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王诗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公爵博雅
小少爷昂首挺胸,将玫瑰捧在身前,深吸一口气,“红颜多疑意难求,俊郎贞心爱如流。且将金花比金裘,千日万日还复留!”
他吟着吟着,似乎也被自己打动了,眼中竟蹦出泪花来,“我的小姐!您今日若是不收下我的爱,我便在此长跪不起!直到天崩地裂,秃鹫撕开我的胸膛,每一滴血液都是一朵玫瑰,只配在您的手中绽放!”他的眼睛就像开闸了似的,一边淌着泪,一边朝着美丽的小姐闪着媚眼,“我知道,您此刻的沉默,早已是被我的忠贞与炽烈的爱意所打动,您不必多言,只需轻轻予我一吻……”
望着她闪动的双眸,他自觉胜券在握,闭上了眼,静静等待着。
然而才没多久,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推了一下,等他完全从陶醉中醒来,等候他的却是两杆笔直的长戟,“喂,你们干什么?!”他大喊大叫,少女身旁的两名殿军直接把那小少爷给叉了回去。
“他妈的,你们竟然敢……竟然敢……”他刚想发作,然而看到殿军撑开的面罩下,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立刻就像泄气的球一样乖乖退到了一边,“又是你们,行,你们厉害,给我等着……”
小少爷觉得自己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脸,一股怨气难发,忍了很久,然而脸上愈发青紫,“见鬼见鬼!”其他人知道这家伙出身名门,非常不好惹,都识趣地避开他。
他无处发泄,正要离开,却又一眼看到了仍然坐在长椅上思考问题的伊纹,顿时气不打一处出,径直站在伊纹面前,破口大骂:“你这个土里土气的小农夫,你看什么看?你很得意是吧?”
伊纹看着他狂怒,也懒得回应他,只是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你累了可以坐下。”
“你!”小少爷刚把拳头举起来,结果伊纹却阴沉地瞥了他一眼,右手悄然按在了剑柄上,散发出一股杀气,小少爷见状硬是把拳头刹在半空,怎么也不敢挥下来,“你……好好好,小农夫,有种别走哈!”
刚说完,他就灰溜溜地插口袋回到他仆人身边,“走走走,我们回宫里去,回头就来收拾他!”
伊纹没好气,也不打算搭理他。其他人看到这个新来的陌生少年都不禁为他捏了把汗,竟然敢惹名门大爵家的少爷,究竟是胆子大呢,还是脑子有问题呢?
然而伊纹古怪离群的举动却引起了那位富家少女的注意:他是谁呢?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女孩询问起左右的侍女,她们却摇摇头说:“那是老艾瑞克爵士的孩子,小姐,我们最好还是离他远点吧。”
“为什么?”女孩不禁感到好奇。
“小姐,我总觉得他……怪怪的,不合群,而且您看到刚才他的表情了吗?有些吓人,而且大家都知道,老艾瑞克没有妻子,所以他很可能就是……”
女孩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放在小侍女的唇前,“别这样,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人。况且,没有人跟他说话,那不是很孤单吗?”
女孩眨巴着眼睛看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那个奇怪的少年,他似乎和其他少爷们不一样,他不爱和其他人说话,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表面上,他好像生气的时候有些凶狠,但是仔细一看,其实他沉默的时候应该是个挺文静的男孩子,有些像教廷里那些年轻的牧师,从这看来,他并非是那种粗鲁的将门之子。
大概是之前那个小少爷的失败,又或者迫于殿军的威严,让其他人都有些怯步,男孩们该回去的回去,该找女伴的去找女伴,人们逐渐散去。
“你们先退一下吧。”少女眯眯眼,微笑着对殿军和侍女们说道。
“等等,小姐,那个什么……没问题吗?”小侍女连忙应道,“您难道要……”
“只是跟他聊一聊。”
“这,这个……好吧。如果有事情,请一定一定要叫我们,我们姐妹和殿军都会在不远处等候您。”
“嗯嗯。”少女点点头,重新举起了扇子。
待他们走后,她才悄悄走到伊纹的身旁,想要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凑近一些吧,但是又担心一不小心打扰到他的思考,然而伊纹却始终低着头,没有去看她。
过了很久,少女才鼓起勇气小声问道:“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伊纹这才抬起头,但还是下意识躲闪她的眼睛,他回答说:“我在等我的父亲。”
“你是指老艾瑞克大人吗?”
伊纹点点头。
“嗯,我看见他了,他和庞克拉大人在皇宫大厅里等候。”
谁知,少女无心的一说,却令伊纹猛然间汗毛倒竖,像触电了一样,他睁大眼睛,忽然抓住女孩的手,“你说谁和老艾瑞克在一起?”
少女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退,附近的殿军听到她的叫声当即跑了过来,而少女却朝他们挥了挥手,说自己没事。
伊纹意识到自己过于无礼了,立刻把手收了回去,低头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再也不敢去看那位少女的眼睛。
话题一度陷入尴尬,伊纹深深沉浸在当年的恐惧当中,是的,他没有听错,他听到了“庞克拉”这个名字,他至今记得那日圣堂见过的那副笑面藏刀的脸。
事实上,后来老艾瑞克也提到过“庞克拉”这个名字,他一直怀疑当年引北维特人袭击修道院的幕后黑手之一就是这个所谓“庞克拉大人”,只是暂时没有任何证据罢了。
“没事没事。”少女发觉伊纹的额头一直在冒冷汗,“你怎么了?”
“这不关你的事。”他刚说出口,立刻就感到后悔了。明明面前的女孩是在关心她,可他自己却像是被人射了一箭的豪猪,突然就炸起毛来,一瞬间,自己的大脑如同是被拉扯,上一秒还在理智的平原上,而下一秒就堕入暴戾的深谷,紧张与自责在他的脸上来回争夺。
“对不起。你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去大厅吗?”伊纹又补充道。
真是奇怪的人。
“为什么要道歉?”看着伊纹一下子认真起来的样子,女孩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奇怪的男孩子,脑筋有些混乱,不知道大厅在哪,还总一个劲说‘对不起’……”
说着,她用手指转圈圈点了点伊纹的脑袋瓜子,然后像要试探他是否发烧一样,小心翼翼摸摸额头,“嗯,看来得治!”
“我……没病。”伊纹不高兴地反驳道。
“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来皇宫吧?”她问道。
伊纹点了点头。
“好吧好吧,你这样真的很伤脑筋。”女孩故意露出很为难的样子,“不带你走走,你大概会迷路到天亮去!”
伊纹没有拒绝,也许这是个搞清皇宫内部的机会。他再次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你可以叫我露娜。”
“伊纹。”
那一刻,伊纹不由得怔住了。
女孩终于移开了面前的扇子……她目光如水,倾城一笑,如果说这世间存在天使,那么眼前的女孩必然就是其中的一位,伊纹甚至不敢去正眼看她。
他只不过是活在阴影里最孤独的那个孩子罢了,也许只是错觉,从来也不可能有人真正尊重他,而她却是光,是最耀眼的星星,阴沟里的影子是不配遇见光的。
伊纹想要说些什么,翕动着双唇,却又拼命摇摇头,担心美好的事物就像往日那样,最终逃不过远去。
“那我们就是朋友啦,”露娜赶走了他心中所有乱七八糟的念想。
“小姐!您怎么能和……”眼看自己的主人真的要和那来路不明的少年交朋友,不远处的小侍女们当即从大树后面蹦了出来,“您的哥哥会生气的啊!”
然而露娜只是简单地一挥折扇,叫停所有人。
“今日起,多多指教。伊纹。”
列王诗篇 第十四章 帝厅
老艾瑞克已经在大厅里等候了许久。
他刚刚穿过了一整个盔甲长廊,从宴厅绕到了帝廷正门,一路小跑,大汗淋漓,终于来到了皇宫大厅。
结果!除了殿军和打扫的侍女,皇帝呢?首相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来!
大厅的四面都挂着水帘,水力转动的扇叶将清凉的水汽吹入皇宫大厅,清凉的水汽使尚未醒酒的老艾瑞克打了个激灵,饶是如此,汗液依然顺着脖颈钻进领口,酒气因为跑动而在胃中翻滚,通过喉管冲进鼻腔,可把老艾瑞克整得够呛。
老艾瑞克感觉似乎有些冷,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见鬼!真是不够意思!一个人都没来!这简直是太不够意思了!”老艾瑞克眼看四下空空,竟在大厅里跳起了“踢踏舞”——酒劲上头,他气得连续跺了好几脚。
“艾瑞克大人好兴致呢,这里可不是萨尔斯女孩开的异国酒馆。”
大厅的大门被推开,首先就是一个令人恼怒的声音传了进来,阴阳怪气的声音让老艾瑞克感到恶心,待看清来者后,老艾瑞克便更觉反胃到要吐出来了。
“嗝!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赫赫有名的‘章鱼爵士’啊,你也是闲着来跳舞的?”老艾瑞克扭过头,一阵“酒气龙息”从口中狂涌而出,直把庞克拉逼得皱眉。
庞克拉那油亮的头顶似乎都被熏成了酒色,他使劲掐着鼻子,“啧……小心弄坏陛下的藏品,艾瑞克‘大人’。”他的重音似乎在提醒老艾瑞克注意自己的身份。
“嗯,从陛下还是公爵时开始,我就一直追随陛下,十余年,我的确碰碎过不少东西,例如敌人的盔甲,以及……逆臣的头盖骨。”艾瑞克转过一边,不再打算和庞克拉浪费口舌。
庞克拉笑了笑,看起来丝毫没有听出老艾瑞克的嘲讽,“那从今往后,我的工作就拜托你协助了,艾瑞克大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做你擅长做的,敲碎逆臣的头盖骨。”
老艾瑞克刚想继续追问,只见门外一下子整齐走进了十余个殿军卫士,他们的脚步声仿佛有节奏的战鼓,只听门外的宫廷总管高声唱道:“君王驾临!”
老艾瑞克和庞克拉相视一望,十分默契地朝着大门的方向一同俯身行礼,通过眼角的余光,他们看到了殿军身后守护着的那位统御诸王的罗斯里克皇帝瓦茨拉夫二世——他紧闭着双唇,蓄着浓厚的黑白双色的胡子,目光中透露出神圣的威严。
大概是因为他步入中年,所以体态有些发福,他像装在套子里的人一样,用厚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出来的右手也是戴着皮手套,握着秘银色的风玫瑰权杖,虽然行动略显迟缓,但依然能体现出作为君主应有的庄严。
“你们都退下吧,让我和艾瑞克爵士以及庞克拉爵士好好谈谈。”
殿军侍卫们领命之后很快便列阵而退,哪晓得他们一走,皇帝立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软软瘫倒在王座上,如同一个快漏气的牛膀胱那样,他对两人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们谁把酒给我拿过来?”
不待老艾瑞克有所反应,庞克拉就早已从身后拿出备好的金杯,然后从腰带上取下一瓶“玫瑰露”,熟练的斟上一杯,很快便恭恭敬敬地呈到了皇帝的面前,“克德兰的玛格丽特王妃进贡的国酒,陛下请慢用!”
皇帝一只手接过酒杯,另一边顺手就把手杖扔给了庞克拉,之前紧闭着的双唇此刻像是打开的无底深渊一般,将杯中的美酒悉数倒入,口中还不忘嘟哝着:“早知道就不把腰板挺那么直了,那些蠢货爵士一个个也跟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
“现在感觉如何,陛下?”庞克拉殷勤地满上酒杯。
真像是一条狗。老艾瑞克心中想道。
“不怎么样,余每天都得在外国客人和自家封臣面前摆摆样子,实在是无聊透顶。”皇帝喃喃地说道,“不过,某些得意洋洋的领主们,倒是值得考虑让他们永远滚出我的土地。”
“陛下所言极是。”庞克拉时刻不忘了献上他的殷勤,惹得老艾瑞克微皱起眉头。
说着,皇帝摇晃酒杯,微醉的眼睛看向老艾瑞克的方向,有那么一刻,两个人倒像是刚刚一起喝过酒的老酒鬼一样,格外亲近,皇帝说:“艾瑞克卿,你也算是为余效力多年,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对帝国的贡献,说起来,我最信任的便是你和庞克拉卿了。”
“陛下过奖。”老艾瑞克谦恭地说。
但是,皇帝话锋一转,紫红色的酒水顺着不断嚅动的唇边流落到皇帝狮鬃般的长须上,就像是结出了一串串葡萄,他又接着说道:“因此,余还希望你好好配合庞克拉卿的工作。”
“什么?!”
老艾瑞克大吃一惊,他想起庞克拉之前的话,不由得与庞克拉对视了一眼。
“是的,艾瑞克大人,我想,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吧。”“章鱼爵士”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早已任命我作为帝国的情报总管,今后逮捕逆臣和外国奸细的任务还需要你我共同努力才行啊。”
老艾瑞克从醉酒中彻底清醒了过来,他不敢相信地望着皇帝,似乎盼望着皇帝开口说“庞克拉都在胡说八道”,然而皇帝的下一句话令他面如死灰:“是的,从今以后,护墙卫队和高廷卫队都必须配合情报与反间谍工作。”
“可是……”
这一切都乱套了!老艾瑞克震惊得后退,怎么可以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工作交给庞克拉呢?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把拳头握紧又松开,望着庞克拉自信的脸和皇帝似醉非醉的眼睛,他感觉头晕目眩。
他曾相信,陛下做事荒唐,但却果断决绝,如果能将其引向正道,那么残酷一些的正义也并非是错误。可是事到如今,老艾瑞克不得不质疑自己的选择,放任皇帝的荒唐和残酷,真的就能换来正义吗?
老艾瑞克原本竭力克制着自身的不满,但他此刻不得不说:“陛下,高廷卫历来都是守护王都的重要兵团,应该牢牢掌控在皇室的手里啊!”
可皇帝却对他的肺腑忠言置若罔闻,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回复一句:“庞克拉卿会成为余之阴影的延伸。”
说着,皇帝和庞克拉默契相视,到这里,老艾瑞克的内心彻底堕入了冰窖。他预感到了黑暗,预感到了危机正在悄然降临。
理查德,你是对的!帝国早已无药可救了!
“艾瑞克卿,你毋须感到不满。你同庞克拉卿一样,都是余之左膀右臂,替余去粉碎那些不忠的蝼蚁吧。”皇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往地上一摔!
老艾瑞克的眼珠中刻印着皇帝的身影,他紧握起拳头,恶毒地说:“我允许你不择手段,艾瑞克卿,无论是选帝侯们也好,小小的领主也罢,余需要你和庞克拉卿去粉碎他们的不臣之心,罗斯里克永远只能拥有一个皇帝。”
这句话令老艾瑞克不寒而栗。
他正在陷入泥潭,脱身已经愈发困难。
“艾瑞克大人,你可否听说过希里克的牛?”庞克拉却在他的耳边低语,“老农场主希里克买了三头牛。一头是纳夏牛,身体健壮,产出的奶又多又好。另一头是高贵的北境牦牛,很漂亮,却总是吝啬自己的牛奶。最后一头则是中洲奶牛,瘦瘦小小,虽然牛奶产量不错,质量却差得可怜。希里克一直很看重纳夏牛,然而有一天,它瘦弱的中洲同伴告诉它,北境牦牛曾经也是自由自在的,它比任何牛都高贵,不曾被人奴役过,直到现在也懒懒散散。”
“于是,纳夏牛心动了,觉得主人爱我,我比任何牛都更有用,我又为何不能也追求一下自由和舒适呢?”庞克拉像讲故事的吟游诗人那样,刻意停顿了一下,“希里克无论如何相劝,纳夏牛都决意要我行我素,希里克再也养不起那头偷懒的纳夏奶牛以及高贵无用的北境牦牛,便只好在一天中午将它俩都给杀了。而那头瘦弱的中洲牛却依旧好好地活着,时不时还会嘲笑它同伴们悲惨的遭遇。”
“庞克拉!”老艾瑞克小声低吼。
“作为臣子,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自己为什么才存在。”庞克拉的话像是在嘲讽,像是在警告,也似乎像是在宣战……
“庞!克!拉!”老艾瑞克的脸上点燃起怒火,滚烫的血液要冲出血管,他恨不得用手指生生插死眼前的混账,他的指甲深陷进手心,酒精无限放大了他的愤怒,“你……”
然而这时,一个冒失的家伙却忽然间闯了进来,带着极度兴奋的口气大喊道:“陛下,您的画,我……我已经完成了!我已经完成了!相信它一定会是无与伦比的,真正伟大的作品,您一定不会失望!”
一只大手猛地推开了那个愚蠢的画师,险些弄掉他捧着的画,“咣”的一声,老艾瑞克将大门重重一摔,愤然离去。
“他喝醉了,陛下。”庞克拉微笑着说道。
“也好,余早就迫不及待地要看看那幅画了。”说着,皇帝舔了舔带手套的右手,像饿狼一样露出了“愉悦”的舌头。
列王诗篇 第十五章 妒火中烧
整个皇宫区域就如同偌大的迷宫,从圣王时代一直延续千年,历代皇帝从最初古贡多莱王国的君王大厅一直扩建。
先是普普通通的古城堡,再到到围绕一周的星辰护墙,周围陆陆续续栽满银杏、水杉、黄杨等植物。
再由皇室的园丁规划、栽培、修剪,克列昂迷宫御花园逐渐成为了皇宫标志性的景点。
伊纹紧跟在露娜的身后,虽然露娜支走了那些侍女和殿军,但是他仍然能感觉到周围的树墙后面,小侍女们正在偷偷摸摸地跟着他们。
相比于她们的紧张,露娜却毫不在意,她热情地介绍着皇宫的每一处地方,伊纹从一开始的沉默寡言,也慢慢地学会主动说些话。
尽管绞尽脑汁,他也就冒出几句“那朵花挺美”或者“这里挺大”之类毫无诗意的感叹。
“再过不久,那边的绿地上就要修建一座新的小礼拜堂了。”露娜笑笑,“听说全国各地的艺术家都赶着献上自己的设计蓝图呢。真希望白神保佑我们的国家永远太平。”
“那倒希望神不会只是袖手旁观。”伊纹忍不住接道。在他心里,他早已对所谓信仰失去了希望,神从来就没有拯救过他。
不等露娜回应伊纹的话,两人忽然听到前面转角的树墙有什么人在交谈,声音越来越近。
其中一个人在说:“就是那个‘老农夫’艾瑞克大人土里土气的儿子,他死皮赖脸在别人面前追求露娜,被殿军给赶了回去,然后还像头发情的野猪一样一直紧追不放。我想要去帮帮露娜小姐,结果那小农夫还作势要拔剑威胁我……”
有时候,还真是冤家路窄。
就在那之后,伊纹迎面碰上了之前那位爱惹事的小少爷。
“啊,就是他!就是他!哇,他居然还在纠缠露娜,我的天哪!”小少爷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想过露娜居然会跟那臭小子走到一起,一股巨大的醋意涌上舌尖,逼得他开始胡说八道,“必须给那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小少爷刚准备发作,他的身后,一位相貌冷酷的少年按着他的肩膀,把他轻轻推到了一边。
“露娜,我好像说过了很多遍。”
“哥哥?”露娜一个激灵,她慢慢把扇子重新挡在了面前。
“宫廷礼仪忘了一干二净!”少年一抖披肩,毫不客气地说道,踏着长筒马靴走近伊纹和露娜的身前,金马刺叮当作响,长长的下摆风中猎猎。
他十分高挑,尤其是在他漆黑的金丝长衣的衬托下,金腰带紧束他的腰间,显得比伊纹还要高那么一些。
他也很年轻,甚至比伊纹年纪还要小那么一点,但是脸上却明显浮现出一种霜一般的冷峻,仿佛笼罩在凛冬之下。
他大概也是很注重形象的人,黑色长发梳得整整齐齐,在阳光下如同打了蜡一般富有光泽,他的一对剑眉也更增添了他由内向外流露出的英气和高傲。
少年斜眼盯着伊纹,丝毫没有给予应有的尊重,如同主人命令卑贱的奴隶,“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
伊纹却冷冷回答道:“抱歉,我的名字不叫‘东西’。”
伊纹的态度令少年感到出乎意料,眼睛顿时如刀一般,几乎要把伊纹的内心都要刺穿,“我最后问你一遍。”
“哥……”露娜焦急地轻轻拉住少年的肩膀。
“伊纹·弗雷德里希。”伊纹依然不卑不亢。
“让开。”少年直接挣开露娜的手,昂首阔步,径直逼向伊纹,两人的目光在那一刻对视,就像两道闪电激烈碰撞,“很好,‘小农夫’伊纹·弗雷德里希,你知道宫廷里的规矩么?”
少年背着双手像看一只珍稀动物一样四下打量着伊纹:
看起来瘦弱,但握拳的手却很有力量。当然,最在意的还是他脸上的表情,似乎经历过许多人世间的悲伤,也不知道这小农夫究竟遭遇过什么……
这倒令少年想起了某个人。
“算了,你这种粗鄙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知道?”少年说。
“就是就是!”小少爷也不忘一旁附和,就像小狗找到主人,再怎么样也总能对着敌人吼一下。见到自家靠山占尽风头,他开心得手舞足蹈,就差挥舞旗帜高呼“威武”了。
说罢,少年回头盯着自己的妹妹,冷冰冰地说道,“立刻跟我回去,听到了吗,露娜?”
露娜看着哥哥生气的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低下头,很委屈地说:“我知道啦。”
少年牵住露娜的手,正要将她带走,然而这时候,却听到“唰”地一声长剑出鞘,剑尖指着少年的身后,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伊纹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说道:“放,开,她。”
少年一愣,这个人是脑子有病吗?
“你在说什么?”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古怪的乡巴佬,“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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