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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杨彪肃然道:“此谋国之言,开历代时文之先河,实属不易。若此文入榜,传之天下,或可发人深省,这是老夫的浅见。”
蒋学士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便将其作为备选吧,下月初一,再行定夺,诸公在这些时日里,好生推敲才是。”
众学士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若不是杨彪极力举荐,对于这篇时文,他们多少是有些忽视的,可杨公的举荐,就使得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来,因为在诸学士之中,若是谁都没有资格来评判赋税论,那么唯一能评判,而且有足够资格,能够使人信服的,也唯有杨彪了。
杨彪乃是历经五朝的宰辅,曾辅佐天子,开创出中兴盛世,他对于国计民生的理解,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杨彪颌首点头,随即站了起来,作为倡议者,他是不得影响别人的,距离下月初一,还有十三日,所以他起身之后,只朝众人一揖,便旋即离席。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进入静修室,闭门不出。
而陈义兴,却是恍然了。
他忍不住感叹,这陈凯之,还真是笑傲江湖啊,这才几日,就又惹来了如此大的风波……
天人榜……
能入此榜的人,无一不是大陈五百年来的风流人物,而这家伙,不过是个少年……就能凭着一个‘独特的观点’,忝居天人榜吗?
此时,学宫里已点起了无数纱灯,所有灯光集聚在一起,折射在天人阁上,衬得这座高楼越发光彩熠熠。
在这天人阁里,显得十分的幽静,学士们谨慎地传阅着这一篇文章,若说方才,他们对于这篇文章没有太深的理解,可是现在,他们在未来的十三天里,却需对这洋洋洒洒的千字文,进行一次次的推敲、领悟,权衡,甚至于是用最苛刻的方法来检验。
…………
此时的陈凯之,并不知道他已经令学宫里最尊重里的天人阁引起了多大的波涛。
陈凯之还是那个在学宫里静心读书的学子,留堂,则成了陈凯之每天必备的功课。
刘梦远对他可谓是挑剔到了极点,起初,他让陈凯之作文,用那赋税论,尝试着来写一篇时文,陈凯之一遍遍的写,他却都不满意,一遍遍让陈凯之修,修得陈凯之恨不得想要放弃,可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就在前日,当看到刘梦远面上露出会心一笑的时候,便又让陈凯之抄写几篇时文。
这令陈凯之每日需熬到三更半夜,方才勉强能睡一会,到了清早,又要入学宫来。
好在陈凯之身子好,倒也无妨,今日上了晨课之后,一旁的吴彦等人,又都沮丧起来。
陈凯之和同窗的关系早就相熟了,比如这吴彦,便是洛阳人,父亲乃是东城校尉,出自将军世家,或许是因为大陈轻武的缘故,吴父不知是受了哪个文官的气,一怒之下,便让吴彦从文。
这吴彦倒争气,竟真的废寝忘食的读书,吴父又请了大儒来培养,竟还真的让他中了举人。
自此之后,扬眉吐气。
不过……
可能在朝堂之上,文官比武官要吃香,可在这学宫里,却是倒着来的,武院的举人几乎是在学宫里横着走,谁也不敢招惹,反而是文院的书呆子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见了那霸道的,甚至尽量躲着。
今日又是武课,也难怪大家的心情不好了。
陈凯之说笑着和吴彦等人出了文院,又到了武院的校场,陈凯之对这里早已熟了,渐渐地习惯了这种生活,日子过得颇为滋润。
不过今日,情况却有些不同,文昌院的人一到,迎面便看到一群武生们笑嘻嘻地过来,口里道:“先生有事,要迟一个半个时辰来,吩咐了我先督促诸位兄台的功课。”
他叉着手,不可一世的样子,陈凯之倒是记得此人,他叫杨逍,身后的武生似乎很佩服他,都跟着他身后笑起来。
反观文昌院的读书人,听了这杨彪的话,一个个的神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杨逍眼睛一扫,似乎看到了人群中的吴彦,突的一笑:“吴彦,你这武人世家,如今却跟着一群酸书生厮混,来来来,我来看看你还拉得开弓吗?”
陈凯之方才意识到,吴彦理应和杨逍这些人是认得的,所谓穷文富武,这些武生多是将门子弟,平时粗野惯了,寻常人多半也不会习武。
吴彦将脸别到一边去,假作没有听见。
杨逍便抱着手,眼眸里崩出一丝不善,他笑道:“怎么,当初可是一起长大的,你的父亲还在家父的账下做事,现在竟不认得了?很好,现在开始武课了,你……我喊得便是你吴彦,你射箭给我看看。”
众人都不禁为吴彦担心起来,此时先生不在,这些武生又打着先生的名义,是想躲也躲不成了。
吴彦只好道:“我去取弓。”
那杨彪浓眉一挑道:“不要耽误时间,就用我的。”
杨逍的身上正背着一副弓,不过显然是一张硬弓,牛筋如绷直得如琴弦一般,有小指粗,一看便是不凡。
吴彦的脸色变了,这竟是一石弓。
虽然在文艺作品里,总有所谓三十石弓,五十石的大弓,可实际上,这都是虚的,在这个时代,对于弓的衡量标准是将一把弓固定在墙上,然后往弓弦上挂重物,等弓完全被拉开时,弓弦所悬挂的重物的重量,就是这把弓的弓力。
而一石,将近百斤。
没有百斤的力道,是无法拉开这张弓的,这在大陈朝,已经算是强弓了,只有真正职业的军人才用。
上次陈凯之等人用的弓,不过是三斗罢了,相差甚远。
吴彦犹豫了一下,竟不好上前。
反而身后的同窗们鼓噪起来,纷纷为吴彦抱不平:“吴学兄乃是文院的读书人,为何要用一石弓?”
“先生若在,绝不会这也有的苛刻。”
杨逍脸上表情一冷,声若洪钟地厉声叱道:“先生托我来督促你们的功课,现在这武课上,自是我说了算。”他取了弓,丢向吴彦:“射靶。”
这弓有数斤重,在半空划过一个弧线,朝吴彦砸来,吴彦吓得忙要伸手去接,等着弓即将到手,他似有些畏惧了,竟又突的缩了手,那弓便狠狠地砸在他的脚下。
这狼狈的样子,顿时惹来了武生们的大笑。
吴彦只得屈辱地捡起弓,有人给他提了一壶箭,他到了靶前,犹豫了很久,一群武生则是抱手在旁催促:“还愣着做什么?快射。”
吴彦拧着眉头迟疑了半天,最后也只得取了箭,接着努力要拉起弓来。
可是这弓弦实在绷得太紧了,他使了吃奶的气力,这弓竟只拉了个半月,便死活不动了。
那些武生们又轰然大笑起来。
那杨逍双眉微挑,笑嘻嘻地道:“吴兄,你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听说你的先祖有飞骑之名,怎么,到了你,竟是连弓都拉不开?”
吴彦恼了,显然是不堪受辱,便更加努起气力来,龇牙咧嘴地努力将弓又拉了半寸,可在这时,却依旧没有将弓彻底拉开。
文昌院的书生们看得恼火,有人厉声道:“我们是读书……”
“你们是读书人?”杨逍眼眸一厉,厉声打断了这书生的话。
这书生呆了一下,嚅嗫着,显然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杨逍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们,冷笑着道:“你们是读书人,还不是要来上武课?既然来了,我拉得的弓,你们就拉不开?”
这个时候,陈凯之呆在人群之中,并不起眼,他没心思听这些斗嘴,只是看着吴彦,却见吴彦这时已是冷汗淋淋,想要倔强的将弓拉满,可使出了浑身的气力,依旧张不开。他咬着牙,附近一个武生朝他笑嘻嘻地道:“若是拉不开,便从我裤裆钻过去,我帮你拉。”
陈凯之眉头微皱。
其实他也不太瞧得起这些读书人,读书固然要紧,可是强身也很重要。只是吴彦平时待自己不错,更何况那武生确实是过分了。
陈凯之便徐徐走出来,他面上很冷静,仿佛没什么事发生一般,等走出了人群,方才道:“不如,让我试试吧。”





大文豪 第二百一十八章:百步穿杨(5更求月票)
陈凯之的声音不大,甚至听起来很是温润,却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杨逍侧目看了他一眼,对陈凯之没什么印象,见他想要打抱不平,满是不屑地冷笑起来:“就凭你?”
此时,陈凯之站出来,不啻是挑衅了这些武生的权威,他们享受着这种高人一等的乐趣,现在陈凯之捣乱,自然不满起来。
陈凯之淡淡道:“试一试吧。”
说着,也懒得等这些人同意与否,径自走到了吴彦的身边,夺过了弓箭。
吴彦此时像是已气力耗尽,卸下了弓箭的重量后,直接一下子瘫坐在地。
不少武举人便带着嘲弄的目光看着陈凯之,显然就等看陈凯之的笑话了。
陈凯之握住了弓,却依旧面不改色,这弓确实颇有分量,可在陈凯之手里,却像是毫不费力。
他徐徐道:“这个世上,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才能,这读书是如此,射箭、骑马,也都是一回事,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无非不过是手熟而已。”
接着,他看向杨逍,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容,接着道:“诸位学兄,既然习武,就该知道人若是掌握了力量,一定要善用它,这些力量,可以用来保家卫国,亦可以为之打抱不平,唯独却不能自恃武力,借着这手熟的力量,而耀武扬威,否则,即便你们成为了万人敌,又有什么用呢?”
“小子,你敢教训我?”杨逍厉声道,显然有点恼羞成怒。
陈凯之摇摇头,没有被他吓倒,淡定从容地继续说道:“不敢,只是敬仰诸位学兄父兄令你们学武的好意,想来他们一定希望你们学成这弓马之术,是为了建功立业和保境安民,而绝非是现在这个样子。好了,言尽于此,学生说过要试一试,那么……就试试看吧。”
他没有再理会气恼地怒瞪着他的杨逍,直接旋身取箭,眼眸看向远处的箭靶,微微一眯,心里默默想着上一次先生所教授的技巧和动作,接着拉弓。
一石大弓,竟是轻而易举地拉满。
这瘦弱的身子,所迸发出来的气力,终是让那些本来想要叫骂的武生们一下子将正待要骂的话吞了回去。
其实陈凯之的动作并不娴熟,可看他这般轻描淡写,这弓便被拉了开,倒是让这些人不敢轻易张口了。
松弦,狼牙箭便如流星一般射出,带着破空的声音,径直飞出。
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紧接着,陈凯之再取箭。
竟是不喘息,想要连射……
武生们呆住了。
这家伙,看似一副羸弱之躯,竟能拉满这一石弓就算了,竟还连续来,难道不累吗?
在这里,也只有这些武生们才知道,这开弓耗费的气力是极大的,毕竟这百斤的弓弦,完全是靠单臂拉开,一般人,在拉满弓放箭之后手臂会微酸,有些脱力,这时需要调息片刻,方才会射出第二轮的箭矢。
可是陈凯之依旧一副轻描淡写之态,弓满如圆月,而狼牙箭再一次飞射而出。
而后……第三次取箭。
许多武生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此人可只是个读书人啊,便是经过无数次磨砺的武生,也未必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弓依然拉满了。
连射第三箭,三箭射出,陈凯之已收了弓,将弓朝杨逍抛回去,淡淡道:“承让。”
他没有去看成绩,因为他已知道,自己射中的是哪里。
一下子,再没有人说话了,某些武生甚至在想,若换做自己,这一石的硬弓,也可以做到像这个瘦弱的少年这般吗?
没有答案。
至少他们不敢再轻视了,而陈凯之没有得意洋洋,却是很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依旧是显得不起眼。
这杨逍亦是有些震惊,自己可是专职的武举人啊,而这个家伙……
他忙去看箭靶,却发现除了在箭靶的边缘,一箭射穿了之外,其余两箭,都不见了踪影。
呼……三箭只中了一箭,而其他两箭都不曾射中。
杨逍总算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家伙,只是有一些气力而已。
只是方才他还兴致盎然的,可现在还想继续嘲讽,却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他便故作张扬地道:“会拉弓又有何用?”
这时,远处却传来了咳嗽声,只见先生正往这里走来。
这先生快步而来,扫视了众人一眼,肃然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逍忙道:“先生,学生督促他们射箭,有个文昌院的学弟,倒是有一些气力,竟能拉满硬弓,连射三箭。”
先生不禁惊诧道:“噢?可曾射中了吗?”
“只要一枚箭中靶。”
先生顿时没了什么兴趣:“噢。继续练箭吧。”
那杨逍忙是乖巧地道:“是。”
一堂课,很快结束,文昌院的书生一听到钟声,顿时如蒙大赦,而武生们亦去马场骑马去了。
这先生像往常一样,都会到箭靶这儿来收拾一下箭靶,只是走到了方才陈凯之射箭的靶子这里,却是皱眉,不禁咦了一声。
靶子上,插着不少的箭矢,不过文举人练箭,用的都是小弓,所搭配的也不过是寻常的羽箭罢了,而硬弓用的却是狼牙箭,区别极大,此时一个箭靶的边缘,正好插着一枚狼牙箭。
想必,这就是方才杨逍口里所说的那文举人射的。
问题就在这里,这枚狼牙箭箭尖明明没有穿透箭靶,可是……这箭靶显然有被穿透的痕迹。
除非……
想到这里,先生的眉头皱得更深。
除非已经有箭先是穿透了箭靶……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令他猛地呆了一下,慢慢地朝后走去,待走了十几丈,便发现两枚狼牙箭钉在了地上,入土三分。
而这个位置……
先生是箭术大师,忍不住回眸朝着那箭靶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两箭,极有可能是自箭靶的角度贯穿而来,莫非……
这三箭都射在了同一位置,第一枚箭贯穿了箭靶,第二枚箭以同样的孔洞穿透过来,第三箭,又在同一位置,却留在了箭靶上,若是如此……
先生觉得不可想象,若是如此的话,那么这是何其可怕的箭术啊。
这样一想,先生却是莞尔一笑,脸上又恢复了平静,这个想法太匪夷所思了,实在令人难以觉得可信,料来只是一个巧合,或者说,是自己多心了。
于是他背起手,不再去多想,已是踱步而去。
在另一头,陈凯之等人回到了文昌院,身后有人唤陈凯之:“陈学弟。”
陈凯之驻足回眸,却见吴彦快步追上来:“陈学弟,多谢你。”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过看着陈凯之的眼睛,却带着真挚。
陈凯之抿嘴一笑,亦是一脸真挚地说道:“哪里的话,我们是同窗,本就该守望相助,不过吴学兄也不可一味读书,偶尔健健身,也不是什么坏事。君子六艺,之所以有弓马之术,怕也是因为害怕读书人身子孱弱的缘故,这并非没有道理。”
“是。”吴彦连连点头,而后道:“想不到陈学弟的气力竟这样大?”
边上顿时有同窗围拢来,也都好奇,连忙追问陈凯之。
“对呀,陈学弟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陈凯之淡淡一笑道:“我家境贫寒,平时凡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做的活多了,可能就有一些气力了。”
原来如此……
陈凯之却是有许多话没有点明,他拉那硬弓时,完全没有丝毫的疲倦感,反而……像是在玩弄玩具一样。
至于那三箭的准头,也是有意而为之,毕竟,闷声发大财才是最好的,何必要出这种风头呢?
下学后,陈凯之照例回家,师兄这里,陈凯之已当做了自己的家,刚刚回来,便见邓健兴冲冲的样子:“凯之,凯之,恩师来信了。”
陈凯之顿时打起了精神,平静的脸上多了抹神采,道:“我看看。”
打开了书信,一股恩师特有的文风扑面而来,信的内容,大致是交代了自己的事,他在金陵,一切都好。接着便交代他日常好生与师兄切磋琴艺和请教学问,瞧他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对师兄表示了极大的赞赏。
陈凯之顿时汗颜,卧槽,恩师若是知道师兄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压根就没练过什么琴,对所谓的才情,也没半分兴趣,每日只沉浸在他的职场勾心斗角,还有生活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里,一定……
嗯……脸色会很精彩?
陈凯之继续将信看下去,呃,一旦提到了陈凯之,顿时又是另一种文风了,少不得狠狠教训陈凯之,要努力向师兄学习云云。
陈凯之觉得心口有点痛疼,没心思看了,草草收了书信,抬眸便见邓健贼贼的在一旁笑。
陈凯之失落地叹了口气道:“师兄,我需要静一静。”
“不高兴了?”邓健挑眉道:“若是不高兴,待会儿我修书给恩师,就说你已经改了,来了京师,开始陶冶情操,不再那般粗俗,已和师兄一样风雅了。”
我呸!
陈凯之感觉自己的脸抽了一下,最后极力平静地道:“师兄,我就是想静静。”




大文豪 第二百一十九章:手段高明(1更求月票)
说罢,陈凯之钻入了自己的厢房。
这时,他确实需要好生静一静才好。
“凯之,凯之……莫生气嘛,师兄和你开玩笑的。”邓健贼头贼脑的在窗外探头,笑呵呵地继续说:“师兄还有事和你说呢。”
陈凯之拿他没办法,只好开了门,站在门口,神色淡淡地说道:“师兄有话快说。”
邓健这才板起脸来,总算摆出了一副大师兄的样子,道:“上一次听了你的话,我在部里,处境好了一些,不过有件事,我还想问问你。”
师兄这个家伙,也难得有正经的时候,倒不是说他不正经,而是这家伙修书回金陵的时候,牛逼哄哄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京师里,每天回来就弹弹琴,陶冶情操,舒舒服服地做着京官,即便不是仆从成群,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和柴米油盐是不沾边的。
可陈凯之一到了这里,方才知道,这一切都特么的是假象,一个每日惦记着柴米油盐的人,怎么正经得起来?
他从外头进来,在房里坐下后,才缓缓道:“今日很奇怪,那位侍郎大人,竟是笑容可掬地请我去他的公房里,说是部里恰好一个好差遣让我去办,办成了,将来前途就有望了。凯之啊,这侍郎平时对着师兄,可都是板着个脸的,今日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莫非真的是弃了前嫌吗?”
陈凯之已到了案上,翻开白纸,接着提笔蘸墨行书练字,一脸好奇地问道:“哦?是什么差遣?”
陈凯之写的,乃是《三字经》,这几日,刘梦远不但让自己写文章,还让自己练行书,每日要写千字,现在功课繁重,陈凯之只得一边行书,一边应付着师兄。
他下笔‘人之初、性本善’的时候,邓健才道:“倒不算什么大差,只是命我前去巡视西营,你也知道,我乃是兵部的坐堂官,兵部负有巡视之责,不过平时都有其他的人去,我只负责坐堂,其实这巡营算是肥缺,到了营里,营中的将官总会殷勤招待,生怕兵部找什么麻烦。”
陈凯之笔锋已写到了‘子不学’这儿,却是突然若有所思起来,抬眸看着邓健道:“巡营?”
“是啊,巡营。”邓健一脸兴奋地说着。
“西营?”
“西营!”
“西营的将官是谁?”陈凯之也觉得蹊跷了。
他历来遵从一个道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看这个师兄平时贼兮兮的,可论起职场里的经验,还是太单纯了。
“叫张欢。”
“此人有什么事迹?”
邓健懵了,一双大眼眸微微转了转,思索了一会,才道:“这……平时也不甚关注,倒是听说花银子挺大方的。”
卧槽,陈凯之不得不搁笔了,心里感觉有一万个***奔过。
这师兄哪里是在做官,他还以为他在学宫里读书呢?
旋即,陈凯之苦笑道:“花银子很大方?”
邓健点了点头:“只知道这些。”
陈凯之皱眉,想了一下,才道:“好端端的,竟是让你去巡营?这官场险恶,师兄要做最坏的打算。”
邓健若有所思,一副好像开窍的样子。
“师兄,懂了吧?”
“懂?懂什么呀?”
陈凯之的脸有点僵了,老半天,才道:“当然是最坏的打算。”
邓健便道:“噢,明白,最坏是丢官。”
陈凯之开始磨牙了,这智商,你也好意思出来混?
可是龇牙咧嘴也是无济于事,陈凯之只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才认真地给邓健分析起来。
“我的意思是,什么是最坏的打算?首先,这个营有没有问题?若是有问题,你查不查?揭发了出来,然后呢?这个张欢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京营里贪赃枉法,你一旦揭发,极有可能遭致报复。可若是不揭发呢?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侍郎往日对你态度极差,现在就会有这样的好心吗?那么最坏的打算就是,即便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将来张欢将来被查了出来什么,你这就是失察之罪,还跑得掉吗?所以,最坏的打算就是,无论你查出什么,揭发与否,都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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