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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京沧海

    这场会商并未持续很久,总舵采访使雨声小姐便赶到了。

    雨声在扬州分舵铩羽而归,半道上遇到了同样仓惶逃出的于嫂。雨声起初有些不甘心就此放手,躲在扬州城观察了几日,想着伺机干掉几个北漕头目,也显得输的不那么难堪。只是北漕防范甚言,竟一点机会都没有。雨声料想北漕站稳脚跟后下一步定是直扑金陵,便只好离开扬州,过江南下。

    谁知北漕的动作这般迅捷,雨声刚到金陵,便听到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南漕的胡长胜被人半夜割去了脑袋!

    雨声大是震惊,想到胡长胜江湖经验老道,竟也稀里糊涂丢了性命,看来北漕的实力远不止自己目睹那些。

    就在曲三爷他们有模有样地准备调兵遣将时,雨声带着于嫂破门而入。好在曲三爷认识雨声,见总舵来人,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谁知雨声听他们简单说完御敌之策,冷笑一声,就给全盘否定了。

    面对曲三爷的疑问,雨声解释道:“北漕来的人,远不止百十个打手那么简单。我在扬州和他们正面交过手,其中有一人,修为当在洞玄境界以上,我远不是对手。还有一帮来路不明的杀手,看起来像是军伍出身,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更重要的是悍不畏死,扬州的武舵主就是死在这帮人手上。你们的应对之策,用于江湖争斗,足够了。可这次,是生死之战,对手强得离谱,若我们还用寻常手段,这地盘就真的保不住了,诸位也恐怕性命难保。”

    见雨声说得严重,曲三爷问道:“敌人如此势大,总舵可有良策”

    雨声扫视了一眼参与议事的十几人,道:“主意倒是有一个,曲三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曲三爷略作沉吟,挥手让其他人暂且退下,屋中只剩他与雨声、于嫂三人,道:“大小姐有何良策,还请赐教。”

    雨声苦笑道:“哪有上门良策,饮鸩止渴的法子,倒是有一个。”

    “饮鸩止渴老朽有些不明白”

    “北漕要来,这事儿你们应该早就知道。胡长老就没和你说过,他有一记后手”

    曲三爷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未曾提起。”

    雨声有些无奈:“胡长老这性子,倒还真沉得住气。只是太过沉稳,到头来秘密带进了棺材,咱们怕是要多花功夫了。”见曲三爷还是一脸茫然,雨声问道:“胡长老平时收藏机要之物,放在何处”

    曲三爷尴尬地笑了一下:“舵主的私密,在下哪里好打听”

    雨声几乎要当场发作,想想又忍住了。曲三爷说得不错,古往今来做老大的,不管多么倚重自己的副手,多少也会有些戒心。做副手的若是有自知之明,就要自觉与老大保持些距离,也好让老大放心。只是曲三爷这距离保持得太好,以至于胡长胜暴毙之后,一些紧要机密的关节便衔接不上。做人做事,原本就很难两全。雨声无法拿这个问题责难曲三爷,只好又叫进来几个老成可靠的堂主,将胡长胜生前居所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就差没有掘地三尺。忙活到天色将晚,终于在书房找到一处暗格,取出一只沉甸甸的檀木箱子。打开之后,除了一些紧要文书之外,还放了一只乌沉沉的铁铸飞马,约有巴掌大小,神态栩栩如生,放在手上,似乎就要振翅飞出。

    雨声轻轻举起飞马,仔细观察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就是此物。”

    曲三爷看得一头雾水:“这只飞马,就是舵主的后手”

    雨声白了他一眼:“岂止是胡长老的后手,金陵分舵几百号兄弟的生死,就看他了。”

    曲三爷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啊”了一声:“这难道这是天行苑的铁马令”

    “正是!”雨声有些意外地看了曲三爷一眼:“天行苑昔日在淮南扎根,几番被老吴王追剿,是前代老帮主暗中援手,帮他们度过几次难关。天行苑恩仇必报,知道咱们南漕一不缺钱,二不缺人,便送了咱们三枚铁马令,承诺为我们全力出手三次,不计报酬,不计伤亡,不计后果。十年前老吴王发兵嘉兴,其时帮主陷于兵祸,用掉了一枚铁马令,天行苑派出十二位高手,将帮主救回杭州,那一战,天行苑十二位高手战死九人,重伤三人,拼掉了七百淮南兵。这回情势危急,说不得,又要再动用一枚了。”

    曲三爷目瞪口呆:“在下在帮中三十年,头一次听说咱们和天行苑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雨声笑道:“什么渊源,不过是一笔不得不还的人情债罢了。这三枚铁马令用完,那点人情也就薄得不剩一分了。将来就算是咱们想花钱去请他们,他们也不见得愿意接南漕的生意。”




第一百八十五章 孙敬轩
    曲三爷亲自带着那枚铁马令,在乌衣巷外转悠到三更。

    没人知道天行苑在金陵的据点设在何处,但像金陵这样的大城,天行苑一定会有人手藏在暗处。乌衣巷原本是门第高华的世家大族府邸所在,世家没落之后,这里便成了三教九流聚集之处。外地来的江湖人物到了金陵,往往会首选到乌衣巷找个帮派拜码头。因此,到乌衣巷守株待兔,实在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好在金陵宵禁并不严格,巡街的兵士也是稀稀拉拉,否则曲三爷少不得一番麻烦。

    在距离子时的梆子敲响仅剩一刻钟的时候,一个身形佝偻的老汉一瘸一拐地走向了曲三爷。

    那老汉出现得甚是突兀,离曲三爷仅一丈多远,曲三爷才发现有人。而后老汉一边咳嗽一边慢慢走近,脚步粗重,一点不像习武之人。但曲三爷万万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方才人家可是悄无声息出现的。

    老汉走到近前,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曲三爷,慢吞吞地说道:“大爷,手上拿的什么,能不能给老汉瞧一眼啊”

    曲三爷默不作声,将铁马令托在手上,举到老汉眼前。

    老汉伸出两指拈起铁马令,就像拈起一片树叶,显见得指力不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老汉点点头:“没错儿,是我们的的老物件儿。你是漕帮的”

    曲三爷“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老汉眯起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那是十年前吧,对,乾宁四年,杨行密发兵嘉兴,和钱王爷打得不可开交,你们帮主那会儿在钱王军中支应粮草,就被淮南兵盯上了,困了七天七夜啊。后来就用去了第一枚铁马令,我们搭上了九个老兄弟啊。那可都是当年顶尖儿的好手啊苑主当年,可是心疼了好久呢。怎么,这回你们又遇上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曲三爷简洁地说道:“北漕南下,您应该听说了吧”

    “哼哼”老汉冷笑了几声:“明白了,打不过人家,找帮手来了。”

    曲三爷神色谦恭:“还望贵苑仗义援手。”

    老汉缓缓摇摇手:“仗义我们天行苑,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俩字儿。主顾出钱,我们办事儿,就是这么回事。你这一桩么,是我们欠下的,自然得还。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几个月我们人手也吃紧,苑主能派出什么样的人来,可说不好。”

    曲三爷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却毫无变化,道:“只要贵苑出手,南漕就足感大恩。”

    老汉干枯的脸上褶皱牵动,似乎是笑了一下,再说话时就带上了几分赞许:“嗯,这是求人的态度。你先回去吧,明日此时,还到这里听信儿。”

    曲三爷呆了一呆,老汉又问道:“怎么,嫌太晚”

    “不不不,”曲三爷忙解释道:“正好相反,在下原本以为,既然要向贵苑总舵请示,怎么地也得两三日呢。”

    老汉乜了曲三爷一眼:“你当天行苑做事,也像你们那么拖沓”说完,依旧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远了。

    曲三爷看着老汉远去,无论如何也没从这老汉身上看出“不拖沓”的影子。但想到天行苑神出鬼没,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头,自然有些外人无从知晓的鬼门道。对方既然接下了铁马令,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他长出一口气,脚步轻松地返回了分舵。

    瘸腿老汉转入一条小巷,登时身形不再佝偻,虽然仍可看出一条腿使不上劲,但施展起轻功身法,丝毫不见滞涩。片刻之后,进了青石巷一座宅邸,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端坐一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儒生打扮,没有束发,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说不尽的风流写意。

    老汉立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少帅。”

    那人自然早就听到了老汉的脚步声,向老汉笑了一下:“楚大叔回来了,坐吧。那人是什么路子”

    老汉微微躬身,就近拉过来一张小几坐下,将铁马令双手递于那人,道:“果然如少帅所料,南漕被北漕打得狠了,想找咱们再出手帮一把。”

    那人把玩着黑沉沉的铁马令,道:“当年欠下的人情,不还不行。只是这南漕也太软蛋了些,没见北漕多大声势,怎么就打的他们没有还手之力了”

    老汉嘿嘿一笑:“少帅有所不知,北漕这回不知怎地走了狗屎运,请到一位入微境的高手做客卿,自然是无往不利。据说,那位客卿才二十岁出头,称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那人“咝”了一声:“入微境唉,这倒有些麻烦。金陵城里,是不是没有现成的人手了”

    老汉道:“暂时没了。属下已经告知南漕的人,具体怎么办,明日给他们准信儿。”

    那人轻轻起身,道:“二十多岁的入微境,我倒有些见猎心喜了。”

    老汉一怔,忙道:“少帅,万万不可啊。”

    那人歪头看着老汉:“有何不可”

    老汉方才情急之下声音高了许多,见那人凝神望来,忙压低了声音道:“少帅一身身系咱们天行苑的大业,是万金之躯,岂能轻易余人动手”看这情形,这三十多岁的儒生,竟是天行苑苑主,那位从未在江湖上公开露过面的神秘人物,孙敬轩。

    孙敬轩淡然道:“我修炼百脉诀,已经在入微境卡了十年之久,找不到破境的门路,大概缺的就是临敌之际那一线灵光。眼下有这么一位年轻高手可供我练手,错过了,岂不可惜”

    “少帅三十余岁就已经是入微境罕逢敌手了,这便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天赋,属下觉得,破境倒也不急在一时。属下只怕您露了行迹,这里可是徐温的地盘”

    孙敬轩咳嗽一声,老汉立刻住了口。“楚大叔,不是做侄儿的说您老,淮南这伙人早晚是咱们的盘中餐,怕他们作甚已经收拾了一个杨行密,其余这些人,一个一个都跑不了。怕露了行迹嘿嘿,我倒还真怕他们找不到我!”



第一百八十六章 邂逅
    孙敬轩并未如何疾言厉色,但老汉已经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心下有些奇怪,这位少主一向谨慎隐忍,轻易不会在人前露面,这次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听说对方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入微境高手,就非要亲自去较量一番。

    孙敬轩很满意老汉的反应,微微一笑,道:“天色不早了,楚大叔快去休息吧。这事儿,明日我自去处理。若是顺利,明晚你可以带着北漕那位年轻客卿的脑袋去给南漕回话儿。”

    老汉仅剩下唯唯而已,快步离开了书房。

    孙敬轩负着双手立在门前,仰望天边皎洁的月色,低声自语道:“父亲,孙家大出天下的日子,不远了。”

    一轮红日照常升起,金陵古城内外霞光万道,瑞气昭昭。

    李存勖与肖俞行走在牛首山下的小路上,神情怡然。两人昨日在谍子房设在山中的秘密据点歇息了一夜,精神焕发地准备去江边和后续赶来的北漕帮众会合。北漕在扬州一役中损失比预想的要小得多,是以攻打金陵分舵的日程也大大提前。若是在这里站稳了脚跟,那就算是结结实实吃下了南漕的半壁江山。

    从牛首山到江边,对李存勖和肖俞这二人来说,几乎是晃晃肩膀就能到的距离。只是两人都不着急,一路行来看看山景,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

    靠近江边,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路边搭着几处简陋的茶棚,供国王行人歇脚、喝茶解渴。

    忽然,李存勖和肖俞同时止住了脚步。

    树荫下,一座看起来毫无出奇之处的茶棚中,一位长发披散的中年儒生,一边悠然喝着茶,一边看似毫不在意地向两人望来。别处茶棚至不济也有三四成的上座,偏这座茶棚空空荡荡,就坐了这么一位主顾。

    李存勖和肖俞对视了一眼,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迈步。

    儒生轻轻开了口:“两位朋友,走了那么远的路,不口渴吗”

    李存勖边走边说道:“我们就住在江边,没走太远,不渴。”

    儒生未握着茶杯的手在桌上一抚,茶壶轻飘飘飞起,向李存勖飘去。

    肖俞眼角一跳,若是以内力将茶壶击出,无论来势多么迅捷,他都不会意外,中品武夫只要内功扎实些,也能做得到。但眼前这茶壶慢悠悠飞起,就似空中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吊着向这边飘来,显然这儒生已到了内气外化的境界,控制身边的天地元气不在话下。

    担心那儒生还有厉害的后招,肖俞横跨一步,将李存勖挡在身后,凝神以待。

    儒生抿嘴一笑:“不过请二位喝杯茶,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吧。”

    肖俞心里也觉得自己这么严阵以待等一只茶壶飞来有些可笑,但那茶棚下的儒生可是万万轻视不得的。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但以肖俞的灵觉,早已感应到这是一位厉害不下于苍鹰董延年的对手。

    须臾之间,茶壶已经飞到离肖俞不足三尺之处。

    肖俞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似乎在等茶壶落到自己手上。

    茶壶飞来的势头竟一点点放缓,在距离肖俞的手三寸的虚空出,就那么硬生生停住了。

    肖俞眉头一皱,左手一招,茶壶似乎动了动,旋即又停住。肖俞催动内力,右手屈指又是一招,茶壶向前挪动了一寸有余再次停住。肖俞已经看出那儒生操控元气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但也不能就这么被对方小觑了去,右手五指再度屈伸,身前便似吹过一阵清风,茶壶稳稳地落在手上。

    李存勖瞧得目瞪口呆。在前往洛阳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肖俞功力大进,在首阳镇目睹了肖俞与董延年一战之后,更加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肖俞额对手。但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肖俞已经是这般境界,调动天地元气举重若轻,方才茶壶落下,就像肖俞伸出一只手轻轻接过来一般。李存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练功不勤,否则也不至于被肖俞落下这么远。

    那儒生起身拱手:“在下姓孙,想请二位同桌一叙,不知可否赏脸”

    随着那儒生双手一供,肖俞手上的茶壶无声地碎裂,温热的茶水流了一地。

    肖俞抽回手,看了一眼地上碎得整齐均匀的瓷片,苦笑一声:“看起来,我们之恩恭敬不如从命了。”向李存勖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茶棚。

    那儒生自然就是孙敬轩,似笑非笑地对肖俞说道:“我也不问二位姓甚名谁,我知道问了你们也不会如实相告。可惜事出仓促,我那些不争气的兄弟,也只打探出二位自西北而来,一人自称姓徐,一人自称姓杨。姓徐的这位兄弟,眼下是北漕的首席大客卿。至于姓杨的兄弟么,惭愧得紧,居然是一片空白。”

    李存勖大马金刀地坐下,道:“不简单呐,你是从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

    孙敬轩简短地吐出两个字:“昨夜。”

    肖俞道:“这么说起来,阁下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的手下已经很能干了。”

    孙敬轩叹了口气:“也就只能做好眼前这一亩三分地的活儿吧。好在二位在金陵并未刻意隐藏行踪,要不然,咱们也无缘在此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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