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王诗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公爵博雅
不止如此,他还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祈祷,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他不停重复着:“我有罪,因而徘徊。”
伊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一道瘦长的人影正趴在教堂的窗外往里看,他地头颅上下左右地抽搐着,像是僵硬的断臂人偶在用孤零零的脑袋舞蹈。
——砰!砰砰砰!
有人在撞击大门,烛火忽明忽暗。
伊纹后脊窜上恶寒,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他大喊道:“是谁?!”
海什主教移开了手指。
那道诡异的人影便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之前的幻听也被风吹动吊灯铁链的刺耳声响所取代。
没有人敲门,窗外只有婆娑的树影,还有马厩里传来的响鼻声。
“刚刚那些是什么?”伊纹问道。
“黑暗中被人们忽略的东西。”海什主教背过双手,“人有两只能看到光亮的眼睛,也有一只能洞察黑暗的眼睛。只不过,人们从未去睁开罢了。”
洞察黑暗的眼睛?
主教似乎话里有话。
海什走到伊纹面前,忽然盯着他胸前的白神项链,说道:“《圣典》说,远古的人类如同夜间觅食的野兽,愚昧、冷血,对黑暗格外敏感,因而我们的祖先生而有罪,只能在长夜中惶惶不可终日……”
这句出自《圣典》的话,伊纹再熟悉不过。那时候,缇雅也是这么告诉他:
人类的祖先比野兽更像野兽,他们掌握了亵渎神灵的力量,因而遭到了诅咒,只能永生永世生存于黑暗的死国之中。
但人类和野兽的区别在于,人类拥有无限的可塑性。
白神怜悯受苦受难的人类,因此赐予了人类能看到光明的双眼,希望人们从此走向光明的道路……
伊纹看着脖子上的白神项链。
不知何时,上面又出现了第二道裂痕。
这是本来就有的吗?还是……
不知为何,伊纹莫名感觉到了一丝恐惧。自从见识到了海什主教超凡的力量,他便越发感到世间依然存在着某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未知事物。
他说不清,但从未如此恐惧过未知。
“人类拥有第三只眼睛。”海什主教重复道,“正是‘它’帮助受到诅咒的古人生存于无尽恐怖的死国之中。”
主教走到圣坛前,将上面放着的石板《圣典》取下,露出下面的一个凹槽。
海什将手伸入凹槽中,按照某种规律轻轻转动了里面的一尊小圣徒像。
伊纹发觉黑暗中似乎产生了某种异动,身旁不远处的一座圣柜透出了一阵微弱的光,接着,冥冥中好像有一扇门打开了。
海什主教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伊纹困惑地跟着他走到圣柜前,柜门的背后竟然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漆黑暗道!
海什主教袖子一挥——轰然!暗道墙壁上的火把自外向内点燃,延伸到地下深处!
也不知道主教究竟想干什么,伊纹更无法理解暗道究竟会通往什么地方。
“十几年前,这座教堂的老神父发现了这条隐藏在圣柜之内的秘道。”
主教边说边在前面带路,随着高度的降低,伊纹不禁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墙上陆续出现了扭曲的象形文字,就像是一个个漆黑的小人在墙上怪异舞蹈——它们区别于古老的贡多莱文,甚至,比贡多莱文更加古老……
“这是巫师的文字。”海什说道,“这些文字记录了许多远古时期被遗忘的记忆。巫师,就是最后的‘古人类’。”
海什似乎极度厌恶这些群体,说话的时候竟丝毫掩饰不住那种憎恨,“他们这些卑劣的群体将人类的罪恶发挥至极致,他们留下的语言完全透露出了他们扭曲可悲的思维。”
随着火炬的点亮,伊纹逐渐明白了海什主教所说的话。
他看到了一具被干枯荆棘缠绕的人影,他们的脑袋紧贴着膝盖,以怪异的姿势被牢牢束缚在了墙体上,厚厚的蛛网将其包裹,不知名的爬虫来回穿梭于身体的“破洞”。
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越来越多,整个地下空间竟然堆满了扭曲畸形的人影!
或者反绑双手,没有双目的脸痛苦地看着头顶的黑暗;或者头上套着黑山羊的骨头,下颚被生生折断直到脖颈……
伊纹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想要作呕,头皮控制不住地发麻,未知的恐惧竟然使他不由自主生出了后退的念头。
“这……这些是什么?!”
海什主教没有回答。
墙上的那些甚至无法被称为“人”的影子生前似乎经历了难以描述的巨大痛苦。
如果这真的就是主教所说的所谓“巫师”的杰作,那这些群体一定便是世间最卑劣的存在。
在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狭窄的内门,门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涂料漆成了眼睛的图案。
海什按下眼睛上那颗酷似蛇眼的眼珠,那之后,伊纹看到了一个隐藏着这黑暗世界秘密的巨大空间。
这是个连海什主教都无法动用天火的地方。
他只能从门外取下一支火把,随着微弱光芒的扩散,伊纹看到了一排又一排的书架,远远地延伸至更深的黑暗。
“这里是古代巫师们的藏书馆,我能感受到这里流动着……某种极为邪恶的力量。”即便是海什主教都不禁皱眉。
他在书籍中找寻,“当年,建造这座教堂的人想要借用主神圣的居所镇压住这里的邪恶力量,但教堂仍然会发生许多怪事。几十年前因为触犯教条,与外人诞下孽种的修女在教堂前的树上吊死,她至今在树下徘徊。而三年前对邻居使用巫蛊而被判处火刑的老头,也总是阴魂不散……”
伊纹当然什么也感受不到,但唯独感觉寒冷,就像冰窖里一样,他下意识抱紧自己。
若非亲眼看到过主教展现的“神迹”,若非亲眼看到过秘道里那些可怕的景象,他可能会觉得海什的这番话不过无稽之谈,但现在,他不得不相信。
那么,海什主教究竟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些东西?
“世间确是存在难以想象的邪恶的。”海什主教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一卷莎草卷轴,“古人类拥有第三只洞察黑暗的眼,因此,他们学会了利用黑暗,追寻黑暗。”
卷轴展开,上面显现的是一幅怪异的画作:
一个被束缚手脚的人,他的嘴巴被堵住了,穿着黑袍的怪人拿着一副没有眼睛的面具。
往下摊开。
伊纹发现,面具下似乎画着两根尖刺,黑袍人将面具对准了被束缚者的脸。
尖刺恰好是眼睛的位置。
“如此,才能看清世间的一切。”海什主教翻译着卷轴上的象形文字。
接着,画卷上的图案忽然动了起来!
黑袍人拿起锤子,对着面具狠狠砸了下去,尖刺一瞬间刺入双眼!
接着又是一锤,不停歇,直到面具完全贴住束缚者的整张脸……卷轴上隐隐渗出了大片的血块,几乎要涌出画卷,流到地上!
伊纹看得心惊肉跳!
“这……”
但是眨眼之后,便又再度恢复了正常。
怎么看,这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画。
黑袍人没有把锤子砸下去。
卷轴上除了灰尘外没有沾染什么别的东西。
伊纹感觉右眼又开始刺痛,到底怎么回事?
“巫师们想要重新找到人类那第三只属于黑暗的心之眼,用尽各种手段,但仍然没有成功。”
“他们为什么想要寻找第三只眼睛?”伊纹不禁问道。
“为了看清深渊中隐藏的秘密。”
海什主教手中的卷轴展现出了更多的东西,“巫师们相信古之帝王(《圣典》中记载的邪神)的力量,因此不惜凝视深渊。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巫师都左右着人类的社会。直到千年前的‘猎巫战争’,人类才彻底消灭了巫师。”
主教的这些话到底在暗示着什么?
“人类的第三只眼睛,一直都存在。”说着,海什的手不经意遮挡过伊纹的右眼,“这是人类本源的罪恶。”
不知为何,伊纹额前流下了冷汗。
他开始回想起此前发生的许多事情。
从早晨开始,右眼就一直存在的刺痛感……
伊纹几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就在之前,和那些自称“午夜戏团”的黑影战斗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右眼产生的异动。
有一个东西在膨胀,要撑破他的眼球。
不断有人在耳畔低语,说:“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除此外,他完全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
只知道,清醒之后,他们全死了。
只是短暂的时间。
伊纹莫名感到了恐惧,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是这段时间情绪过于紧张,出现了幻觉,但海什主教的话无疑让自己细思极恐。
黑暗的眼睛。
有那么一刻,他眼中看到的只有杀戮。
伊纹不敢将这些告诉海什主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
他不希望自己被当成那些“卑劣的异类”。
再想着,他只觉得自己有些窒息,忍不住去扶了一下身旁的书架。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去拜访你的父亲吗?”主教无意间提道。
伊纹摇摇头。
“因为,艾瑞克与我曾共同拜于一名导师门下。”海什意味深长地说,“我和导师始终坚持着一个目标……那就是彻底肃清这世间的罪恶,创造一个没有战争和杀戮的永净土。可惜,你的父亲执迷不悟,对邪恶熟视无睹,乃至于放任。”
说着,海什主教冷冷地盯了伊纹一眼。
“我不知道你父亲目的为何,但我还是提醒你……坚持你的本心,心中的眼可以看见黑暗,在关键的时刻拯救你,但也可能在不经意间把你带入黑暗。”
伊纹不小心摸到了架子上的一颗头骨,惊得将手立马收了回去。
“我希望你不会误入歧途。”海什补充道,“也希望你考虑好我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说,这又是一个邀请呢?
第一次是庞克拉,第二次是海什主教,这些人到底为了什么,才不停地拉拢着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呢?
还有,他说老艾瑞克是他的同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老艾瑞克曾经也是教会的人吗?
不对。伊纹记起来白天看到主教和老艾瑞克剑斗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被称为“苍白骑者”的理查德大人。
虽然对于他的印象仅仅是停留在童年,但是伊纹从来就没听说过理查德当过什么白袍会的教士。
不知道为什么,伊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某种事物的轮廓……
那个东西不仅牵扯到帝国,还牵扯到教廷,牵扯到其他王国……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让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这股力量旋转。
可……伊纹又隐隐觉得,海什主教说的话似乎另有所指,到底……哪些是真实的呢?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走吧,我们回去。”
伊纹忐忑不安地跟随着海什。
本以为自己已经慢慢知晓了许多宫廷中的秘密,而直到今天,他发现自己又一次错了,在这错综复杂的帝国网络之中,隐藏秘密的远不止是宫廷。
还有许多被遗忘的,潜藏在深渊中的。
他不敢相信,他不敢接受的……
都等待着他用那“第三只眼”去一一发现。
而伊纹却不知道此刻,海什主教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一种无声的波澜正在主教的内心中卷起风暴。
伊纹啊伊纹,你身上究竟隐藏着多少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死告天使。
【《第一交响曲:红心之歌》end】
列王诗篇 第二十八章 死告天使
——黑暗的对面是光明,光明的终极是黑夜。
——自人类时代伊始,鲜血王座上的法则便是如此。
漆黑的鹰鹫盘旋过沉寂之丘广阔的森林,它锐利的目光洞悉着这野性世界的一切。
飞过刺骨寒溪,绕过掩埋于蛮荒世界的古老遗迹,它扑棱着强健的羽翼,如同石像一般屹立于干燥的树枝上。
树下,披着漆黑斗篷的男人沿着林中沼泽上的木道前行,他拖着一头流血濒死的野鹿,蜿蜒的血迹沿着木道一直延伸向尽头的林中小屋。
男人的面容完全隐藏于暗影之中。
无人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沼泽中间立着几根木桩,男人看到每根木桩上都捆绑着一具人偶,它们被以怪异的姿势固定着,没有五官的脸上用红色颜料画上了一只怪异的眼睛。
不止于此,屋檐下还悬挂着许多婴儿大小的木偶,风一吹过,这些人偶便会互相碰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烦躁的喀喇声。
这是一座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木屋。
卑劣的巫师总是蜷缩在污秽的角落,像肮脏的老鼠一样躲避着教会的猎杀。
然而居住在这片森林附近的村民们却把他当作是救世的神医。
村民们将死去的亲人带到巫师的门前,渴求他赐予亲人第二次生命,为他献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金钱、孩子、女人……甚至,自己的灵魂。
而世间,又何来永生?
男人轻轻敲了敲屋门。
用那如同凛冬般低沉的声音说道:“东西已经拿到了,你最好遵守约定。”
——吱呀。
男人话音未落,木屋的门悄悄地开了。
屋内只有一个披着蓑衣的人,匍匐在一座怪异的神龛前,上面只有一尊畸形的丑陋雕像。
男人将苟延残喘的鹿随手扔在了破旧的地毯上。
鹿血顺着凹陷的纹路流淌,某种图案正在慢慢生成,血色蔓延,化成了一个巨大的血瞳轮廓。
“主赐予我洞悉一切的眼……”
“我坦然接受自己的罪。”
“衰败蔓延于岌岌可危的国度,我携带无数的罪民,作为祂的奴仆……”
袖中滑落一把血迹斑驳的骨刀。
——喀喇——喀喇。
神龛前的巫师开始扭曲,他的一只手自肩后垂落,整个四肢如同盘根错节的藤蔓,像爬行的蜘蛛一般……
——喀喇——喀喇。
他的脖子仿佛忽然间断折,没有五官的头颅猛地倒立了过来——那是一张惨白的面具,血红颜料涂上的眼珠如同在转动,未凝固的液体逆流成红泪。
——喀喇!
巫师一刀插入野鹿的肉体,垂死的野鹿突然间开始剧烈挣扎,凄惨鸣叫,四蹄痛苦地扭动。
然而刀尖愈发深入,巫师颤抖着没有五官的脸——喀喇喀喇——喀喇喀喇——周围摇曳的烛火熄灭又点亮。
桌上的器皿狂躁地振动着,巫师将干枯的手伸入野鹿逐渐死去的身体。
“我追随死国的根系,离开这名为‘失乐园’的孤岛……”
灯火明灭愈发频繁,他挖出尚在“扑扑”跳动的心脏——顷刻间,无数道模糊的人影从“眼睛”中涌出,人影铺满昏暗的木屋,梁上悬挂的婴儿人偶似乎在哭泣。
男人听到了阴暗角落的低语,他依旧面无表情,耐人寻味地看着巫师高举鹿心。
黑暗中漫起狂澜。
黑暗中鬼哭狼嚎。
男人站在巫师的身旁,冷漠地问道:“我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无数的黑影悄然将男人包围。
“最后一遍,我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匍匐在地上的巫师发出一声嗤笑,“布隆萨斯的渡鸦港。”
“渡鸦港的什么地方?”
巫师颤抖着身体,鹿心融化成一滩血水,他用那怪异的“脸”不停地盯着黑袍男人看,笑声和扭曲关节的脆响此起彼伏。
“搞清楚你在对谁说话……罪人。”巫师伸手抓住了男人的靴子,转动手中的骨刀,“我可能会杀了你。”
“你还想要什么?”
男人背过双手,没有丝毫抵抗。
“你的女儿……”没有五官的脑袋顺着男人的腿向上伸长,“我将她纯洁无暇的身体奉献给主,让她亲吻他的奴仆,拥入死国无数灵魂的怀抱。”
“好。”斗篷下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我便如你所愿……聪明的巫师。”
巫师的头颅突然间像是触电了一般僵住了,接着,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你这个罪人!你在干什么!”巫师的声音变得惊恐。
男人冷笑了一声,“当然是让你见她。”
他一脚踩碎了“巫师”的脑袋!
——这不过是一具人偶,无数螺丝和零件顿时夹带着破碎的木壳散落向四面八方!
屋外传来了一声惨叫,接着,一个被利刃穿透腹部的身体一瞬间砸裂窗户飞进了房屋当中!
男人慢慢踱到了那个垂死挣扎的人的身旁,俯下身子,捏着他的下巴,说道:“现在,你可满意了……聪明的巫师?”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巫师惊惶地说道,“你……到底……是……”
“死告天使。”
男人微笑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利剑,狠狠地插进了巫师的咽喉。
“再见了……愚蠢的巫师。”
刹那间,整个房屋的黑影都开始倒流回地上的血眼,房梁上悬挂的木偶开始崩碎,亡魂的尖叫愈发凄惨,他们痛苦地想要逃出束缚,然而随着施法者的死去,他们也将重新被拖回无尽的深渊。
屋门被轻轻推开。
尖叫戛然而止。
一位红衣的女子拖着带血的断剑走到“死告天使”的身旁。
那把断剑布满古老的纹路,如同巨蟒缠绕一般,即便早已断裂,却也透露出阵阵肃杀的寒意。
她似乎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鲜红的长裙上却披着一层薄薄的钢甲,腰间还有一把蛇形的匕首。
屋外的风吹乱她金色的发,女孩如同冰雪一般纯白的脸上沾上了殷红的血,她亦如冰霜一般面无表情地低垂着头,像祈祷一般把剑拄在地上。
“原谅涅莉吧。”红衣女孩低垂着眉。
烛光之下,她犹如盛开的蔷薇,因为凄凉而美丽。
“我没有找到艾瑞克藏起来的东西……对不起,爸爸。”
男人笑着轻轻抚摸红衣女孩的头,“爸爸不怪你。艾瑞克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男人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血,“下次,不要再冒险了,我的好女儿……对了,皇帝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
那个叫“涅莉”的女孩摇了摇头,“我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他的行为匪夷所思。”他以一种嘲讽的口吻说道,“不过没有关系,让他们继续沉溺在帝国竞技的死斗中吧。”
他看着涅莉那双明镜一般一尘不染的眼睛说道:“好女儿,你继续留在帝都协助其他人,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
“那么你呢,爸爸?”涅莉牵着男人的手,脸上依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要去布隆萨斯见一位老朋友。”男人说道。
“谁?”
“一位驾驭龙船的北维特人。”他的手指轻点着红衣女孩的双唇,“你一定要……乖乖等着爸爸回来哦。”
“涅莉……知道了。”
男人点燃一根火折,与涅莉一起离开了昏暗的木屋。
他看着沉寂之丘远方森林上屹立着的古老城堡,目光死死地汇集于古堡之上那面徐徐飘扬着的风玫瑰旗帜。
屹立在这个世界千年的古老帝国啊,你究竟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他将火折扔向沼泽中的房屋,与涅莉跨上骏马,穿破森林的天光映亮两人的容颜。
他喃喃自语道:“好戏就要开始了。”
身后的沼泽突然爆燃起冲天的火光。
无数扭曲的人形自沼地中出现,痛苦地抽搐着。
那些被巫师长期束缚的未知灵魂也在这一刻解放。
木桩上燃烧着的人形仿佛低声抽泣,响动四方的嚎叫惊动了漫山遍野的生灵。
——黑暗的对面是光明,光明的终极是黑夜。
飞扬的余烬飘过天空,伫立于枝头的鹰鹫高亢鸣叫着,它决起而飞。
——自人类时代伊始,鲜血王座上的法则便是如此。
它伸展着自由的翼冲破深邃的空,凝望着遥远的帝都,它投下的阴影掠过帝国公道上风尘仆仆的骑士,心怀鬼胎的商人、佣兵……
帝都即将席卷起阴谋的风暴。
它停在皇宫的窗边,暗金色的鹰眼注视着琉璃窗之内的几个人。
桌上摆着两把月牙尖刀,一杆十字弩,一座镶嵌翡翠的黄金水烟壶。
某个叼着烟管的萨尔斯人深吸了一口气,他用红色的方巾遮挡住容颜,披着一身精致的暗花长袍,他长长的马靴搭在了桌前。
萨尔斯人似笑非笑地说道:“感谢您特地从银沙带来的高档水烟。”
吐出的烟雾如同幽灵一般缭绕着他的周围,带来一种虚幻缥缈的不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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