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敢情是想请自己去做他的狗腿的?
陈凯之不禁失笑,却是摇摇头道:“在学生的心里,没有什么比科举更重要的事了,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本王就知道你不会同意的。”陈德行哂然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道:“本王还会不了解你吗?可这世上的聪明人,毕竟不多,不过本王有本王的办法。”
陈凯之诧异地道:“殿下有什么办法?”
陈德行觉得陈凯之说出这句话,有点侮辱了他的智商,本王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全天下就你最聪明?哼!
他红光满面,很想在陈凯之的面前表现一二,便笑嘻嘻地道:“谁聪明,谁不聪明,谁有真才实学,谁没有真才实学,可能本王也未必能看清楚,本王本来就对读书人不甚感兴趣嘛,才刚刚起了一点爱好,可是本王有本王的办法,凯之啊,这一点你就不如本王了。”
陈凯之哭笑不得:“殿下就不要再卖关子了。”
“好吧。”陈德行叹了口气,道:“本王说出来,你可不要佩服本王,本王思来想去,这世上,书呆子多,可是有真材实料,如你这般机智的却是凤毛麟角,不过这不打紧,既然礼聘不到你,那么你的机智,是从哪里来的呢?”
“很惭愧,爹娘给的。”陈凯之很直接地道。
“错,有一半是你爹娘给的,可是另一半,却是你的恩师,孙膑和庞涓厉害是不是?可是他们的恩师鬼谷子,一定更厉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凯之惊讶道:“殿下礼聘了学生的恩师方先生?”
“他?”陈德行摇摇头,很是遗憾地道:“他和你一样,都是怪脾气,本王正午去拜谒他,他客气还算客气,可本王要礼聘他,他却总说什么山野樵夫之类的话,本王倒是真想请他,无奈何啊。”
陈德行虽是叹息,面上却不见惆怅,随即眉毛一挑:“可是本王好歹也是有脑子的人,请不来你,请不来你那位恩师,却也未必就请不来其他的高人。”
这一下倒是引起了陈凯之的好奇心了,忍不住道:“高人,还有哪一位高人?”
陈德行已是激动得一拍案牍,双目放光:“你师叔啊!”
啊……啊……
陈凯之震撼得两腿猛地一哆嗦。
陈德行激动地道:“你是你恩师调教出来的吧,你恩师自然是一位高士,是管仲那样的贤才,可是你师叔能是你的师叔,定然也是一位高人,本王恰好在你恩师府邸上遇见了他,与他攀谈,他的风采,实是妙不可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人深省,平时你的师叔定也是没少教导你的,对吧?本王自然给他礼遇,向他讨教,你这师叔,可比你的恩师要随和得多了,待人也很诚恳,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最终,本王请他入王府,自此之后,他便是本王的入幕之宾了,以后有什么难处,或是本王想不明白的问题,本王直接向他指教便是。这样算来,凯之,你我也算是同门了,虽然你入门早一些,不过不打紧,本王年纪比你稍稍大了这么少许,还是做你师兄吧,凯之师弟,现在,你是不是服气了?”
师叔……入幕之宾?特么的你郡王殿下还讨教?
陈凯之不禁抚额,一副见了鬼似的样子,好不容易才艰难地道:“我那师叔,比较爱财。”
“你误会他了。”陈德行认真地道:“这位吾才先生,实是高士,不但学问好,谋略过人,便是性情,也是淡漠;本王与他攀谈,他开口便是,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焉,又说,若是想要功名,早就高中进士,入朝为官了,何以现在还做闲云野鹤,大隐于江湖?凯之师弟啊,这一点,你就及不上你师叔了,你心里只想着要科举,要功名,俗,俗不可耐。”
大文豪 第一百五十章:仇人相见(1更求月票)
陈凯之甚至怀疑陈德行口中所说之人是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人。
陈凯之懵逼了一下,才定了定神道:“他若是当真不慕名利,何必要进王府?”
陈德行眼睛一亮,得意洋洋地道:“最妙的就妙在这里,吾才恩师从前从未收过门生,生性淡泊,说来也巧,偏偏就对本王一见倾心……呃,不该叫一见倾心,该叫惺惺相惜,又被本王的诚意所感动,这才欣然入慕,你也知道,这种事,凭的就是缘分,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陈凯之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细细想想,自己有什么可说的?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且这吾才师叔套路太深,自己真要诽谤他,反而刺伤了陈德行的自尊心!
想了想,他才道:“噢,太妃娘娘,难道没有建议吗?”
陈德行笑嘻嘻地道:“母妃听说我肯拜读书先生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呢!上一次强迫着本王拜师,本王就不请愿,气得母妃生了许多日子的气,本王才勉强做了个样子,这一次是本王主动拜师,还是德高望重的吾才先生,母妃怎有不愿意的道理?”
德高望重……
陈凯之竟是凝噎无语,心里算是明白了,这位郡王殿下是打定注意拜吾才师叔为师了,好吧,他也只能在心里节哀吧!
到了天色又晚些的时候,陈德行才告辞,他显得心满意足,没错,这一次就是来炫耀的,现在看陈凯之目瞪口呆的样子,陈德行可谓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哼,就你一个人聪明吗?
陈凯之那里看不出陈德行的得意,只好哭笑不得地送他出了庭院。
回了屋里,屋里油灯冉冉,取出了那清泉匕来,只见在灯影下,清泉匕的锋刃处散着幽光。
身上带着一柄匕首防身,对陈凯之来说,确实不是坏事,只是如何使用呢?
陈凯之握着匕首,一时也不得要领,不过却觉得身体的气流速又加快了,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一股气自丹田而起,缓缓穿过五脏六腑,进入了手臂,再自手心,传导进了匕首里。
嗯?
陈凯之感受到了一股异样,仿佛匕首不自觉的,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文昌图》!
似乎关于身体里的一切变化,陈凯之都需在文昌图中寻找答案!
他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取出文昌图,开始聚精会神地默读起来。
这书仿佛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无数狗屁不通的话连在一起,就像是凝聚成一种力量,每一次诵读时,身子便开始发热,体内的血气开始沸腾,还有那一股气,从起初的涓涓溪流,如今却有成为滔天洪水的迹象,仿佛随时都要冲垮一切。
呼……
陈凯之深吸一口气,竟是觉得困意袭来,转瞬之间,便睡倒在了案牍上。
次日起来时,他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这凛凛的冬日,却也不觉得寒冷,只是……陈凯之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饿了。
这种饥饿感,让陈凯之无法忍受,于是匆匆上了街,买了几个蒸饼充饥,一看时间,却是日上三竿,今日出了太阳,街面上湿漉漉的,自读这文昌图来,陈凯之经常赶不及去府学里读书,也幸亏府学的博士们对自己还算关照,否则,陈凯之还不知要受怎样的斥责。
回到家中,缓了口气,仔细想了想昨夜发生的事,却发现记忆好像清空一样,只记得这书读着读着便睡过去,一梦不醒。
这世上实在有太多蹊跷的事需陈凯之去发掘了,正在这时,突的听到外头有人在敲门。
敲门?
敲门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这说明有人直接进入了庭院,一般人拜访,多是会在门庭前唤两声,等陈凯之开门出来,方才进入庭院。
陈凯之开门,却见一人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前,令陈凯之很是意外,此人竟是张如玉的父亲张成。
张成脸上一片煞白,一双鱼眼,死死地盯着陈凯之。
陈凯之一见他不怀好意的样子,心里大抵便明白了几分。
陈凯之堵着门,不肯让张成进来,只是淡淡地道:“不知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张成的目光如利剑般锁住陈凯之,冷笑道:“你做了什么,莫非你自己不知道?我来问你,你是如何害死如玉的?”
张如玉死了,被人暴揍一顿之后,逃入了贼窝,直接被盐贩一箭穿心。
张家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寻访张如玉的消息,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仆役回来,只说公子被打了,可是很快,那一场大火,陈凯之擒贼的消息便传来,张成方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是死了。
他张成就这么一个独苗啊。
自小,张成对这个独苗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正因为如此,才养成张如玉这等的性格。
而如今,张如玉死了。
死了!
张成满眼恨意地盯着陈凯之,只恨不得,将这陈凯之碎尸万段。
陈凯之微微皱眉道:“我做了什么?”
张成语带凛冽地道:“是你害死了如玉,若不是你,他怎么会死?若不是你,怎么会发生这些事?这一切的前因后果,都是你,事到如今,你还装腔作势做什么?你……便是凶手!”
面对张成的叫骂,陈凯之的脸拉了下来,冷冷地道:“那么,敢问张如玉又做了什么?”
张成一呆。
陈凯之一脸不屑地继续道:“你只记得你的儿子死了,似乎是忘了你的儿子曾做了什么吗?你自然不会记着你的儿子如何挑衅别人,如何视人为草芥,你更不会记得,他想栽赃陷害,就因为争风吃醋,便可以陷害陈某,他做的这些,你可曾管教和约束?不,你没有,你非但没有,还想为他出气,你忘了吗?你将我引至画舫里去,想要借机坏我名誉,这一桩桩的事,你都忘了,你们父子,只记得自己吃了亏,却从不曾想到自己做的事会害死多少人,到现在,你来问我做了什么?”
大文豪 第一百五十一章:生不如死(2更求月票)
陈凯之微微一笑,仿佛即便在一个‘悲伤’的父亲面前,也是无动于衷。
他冷漠地道:“很抱歉,我做的事,无愧于心,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一切,都是令子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宛如晴天霹雳一般,使张成身躯一颤,他暴怒,狞笑道:“是吗?咎由自取?你……你是什么东西,你……你以为你是谁?如玉……如玉是我的儿子,呵……呵呵……陈凯之,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们后会有期。”
他看着陈凯之,脸上虽在笑,可是那眼中的怨毒足够明显,那目光里,饱含着的,是滔天的恨意。
陈凯之却是面不改色道:“悉听尊便!”
在这院落之外,数个小厮在候着张成,张成快步走出来,恶狠狠地在这柴门上狠狠踹一脚,一个小厮忙道:“老爷,小心您的脚。”
张成冷的一笑,直接一个耳光摔在这小厮面上,小厮被打翻了,忙跪倒道:“老爷息怒。”
“尽是酒囊饭袋!”张成说到此处,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这庭院,而这时候,陈凯之已是关上了门。
他这才深吸一口气道:“走!”
陈凯之对于张成的到访和张成临走之前的恨意,并没有多大的惧意。
从前的张家,对于小小的陈凯之来说,是巨人一般的存在,可现在,虽然也不可轻视,却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可以轻易碾压死他了。
只是……张成是一个小人,又道是暗箭难防,对于此人,却还需小心防范才好。
陈凯之倒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继续埋头看书,那文昌图又一次摆上了案头,他仿佛上瘾似的,感觉自己似乎距离这文昌图的秘密似是越来越近了,犹如一个手里捏着宝藏钥匙的孩子,这巨大的宝藏就在眼前,现在却需他打开最后一道锁。
直到夜深,窗外冷风呼号,陈凯之才感到倦了,他推开窗,一股凉风挂面而来,风中夹着雪籽,敲在面上,陈凯之竟不觉得冷。
看着这窗外又是白茫茫的一片,而屋里的书页被风吹得卷起,沙沙的声音,却令陈凯之突然想起了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心事。
无极……过得还好吧。
他这一别,去了哪里?
这个令人忧心的家伙啊!
…………
明镜司有明镜高悬之意,号称天子亲军,设南北镇抚司以及令人闻之丧胆的神机营,明镜司的密探,在整个大陈,几乎无孔不入,而神机营更是网罗了不知多少高人,杀人无形,来去无踪。
这里对于任何钦犯来说,都如噩梦一般的存在,进来这明镜司天牢之人,唯一的念头,绝不是求生,他们的奢望,不过是能够痛痛快快地死罢了。
只可惜……有些时候,就是想要死,也不是那般容易。
大陈有两处天下名医的去处,一处是洛阳宫中的御医,还有一处,就在这明镜司当中,这些名医唯一的职责,便是让人不得好死。
正因为如此,这里有天下最好的大夫,有天下最好的刺客,更有无数传闻中种种飞檐走壁,来去如风的高人。
明镜司……乃宫中的明镜司,谁是天下的主人,明镜司便属于谁。
现在……在这幽幽的月下,一辆马车已停在了这里,紧接着,一个披着披风,顶着帽兜的女子款款而下。
在这里,有许多的人,可这些人,却仿佛没有声息一样,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目光不曾有光泽,仿佛黑暗的夜色与他们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女人脚未及地,便立即有一个宦官快步上前,这宦官,正是张敬。
张敬扶着女人进入了大狱,穿过长长的地牢甬道,所过之处,两侧的明镜司校尉无一不无声的拜下。
这甬道很长,两壁都是冉冉的油灯,虽是增加了光亮,却依旧驱除不了这里的森然之息。
长长的甬道里,只有女人和张敬细碎的脚步。
女人露出了眼睛,这一双眼睛,庄严而肃穆,终于,拐过了一处地牢,女人才是驻足。
张敬佝偻着身道:“娘娘,就在这里。”
“都预备好了吧。”这位有着精致妆容的女人便是太后,此时,太后的声音很轻。
张敬恭敬地回话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太后颔首,踱步进去,在这牢中,那曾经声名赫赫的三眼天王现在已是遍体鳞伤,身上满是血污,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渗出了血。
他四肢皆被铁索拴着,被悬在了墙壁上,而正对着他的,便是一个锦墩。
太后与张敬前后进来,随即,太后坐在了锦墩上,才抬眸看着被‘挂’在墙壁上的三眼天王江晨景,却是无言。
倒是张敬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一份文牍,太后便缳首,细心地看着文牍起来。
这是江晨景招供的口供,太后看得很细心,而张敬也很贴心地移了一个烛台过来,免得太后伤了眼睛。
看了很久,太后抬眸,叹了口气,才道:“江晨景?你是读书人,奈何做贼?”
江晨景满面都是血污,只一双眼睛,可见黑白,他似是有了一点反应,突然痛哭流涕道:“饶命,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求求你,我叫江晨景,我罪该万死,我猪狗不如,我造下了无数的罪孽,我……”
“住口!”张敬一声大喝,打断了他的话:“老实回答。”
江晨景目中的瞳孔开始发散,一被斥责,浑身颤栗起来,一下子就住了口,连呼吸都似乎止住了。
“你……”太后凝视他道:“奈何做贼。”
江晨景这才小心翼翼地道:“我自以为自己学识好,可几次参加乡试,都不得中,一气之下,便做贼了。”
太后面上没有表情,显然,这不是她要问的关键问题,这个问题,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
她端坐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江洋大盗,接着道:“你是被谁拿住了?”
“陈……陈无极……”
陈无极!
当时的陈凯之,自称自己是陈无极,而江晨景自始至终还是认为陈凯之便是陈无极。
大文豪 第一百五十二章:恩赏(3更求月票)
听到陈无极三个字,太后香肩微颤,她竟是恍惚了,忍不住喃喃念道:“陈……无……极……”
这三个魂牵梦绕的字,在这幽幽的地牢,出自一个汪洋大盗之口,却牵动了太后的每一根神经。
太后深吸一口气,才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晨景竟是顿住了,他无法形容。
见江晨景不答,张敬便厉声道:“快答!”
江晨景自散乱的乱发之中,露出那眼睛,似乎很是恐惧,这几日的讯问,已令他生不如死,他忙道:“是,是,他……他是个极聪明的人。”
极聪明……
这是江晨景的实话,他也不敢不说实话。
太后默不作声,而张敬只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后的脸色。
江晨景则是继续道:“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很镇定,那时候,我便觉得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书生,他镇定得过头了,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有玲珑之心,还有他的眼睛,仿佛能洞悉许多东西。”
“可是我还是大意了,我纵横江湖十数年,以为什么样的豪杰,我都曾遇到过,一个小小的书生,怎么可能翻得起浪来?噢,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我后来想明白了,我之所以大意,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他能洞悉人心,他利用了一样东西麻痹住了我。”
“什么东西?”
“巨利!他最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镇定,而在于他知道我需要什么,所以他便谎称自己能制出盐中之王,盐对我这样的江洋大盗来说,便是银子,是数不清的银子,而我恰恰需要银子,我太需要这盐中之王了,只有得到了这些,那么我的盐,便是天下最稀罕的珍宝,任何的盐贩所兜售的井盐,都无法对我形成威胁,或许……而正是因为贪婪,他抓住了我心中最渴望的东西,而那时候,我虽有所防范,可是我心里,那被他所勾起的贪欲,便如无数虫蚁一般,挠着我的全身,此人……真是可怕,我不是被那一场火击败的,也不是阴谋诡计,而是贪欲,因为再大的阴谋,也总会有疏忽,再多的算计,亦可以细心的发现它的端倪,唯有……唯有被勾起来的贪欲,却足以让马失前蹄。”
太后默默地听着,眼睛里,却陷入了回忆。
其实对于她来说,江晨景描述的这个人,是好也好,也坏也罢,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少年郎,又或者是个足智多谋的人,其实这都一丁点都不重要,太后只是很单纯地想知道这个人更多的信息,哪怕只是一些蛛丝马迹,哪怕是漏洞百出,她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尽力地多知道一些而已。
“他……没有受伤吧,那一场大火……”
江晨景努力地回忆:“有,有的。”
太后芊芊玉手,突的握成了拳头,隐忍地道:“嗯?”
江晨景道:“出了火场,我见他赤身,脱了衣衫,腰腹那儿有火燎的痕迹,血肉模糊的。”
腰腹……
太后鼻头一酸:“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
“我……我瞧他的样子,绝不像一个少年人,他虽有少年人外表,可是给我的感觉,他像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中年,他看似憨厚,实则奸诈,看似淳朴单纯,实则……他的一言一笑,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是三思而后行。”
“还有了吗?”
“没……没有了。”
太后颌首点头,帽兜下的脸藏在阴影之下,谁也看不清她面上的喜怒。
半响后,她长身而起,转身欲走,只是走了几步,她突然回眸道:“他真的叫陈无极!”
这一句话,足以让人一头雾水了。
江晨景呆了一下,竟不知如何作答。
而这时,太后已回到了甬道,朝着甬道的尽头,徐徐踱步。
张敬忙小跑着追了上来。
太后道:“凯之知道自己是陈无极,也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
“是。”
“可是……”太后吁了口气:“可是他没有来相认,这说明什么?”
“说明……”张敬顿了一下,才道:“说明无极殿下也知道现在不是相认的时机,他真聪明,知道这样的话,势必有危险。”
“姓杨的,临死之前,一定告诉了他什么。”
“这一点,奴才方才也想到了,杨公公这个人,从前在宫中,一向沉默寡言,他既然选择带着无极殿下不知所踪,这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些已经没有关系了。”太后一步步地走着,却是道:“无极这个孩子,他既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母亲,却不敢来相认,是因为他怪哀家吗?怪哀家当时没有保护好他!又或者,只是因为他单纯地察觉到了危险。”
“娘娘,种种迹象来看,无极殿下是极聪明之人,想来,殿下是不会怪娘娘的吧。”
“但愿……如此吧。”太后显得郁郁寡欢:“他这样聪明,哀家也就放心一些了。”
太后的话里,满满都是温情,连张敬似乎都受到了感染。
可是下一刻,太后的语气又冰冷了起来:“今夜便杀了江晨景,口供也要重新写一份,原先的口供,但凡涉及到陈无极三个字的,都要抹得一干二净,可知道了吗?”
“是。”
走出了地牢,外头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已久侯多时了。
太后却是突的抬头看月,月色撩人,带着淡淡的光晕,太后指着月道:“张敬啊,你看,这月便如钩子一样,不知何时才能圆满。”
“娘娘,月有圆缺时,人有骨肉分离,也迟早会有相合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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