一通待客下来,陈凯之还算精神,天色却已晚了,送完了宾客,荀夫人留下陈凯之,看了他一眼,便笑盈盈地道:“今日有劳了你,很辛苦吧。”
陈凯之道:“不辛苦。”
“嗯。”荀夫人很觉得满意,瞥了一眼怂包的丈夫,顿时觉得这女婿比自己丈夫要顺眼得多了,便笑了笑道:“明日让你恩师来一趟,可好?”
这便是讯号,没事让自己恩师来做什么?当然是继续提亲的,接下来,陈凯之就可以置身之外了,父母之命嘛,恩师和荀夫人拍板做主就是。
陈凯之谦和地作揖道:“学生明白了。”
一点就透啊,荀夫人又满意地笑了。
陈凯之几乎可以看到一个娇滴滴的新娘子很快便要到自己的碗里来了。
…………
金陵这边变得祥和起来,而京中,却依旧充斥着肃杀的气氛,京中各部,如今都已经忙碌开了,便连官吏的沐休假期也都一概取消。
提到这个,便有人忍不住恨得牙痒痒的,要怪就只怪那些横行金陵的盐贩啊,正因金陵出了那样大的事,京师自然也就变得防禁森严起来。
太后只明诏要严加防范,可到了几个宰辅那里,便成了杜绝一切隐患,命令抵达了六部,又成了不可有丝毫松懈。
如此这般,现在各部和各卫,满城的搜捕,盐贩没有抓着几个,倒是各种市井泼皮抓得刑部、大理寺、明镜卫、五城兵马司的大狱人满为患。
凤颜震怒的同时,姚文治便愈发的忧愁起来,那个门生啊,可真是捅破了天呢,可要怪真能怪包虎吗?最终,还是他姚文治的错,因为当初是他错估了盐贩的实力,这才调用了包虎,希望借助包虎马政的经验,一劳永逸的解决掉私盐猖獗的问题。
本想做好事,谁料竟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虽是压力甚大,心里也焦虑万分,身为司空,大陈的宰辅,姚文治却都将其掩藏在心里,这巨大的压力,甚至令他有些透不过气来,可他依旧是按时入阁当值,不敢怠慢。
龙图阁就在宫中,里头有专门的翰林来负责处理军机大事,而朝中三公,被时人称作宰辅,分别为司徒、司空、司马,这三人,则为龙图阁的首领,分管军政。
现在京里,已经传出了姚文治可能罢相的消息,已有不少人跃跃欲试、虎视眈眈了。
姚文治倒还算沉得住气,对外界的事,并不理会,每日清早,都按时至龙图阁。
昨夜是大司马当值,不用见那位专横的大司马,姚文治乐得轻松,至于司徒王安,却已年过七旬,垂垂老矣,几次想要告老还乡,太后尽皆不准,这倒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
其实只有姚文治明白,司徒之位,关系重大,太后之所以留着这位王司徒,除了要借重他的影响力,便是因为一旦司徒出缺,任何人选都难以服众。
这位历经四朝的大司徒,而今病怏怏的,却因为种种的考虑,却不得不依旧在其位了。
姚文治到了龙图阁,刚刚到了值房坐下,问左右的翰林道:“王司徒可到了吗?”
便有人答道:“姚公,王司徒告病了。”
告病……
姚文治苦笑,王司徒身体老迈,告病也实属平常,不过这王司徒历来都是平安无事的时候身体康健,一旦朝里乱起来的时候,就总能病了。
他摇摇头,却叹了口气:“王司徒不易啊。”
他发了一句感慨,随即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问道:“金陵那儿,可有奏疏来?”
“有,是刚刚送来的,正预备送入宫中去,不过料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娘娘正与赵王、郑王、吴王等宗室诸王观看北海郡王骑射。”
姚文治只点点头,道:“北海郡王能文能武,不可多得。”
说着,便低下头喝了口下头人刚送来的茶,等翰林将奏疏送来了,他定了定神,便打开了奏疏。
只这奏疏打开一看,他竟是啊的一声发出了惊呼。
姚文治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也不能怪他有如此吃惊之态,因为这奏疏的最前,赫然写着‘臣金陵知府包虎报捷’。
一见报捷,姚文治先是疑惑,哪里来的捷报呢?随即,心里又是一喜,真有捷报,是关于盐贩的吗?
可是随即,他的心却是沉到了谷底,包虎不会是……弄虚作假吧。
这极有可能,现在朝廷这边限期打击,包虎无奈之下,便只好作假,谎称捷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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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一百四十四章:迎刃而解
其实谎称捷报这种事,在历朝历代,倒是不胜枚举,边镇的军将,冒功的多的是,可姚文治此刻却是眉头紧皱起来。
若当真如此,就真要被包虎害死了,办不成事,这是能力的问题,至多算是昏庸无能,不能为君分忧,可若是作假,这便是欺君罔上了。
其他人冒功,是因为没人去管他,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金陵,还怎么冒功呢?
只怕包虎一旦作假,赵王的人便立即暗地里去查实了,到时候揭发出来,便不是被罢黜这样简单,甚至可能要误了卿卿性命。
姚文治很是紧张,甚至提心吊胆起来,可继续往下看……东山郡王……陈凯之……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去,竟是诛贼七十九人……两个人,杀了七十九人?
这,也太骇人听闻了,若是寻常的小贼,姚文治倒还敢相信,可这是穷凶极恶的盐贩啊,这些人都是将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人,是真正敢拼命的,即便是数百官兵,面对这样数量的盐贩,也未必敢说全歼呢,被全歼还有可能,这诛贼,从何谈起?
姚文治感觉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连握着奏疏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在颤抖。
只是……接着,姚文治突然目光一闪。
一下子,他呆住了,口里喃喃念着:“擒获三眼天王……现已加急押解京师,不日即到。”
嗡嗡……
姚文治的身子一震,便觉得脑子一片混沌。
三眼天王……
是那通缉榜上的三眼天王吗?
拿获了?
若是如此,这证明了什么?
但凡是冒功的人,往往只会笼统的报一个数字,然后奉上一些首级。
可是这种生擒的,却是少之又少,因为既然敢将俘虏送进京来,朝廷很容易确认身份,并且开始侦讯是非曲直,只要一审,就什么都清楚了。
而三眼天王拿获,并且人犯押解入京,这便说明包虎并没有说假话。
想明白了这些关节,猛然间,姚文治的面上露出狂喜,若是如此,这正是久旱逢甘霖啊!
他连续看了两遍,才确认无误,却又发现奏疏后头还夹着一份陈述,他忙是打开,迅速的浏览,仿佛亲眼见证了陈凯之与东山郡王如何拿贼一般。
最终,他长吐出了一口气,大功……大功一件!
这是喜事啊,大喜。
他豁然而起,整个人竟是高兴得手足无措,所有的问题,在这封捷报送到之后,都一下子迎刃而解了,他又怎么高兴?
“来,来人,太后……太后娘娘在哪里?”
几个翰林被大司空的‘异常举动’惊呆了,在平日里,司空大人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是现在……面色红润,一脸的喜悦之色。
只见他甚至卷起了袖子,有若珍宝一般将奏疏贴身藏了,毫不客气地继续追问:“在哪里?”
“姚公,方才下官禀告了,是在御园。”
对,好像自己听说过了,哎呀,糊涂了啊,糊涂了啊。
“呵呵……呵呵……”姚文治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便匆匆往深宫里去了。
…………
此时,御园里春意盎然,在这林苑的深处,北海郡王英姿勃发,骑着健马,英武非凡。
几个宦官气喘吁吁地抬了一个笼子来,打开笼子,一头小野猪便咆哮着窜出。
北海郡王陈正道大笑,矫健地夹着马,驾的一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便朝那小野猪追去。
哒哒哒……哒哒哒……
他坐下的宝马距离小野猪越来越近,陈正道毫不犹豫地张弓拉箭,双手无需借力,只凭借着双腿控住战马,弓已满,风呼啸,宝马扬蹄,这一切动作一气呵成,顷刻之后,他弓弦一松,利箭如流星一般射出,那小野猪方才还在前狂奔,下一刻便被死死的钉在了地上,发出了哀鸣,倒在血泊里。
在这猎场的不远处,是一处林苑中的小坡,坡上依山傍水,在这里的还建着一处凉亭,几个女官正小心翼翼地剥着南楚快马加鞭送来的荔枝,太后则雍容地坐在锦墩上,挑眉望远,听到远处的宦官惊喜的道:“中了,中了,郡王殿下又中了。”
赵王等宗室,则是笑吟吟地侧立一边,都不禁开怀而笑。
“北海郡王是不是累了?让他歇一歇吧。”太后也跟着笑了笑,颇为关切地道。
“他爱骑射,便让他多玩一时半刻吧,他呀,是闲不住的人,有时候,真是羡慕北海郡王,年轻就是好。”赵王陈贽敬不禁感叹。
“是啊。”太后目光幽幽地眺望远方,见那陈正道在山下勒马飞驰,也不禁动容:“岁月不饶人,赵王老了,哀家也老了。”
其实太后年不过三旬,赵王比太后还要年轻一岁,正是壮年,现在听了太后的话,赵王眉头微挑,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太后,才道:“娘娘并不老。”
太后不置可否地道:“赵王,哀家近来在想一件事。”
赵王含笑道:“娘娘在想什么?”
太后突的一笑,一字一句地道:“若是无极还活着,只怕也到了骑马弯弓的年龄了吧。”
无极二字,在这深宫之中,乃是极大的忌讳,可这皇嫂突然提到了无极,赵王面上微微一僵,见太后面如常色,赵王陈贽敬的脸上露出不可捉摸的样子,道:“是啊,无极若是还活着,现在也该在骑马了。”
“哀家听说……”太后突然道:“赵王府的人在搜寻什么?”
“嗯?”陈贽敬沉吟道:“太后何出此言?”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哀家问你,是吗?”
“不。”陈贽敬矢口否认道:“臣弟难以回答,赵王府自然开府建牙起来,下设各卫,各司其职,臣弟不知娘娘问的是何事。”
“噢。”太后便点点头,随即别开了目光,朱唇轻启道:“哀家真想念无极啊,可惜……怕是永远不会有下落了,贽敬,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你有儿子,哀家却没有。”




大文豪 第一百四十五章:步步紧逼(4更求月票)
陈贽敬深深地看着太后,只见太后的视线似乎又投向了远处的北海郡王,但是一张精致的脸上却微微地显出几许忧伤之色。
陈贽敬顿了一下,目光一闪,道:“娘娘,陛下就是娘娘的儿子。”
太后将目光收了回来,又落在了陈贽敬的脸上,却是俨然一笑,道:“不错,陛下也是哀家的儿子。”
这个‘也’字,似乎隐含着玄机。
却在这时,山下的北海郡王陈正道已下了马,太后站了起来,带着笑意道:“走,下去看看。”
接着,便领着宗室和宫人们出了凉亭,陈正道牵着宝马迎面而来,气喘吁吁地朝太后行礼,边上的宦官喜滋滋地道:“娘娘,郡王殿下百发百中,一箭便射死了野猪,奴才察验过,一箭穿心。”
太后含笑道:“正道的弓马当真是越发的纯熟了。”
陈正道得了夸赞,忙道:“臣只是想练好武艺,为朝廷效力罢了,昨日臣还在想,若是臣在金陵,一定将那些盐贩杀的片甲不留。”
盐贩……
这盐贩的事在这个时候又被提起,令太后咬唇轻笑起来。
陈正道则是大大咧咧地道:“臣愿提府中五百精卒,只需三月,便将那自称三眼天王的盐贼一网打尽。”
太后左右看了一眼,笑容可掬地道:“正道真是个虎儿啊。”
宗室们便都跟着笑了起来。
太后接着道:“不过这区区小事,就不劳正道费心了,杀鸡焉用牛刀,这是地方州府之事。”
陈正道与赵王对视一眼,却道:“可那包虎至今也没有消息。娘娘,这盐贩轻易便聚众数百人,胆大包天,官军竟不能制,长此以往,迟早要惹来大祸啊,而包虎办事不利,此事若是再不严惩,只怕有损朝廷威严。”
太后只轻描淡写道:“不是说了一月为限吗?”
陈正道心里冷笑,他知道太后还在拖延时间,其实这也是他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罢了,一个小小的包虎,他是绝不会放在眼里的,可是包虎背后的姚文治却是宰辅,此人对太后素来死心塌地,若是能趁此机会剪除了此人,整个局面就可以改观了。
他叹了口气,故作忧虑地道:“非是臣迫不及待,只是近来臣听来了不少闲话。”
太后抿抿嘴:“哦?什么闲话,说给哀家听听。”
陈正道却是忙道:“臣不敢说。”
这自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太后一眼便看穿了这不敢说背后的路数,却依旧不露声色,温声道:“说说也无妨。”
陈正道便带着些许犹豫道:“坊间现在闹得沸沸汤汤,都在说那包虎误国,诺大的朝廷,连区区盐贩都不能处置,咱们这大陈,自先帝驾崩之后,便愈发的外强中干了,又有北燕的使节,更是目中无人,昨日甚至直接羞辱了鸿胪寺寺卿,痛斥我大陈无人。”
太后的脸色微微一沉,陈正道的这些话,无论是真是假,但是她可以想象,在这背后,定是有人推波助澜的。
心里微沉,太后却是不慌不忙地道:“嗯?北燕的使者,这么不懂礼数吗?”
陈正道信誓旦旦道:“这些北燕人,历来和我大陈不对付,可他们这些话,虽是心怀歹意,可问题的根子,还是因为朝廷识人不明啊,故此臣愿领五百护卫,去那金陵,三月之内,定要给娘娘一个结果。”
这些话,看似是忠心耿耿,实则却是将太后逼到了墙角,太后只道:“到了期限,再另作打算吧,正道,你再射一只山猪哀家看看。”
陈正道也不指望一次说动太后,凡事都是徐徐图之的,现在不过是吹吹风罢了,他便大笑道:“臣领旨。”
不过,他很清楚一件事,今日他在这里表明了态度,敢下军令状,带着五百精兵,便可以除尽盐贩,这就更加显得那包虎昏聩无能了,太后越是顶着压力任用包虎,不追责姚文治,这天下人会怎样想,御史们会怎样看?
他爽朗一笑,接着便英姿勃发地骑上马去,坐下的宝马唏律律地发出斯鸣,双脚刨地,陈正道在马背上意气风发地朝太后道:“娘娘,你看着吧。”
另一边,已有宦官开始准备放山猪了,陈正道已取出了弓箭,双腿夹着马肚,预备飞驰起来。
太后则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位英姿矫健的郡王,双目之中,似含着饶有趣味的笑意,可是眼眸的深处,却是掠过了一丝冷色。
守着先帝的这份基业,真是不易啊。
她终究只是个女人,总会有脆弱的一面,只是这一面,她小心地包裹起来,因为她深知自己的四周,群狼环伺,每一个人都想从她的手里夺去先帝留下的一切,那原本也属于他们儿子的一切。
她定了定神,心里又不禁想:“千难万难,也要守住这基业,这天下是无极的,谁也夺不去!”
这些话,太后在心里已不知和自己说过多少遍了,这表面上的喜怒不形于色的雍容端庄,还有这酷似冰山一般的绝美容颜之下,似在远远眺望着北海郡王,似是谁也看不透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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