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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雇了轿子,由冯川带路,周楠很快就到了徐府。
不得不赞一声,徐家的相府真大,老徐真有钱。
徐阶府邸位于内城城西,足足占了两条街。里面的房屋都新,显然是刚建没两年,显得巍峨气派,是这一片的地标建筑。
不过,和徐阁老家的气派相比,大门口却显得冷清。
按说,内阁次辅,大明朝文官系统的二号人物,相当于后世的米国国务卿,权势那叫一个红得烫人。每日在内阁当值,从早都晚都会不停接待中央和地方官员。散朝回家,访客必然不少。
可大门处却是非常寂静,一群麻雀在飞来飞去。门口的石狮子上积了一层雪,活生生从百兽之王变成憨态可掬的京巴。
门口也没有兵丁,就一个门子懒洋洋坐在门房里烤火。
周楠禁不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别说内阁次辅,只怕王若虚这个吏部主事家也比这里热闹。
他走上前去,叫了一声那个恹恹欲睡的门房,递上自己的名刺,道:“下官行人司行人周楠有事拜见徐阁老,烦劳通报一声。”
周楠因为身上的钱都被阿九搜刮一空,自然没有门包送上。
按例,下级官员拜会阁老走门路,都会给门子一二两银子的心意。如此,门子才会前去通报。见周楠如此不懂规矩,门房就恼了,接过片子看也不看就扔还回去,喝道:“一个小小的从八品行人也想见阁老,京城里的官儿多了。若人人没事就来见阁老,大老爷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回去吧!”
周楠赔笑着将阿九留下的片子从袖子里抽出来,递过去:“这是阿九公子留给下官的。”
门子听说是阿九叫来的,精神一振,接过去看了看。突然想起一事,问:“你有事要走门路,一定要见阁老吗?”
九公子打着相府的旗号在外面包诉,替人走门路的事情,府中的人也知道。其中他和其他几个先生也有参与,如果事情不大,顺手就办了,大家分钱。
宰相家人七品官,也不算什么事儿。
可是,这人竟然要面见次辅,也不知道九公子榨了他多少银子,难道说这回要发财了。
门子立即眉开眼笑,道:“周行人你先在这里侯着,阁老今日休沐正在府中,我先去通报。”就拿了周楠的名刺进去禀告。
不一会儿,他满面失望地回来,道:“周行人,阁老说了,若是公事,可找行人司司正秦梁。如果因私,他老人家不便与你见面。”
堂堂阁老,谁认识你这个小小的行人,不是浪费时间吗?
周楠也觉得自己这次是病急乱投医,来得唐突。朝堂眼见风波将起,他这个小人物随时都有可能莫名其妙变成牺牲品,就恳求道:“下官今次拜见阁老乃是有紧急要事禀告,涉及朝堂大员,烦请……”
说虽这么说,他心中也觉得肯定会被门子拒绝。
却不想,那门子神色一动:“原来不是走门道的,那你再等等,我去试试看。”原来,他看周楠如此焦急,心中就知道事情小不了。应该许诺了九公子不少好处,他也可以捞一大、司礼监和皇帝点头。因为四品知府以上就是布政使、巡抚这种封疆大吏或者部院公卿了。像这种等级的官员任免朝廷下旨意之后,还得去礼部走一道手续。
科道官因为前程远大,又十分要紧,虽然品级低,任免权也是收上去的。
而徐阶在入阁之前就是礼部尚书,礼部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周楠锁厅参加科举考试也就是龟相一句话的事情。
周楠忙站起身来:“多谢恩相,学生明日就去礼部。”
徐阶大度地摆了摆手:“小事尔,你既然在唐应德幕中做过事,得过他的教诲,想必也有些学养,好好温习功课。对了,当初你在江南的时候,可是听应德提起过老夫的名字,这才找上门来?”
周楠不知道徐阶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和唐顺之的关系,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道:“学生走投无路,擅自想阁老求援,姑且厚着脸皮一试。”
“哦,你自己找来的?”徐阶心中突然一凛,暗想,这人曾经做过唐顺之幕僚,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天子龙体一日差过一日,难免有人怀着别样心思。这个周楠,会不会是有人派来试探本相,或者要拉老夫下水的?
徐阁老在刀光剑影的朝堂上混了一辈子,在真实的历史上能够入阁为相,最后搬倒首辅严嵩位极人臣,无论情商智商还是世上一流。
至于意志,也是非常强大。
如果真有人冲他来,心中自是不惧。
“不过,现在敌明我暗,就算见招拆招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不妨镇之以静,且冷眼旁观,让这个周行人在外面招摇过市,看最后是谁跳出来?”徐阶暗想。
“是学生自己硬着头皮过来的。”周楠如何知道就在这一瞬间,徐乌龟心中转过这些念头。他自然不会说出九公子的名字,一是没必要,而是那女孩子看起来好象不能惹的样子。
“这样啊!”徐阶端起了茶杯。
周楠识趣告退。
有了徐阁老的承诺,周楠一颗心算是安稳了。
当夜就收拾好了行礼,第二日进了皇城,到礼部办理锁厅手续。那边回答说,没听次辅说过这事。
周楠心一沉:徐阶反悔了……堂堂阁老在一个八品官面前食言而肥,值得吗,有必要吗……这事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闲臣风流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又见王若虚
好个龟相,难道是因为这事涉及到裕王府,怕引火烧身,这才缩了卵?
周楠越想越觉得对,心中感慨:这徐老头真是个没担待的,吐出去的唾沫也能吃回去,完全不要体面,你不佩服也不行。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混得不好,那才是咄咄怪事。
今天天上依旧飘着雪花,周行人看着阴晦的天空不觉无语。进京这才几日,自己就碰到这么多事,一刻不得休息。
心好累。
如果换成别的愣头青,这个时候必然会去寻徐阶质问。可人家什么人,内阁次辅,是你想见就能见着的吗?况且,嘉靖年天子长年居住在西苑,内阁也在那边设了值房,四大辅臣也搬了过去。
看样子自己还是没办法离开京城回淮安,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挂着,周楠也没个主张,忍不住微微叹息。
不觉出了礼部,他又朝旁边看了看。
此刻正是上午九十点钟的样子,也是中央各大衙门公务最繁忙的时候。明朝中央机关卯时就要上班,在京的四品以上含四品官员都要去后面的太和殿上朝,虽说嘉靖皇帝已经几十年不会在那边出现,但议事还是要举行的。
一套程序走下来,已经是上午八点。官员们回到部院,处理完手头事务,到后世北京时间下午三到四点就会下班回家。
现在正各部最忙的时候,却见不断有官员和书办进进出出,从进出人员的多少就能看出那个衙门的权柄最重。
六部中,最忙的自然是掌管着天下四品以下官员任免的吏部。
吏部正好在礼部旁边,周楠突然想起王若虚不就在里面做主事吗?当出在安东的时候自己和他相处得倒是愉快,不妨去那里坐坐,顺便打探些消息。
王若虚的官职是吏部山东清吏司主事,进去一问,王若虚却在。今天是他视事的日子,正挨个接见山东布政使司的官员。
周楠就和其他人一起坐在外厅,排队等候。
今天来的人很多,大约十来个。大多是六七品官,还有好几个从三品、正四品,都穿戴得冠冕堂皇。只周楠一身草绿色八品官袍,混在一群大人中间显得甚是突兀。
外厅里也看到见里面是什么情形,只王若虚的咆哮声传来:“高大人,你也是读圣贤书出身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去年的外察,你得的是中下。布政使司为什么给你这个判词,你自己心里没数。圣人云:吾日三省其身。你自己不自省不自警,不自改,反跑吏部来,意欲何为?”
“嘿嘿,是问罪我吏部,还是跑官要官?回去,不要再来了。”
被赶出来的那个高大人一身汗水地出来,满面铁青,手微微颤抖。
就有几个山东官员围上去,问:“高知县,怎么样了?”
高知县怒道:“福建子,姓王的这个福建子辱我太甚,本官,本官……”
里面,王若虚重重地哼了一声:“外间缘何如此吵闹?”
刚才围上去的几个官员噤若寒蝉,急忙散去。
天气实在太冷,又没有烧暖气。
“得得……”有牙关声音从身边传来。周楠转头看去,竟是一个须发皆白面面皱纹的老头正在颤抖。
周楠:“你好象很害怕的样子?”
“不是不是,本官,本官是是是……是冷……”
“冷得满头大汗吗?”
听到周楠的话,众官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王若虚大怒:“谁人在外面喧哗,成何体统。”
瞬间,万喙息声,噤若寒蝉。
周楠心中大为艳羡:这才是当官儿啊,这才是真正的威风凛凛啊!一个吏部主事,正六品,可三四品的官员在他面前却像孙子一样乖,大丈夫要做官就得做这种官。
正在这个时候,王若虚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盯着那个白头发老官员,喝道:“你是山东青州府同知童大人?”
童大人颤颤巍巍站起来:“正是童某,见过主事。”
王若虚不客气地说:“你是弘治十一年的进士出身,都快八十了吧,怎么,还想干上一任?”
童大人:“老夫身子尚健,尚思为朝廷为君父……”
王若虚打断他的话:“住口,你走路都要人扶,还如何为朝廷为君父出力?如你这种恋栈不去之人,本官还从来没见过,真是荒唐。回去吧,你们青州府同知已经有人了,已经在赴任的路上,真是个老不修!”
童大人一听说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人顶了,只感觉天旋地转,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两个吏部的书办大惊,急忙冲下去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喷水,乱成一团。
王若虚恶狠狠说:“别管他,不修德,大失朝廷体面,死了算是殉国。”转脸他又和蔼一笑,对周楠道:“子木,你来京城了,怎么今日才想着来见我,快请,快请!”
周楠:“见过主事。”
“不用多礼,随我来。”王若虚哈哈大笑,一把拉着周楠就走:“看茶,看茶。”
外面的众山东官员都是一惊,这个八品小官又是谁,缘何得王若虚如此看重?
进得内厅,喝了一口茶水,叙了几句旧,周楠就说起自己来京城任职的事情。
王若虚听得很认真,感慨道:“我说你一个吏员没事怎么跑京城里来,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你竟然去唐应德麾下效力一月,还立了战功,投笔从戎,难得难得。”
听他夸奖,周楠心中得意,正要谦虚。王若虚不动声色补刀:“也对,你不是正经出身,要想做官,也只能走行伍,不然终身都是胥吏,如何翻得了身?这条路子也走对了。”
又叹道:“想不到淮安亲军案是你告发的。对,我辈行事本该如此。天地间本有公理,无论是谁,做错了事就当绝不容情。至于一身安危,同国家社稷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子木你看起来是个圆滑之人,其实骨子里却有一股浩然之气,老夫当初还真是看错你了。”
最后,又道:“子木,你虽然才学出众,可终究只有秀才功名。按说,你入了吏流,不能再参加科举,做行人甚为不妥。不过,这次既然朝廷下了恩旨,对你而言也是天大机缘。明年乡试,后年春闱考试他一个进士出来就是了。如此,别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周楠苦笑:“我已经十多年没有摸书,这次若是去考,怕是要名落孙山。久仰主事道德文章当世一流,下官倒想拜在你门下学习制艺。”
王若虚一摆手:“你十年多没摸书,老夫何尝不是如此。八股时文只不过是一块敲门砖,用完就丢,甚是无趣。若收你做门生,老夫岂不是误人子弟。这事我真教不了你,再说了,作文这种事情不外是多背多写,没有什么捷径,你我以后做个忘年交好了。”
其实,周楠也没有拜入王主事门下的心思。这王大人就是个老文青,言必谈诗词歌赋。真到他那里读书学习,搞不好成天喝酒做诗,什么事也做不了。
他之所以提出要做老王的学生,不外是想和这个手握人事权的官员进一步加深私人交情。
聊了半天,周已是中午,王若虚也懒得管等在他里的一众山东官员,就拉了周楠走出皇城,说是要寻个酒楼好好叙旧。
周楠:“老大人客气了,今天还是下官请吧!”说着就要朝旁边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家走去。
王若虚笑着拉住他的手:“子木小友,寻常酒家又有什么意思。此处酒菜也是普通,换个有趣的地方好了。”
原来,这条街开了大大小小十几户酒家,因为挨着皇城。中央各大衙门的官员们吃厌了司厨的饭菜多半会来这里就地解决,随便和进京办事的人说些不适合在衙门里说的话。
来的人实在太多,酒家也不愁没有生意,饭菜的质量也不是太好。
周楠问:“老大人可有好的去处?”
王若虚指着西面:“前方一千步就是教坊司,咱们去那里吃。”
周楠背负着风流浪子色中饿虎之名,其实穿越到明朝之后,如果不是因为不得以,平日里却是从来不去花街柳巷的。对于大名鼎鼎的教坊司,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他还是心向往之,有心来个实地考察。
就笑道:“王主事,你我现在都是朝廷命官,去教坊司好象不太妥当吧?”
王若虚:“你我过去确实容易被言官弹劾,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这事也寻常,每隔得一两日就有官员因为去司里玩了被御使上书弹劾。被弹劾的人多了,也没人当回事。真要较真,礼部第一个不答应。闹起来,大家也没趣。”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和周楠一道脱掉身上的官服,交给随从,吩咐他们先送回家里去。
所谓教坊司,就是官办的青楼。里面妓女们都是罪官家被发配为奴的女眷,归礼部管。、
礼部,顾名思义,就是掌管国家意识形态的部门,务虚多于务实。主要工作是每天天不亮就立在太和殿外的广场上,组织官员排队参加早朝,看看谁衣着不整,或者不遵守组织纪律,就记在小本子上面。
另外就是给天下官员铸造官印,安排各大机关参加各项国家公祭祀典礼。典型的清水衙门,在六部中最穷。
教坊司这种地方就是传说中的销金窟,帐目也比较乱,所以,每日的收入会按照一定比例抽头成为礼部官员的补贴。
正因为如此,礼部倒是欢迎大家去嫖,嫖的次数越多越好。如果各位大人能够以教坊司为家,那就最好不过了。否则,没这笔外快,大伙儿单靠每月几两银子的俸禄,非饿死不可。就算不饿死,也会因为营养不良而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所以,他们也会为官员们对无烟工业的考察活动提供一定的保密服务。
为御使举报官员狎妓一事,礼部还狠狠地和都察院怼过几次。
脱掉官服,周楠和王若虚各自只穿了一件贴身小棉袄,显得有些衣冠不整。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哈哈大笑起来。大有后世“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昌。”之损友意趣。




闲臣风流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明朝讨薪人
二人又走了千余步,一身都走得热了,筋骨也活动开来。
很快就钻进大街边上一条胡同,有大约三里长。却见眼前亭台楼阁、朱户绣楼、莺莺燕燕。风中,有丝竹之声不绝而来,空气中弥漫着脂粉的香味,倒不觉得冷了。
盘丝洞、女儿国,还是一梦红楼?
周楠大概数了数,至少有三十座搂子,直将眼睛都数花了。
若说起青楼的数量和质量,扬州当排第一。否则,也不会有“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的诗句流传于世,也不会有扬州瘦马一说。
不过,当初在唐顺之行辕的时候,老唐是个标准的君子,御下极严。他又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所以大伙儿也不敢造次。周楠在扬州期间,还真不敢去那种地方。
至于淮安的青楼,其实都比较简陋,如意比得上这边的三里红粉天魔阵势?
“大明之东莞。”周楠心中评价。
至于这里面的姑娘,质量也非常高。倒不是说容貌,关键是人家文化素质非常出众。
你想,能够有资格充实在这里的女子谁不是出身于达官贵人府邸,家学渊源。
进得其中规模最大一家搂子,花了二两银子打了茶围。周楠和王若虚又进得二楼一间精舍,点了一桌酒菜。
正喝着,老鸨就领了两个女子过来。
这二位女子都是楼中的清倌人,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手拿牙板。
说得几句话,王若虚文青气发作,就唱道:“金樽佐酒筹,劝不休,沉沉玉倒黄昏后。”
老头嗓子已经倒了,这一句唱得沙嘶劈哑,两女子抿嘴偷笑。
王若虚唱完这句,将一瓮酒仰头喝光,笑问:“你们可是在笑话老夫嗓子不好。”
两女子显然和他很熟,道:“老大人唱得确实不太好听,你先作完这首词儿,我们姐妹看如何谱曲儿。”
王若虚指着周楠:“子木,小友,该你接了。”
他刚才唱的词牌名叫《节节高》周楠却是识的,穿越到明朝之后,在场面上混,诗词唱和、覆射、联句这些文化人的娱乐方式他自然狠狠地补了一年多的课。
就接着唱道:“私携手,眉黛愁,香肌瘦。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王若虚的声音实在太难听,别人唱歌要钱,他唱歌要命。周楠索性将这一曲词儿都唱全了,免得再受老王头五音不全的折磨。
听到这下半阕,两个女子美目同时一亮。
王若虚也目露光彩,叫了一声妙,然后对两人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抱琵琶的那个女子问:“敢问是哪位相公?”
王若虚笑道:“你们二人不是成天唱‘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中露立中宵。’吗?现在人都在你们面前了,偏不认识。”
“啊!”抱琵琶的女子满面惊喜,急问:“难道你就是淮安才子周子木?今日能够演唱先生新作,不胜荣幸。”
周楠大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王若虚:“子木小友,老夫回京之后,也跟人唱过你的作品,这里的人都爱死你的诗词,简直将你夸成天下第一风流之士。哈哈,今天这片《节节高》必然流传于世,老夫也要署名。哈哈……”
正在这个时候,有牙扳轻轻敲响,另外一个女子轻轻唱道:“金樽佐酒筹,劝不休,沉沉玉倒黄昏后。私携手,眉黛愁,香肌瘦。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么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竟是穿云裂石,好一条好嗓子。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喝道:“好词,我道是谁,原来是诗词妙手王若虚。”
却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焦急的老鸨:“朱公子,二位姑娘在陪客,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王若虚见到那人,朝老鸨一摆:“认识的朋友,加个座儿,你下去吧!”
来的那人大约三十出头,生得有点丑,下颌前突,五岳朝天,他大大咧咧地坐下,对王若虚道:“王大人,方才我见着你的背影,知道你要到这地儿,且跟来了。去年我叫你把所做的诗词都给我好刻印成书一事,可愿意否。恰好我这次进京要呆到过完年才山西,咱们正好将这事做了。”
说完话,他就端着酒杯,不歇气地喝了五六盏,又挥动筷子不住夹菜,一副饿鬼投胎的样子。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儒袍,已经洗得发白,显得寒酸。又没有功名,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却对王若虚如此无礼。
偏生王大人却一脸笑眯眯的,并不生气的样子。
周楠心中一动:这人姓朱,难道是皇族子弟。对了,他这副五岳朝天的相貌,分明就带着老朱家的基因啊!
他果然没猜错,王若虚介绍说:“子木,认识一下,这位是大同代王府二等奉国将军朱聪浸朱大人,诗词也是了得,每年进京时,都会在我那里盘恒两日,切磋诗文,算是同道中人。”
周楠听说这个叫朱聪浸的人是奉国将军,心中大骇,忙站起身来,拱手作揖:“下官周楠,拜见朱大老爷。”
前头说过,明朝的皇族都有封爵。皇帝的儿封为亲王和郡王。
郡王的嫡长子承袭爵位,没有继承爵位的其他王子则降一等封为镇国将军。镇国将军的儿子再降一等,为镇国中尉。
奉国将军是明朝皇族的爵位之一。位于辅国将军之下,镇国中尉之上,是郡王的曾孙。
朱聪浸出自代王府,乃是根正苗红的朱家人。
老朱家的子弟取名字按照规定,每五个字的命名,以火土金水木相生之顺序,依次以偏旁命名。比如名仁宗的名字是朱高炽,是高字辈的火旁。他的儿子明宣宗瞻基,是瞻字辈的土旁。到后面,英宗朱祁镇,代宗朱祁钰是祁字辈的金旁。
如今的嘉靖皇帝名字叫朱厚熜,属火字旁。这个朱聪浸是水字旁,说起来比天子还高一辈,妥妥的朱皇叔啊!
代王的封地在山西大同,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为了防御北方游民民族入寇,在北地封了六个亲王,建立幕府,称之为开国六王。其中实力最强的是就是燕王,也就是后来的成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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