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京沧海
八公峡距离庐州城挺远。若是李存勖和肖俞施展轻功赶路,小半日便到了。只是赶着一辆沉甸甸马车,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入夜之后,才到庐州城下。好在李存勖有大都督府颁下的令牌,能唤开城门,否则,这两人便要在城外过夜了。
到了谍子房的据点,李存勖先将那只剩半条命的黑衣人交给一名谍子,而后便吩咐用饭。毕竟整整一天没吃没喝,世子殿下着实有些饿了。
狼吞虎咽酒足饭饱之后,李存勖讪讪地去摸行路难。
肖俞故作大方“殿下看上这刀了拿去用便是。”
李存勖一边把玩一边说道“过去看这刀时,不过稍显锋利而已。怎地今日大不相同了还是因为你功力大增,连带着这刀也不同凡响了”
肖俞道“一时机缘巧合,这刀也脱胎换骨了。今日一战,也是大出我的意料。”
李存勖“啧啧”道“不得了,不得了,你小子练功本就禁不神速,现在兵器居然也有了机缘。我看哪,你打败杨师载时指日可待啊。”
肖俞笑道“杨师载那我可想都不敢想。这老儿如今可是顶着天下第二剑道宗师的名头,咱们这些小辈还是躲得远远得比较好。话说回来,您现在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器,这刀不如就给您拿去用。”
李存勖将行路难放在桌上“我说过,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一时大方送给了我,过后指不定怎么后悔呢。再者一说,名器要所托得其人,这刀,在你手上是神器,到我手上,怕是就糟蹋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追查
北漕一路顺风顺水的南下征伐,终于踢到了铁板。
骆希夷再一个原本阳光明媚的早晨接到急报,在前一夜,双花堂七名兄弟死于非命。这七人,可都是敢打敢拼、战功累累的好汉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还没有人能说得清是谁干的,唯一的线索就是要害处的一处刺伤。这些伤口都不尽相同,有深有浅,有刀有剑,共同之处就是都一招毙命,丝毫不拖泥带水。
除了这七人毙命,还有一人受伤。
受伤的,便是马如空。
马如空前几日还信心满满要带着兄弟们去扫平淮南境内南漕的“余孽”,言犹在耳,本人就先就遇袭受伤。这让骆希夷不得不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
更让骆希夷不安的时,老江湖马如空虽然保住了小命,但也说不清动手的是什么人。
“黑衣人,出手极快,一击之后便远远遁去。”
这是马如空仅有的回忆。
骆希夷拧上了眉毛。
有一点已经确定了,南漕宋伯符再杭州到处拜访武林宗门吃瘪的事儿,看起来十有**是做给北漕看的,是为了让北漕放松警惕。这么说起来,比武决斗确实是缓兵之计了。南漕的如意算盘应该是要在决斗之前通过暗杀的手段狠狠的杀一杀北漕的锐气,进而在决斗中占到上风,堂而皇之地赢上一场,告诉天下人,我南漕还是很硬挺的。
但以南漕今日的声势,很难再找到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替他们出手了。而南漕自己的力量,无疑也组织不起这么有声有色的反击,他们要是有这样的高手,也不会容忍北漕一路打到金陵。会是什么人暗算北漕弟子呢
骆希夷想不出来。他不知道南漕和天行苑的瓜葛,自然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天行苑。但以骆希夷的脑子,倒是很容易地想到南漕必然是花了大价钱找了猎手团。这从刺客的手法伤就看得出来了,一般的江湖人物,杀人哪有这么干净利落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徐客卿居然还离开了。
虽然骆希夷很不愿意承认,离开徐客卿就有些寸步难行。但事实就是如此,进入淮南以来,北漕前进的每一步,要么是徐客卿亲自开路,要么就是徐客卿身边那位神秘年轻人暗中出手,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可一旦两位定海神针都不在了,骆希夷一下子还真有些挠头。
不过骆希夷毕竟也是见过些世面的,马上吩咐下去,各处人手加强戒备,北漕驻地十二个时辰巡逻不得间断;各处帮众无事不得外出;即便是白天外出办事,也至少要两人结伴。当然,骆先生自己居住的院子,更是上了三重岗,前后灯火呼应,围得如铁桶一般。
当天夜里,袭击事件又发生了两起,两名帮众遇害。
到了第二日,平安无事。
第三日,仍旧平安无事。
骆希夷心下稍安,觉得是自己的布置起了效果。既然防守得当,那么接下来,就要好好查访一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北漕下手。
其实骆希夷在第一天就派人到金陵当日的帮派打听,淮南境内有那些猎手团在活动。这些市井混混每日打打杀杀大都实在明面上,对猎手团倒真的接触不多,虽然也搜集了一些线索,但追查下去,都是些标榜“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地痞流氓,哪有真正的江湖高手骆希夷知道,想要真正找出暗藏的对手,还得从北漕身上查起。想到这一层,他找来几名做事细致的手下,将北漕金陵分舵的案牍库翻了个底儿朝天,专一寻找这些年与北漕有生意往来的江湖势力的线索。
一帮人忙碌了大半日,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在骆希夷快要放弃的时候,有人拿着一本账册过来了。
那账册中的账目倒也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中间缺了两页。
骆希夷知道,像南漕这样大帮派,账目清查是很严的。若是不小心记错了账目,倒不是不允许涂改,但涂改的痕迹必须留下,以备将来核查,绝不允许一撕了之。北漕也有这样的规定,骆希夷自己就亲自查过下面分舵的账务,有些大老粗想耍点心眼,无奈笨得可以,假账都不会做,干脆就说账册丢了,结果还是被骆希夷轻松揭破。
而眼前这本账目缺了两页,缺的地方只是被草草撕下,册页中还留着断茬,显然并非为了掩盖假账而做的手脚。从内容上看,撕下中间册页的人也并无掩饰之意,一来页码正好缺了两页,二来整本账务的支出明细与总账差了五万贯钱,显然就是记在了消失的那两页上。
骆希夷有些吃不准这笔被抹去的支出与自己要追查的刺客有无关联。若是有关系,自己只需加派人手到金陵城里各大钱庄详细查访,不愁找不到进一步的线索。最好能证实这笔钱是流向了某个猎手团,那么就能知道敌人是谁了。五万贯钱啊,南漕再怎么财大气粗,一个小小的金陵分舵,也很难绕过钱庄柜坊,独力拿出五万贯现钱。可要是这五万贯仅仅是拿去孝敬了某位高官,而其实与眼下的刺客无关,那么自己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时间,恰恰是骆希夷最需要的。骆希夷又一转念,拿过基本账册亲自翻阅了片刻,见诸如打点官府、收买中小帮派之类的支出都清清楚楚记在账册之中,那么不难推断,被撕掉的那两页应该不是这一类的支出,而应该是更加隐秘、更加上不得台面的一桩交易。
查他
骆希夷将最初发现问题的那本账册又细细翻了一遍,泛黄的纸张已经有些发脆了,似乎稍微用力一些,就要碎裂。而后吩咐道“五年前,也就是天复二年,大约四五月间,南漕金陵分舵有一笔五万贯钱的支出。你们到城里各家钱庄、柜坊都好好查访一番,看看是谁家经手了这笔交易,这笔钱最终流向了哪里。”
第三百章 蹊跷的买卖
骆希夷的查访,进行得并不顺利。
做钱庄柜坊这一行的,最根底的一条行规,便是守秘。主顾在钱庄里存了多少钱,第二天便闹得满城皆知,那么这钱庄的买卖也不要做了。钱庄里最年幼的学徒也知道,遇到不相干的外人来打听主顾的消息,一律回答三个字不知道
骆希夷派出去的那些人,对钱庄来说,便是不相干的外人。钱庄里的人大都认死理,虽然南漕撤出了金陵,但主顾依旧是主顾。以后我们可以和北漕做买卖,但你想从我这里查到过去南漕的明细,对不起,不可说,说不得。要是说了,咱们这金字招牌可就砸了。
虽然北漕这些日子在金陵城里已经算是扎下了根,但强龙毕竟不压地头蛇,他们要打听南漕大宗钱款的流向,也只能客客气气,旁敲侧击,不能拿出在洛阳的一套来吓唬人。骆希夷虽然稳坐钓鱼台,小纸扇呼扇呼扇从容不迫,其实心里也在暗暗发急。
兄弟们忙乎了大半日,只给骆希夷带回来一句有用的话近十年来,淮南商路畅通,各大柜坊的飞钱信誉好得很,几乎没听说过市面上一次出现过五万贯的现钱,若真有这么一笔交易,兴许走的是官库。
骆希夷又开始头疼了。
官库
市井之中交易,北漕多花些心思,倒不难发现蛛丝马迹。
可要是这笔钱经了官库,那可几乎等同于树叶躲进了大森林,想要找出来,势必登天还难。
一来官库里五万贯就不是格外了不得的数目了,未必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二来江湖人物的交易要是经过官库,可想而知背后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身为江湖势力的南漕也许可以漫不经心地只是将账册撕下两页,不留下白纸黑字的记录就好,而官府之中,必然会不遗余力地抹去这笔钱的来龙去脉,甚至出现杀人灭口的事儿都不稀奇。
若是骆希夷现在贸贸然去打听,搞不好就会稀里糊涂得罪了金陵城里的某位大人物。那可是他万万不想的。
思来想去,骆希夷想到了一个绕远的法子。
他将人手派到了城里几家数得上名号的车马行,打听他们在天复二年有没有接到过什么蹊跷的买卖。
五万贯现钱,少说也有五六十万斤重,要是用街上常见的单轴马车去拉,能装满满二百车。无论是官库出来还是钱庄走货,同时调动这么多马车,似乎困难了些。那么从外面找车马行帮着运送,也就合情合理了。
对待车马行,骆希夷就没那命多顾忌了,一顿威逼利诱,还真捞到了干货车马行中的两家老字号,天兴号和福源号,在天复二年都接过南漕金陵分舵的一笔买卖,说是运送一批名贵药材去洞庭湖,但货物捆扎得严严实实,虽然也带点隐隐的药香,但从外观上看起来,丝毫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按说南漕自己就有船,去洞庭湖又走的都是水路,没有必要在外面雇车运货。可南漕当时给出的解释是,帮里漕船都派了出去,一时回不来,这批货又着急用,故而走陆路运送。
车马行虽然有疑窦,但也没有深究。一来南漕的买卖不怕出纰漏,二来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送上门的买卖谁会往外推啊
而现在旧账被翻了出来,两家掌柜的一拍脑门,不约而同地回忆起当时的种种蹊跷之处,一个最大共同点就是,货物异乎寻常的重
第三百零一章 陈年旧账
骆希夷现在已经有了五成把握,这批货和他追查的那五万贯支出有关系。
且不说南漕自家有的是船,当年那个“船都派出去了,一时回不来”的理由有几分站得住脚,就算当时南漕自己的船已经不敷使用,金陵城里难道就寻不出别家的货船了吗非要走陆路去洞庭湖陆路一来耗时耗力,二来陆路也不见得太平。虽然淮南战火已然平息,但山贼土匪还没有绝迹。相比之下,水路既便当又安全,可当时南漕偏偏舍易求难,将路费花到了车马行,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骆希夷亲自盘问了当年参与走货的伙计,将一路行止问了个详尽通透。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好在这笔生意实在有些蹊跷,所以参与者或多或少都能有些记忆。
最让骆希夷兴奋的一点是,有位当年带队的小把头,如今的天兴号三掌柜说,他怀疑那批“货”压根儿就没送到洞庭湖。当年马队行至江州地面时,天降大雨,马队行进不得,便停了两日,两日后再启程时,车的分量便有些不对了。本来当时带队的垛爷旁敲侧击提了一嘴,说是这些药材名贵,万一被雨淋湿了,就卖不上价钱了,还是卸下来看看吧。但作为货主的一位南漕堂主却说无妨,还警告车马行的人不要多管闲事。这么一来,果然就没人敢多管闲事了。货物运到洞庭,结算了钱粮,两家车马便打道回府。路上两家车马行的垛爷一闲聊,敢情,都发现过了江州之后,货物的分量轻了不少。只是货主没声张,赶车的自然也就没必要非得挑明。
现在想想,大有可能是在那两天的大雨中,车上的“货”都被人调了包。调包的自然有南漕中人参与,要不然外人怎么可能在守卫森严的南漕车队里搞小动作真正的接货人,其实就在江州。而余下的路程,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江州
江州有什么了不得的猎手团
好像江湖上没有这么一号啊。
骆希夷忽然想起一个故老相传的故事。昔年江湖上久负盛名的老牌猎手团练杀谷,二十年前曾在江州一连做下多起血案,死者包括当年的的江州刺史、庐江将军、城中首富,还有江州排名前三的三家武林宗门的掌门人。一时间震动了大江两岸。只是从那之后,练杀谷似乎就销声匿迹了一般,虽然偶尔也听说他们又在何处出手杀人,但总的来说,声势较之过去是弱了很多。可以说,江州那一连串的血案,是练杀谷在江湖上最后一次惹人注目的出场。
有人说练杀谷那次过于嚣张,连朝廷的刺史、将军都敢杀,惹得朝中几位大佬震怒,早就被暗中围剿,即便没有全军覆没,也是元气大伤,不成气候。也有人说,当年那几家宗门背后都有更大的江湖势力撑腰,打了小的引出来老的,结果练杀谷没搞过人家,最后自家被打残了。
传言一时纷纷攘攘,不过练杀谷的销声匿迹也确实让一部分真想找他们报仇或者伸张正义的人士大费周章。多年寻找无果后,渐渐地人们也就淡忘了这码事。江湖上每天发生这么故事,谁有那耐心老记着这些陈年旧账
第三百零二章 师出有名
骆希夷踌躇了。
若南漕真的和练杀谷搭上了线,北漕还真得慎重考虑一下该怎么应对。
北漕是做什么的虽然也打打杀杀,但最要紧的是做生意,实在犯不上和人玩命。必要的时候可以玩别人的命,但若要玩自己的命,那是万万不可以的。练杀谷早就名声在外,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但骆希夷实在不愿意和这样的一帮人正面为敌。
多年前的那笔巨款如果真是交付给了练杀谷,可想而知南漕一定是有天大的买卖照顾了练杀谷。有那样的渊源,再有别的合作也就水到渠成了。所以这几日屡屡出手暗算北漕弟子的,也就十有**是练杀谷了。
骆希夷知道,像练杀谷这样成名已久的猎手团,势必很重视信誉。换言之,假如他们已经答应了南漕来对付北漕,那么北漕无论花多大的价钱,都收买不了他们。摆在北漕面前的似乎就只有两条路了一是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二是老老实实打道回府。
不过这两条路,骆希夷都迈不开脚步。
硬拼一来没那个把握,二来好像也没那个实力。回洛阳就算孙帮主舍得放弃先前打下来的江北那几处分舵,骆希夷也丢不起这个脸。人家徐客卿在的时候,北漕就势如破竹;徐客卿离开了,自己就畏敌如虎,那以后骆先生还要不要在北漕混了
骆希夷咬咬牙,决定先将眼前的调查做到底。毕竟,“对手是练杀谷”这事儿目前还只是推测。就算真要跑,至少也得有八成的把握证明是练杀谷在暗中作祟,自己跑也要跑得师出有名才行。
谁知南漕为了掩饰这段关系,着实花了不少力气。骆希夷找了十名精干细致的帮众去翻阅信件,将南漕这些年重重隐秘不法之事尽数收于眼底,却偏偏没看到南漕与收埋猎手团勾连的只言片语。可见在南漕内部,这一层关系也是高度机密。想要在金陵分舵查到究竟,很难了。
查到现在,似乎进入了死胡同。骆希夷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但已然知道对手很有可能是江湖上知名的猎手团,那么自家的防御措施还需要成倍的加强。骆希夷索性下令暂停一切活动,静待援军。
反正向总舵搬援兵的书信早早地就寄了出去,算算日子,总舵的后续人马也快到了。
另外,骆希夷还坚信一点,虽然徐客卿眼下不在金陵,他也一定会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金陵城里发生的变故。一旦知道了,他就会立刻赶回来。有了这位身手不凡的大客卿坐镇,骆希夷才能真正安心。
肖俞确实已经知道了金陵城里的血案,谍子房一日两趟向庐州递送消息,北漕做的每一件大事,李存勖和肖俞也都在第二日知道了详情。骆希夷追查的方向,肖俞觉得没有问题。只是他事先早就知道了是天行苑在暗中搞鬼,所以对于整个过程他觉得也有些索然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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