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方先生瞥了他一眼,目光依旧古井无波,可是讲课的语速,却是稍稍放慢了一些。
陈凯之呆了一下,一边快速的速写,一面抬头看了方先生一眼,却见方先生依旧是满脸冷漠。
他哂然一笑,继续记录笔记。
一堂课下来,方先生便动身走了,陈凯之看着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心里也颇为满足。
用不了几个月,就要府试,若是能够名列前茅,自己的境遇可就好的多了。
他站起身,活络了筋骨,杨杰在旁道:“凯之,夜里我带你去见识……”
陈凯之便怒容满面地看着他道:“杨兄,这些话以后不要提了,我也奉劝你少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我们都是读书人,该洁身自好才是。”
杨杰愣愣的看着陈凯之,膛目结舌,像陈凯之这样不去‘黑网吧’的人,还真是少见啊。
哎……陈凯之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凯哥不是人品高尚,只是因为……穷,这一直是凯哥保持好品德和高尚人格的良好基础啊。
回到自己的小院落,陈凯之却觉得奇怪,嗯?这里似乎有人出入过的痕迹,他起初以为是隔壁歌楼的人进了自己庭院晒衣物,可是信步进去,却发现的门锁被撬开了。
陈凯之忙是开了门进去,果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有人来过。
这令陈凯之警惕起来,仔细搜索了一番,家里倒是没有什么东西失窃,甚至连书桌上的几个铜板,也还留在这里。
陈凯之眉头皱起,歌楼的人是不会贸然撬锁进来的,如果是寻常的小贼,那么这桌上的铜板为什么不拿?
对方不是来求财,那么一定是别有所图。
图的是什么呢?
陈凯之眼眸微眯,很有意思,看来是有人盯上我了,这是想要对付我呢。
“好呢,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大文豪 第二十二章:惹上事了
次日清早,陈凯之入学,到了方先生的门前,想起昨天记笔记的事。
陈凯之想了想,觉得这恩师,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又或者是自己昨天的一席话,让他软化了一些吧。
于是他依旧上门,到了方先生的书斋,执了弟子礼:“学生给先生问安。”
方先生恰好刚刚收了琴,只冷着脸道:“噢。”
很疏远的样子。
“学生告辞了。”陈凯之拱拱手,礼数尽到了就可以。
方先生突而道:“回来。”
陈凯之只好道:“不知恩师还有什么吩咐?”
方先生咬牙切齿的看他:“你听了这么多遍高山流水,难道一丁点感触都没有吗?”
陈凯之心里想,算了,索性还是交代了吧,这曲子,在这个时代,就是我先吹的。
他张口欲言。
方先生却在这个时候摇头,苦笑道:“老夫这是对牛弹琴,罢了,你不必答了,省得难为了你,你要做粗人,这是你的事,强扭的瓜不甜,去吧。”
呃……那目光,依旧带着比较露骨的鄙夷。
我特么的招你惹你了?
陈凯之倒是很洒脱的人,走了。
只是没出屋之前,耳边萦绕着方先生惋惜与难过的叹息声。
“高人的琴音,粗人怎会懂,简直是对牛弹琴,反倒可惜这支应天上有的曲子。”
…………
今日倒是奇怪,表哥居然没有出现,令陈凯之感到更奇怪的是,今日来上课的,还是方先生。
这先生到了,却和往日不同,道:“这几日老夫有闲,今日,诸生就以一个时辰为限,写出一篇文章给老夫看看吧。”
众人一听,都摩拳擦掌起来,这可是一次难得在先生面前表现的机会啊。
若是文章写得好,这方先生乃是鼎鼎大名的名士,结识的都是士林大儒,若是能蒙受他的推荐,对自己将来的学业大有裨益。
想到这里,大家便激动了起来,一个个开始搜肠刮肚,有的人忙是铺开了纸,有的人性子慢吞吞的,却还在默想。
最可怜的就是杨杰和陈凯之了。
写一篇文章?
杨杰不会啊,他是来混吃等死的,别的先生考教倒也罢了,反正自己的爹都已经打点好了,可这方先生若是知道自己是个草包,怕是少不得要责骂一通。
他立即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哀嚎着生不逢时,若是这县学比的是喝花酒什么的,自己倒是有很大的机会。
瞥了一眼,去看陈凯之,却见陈凯之也皱着眉头,杨杰已对陈凯之刮目相看,本以为陈凯之能将文章倒背如流,一篇文章,肯定是不在话下。
可见陈凯之也是愁眉不展,却是乐了。
陈凯之确实有点为难,入学到现在,他的心思都放在背诵四书五经上,做文章……自己还没有真正开始去揣摩,当然,真要写,却也勉强可以写出一点,只是水平嘛……呃……应该会比杨杰强吧。
可比这个渣渣强有个什么用?
于是陈凯之提笔,便咬着笔杆子,开始搜肠刮肚,有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想不到凯哥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其实他肚子里,也有不少好文章,都是上一世流传千古的佳作,不过拿这个来抄袭,让陈凯之有点儿心里过意不去,何况,恩师只是进行摸底考试而已。
这样一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自己写。
很不容易的开了头,到了中途,又开始无从下笔了,他咬着笔杆子,百爪挠心。
看来,以后要加紧作文的训练了。
半个多时辰后,已有人起身,带了文章到了方先生面前。
方先生见交卷的人,眼睛瞥了陈凯之一眼,这个家伙下笔的时候不多,皱眉的时候倒是不少,看来,陈凯之对作文章没有多少天赋。
呵……还想着金榜题名呢,这金榜题名,首要的就是文章,连文章都作不出,还谈什么金榜题名?
不过方先生心里无论怎样想,面上都是古井无波的样子,看了那人的文章,点点头,道:“尚可。”
交卷的人立即面有得色,能得到方先生一句尚可的评价,他显然已经很满足了,立即眉飞色舞,仿佛祖坟冒了青烟。
接着许多人开始陆续交卷,方先生一一点评,若是遇到文章乱七八糟的,方先生也是拉下脸来,狠狠训斥一通。
这一个时辰,很快结束,绝大多数人都已交了卷,只有陈凯之和杨杰还在苦思冥想,许多人看出了苗头,忍不住挤眉弄眼,尤其是几个得了好评的人,就更加窃喜了。
你陈凯之还是方先生的关门弟子呢,文章都写不出,方先生此时一定后悔收你为徒了吧。
方先生这时,已是慢吞吞的站起身,然后悠闲的背着手,假作不经意的样子,走到了陈凯之和杨杰面前。
看到杨杰面前依旧还是一张白纸,面上就有了怒容。
正要转过头去看陈凯之,陈凯之心里也有点忐忑,自己这文章,乱七八糟的,肯定入不了他的法眼,凯哥栽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打破了这沉寂,却是外头一个差役模样的人来:“陈凯之可在这里?”
所有人侧目看去,这人陈凯之却是认得,是县里的周差役。
周差役很客气,等方先生看着他,他才忐忑地行礼道:“我奉县令大人之命,领了拘牌,特来押解县学生员陈凯之到县里一趟。”
拘牌……
押解……
陈凯之惹上官司了?
方先生皱眉:“不知他惹了什么事?”
周差役看了一眼陈凯之,心里很是可惜,回答道:“是张如玉状告陈凯之品行不端,道德败坏。”
明伦堂里哗然了。
朝廷对于生员的品行要求一向不低,不过虽然要求很高,可事实上那些去‘黑网吧’的人却是不少,一般都是民不举、官不纠,不会有人在意,可有人去告状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一般情况,就算告状,那也只是告到县学,教谕用学规惩治一下就是,可张如玉告到了县里,这是故意要把事情搞大啊。
生员若是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看闹得大不大,若是闹得大了,一般的官员,免不了要以儆效尤,借此整肃一下学风。
所以往重里说,开除了学籍,甚至当堂打了板子,刺配到边镇也是有可能的。
许多人已经皱眉了,张如玉的行为,显然有些过份了,都是同学,虽然知道张如玉与陈凯之不太对付,可争吵归争吵,闹到县里去,却是过份。
甚至几个平时见了张如玉都勾肩搭背的几个同学,此时脸色都很不好看。
方先生瞥了陈凯之一眼,似乎没有想到陈凯之居然品行还有问题,既然能告到县里,肯定不会是小事,他淡淡道:“噢,那就有劳差人了。”却又道:“老夫也去看看。”
陈凯之的表现很奇怪,居然没有吃惊,而是很平静地走出了明伦堂,朝周差役行了个礼。
周差役抱歉地朝他一笑,外头还有一个差人,似乎想要给陈凯之锁上,周差役摇摇头:“不必上锁,陈老弟,我是奉命行事,还望见谅,请吧。”
两个差役,就这么押着陈凯之离开。
整个明伦堂却已闹翻了天。
杨杰道:“我是怎么也不信凯之行为不端的,我去看看。”
许多人一齐呼应:“同去,同去。”
那方先生也皱眉,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回去收拾了一下,叫人备上了轿子,便也往县衙里去。
大文豪 第二十三章:神女
这一路上,周差役都显得很遗憾的样子,陈凯之却是不怕,他知道一个人遇到了事,一定要镇定不可,现在能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不过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的官司,没有担忧却是假的。
更多的还有对张如玉的怒火。
姓张的,这一回玩过火了。
等到了县衙,周差役先安排他到廊下等候,在这县衙之外,早有许多人围看了,接着方先生又带着许多生员来,更是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过不多时,衙堂里一声惊堂木响,接着听到朱县令厉声道:“将陈凯之押上来。”
朱县令现在怒气冲冲,他在江宁县,一直都很在乎教化,这教化就是政绩啊,现在县里出了个行为不检点的人,还闹得有人来状告,上司们会怎么看?
何况朱县令是最厌恶道德败坏的生员,此时他穿着官服,如怒目金刚,一脸威严地看着陈凯之徐徐进来。
在这衙外,他还看到了方先生,这令他有些意外。
猛地,他突然想起方先生近来收了个门生,好像……就是叫陈凯之吧。
这样一想,更加暴怒了,为了让方先生在县里教学,自己使出了浑身解数,这倒好,给他塞了个门生,居然还是个斯文败类,这种人简直不可原谅。
陈凯之已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学生陈凯之,见过大人。”
不卑不亢,淡定从容。
朱县令显得诧异,这人就是那陈凯之?
他心里更怒,此人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于是猛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
陈凯之心里说,我都告诉你了啊,不过他晓得这是下马威,人家不是和你讲理的:“学生陈凯之。”
“陈凯之,你可知罪。”
“学生不知。”
油嘴滑舌!
朱县令对陈凯之的印象更糟:“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还不跪下认错。”
陈凯之心如止水,却没有跪下。
跪下了,就落了下风,显得自己理亏了。
陈凯之道:“学生乃是生员,县公崇文重教,礼贤下士,学生若是跪了,只恐县令遭人非议。”
还恐怕自己遭人非议?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朱县令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油嘴滑舌吗?”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陈凯之虽然惹得朱县令更怒,却是转移了注意力:“学生想问,学生所犯何罪?”
朱县令没想到有人这样大胆,怒极反笑:“还是冥顽不宁,原告张如玉,你来说。”
原来这张如玉一直站在角落里,不易让人察觉。
他的一双眸子,一直阴冷地看着陈凯之,此时听到朱县令叫他,他立即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站出来道:“是,这陈凯之,历来行为不端,人所共知,大人……学生可以作证。”
朱县令眯着眼:“如何行为不检,你再说一遍。”
张如玉高声道:“他一个读书人,却和附近歌楼的女子纠缠不休,这倒是轻的,居然还妄图调戏未出阁的小姐……”
陈凯之道:“不知张公子哪里看到,我附近歌楼的女子纠缠不休?我又调戏了哪一家的千金?”
张如玉正色道:“那歌楼里的女子,可都认得你,这个且不说了,至于调戏的哪家千金,我自是不能说,若是当堂说出来,恐怕要辱了这小姐的清誉。”
张如玉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何况,陈凯之,你以为别人不知吗?你还在自己的屋里,绘画春宫图,竟还堂而皇之的悬挂在墙壁上,你是县学生员,做这样的事,人品可见一斑,这……你也要抵赖吗?”
和歌楼和女子有染,这不算什么毛病,至多也就是被朱县令厌恶罢了,私藏春宫图,算是犯了学规,问题可大可小,朝廷确实三令五申,严禁有人私藏春宫图,可是大陈朝的风气其实颇为开放,虽然官面上禁止,却也不会有人大做文章。
可是调戏良家妇女,可就罪名不小了。
当然,若是三个罪名统统扣在一人身上,而且已经闹到人尽皆知,完全足够毁掉一个人。
张如玉这时又道:“请大人去陈凯之的屋里搜索一番,便可找到证据。”
原来,那偷偷潜入自己家里的人,是张如玉指使的。
陈凯之心里了然了。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前两个罪名,都是语焉不详,不过张如玉玩了一个花招,因为只要三个罪名里只要有一个坐实,那么三个罪名都无法洗清了。
这人,真是恶毒啊。
其实早就有差役跑去了陈凯之的家里,这时听到张如玉的声音落下,外头便有差役近来,禀告道:“大人,找到了,请看。”
一幅画呈送到了朱县令的案前,朱县令定睛一看,正是陈凯之所画的‘玉女’。
这画确实有碍观瞻,虽然没有赤裸,可是画中的女子,却是勾魂夺魄,神色中带着娇媚,上半身也绘了出来,穿着一件怪衣,香肩chi裸,只一根吊带勉强算是衣物,某些敏感部位,半遮半掩,曝露了出来。
这种明星画,在陈凯之从前的世界,再正常不过,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然就不一样了。
而且朱县令嫉恶如仇,心里想,果然是铁证如山,既然家里藏着春宫画,那么张如玉之前所告的两个罪名,怕也是实情。
这么说,他还勾搭了良家女子?
朱县令想到这里,不怒自威,将这画像扬起来,道:“陈凯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衙外的人一看,顿时哗然。
瞧这画,还真是春宫图,虽然有些遮掩,可确实引人遐想,堂而皇之的将这图挂在家里,这人是yin魔啊。
那杨杰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自己也私藏了春宫本,不过却是偷偷藏在自己床底下的,凯之还真是……
方先生的脸色也拉了下来,他失望地看了陈凯之一眼,转身想要离开。
朱县令已是显得很不耐烦起来:“陈凯之,你到底知不知罪。”
这意思便是,再不认罪,承认自己行为不检,调戏良家女子,就要动刑了。
陈凯之深吸一口气。
玛德,生死一线啊。
承认了就死,不承认就是动刑,还是要死。
张如玉,你想整凯哥?
这是逼我放大招吗?
陈凯之没有露出恐惧的样子,反而是气定神闲,他不是一个涉世未深的书呆子,临危不惧,是他求生的本能。
陈凯之抿嘴而笑,这一笑,竟是自信无比:“大人,这不是春宫图。”
“还要抵赖?”朱县令对陈凯之厌恶到了极点。
陈凯之道:“这张图,确实是学生绘制。乃是……神女……”
神女?
许多人面面相觑。
张如玉忍不住想笑,他一点都不怕陈凯之说出一朵花来,这根本是无从抵赖的事。
那本欲转身要走的方先生却是驻足,忍不住伫立着,一双老眼,复杂地看着陈凯之。
陈凯之朝朱县令深深作揖,从容道:“县公,前几日,学生做了一梦,梦见一神女,便是这般模样,学生惊为天人,清醒之后,这才凭着这印象,作出了此画,何以……这成了春宫图了?”
是啊,这是梦中所见的东西,怎么就是春宫了呢?
朱县令冷笑:“何以见得?”
你说是神女就是神女吗?
陈凯之振振有词道:“县公若是不信,就请给学生一个自辨的机会。”
“你还要如何自辨?”
毕竟是方先生的门生,朱县令不至于立即痛下杀手。
陈凯之道:“请上笔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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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二十四章:如痴如醉
上笔墨?
今日的事,倒是愈发的稀奇了。
朱县令沉吟片刻,朝周差役使了个眼色,周差役会意,很快就拿了笔墨来。
陈凯之道:“学生这就将梦中所见,写出来,县公明察秋毫,一看便知。”
笔墨在前,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叶春秋瞥了一眼张如玉,心里发狠,张如玉,你这是自寻死路。
深吸一口气,提笔,开始奋笔疾书。
心里的念头倒是通达,没什么害怕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手腕转动,挥洒自如。
片刻之间,一行行小字出来。
朱县令还在怒中,觉得这生员有些蹊跷,不过他给陈凯之一个辩解的机会,只是为了显出自己公平公正罢了。
却见陈凯之奋笔疾书,如痴如醉,朱县令心里不禁好奇,又不好走下公堂去看。
倒是一旁的宋押司深知县令大人的心思,便故意向前走几步,想看看陈凯之为何要要笔墨来为自己辩护。
宋押司对陈凯之的印象不错,现在陈凯之惹上这样大的麻烦,他却知道这种事,自己是插不上手的,心里也很痛心陈凯之居然绘了春宫图,还将它张贴在墙壁上,这不是找死吗?
于是故作漫不经心的,走到了陈凯之的对面。
垂头一看,宋押司的脸色却是变了。
这……怎么可能?
他起先,还只是随便看了看,可是乍看之下,竟是身躯一震,口里禁不住道:“神龙四年,余枕黄梁,突得一梦。”
神龙四年,乃是当今的年号,而今,正是神龙四年。
这第一句,便是说,他陈凯之做了一个梦。
这一句,很是稀松平常,这也叫辩解?
其他人都一脸默然的样子,对此不以为意。
可是宋押司面色却是更加怪了,继续忍不住念道:“梦中恍惚,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
这一句,似乎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不过是说,自己梦中的时候,恍然之间,看到了一个女子。
可是宋押司眼睛却是发直,语气却是加快:“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
洛神赋……
这时代并没有洛神赋,而这洛神赋,陈凯之在前世就很喜欢,早已背了个滚瓜烂熟,本来这样的文章,他是绝不肯写的,毕竟这是别人的作品,只是今日,他知道,眼下只有这样的作品,才能救自己了。
宋押司念到这里时,满堂皆惊。
她的形影,翩然若惊飞的鸿雁,婉约若游动的蛟龙。容光焕发如秋日下的菊花,体态丰茂如春风中的青松。她时隐时现像轻云笼月,浮动飘忽似回风旋雪。
这样的文章,也难怪会令宋押司失态了。
朱县令的脸色也变了。
朱县令乃是进士出身,文学的造诣自然极高,宋押司的每一个字念出,都如炸雷一般,文中每一个字,都给他一种轻灵之感。
仿佛在眼前,如梦似幻之中,当真一神女便在自己眼前,对神女的描写,让人恨不得拍腿叫好。
可陈凯之下笔有些慢,所以宋押司还没念出来,朱县令却急了,快写啊!他心里变得忧心如焚起来,卧槽,有了上面没有下面,急死了。
读书人大多都是雅人,朱县令也不意外,正因为雅,所以才急,这时候忍不住豁然而起了,也顾不得众目睽睽,快步走上前。
果然,又一句落成,朱县令忍不住念道:“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这文章,真是不拘一格,将一个梦中神女的形象,栩栩如生的展现人的眼前。
真正可怕之处在于,每一个文字,都是精妙无比,恰到好处,神作,绝对是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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