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大伙儿都在一个衙门里当差,说不好要打一辈子交道的。他专门跑这里来寻我,肯定有事,可不单单是为了请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周楠就笑道:“老水,是啊,这么巧,走走走,咱们吃酒去,你我弟兄正好亲热亲热。”
出了衙门,走了一条街,便进了一家清净的酒楼。
布了菜,酒过三巡,老水才道:“今日我来找周师爷还真有事要请你帮我个忙。”
周楠:“老水,咱们什么交情,有事尽管说,如果能够帮上忙,我自然不会推辞。不过,可说好了,刑案我是不会碰的。”古人有一句话说得好:县衙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公人吃了原告吃被告,也算是一笔可靠的经济收入。入乡随俗,周楠也收过别人的钱,处理过几个民事官司,不无小补。
不过,他有一个原则坚持不动摇,那就是坚决不碰刑事案子,不收人血银子。这种钱若是收了后患很大,而且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所谓:公门里面好修行。
坚持原则,不忘本心。
老水道:“周师爷为人正直,大伙儿都是知道的,如何肯叫你为难?今天这事你还真能办成,若行,老水记你一个人情。”
他在刑房当书办,专门处理治安案件,将来自己未必不求到他那里去。周楠就点点头,道:“老水你说。”
老水:“事情是这样,这马上就是童子试了,我有一个堂弟,父母双亡,读书倒是可以的。说不好将来也能中个秀才,也算是能光耀咱们水家门庭。不过你也知道的,咱们因为身份关系,不但自己,就连族中亲戚也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明朝的科举制度甚是严格,考生三代以内要没有人从事贱业,没有犯罪前科。否则,就没有考试资格。
周楠:“是啊,咱们这种身份,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老水:“师爷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家那兄弟心气也高,为了自己的前程,就把自己过激过一个远房伯父,如此,履历终于能看了。”
周楠:“这个办法不错啊,也符合咱们大明朝科举制度。”将自己过继给身家清白的远房亲戚确实是个好办法,从制度层面上也叫人无话可说,而且,大家祭祀的是同一个祖先,在孝道上也挑不出错来,只传出去有点坏名声。但为了一个秀才功名,还是值得的。
实际上,听老水话中的意思。他这个兄弟读书虽然还算不错,可能够考中一个秀才功名,能够替他们水叫扬眉吐气,摆脱低贱的身份就好。至于举人和进士,也没有想法。
这代人不行,还有下一代人。书礼世家就是这么来的,读书是一件代代传承的事情,一个家族的兴旺,乃是一场接力赛。
老水苦笑:“话是这么说,可怕就就衙门里不答应,还请周师爷你高抬贵手放我家兄弟一马,给他报个名。”
说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大约三两重的银子塞到周楠手上:“这是我家兄弟的一点心意,还请给个面子。”
“咱们什么交情,如何能够要你的钱。”周楠忙将银子还了回去,道:“老水你这话说得倒是奇了,真要说情,你大可去找礼房啊!”县试的具体工作是礼房负责的,和承发房可没有一文钱关系。
老水一脸的疑惑:“师爷你不知道吗?”
周楠:“我知道什么?”
老水笑着说:“周师爷你还装,咱们什么关系,至于吗?”揶揄了他半天,才说,礼房的刘典吏年纪大了,已经回家养老,补了一个子弟进衙顶班。如此,礼房典吏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最近又开童子试,衙门里的事情实在太多,需要一个得力之人主持。史杰人就有意让周楠担任这个礼房典吏,负责此事。
“恭喜周师爷,恭喜周师爷。”老水不住拱手:“我家兄弟的事情还请师爷多费心。”
“我去做礼房典吏,此话当真?”周楠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顿时色变。
见他脸色不对,老水:“师爷,你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
闲臣风流 第六十一章 人心易变(求推荐票)
“好事,确实是好事。”周楠笑得比哭还难看,道:“老水,这事我记下了,如果能够帮上忙一定帮,钱你先收回去,再说再说吧。”
老水以为他已经答应了此事,高兴起来:“那我就替我那兄弟多谢师爷了,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周楠哪里还有那心思和老水吃酒扯闲篇,胡乱扒拉了两筷子就回家去了。
“相公,我回来了。”刚到家,坐了不片刻,云娘就从外面进来,背上背了一个腾条编的背篓,塞满了东西。都是诸如鸡蛋、干黄花、虾酱一类的土产,不用问是娘家送的。
她一洋样取出来,让小兰收好。
云娘显得非常高兴,道:“我这次回娘家已经与爹爹和兄长说好了。”
“什么说好了?”周楠有气无力地问。
云娘:“就是运盐的事情啊,爹爹已经开始准备木料造船了。”看周楠神色不对,她有些疑惑,小声问:“是不是盐道那边的人又反悔了。”
“岂止是反悔……”现在都和石千石变成仇人了,周楠闷闷道:“你怕是再要回娘家一趟,给岳丈和大舅哥说,此事先放一放,不急。”
“都说好了……现在……”云娘叹息一声,却不再问下去:“好吧,我明日再回去跟他们说说。”
周楠知道云娘这次回娘家,大舅哥听到这个消息怕是要给她甩脸子。就握住她的手,满怀歉意道:“委屈你了。”
云娘微笑道:“这事做不成肯定有原因,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会多问,相公,我不怪你。父亲和兄长心中失望,埋怨我两句也是有的,不委屈的。”
“哎!”周楠叹息一声,摇头,用手支着下巴,心中有邪火拱起:礼房典吏,这可是我盼望许久的职位啊,被梅康和石千石这两个混帐东西这么一闹,尽付东流,真是不可原谅。
在明朝的县一级政府机构,对于中央六部,也设了礼、吏、工、刑、户、兵六房,各有一个典吏执掌。
和中央政府机关一样,六房中以管人事的吏房为首。可是,礼房有话说,他觉得自己才是排在头一号的。
听老水先前的话,礼房的典礼退休,史知县的意思是让他补这个位置。
虽然说周楠现在也是典吏,可承发房和礼房完全就是两回事。
承发房就是个传达室,本身却没有什么权力。他所有的权力全部来自知县的信任,知县若是信重于你,你就是个大秘、衙门大管家;若对你失去了信任,你就是个收收发发的看门老头。
但礼房典吏却不同,那可是有实权的。打个比方,这个职位就相当于后世的宣传部长,文教卫一把抓,常委会排名前五,妥妥的一方决策人。
这次童子试县试就由礼房负责考生报名、考生身份审核和印刷考卷。这年头能够读书的童生,谁不是大户人家子弟。和他们打交代,好处自然不少,还能积累下不少人脉。
可今天石千石在衙门里这么一闹,史知县大怒,直接让周楠回家面壁思过,把他盼望已久的一个实缺给搅黄了。
现在,周楠只能心中叫苦。早知道如此,先前看了石千石就直接逃他娘的,又何必闹出这么大动静,惹得史杰人不快。
这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卖。
真是不甘心啊。
接下的一天,云娘又回了一次娘家。回来之后,虽然有说有笑,可眉宇中却隐约带着一丝郁闷,可件这趟娘家之行不是那么愉快。
周楠可不愿意呆在家里,依旧去衙门当差,并硬着头皮求见史杰人,结果被人档了驾,只说:“县尊叫你在家中闭门思过,也不用到衙门里来了,不见。”
县衙只那么大点,世界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周楠在史知县那里失了宠,消息很快传开去,大家看他的眼光自有不同。
至于老水,也不来找了,只整天朝礼房跑,问新任的礼房师爷的人选定没有,是谁?
看到周楠,也是爱搭不理。
真是一个小人,周楠心中气愤。故意拦住他,道:“老水,你兄弟的事情我想了想,咱们什么交情,这事我得帮帮。这样,叫你兄弟晚上到我家里来一趟,我问问他的情况。”
老水强笑:“多谢周师爷的美意,我家兄弟这几日在家复习功课要紧,不能耽搁,还请原谅则个。”
周楠再忍不住了,冷冷道:“想来老水你是看我这个礼房师爷当不成了,不肯来烧我这个冷灶。”
老水不住拱手:“楠哥儿,我的周兄弟啊,你当我老水什么人呀,冤枉死我了。哎,我那头还有点事,告辞,告辞!”
看到他的背影,周楠身边的林阿二一口唾沫吐了出去:“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用得着师爷的时候师爷师爷叫得亲热,见师爷你落了势,却改口叫周兄弟,楠哥儿了,我呸!”
周楠的行情急剧看低,公门尽是趋炎附势之辈,不说别人,就连林阿大这几日也不来周楠这里走动。只阿二这人脑子比较简单,还来他这里侍侯。
“阿二,你这人不错,患难见人心啊!”周楠感叹地吟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林阿二眨巴着眼睛,说:“师爷,我阿二一向被衙门里的人当成傻子,也就你对我好。戏文里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俺也是懂得。你是俺师爷,一辈子都是俺的师爷。师爷,俺就说一句。大老爷现在是在气头上,以你的才干和功劳,他却是离不得你的。多求他几次,没准县尊的气就消了。”
“怕是去求情也没什么用。”
“怎么没用,到现在礼房的师爷都还空着,显然是等师爷你。”
“也是。”周楠点点头。
接下来两日,他每日都寻下午去后衙求见史杰人。
可是,史知县只是不见。问侍侯在他身边的书办。不是回答说大老爷正在鼾然高卧,就是在书房看书,反正就是不见。
闲臣风流 第六十二章 疑心暗鬼(一)
上次朝廷外察岁考,再加上吏部主事王若虚来淮安府考核安东县改农为桑的试点。因此,今年的童子试就被耽搁了,顺延到了本月。
童子试有三关,先是本县的县试。
县试过关之后,考生要到淮安府参加府试。
府试合格,则在一个月之后参加院试。
至此,童子试才算结束。最后中式者获取秀才功名,能够获得免除徭役,见官不跪、每年免除两石的赋税/
看起来好象没有多少经济上的实际利益,可却获得政治上的特权。到这一步,你已经脱离了老百姓的范围,迈入了士绅的阶层,有了一定的软实力。
这种软实力在地方上为你带来的政治上的好处,却不是用银子能够衡量的。
也因为如此,地方上的大族、大户都会动用手头的所有资源供养子弟读书。
每年县试报名的时候,县衙里都挤满了人。
街上手捧书卷,摇头晃脑发出朗朗读书声的童子们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淮安颇富,读书人多,别说后面关系到秀才和举人功名的院试,就连科举第一关县试的竞争都非常激烈。
据周楠手头得到的资料看来,今年安东县报名参加县试的考生有四百三十一人,而最终被录取,有资格参加府试的则只有五十人。十中取一,难度不小。
又据说,如今安东县有秀才功名在身的秀才达惊人的两百之巨。每逢乡试秋闱,这么多人也不可能都进省城考场。不然,每年出那么多秀才,几十年下来,若是人人都要去考,考场还不被任何给挤爆了。
如此一来,每到大比之年,县里就会组织秀才们加上试一场,被录取者才能去省城参加乡试。
由此可见,生在南直隶,要想靠科举入仕是何等之难。
还好淮安府隶属于南直隶,如果和明朝初年那样直接归南京管,府中秀才要去和南京、苏州那些大名士、大才子、考试机器竞争举人名额,纯粹就是送死。
有时间,周楠心中不觉对明朝的教育制度大大地腹诽:“淮安府明明就是北方,应该将淮安、徐州和凤阳合在一起单成一省才对,现在好了,把考生们划在南直隶,参加南榜的科举考试,对他们来说就是地狱模式。难怪淮安经济如此发达,可在明朝历史上却没有出什么人物。
说起来,周楠倒是对以前那个周秀才有点佩服了。那家伙十六岁就中了秀才,做了县学廪生,将来甚至还有可能在强手如林的南直隶搏得一个举人功名,确实是个才子。
当然,现在的周楠已经绝了科举入仕之念,以往种种也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他只是看到衙门中最近几日吃得脑满肠肥的礼房书办们眼红。
“哎,本相公这几日起码少收入了十两银子。”躺在院子里的凉椅上,看着头。
小兰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哭得眼泪将脸上的脂粉冲出几条痕迹,看起来甚是滑稽:“听说是盐道知事所石家的,一个胖女人,呜呜,伯父,你要给侄女做主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胖女人,石家,难道是石千石的侄女?蕾丝边,女同,想不到啊想不到,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虎虎生威的三丫也有这么高雅的爱好!
小兰:“伯父,婶婶,刚才小兰出门去卖菜,刚到菜市,一个胖丫头就带着两个家丁过来问我是不是周家的,还对侄女百般羞辱。说什么,看你瘦成一根棍子,也不知道人家喜欢你什么地方。你姓杨吧,周楠的娘子?我还因为你是个什么天仙般的人物,周师爷为了你连本姑娘都看不上……看看你,有胸吗,有屁股吗,能生儿子吗……”
说到这里,小兰一张脸因为羞愤而变成了猪肝色,眼睛除了眼泪还有怒火。
“啊!”周楠瞠目结舌。
他已经有些明白了,石千石的侄女三丫是看上自己了。不过,以他和石知事现在反目成仇的关系,这桩婚事自然告吹。
三丫不服气啊,哪个女儿不怀春,丑女也有春天,垂涎一个人的美色有错吗?
听说周楠已经有妻子,三丫连带着就把云娘也恨上了,估计也派人来打探过。这次小兰出门买菜,却被她误认做云娘,就上前一通羞辱。
“那女子可是相公在外面的女人?”云娘突然满面羞愧:“都是妾身的错,没能侍侯好相公,到如今也没能为周家诞下一儿半女。若相公要纳妾,只需说一声就是,何必遮遮掩掩。若是传了出去,别人却要说云娘是个心胸狭窄不能容物之人。”
“啊!”周楠继续瞠目结舌。
他原本以为云娘一旦误会自己在外面有女人了,会和现代女子那样大发雷霆,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自己实在顶不住,写下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不出轨,并将所有工资全部上交才肯面前原谅一回。
却不想云娘不但不怪周楠,反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
这女人实在太善良了,封建礼教真是反人性。
云娘:“相公若要纳那姑娘,可选个吉日,妾身这就去收拾间屋子出来,不能叫人家委屈了,也叫人笑话咱们周家妻妾不和。”
“我不是,我没有!”周楠连忙辩解。
闲臣风流 第六十三章 疑心暗鬼(二)
“我看就是,那胖丫头说了,她死活要嫁给伯父做我的婶婶。”小兰也没有眼力劲,适时插上一句。
周楠愤怒地看着他:“小兰,不说话没有人当是哑巴。”
小兰不服气:“那胖丫头在我身上又摸又掐,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侄女这个脸丢大了,这个口气咽不下去。”她不肯罢休,继续挑拨道:“婶婶,胖丫头还真把我当真你了。她可不是要到咱们周家做妾的,她放出大话,说要赶我,也就是你出门,自做大妻。什么东西,看她那模样也配!”
“啊!”这次换成云娘瞠目结舌了。
周楠:“云娘,进屋去,你听我仔细说说这事。”
“好吧。”云娘点头。
小兰还是不肯放过:“伯父,快带兵去把那小娼妇给捉了,投进大牢里。惹我,也不看看我是谁,我伯父是谁?”
周楠苦笑:“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盐道知事所知事的侄女,我拿她可没有办法。”
小兰:“怎么可能,伯父不是师爷吗,很威风的。”
“住口,你懂什么,以后少说不相干的话。”周楠终于恼了,呵斥了她几句,就和云娘进了屋关上门。
听周楠说完他和梅家、石千石的过节,梅娘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叹息道:“原来如此,看来咱们和梅家的冤仇已经深得化不开了。我就说这几日我家门口总有陌生人探头探脑的,估计是梅家和知事所来寻仇的,今天石千石的侄女更是直接欺负到小兰。相公,你常在外面行走,须多个心眼,防着他们害了你。”
一想起周楠面临的危险,云娘就俏脸发白。
周楠安慰她说:“放心好了,我可是正经的朝廷任命的吏员。你想啊,一县的吏员可是在吏部登记造册的,突然出了事,朝廷肯定要过问。上面追查下来,梅家和石千石也承受不起。所以,我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云娘急道:“相公,你就这样凡事都不放在心上,小心些总是好的。”
当天晚上,云娘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塌实。
话虽这么说,周楠还是有些担忧,接下来他多了一份小心。可如此一来,一出家门,他都感觉有人在盯梢自己,要寻个僻静地地方对自己不利。
如此一来,他都快弄出神经病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不然我非疯了不可。梅康、石千石,你们还有完没完?”周楠气得咬牙切齿。
老这么被县衙投闲置散也不是办法,周楠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凑到史知县那里去,希望经过这几日,这个史杰人的气消了些。
照例被挡在后衙门外,候了半天,终于有一个师爷出来,道:“周师爷,县尊说了你这事实在胡闹,也是给你一个教训。知县大老爷说了,虽说石千石可恶,可知事所和县衙毕若是反目,传出去却甚为不妥,有损他老人家的官箴,须得你却解决了石知事诬陷你为盗贼这个误会。在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你也不用回衙来。就算回来,他也不肯见你。”
说完,师爷就苦笑着劝周楠:“周典吏,此事明眼人都知道是梅家在背后搞鬼。梅家毕竟是县里的大户,县里但凡有事还得他们出钱出人出力。那天的事大老爷替你撑腰,算是过去了。可保不准梅家以后又出什么妖蛾子。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事情总得解决啊!”
周楠负气道:“解决,怎么解决,这仇已经化不开了,难道我得想个办法将他梅家彻底铲除,抄家灭门不成?我如果有这个本事,还用在县衙做一个小小的典吏?要不,我出银子找打行的人把梅康给弄死算了。”
所谓打行乃是明朝中后期市井文化特有的产物。
随着明朝资本主义萌芽的出现和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江南、江北各大小城市逐渐繁荣起来。加上南方人多地少,大量失地农民涌进城市谋生。但城市里要想求一条活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一批没有一技之长的青年后生就聚集在一起,组成类似于黑瑟会的犯罪团体。
平日里以帮人打架斗殴为生,因此,这种团体就被人称之为打行。
那师爷大惊:“冷静,冷静,周师爷大好前程,岂能出此下策?”
“我是干这种事情的人吗?”周楠用看智障一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请打行的人灭梅家的门,那不是开玩笑吗?梅家有多少人口,我有那么多钱请杀手吗?
再说了,就算我有这么多钱,打行的人也未必有这个胆子。人家梅康是什么人,一辈子在江湖上厮混,是打行的老祖宗。你跑上门去,那不是关公门钱耍大刀?
自己不过是说说气话,这人竟然当真。连真话和气话都分不清楚,可见这县衙中也没有人才。
“是是是,周师爷自然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那师爷连连点头,又道:“盐道知事所的人飞扬跋扈惯了,梅员外又不是个正经出身的人,凡事须小心些。不过,周典吏吉人自有天相,也不用过于担心。”
在古代有抄家县令,灭门知府的说法。可见官府的权威,一个地方官如果要整死你,随便寻个由头,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有史知县帮忙,事情也不是不可为。问题是,史杰人也没有理由做这种脏活,你周楠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得用的手下,又不是他的亲兄弟,亲儿子。
“又是叫我小心,看来,全县的人都知道姓梅的和姓石得要害我啊!”周楠仰天长叹。
那师爷又道:“对了,周典吏大家同僚一场,平日间也算相得,要不你过得三五日再过来,大老爷到时候心情一好,说不好就让你去礼房了呢?”
周楠大奇:“过得三五日又如何,我怎么听不明白。”
那师爷小声道:“周典吏这几日没有当差,原来还不知道这事。有消息说,县尊改农为桑一事合了上面的心意,朝廷的褒奖下来了,要调大老爷到云南楚雄府定远县做知县。这可是天大喜事啊!”
从淮安府安东县这种繁华之地调去云南偏远地区为官,在现代人看来,这已经是大大的贬斥。可是,对明朝官员来说,听到这样的任命却是欢喜莫名。
这涉及到明朝政治的一个游戏规则。
一个官员年纪大了,朝廷都会让他们去江南繁华似锦的好地方享受几年福,顺便弄些钱,再退休回家,算是对他们为国出力一辈子的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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