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王诗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公爵博雅
“还给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老艾瑞克突然加重了语气,指着伊纹的额头说,“我告诉你,你日记的内容很可能把你自己还有我一起害死!知道吗?”
伊纹被一阵劈头盖脸的指责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从来也没看到过老艾瑞克如此生气。
他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但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才支支吾吾地说:“我不过是……”
“没有什么不过!我的老天啊,我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教你这么一个笨蛋剑术?会剑术的笨蛋始终还是笨蛋,就像以前那个自以为是的老殿军,迟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艾瑞克气得把剑往地上丢,径直走向燃烧着火焰的壁炉,“这是新的一堂课,永远不要给敌人留下你的把柄!”
老艾瑞克作势就要将日记投入烈火,伊纹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老艾瑞克居然会这么做!
“你要干什么!那是我的!那是我的日记!”他大叫大嚷,死死抱住老艾瑞克的手,想要阻止老艾瑞克,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老艾瑞克摇了摇头,火焰之手眨眼间抓住了那本可怜的日记。
慢慢地,伊纹感觉自己的心中在流血,许多珍贵的回忆都在火焰中化为乌有,眼睁睁地,飞灰从他的指缝间飘向天空。
伊纹愤恨地回头看向老艾瑞克,松开手的时候,在老艾瑞克的手腕上留下了一行深深的指甲印。
“你还是当年那个孩子。”老艾瑞克却仍然板着脸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当年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你是伊纹,不应该是别人。”
伊纹紧握着双拳。
最后的一点念想也化身为蝶,高飞远去。
为什么呢?你不能承认你的父母,你必须假装自己来自他乡,甚至,连成为自己也做不到。
“你是伊纹。”老艾瑞克抽出伊纹腰间的“铁马金戈”,指着他的胸前,“伊纹·弗雷德里希。”
“我是伊纹。我是伊纹……我是……我,到底是谁?”
忽然之间,他推开了老艾瑞克手中的剑,也顾不及划伤自己的手心,哽咽地不停重复着,“我是伊纹,我是伊纹……不……我什么也不是,就像一个木偶,我至始至终都不曾真正存在过。”
他宛如受伤的鹿,悲伤地喊叫着,撞开老艾瑞克,掀翻经过的一切。
他把老艾瑞克的酒统统打碎,他只想到人们的面前好好呐喊一声,他多想告诉别人:
我真正的名字是伊凡,真正的父母是鹰河城的汉尼什和伊丽莎白,再也不想这样在阴影中苟且一生。
“你从来也不理解我。”
“小子,你……”
伊纹“砰”的一声关紧了房门,蜷缩在被子里,连脑袋也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父母的慈祥的面孔,是幼时的玩伴,是为大家而牺牲的缇雅姐姐。
到底是为什么才生活于阴影?
伊纹胸前的白神项链不停振动着,他看着眼前的黑暗,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告诉他:
因为你弱啊。
如果强大到毋须再害怕,毋须再躲避的地步,那么,你就再也不用躲藏,再也不会失去一切。
对。成为最强大的那个。
伊纹想起了路德维希皇子说过的那个比赛,最强的人就能够成为帝国的“首席骑士”,成为掌管殿军的指挥,成为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再也不用躲藏。
他要到高廷去,站在那个女孩的的身旁守护她,他不会让路德维希和斯坦因少爷伤害她……
白神项链发出了“嗡嗡”的声响,伊纹没有注意到,它的眼睛似乎流出了血泪。
伊纹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渐渐地,他发觉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面镜子,他感到自己行走在盘根错节的藤蔓之上,两侧是看不到的深渊,他似乎能听到下面传来男人的诅咒声。
伊纹知道这又是幻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陷入幻象之中,便也感到自然了。
他朝着镜子走去,他意识到只可能行走在一个巨大古树的枝干上。
镜子里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低着头冷笑,手中拿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倘若有外人看来,这样的情景定然显得异常诡异。
“伊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镜子里的人如同在怂恿着说,“成为万人之上的最强者。这样,你才可能复仇。”
他在恶毒地嗤笑,用舌头舔舐沾血的刀尖。
“你永远也不知道敌人有多么强大。”
“你……你是谁?”伊纹感到一丝寒意,他的幻境从来也没有如此漫长过。
“伊凡,你不可以……相信任何人哦。”
“你是谁?”
忽然之间,镜子里的自己抬起头来,整张脸的五官变成了一只硕大的红眼!
他伸出一只漆黑的像是被烧焦的手,它布满熔岩一样的血痕,冒着白色蒸汽,死死掐住伊纹的脖子!
“神祗。”镜子里的人回答说。
手中的匕首突然刺入了伊纹的右眼。
——咔嚓!
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清晨的阳光照进凌乱的房间,伊纹想要睁开眼,却感觉右眼有些微微生疼,他感觉不对劲,使劲地揉,好不容易才能睁开眼睛,却发现所看到的事物并没有什么异常。
也许,终归只是个奇怪的梦?
伊纹伸了个懒腰,对于昨天的气愤也已经消除了不少,但他依然难以原谅老艾瑞克所做的事情。
摇摇晃晃地走到镜子前,昨晚上就没有脱下参加典礼的礼服,当伊纹从疲惫中恢复过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右眼下留着一行凝固的血迹,就像是哭泣时流下的泪痕一样。
不知为何,伊纹顿时堕入冰窖。
这行血泪是怎么回事?他无法解释发生了什么,是自己病了吗?还是哪里受伤了?
他撩起自己的衣服,检查自己昨天被路德维希刺伤的地方,那些伤口根本不可能在右眼下留下血痕,再撩开额发……
无论怎么看,自己都非常正常。
伊纹困惑地挠挠头,实在没有头绪。
但有一点很奇怪,他发现缇雅姐姐的白神项链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小子。我可以进来吗?”此时,房间传来老艾瑞克的敲门声。
伊纹抿了抿嘴,不禁想起昨晚的事情,回答道:“随便。”
只见老艾瑞克推开门,他和往常不太一样,腰间系着不知道扔在角落里多少年的厨师围裙,手中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浓汤。
他的额发快湿透了,显然做一碗汤对于放荡不羁的酗酒老男人来说实在是件要命的事情。
“小子,喝汤。”老艾瑞克说。
浓汤看起来像乱炖的浆糊一样浑浑的,似乎飘在上面的香菇和肉块都有些焦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伊纹闻起来却感到说不出的香。
“喂,你别看这汤丑,你妈当年可是抢着喝我做的汤!”
伊纹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其实,老艾瑞克还是和当年的游侠大叔一样,爱吹牛皮,自以为是……
他心里可能从来也没有生过老艾瑞克的气,只是太过委屈罢了。
“我不喝。”伊纹说,他脱掉了礼服,换上普通的带披肩的便装。
他不敢去看老艾瑞克,更害怕老艾瑞克的目光,就像做了错事的贼一样推开门逃出去。
他好像听到老艾瑞克在叫他,但是他就是不愿停下脚步。
老艾瑞克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错的其实是自己。
那一声道歉始终没有说出口。伊纹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老艾瑞克的住宅。
“游侠大叔……”伊纹小声地说着,声音如同吹出的气消散在秋风里,“我会成为你的骄傲。”
#
铁门在风中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老艾瑞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在门边,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把浓汤一口喝了下去。
“真烫!”他笑了笑,举起油乎乎的汤碗,凑近眼睛观察着,“好像是挺难喝的……”
有的时候,做“父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让臭小鬼懂事更是件困难的事情。
略微有些倦了,可能是今天起得太早了吧,又或者一夜未眠。
多想好好睡一觉。该死的。
老艾瑞克感慨着,把碗朝门外一扔,咕噜噜,却滚到了某个人的脚下。
老艾瑞克一愣,忽然看到门前站着一个戴着风帽的白衣教父。
他如同幽灵一般,推开门走了进来,提着一把长长的利剑,容颜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
“没想到,当年‘死告天使’门下的高徒也会消沉呢。”
听到这声音,老艾瑞克不禁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是你……”
不速之客脱下风帽,露出了阴影之下如同僵尸般惨白的面容。
“我是来向你传达‘死告天使’的意思的,”他冷冷地说道,“艾瑞克阁下……”
列王诗篇 第二十一章 皇子的邀请
必须成为帝国竞技的胜利者。
事实上,伊纹不止一次地质问自己。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伊纹?你真的要决定这样做吗?不过是一瞬之间的决定。
在去皇家竞技场的道路上,伊纹知道,一旦选择了去,就不能回头。
这样的擅自决定会让老艾瑞克生气吧?
但是一直以来,成为被所有人尊敬的骑士不正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吗?
如果不能变强,又如何守护其他人呢?
伊纹快步地奔跑着,踏过高廷壁的城门,也不在意别人另类的目光,他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坚定。
随着道路豁然开朗,尽头的城中山坡上,一座宏伟的白色建筑出现在了群屋拱卫之间,它就像是一座雪色的巨大鸟巢,能够栖息于上的若非东方大鹏那定是展翅的巨龙。
白色鸟巢周身环绕着数百根廊柱和数十个门洞,每根廊柱上都镌刻着一位著名骑士的名字和他的家族徽章。
而正中间,“圣王”塞巴斯蒂安的铜像伫立在骑士广场的正中央,他勒马扬剑,身后的披风好像随风翻腾,这位风玫瑰王朝的缔造者在默默地祝福着每一位到此的骑士。
在他的身后,便是赫赫有名的罗斯里克大皇家竞技场,也因为它所举办的比赛皆为帝国级的史诗竞赛,而被称为“传奇竞技场”。
高耸巍峨的环形外墙如同两条巨人的手臂,环抱着中央的场地与观众席,在它们的交汇处,巨人紧握着两面同样壮观的巨人盾牌——竞技场的秘钢大门,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歌颂骑士精神的铭文和描绘战斗场面的浮雕。
伊纹屏住呼吸走进这座庄严的建筑下,他的身后是山坡下鳞次栉比的克列昂城区,抬头还能看到竞技场之后直插天穹的神座山峰。
再转头,身旁便擦过了一匹披着蓝色纹章罩甲的贵族战马,以及它背上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老爷,紧接着,三四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侍从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牵着驮马,扛着骑枪,跟在骑士的身后。
从他们的装扮和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他们应该是大老远从瓦兰廷赶来的,不为别的,就是冲着下周面向整个白神世界的帝国竞技。
现在大竞技场的大门还封闭着不对外界开放,高廷卫队把守在钢铁大门前,即便如此,也已经有不少参赛者来提前踩点,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看着,却不能进去。
当然,某位“高贵的家伙”却是例外。
而今天,伊纹正是来寻找他的。
“站住!”两杆冰冷的戟斧立马在门前交叉,阻挡了伊纹前进的路,“今天竞技场不对平民开放!”
伊纹看着门前的高廷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勇气,他学着西门子傲慢的模样,昂首、挺胸、阔步,说道:“都给我让开。”
不经意间,他的右眼泛出了血一般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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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何人吵吵嚷嚷?”
竞技场的大铁门终于徐徐开启。但见一名气度不凡的少年提着银色阔剑信步走来。
“参见皇子殿下!”
来者正是路德维希,他此刻着一件银灰色的剑士长袍,肩膀到手臂都履着一层薄薄的护甲,戎装反而令他显得优雅从容。
与眼前土里土气的伊纹完全不一样,多出来的更是一种近乎王者的气度。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路德维希俊美的脸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淤青,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隐藏的。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小农夫’伊纹,没想到你真敢来。”路德维希傲慢地说道,他炫耀似地挥舞一道剑花,收剑入鞘,“怎么,你今天是要来取悦我的吗?”
伊纹这才把手从高廷卫的矛杆上给收回来,他也不打算让步,反问道:“你脸上的淤青怎么回事?”
路德维希脸色一变,不禁攥紧了拳头,“那是……那是昨天台阶裂了一块,我没注意摔了一跤。”
路德维希绷紧了脸,强忍着不去发作,他的语气愈发冰冷,“这些,跟你有关系吗?”
“关心你,皇子殿下。”伊纹笑了笑。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突然变得和那些纨绔子弟们的语气一样,伊纹话一出口便暗暗为自己吃惊。
“你在调侃我,‘小农夫’。别以为我没听出来。”路德维希握紧了剑柄,想要发作,但是一看到伊纹可恨的微笑又找不出理由动手,他的脸上除了淤青,还多出了红白二色,就像刚刚滚了画板一样。
“算了。”路德维希朝着身后抬起手示意,很快,一名举止风雅的侍者谦卑地走上前,鞠躬行礼,为路德维希递上了一条雪白的汗巾。
“马克,吾之影翼,辛苦你了。”路德维希擦干一头的汗水,直接将汗巾围着自己的脖子披在了肩上,“你带‘小农夫’去竞技场里四处转转,我还要练一会儿剑,暂时没空见他。”
而那名叫“马克”的侍者这时候才抬起头来,道了声:“是。”
不得不说,马克和路德维希两人的外表都异常俊美,使得他们就像是一对兄弟,而非主仆。
马克穿一袭黑色礼服,留着绅士的短辫,腰配一把细长刺剑,他比路德维希更多一丝儒雅,眼睛里饱含着一种柔和,但遗憾的是,马克似乎右眼失明,刘海之下,黑色的眼罩若隐若现。
“请吧,伊纹大人。”马克俯身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等等!”伊纹无视马克,当即上去拦在路德维希的身前,“我来这里是要报名参加帝国竞技的。”
“你说什么?”路德维希先是一愣,慢慢地,他笑了笑,然后越来越大声,就像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一般,“我是该夸你勇敢,还是笑你自不量力?”
路德维希饶有兴趣地看着伊纹。
他捧腹嘲弄,而伊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宁愿被人从马上捅下来折断脖子,也不想被某些人暗自嘲笑一辈子,况且我本来就该参加。”
“那么艾瑞克爵士知道吗?你要参加他同意吗?”路德维希徐徐走近伊纹。
阳光下,皇子肩甲上的金色玫瑰暗花灿灿生辉,他仍然是一脸不屑地看着伊纹。
“换句话说,就是到时候会有人为你收尸吗?”
路德维希犹如一只骄傲的公鸡,反观伊纹,他的打扮和贫民也差不了多少,但伊纹此时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那么陛下呢?他又允许您参加吗?”
“你……”听到这话,路德维希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就好像刚刚有一只苍蝇飞进了他的嗓子眼,堵得他说不出话来,整个脸都绿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罢了,我不是让你来坏我兴致的,说说正事吧。”
那天晚上被黑影杖击的人果然是路德维希。
得饶人处且饶人,伊纹并不是爱揭人伤疤的人,尽管看到讨人厌的家伙被教训应该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但是面对那样的家庭闹剧,无论任何人都无法笑出来。
路德维希转身又唤来几名侍女,一个为他擦汗,一个将漱口水递到他嘴边,还有一个举着银盆接着他的漱口水,而文质彬彬的马克则一路捡着他顺手解开扔在地上的盔甲。
“跟我来,小农夫。”路德维希也懒得回头看他,就背着双手走进大皇家竞技场的铁门,“最好留点神,否则,你会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我可不想叫马克回来到处找你。”
看来,这个大皇子还真是把我当成傻子了。
伊纹感到一丝恼怒,可他说得也没错,一走进竞技场的内部,看看四周,你会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四通八达的走廊。
白色的光柱从高高的通风天窗上伸下来,宛如一根根冰柱凝结在空气中,这里不仅有上去的阶梯,还有通往地下休息室的道路,简直就像是上古的迷宫一般!
一道道古老的墙壁如同暗影森林中的黑色巨木拔地而起,一直融进穹顶光芒中,其间还有无数的“萤火虫”穿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星岩!
伊纹还只在人们的口中听过这种神奇的东西,据说它只存在于神座山上那些埋葬古代圣徒的洞穴教堂的深处。
即便身处黑夜,这种岩石也能像动物的眼睛一样反射最细微的光亮,而这儿的墙壁和地面居然都是用星岩砌成的。
每走一步都犹如漫步夜空,星辰正环绕着你的周身,随着日升日落,光斑还会像天体运行那样在“夜空”移动,如何不叫人心旷神怡呢!
令人称奇的还不止于此,在伊纹的头顶,还传来了机械齿轮和链条传动的声响,升降梯和空中廊桥在伊纹天花板之上的空间来回移动着。
客人和参赛者们就通过这些工具上下于竞技场的各个部分,而现在工人们正在上面忙碌着准备的工作,叮叮当当的铁器声不绝于耳。
“看够了吗?”路德维希早已对这些奇观见怪不怪。
马克用钥匙打开了一扇带有风玫瑰图案的内门,看样子这里应该是皇室成员的休息室。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参赛是认真的吗?”
伊纹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
“啧,先别应得那么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路德维希一打响指,侍女们立刻在墙壁的四面点上烛火,周围顿亮。
路德维希继续冷冷地补充道,“要是你不幸遇到了我,你就不会像上次那么走运了,你肯定会哭着跑回你那破农舍去,或者,干脆死在我的剑下。”
伊纹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说这么多,你该不会是被陛下管着,连帮我报名的办法都没有吧?”
“你……”这回路德维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个小农夫装得倒挺高傲,反倒自己像是被他看扁了!路德维希气得把手甲脱了,往地上一掷!
这下可好,周围的侍从和侍女都吓得半跪在地上,连门口的高廷卫都跟着赶来了。
伊纹顿时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了,虽然路德维希也没少羞辱自己,但参加帝国竞技的事,没有路德维希恐怕是很难办到的。
于是伊纹又赔礼似地微笑道:“堂堂皇子怎么可能没办法呢?我只不过是担心参加不了而已。”
“算了。农夫到底还是农夫。”路德维希每次看到那该死的蠢脸就不知从何发火。
“看到那边那个长得跟老面包一样的家伙了吗?那就是竞技场的主管,我只要走过去,和他说两句话,一切就都解决了。”
“那便麻烦殿下了。”
“你少来,要是我在开幕当天没见到你,那我就派高廷卫到你的农舍里,把你这个缩头乌龟拖出来送上战马!”
路德维希把脸凑到伊纹的面前,凛冽如箭的目光死死盯着伊纹,旁人甚至能看到他们彼此的双眼中迸射出的激烈电光。
看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拒绝皇子的挑战了。
伊纹咬了咬牙,“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路德维希终于罕见地对伊纹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你果然有点意思,伊纹。不过……我猜你连一件比赛用的盔甲都没有吧?穿着一堆破铜烂铁,你怕是连我的影子都见不到就得扫地出门了吧?”
“我……”
——啪啪!
不等伊纹回答,路德维希便拍了拍手,“马克,去把我精心为伊纹小农夫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路德维希话音刚落,马克就像听话的机器一样,抱着一堆“咔啦咔啦”响的盔甲组件走了过来,仿佛事先准备好的一样,他熟练地将它们排在桌上。
“看看,这是我一年前穿的宝甲,替我挡下了无数次的攻击,现在依然完好,我想它很适合你,真的。”路德维希从马克手中一件一件地接过铠甲,如同欣赏艺术品那样。
“看,这是头盔,漂亮吧?这是胸甲,别在意这些凹槽,那都是它荣誉的疤痕,还有这个臂铠……”
看着路德维希赐给自己的“宝甲”,伊纹的牙咬得嘎嘎作响,两颗虎牙甚至要穿透口腔刺进下颌里去了,这哪里是什么宝甲!
分明是一堆废铁!
头盔的羽翎折的折,秃的秃,铠甲凹了半边,臂铠少了两块甲片……
不过不得不说,假如它没那么残破的话,这还的确是一套精美的盔甲,至少,伊纹连成套的装备都没有。
“顺带一提,骑枪比赛也是大会很重要的一部分,我猜你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这样花费昂贵的运动吧?放心,我会特许你在我走后继续留在这里练习一个小时。毕竟我要是看到你在竞技场上难受得举不动枪,我也会跟着难受的,小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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