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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王若虚是吏部主事,品级虽低,权力却不小,说不定他会有些门路。
却不想,吏部那边也在京察,老王为了应付这个差事,也有点焦头烂额。听周楠说明来意,苦笑一声表示爱莫名能助。又道,邹应龙是内阁次辅徐阶的门人,吏部和内阁一向不和,这事办不成。
听他这么一说,周楠恍然大悟的同时又畅然若失。
老王这话涉及到明朝上层权力机构之间的互相制约和监督,明朝中央机构又三大权力结构:内阁、科道和吏部。
内阁决策,科道监督,吏部掌管人事。吏部尚书被人称之为天官,那是可以和内阁阁老、都察院都御使相抗衡的大姥。
吏部和内阁互相牵制,通常是吏治任命的官员内阁不批,内阁要提拔的官员程序走到吏部这里却被天官给卡了,双方这么多年下来,积怨不小。这其中,也有皇帝有意放任和引导的缘故。
见周楠精神不振,王若虚安慰了他几句,看时间已时午时,就请他到外面的酒楼中吃顿便饭。
从古到今,作为子脚下随便扔出一块石头就能砸中一个有七品官的京城人士,对于政治都非常敏感。无论是贵胄大夫,还是贩夫走卒都热中谈论政治。
京城人能侃,你随便在街上拉一个人,他他能从皇帝喜欢吃什么,今天晚上睡了什么女人扯到下一届内阁成员名单,扯上一个时辰不带喝水的。
今天也是如此,整个酒楼的客人都在谈论昨天晚上西苑那一场大火,声音也非常响亮,周楠和王若虚想不听到都难。
明朝没有以言罪人的说法,大家张口乱说也不用负任何责任。
于是,大家一谈起来就越发地邪性了。有人说天晚上有人谋反,带兵直入宫闱,双方一通厮杀。眼见着禁卫就要溃不成军了,就在这个时候,嘉靖皇帝亲自披挂上阵。天子亲军士气大振,强力反杀,终于平定了这场叛乱。
“那死的人海了去,今儿天不亮就用板儿车一车一车朝外面运尸体,足足运了一百多车。”
“不不不,我听到的却是另外的故事儿。”又有一个客人摇头:“却不是什么叛乱,知道吗,那是天子在捉拿乱臣贼子,知道昨夜要擒何人吗?”
“拿谁?”
“严嵩。”那人见众人一脸的惊愕,神秘地说:“严嵩飞扬跋扈,早有反心。陛下识破了他这个活曹操,有意扑杀此獠。只是,严嵩的门人胡宗宪乃是统军大将,不好动。因此,欲灭严先杀胡。这次胡总宪不是进京要军饷吗,天子就就在西苑设宴款待胡汝贞。酒酣耳热时,皇帝见胡贼大醉,摔杯为号,刀斧手一涌而出。”
“可是,这胡宗宪是何等凶暴这人,据说他有万夫不当之勇,力能扛鼎。虽然醉,却依旧格杀了十余禁卫才被乱刀砍翻在地。忙乱之中,宫中亮油壶被撞倒,这才把房子给点了。”
“丝!”听众同时抽了一口冷气,然后齐声喝彩:“杀得好,严嵩贼子也有今日!”
周楠和王若虚听得满面骇然,接着同时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楠喘着气:“堂堂天子照明使亮油壶儿,这不是皇帝用金扁担吗?”
王若虚也摇头抹泪:“胡汝贞一芥文弱书生,什么时候成楚霸王了?严嵩虽然不堪,可胡宗宪却是个人物,于国家可可是立下大功劳的。这些混蛋东西如此坏人名声,直是可恼。我大明广开言路,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事。有的时候,舆论也是需要管控的。”
周楠心中好奇:“王主事,昨夜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若虚道:“就是普通的走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可惜烧了仁寿宫,陛下心中不悦。”
“仁寿宫,这地方听起来耳熟。”周楠皱眉思索。
王若虚:“当初我有公务去过一次,可是个好地方啊,前年建成,总共花了五十万两白银。陛下也喜欢那个地方,长居于此清修。里面又放了天子这二十多年收集的道臧经文,还炼丹所用的天材地宝。估计是那些材料引发的火灾吧,却也是无奈的事。”
道人炼丹多用水银、铅、硫磺之类的矿物,特别是硫磺、硝石之类的药品最难保存。丹方房里常年烟火缭绕,一点火星,瞬间就会爆炸燃烧,火势也是异常凶猛。
王若虚:“别的也就罢了,其中最叫人心疼的是几卷长春真人丘处机弟子所写的《长春真人西游记》原本和张三封手抄的《道德经》。这两本书原本藏于秘书监的,后来被天子借去,现在就这么没了。”
周楠也跟着感叹,随口道:“国库空虚,内帑也没钱,这仁寿宫怕是没办法重建了……”
“霍”,周楠想起一事猛地站起来:“王主事,我有事,先告辞了。”
“去哪里?”
“找邹应龙。”
王若虚苦笑:“子木和邹应龙积怨太深,求他又有何用?”
“谁说要求他了。”周楠笑起来,郁闷了好几天,可算抓找到破局的那个要点了:“对了,主事,可知道邹应龙住在何处?”
“不知道。”王若虚非常干脆地回答:“子木,以你现在的情形,就算去找邹应龙,只怕他也不肯见你。”
“放心好了,我有办法的。”周楠想起了九公子,她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很快,周楠就到了徐阶的相府,接待他的依旧是上次那个门房。
门房看到周楠,笑道:“相爷现在还在西苑,要晚间才回。对了,就算大老爷回府,怕是也不肯见周大人。”
周楠:“却不是找相爷,我来寻九公子,有事请她办。”
听说是来找阿九,门房就变了脸,喝道:“找什么九公子,咱们府上可没有这号人,你快走,休要在这里罗嗦。”
“怎么可能?”周楠立即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据他所知这门子和九公子可是一起分赃的战友,现在怎么却翻脸不认人了?
忙将一枚银子塞到门房手头:“先生,在下听不明白,还请你为我解惑。”
门房看到钱,冷哼一声:“她现在在相府别院干活儿,我劝你别去,去了也见不着人。”
周楠一怔,干活,干什么活儿?
这干活儿和做事可是两码事,好象阿九现在有点不妙。
他又掏出一枚银子递过去:“先生,还请行个方便,真有要紧事要见九公子。”
门房见他出手大方,脸色更缓,道:“阿九坏了事,忤了阁老,怕是不能来见你的……不过……”
周楠听他话中有话,心中暗骂了一声,一咬牙又递过去一枚银子。
门房:“不过,我可以带你过去见她。”
周楠:“内宅,不妥当吧?”他下意识地想起了当年在安东被盐道经历司请去吃饭时的情形,想起林冲误入白虎堂的故事。





闲臣风流 第二百三十四章 混得狗都不如
门房刚才一口气得了周楠至少五六钱碎银子,收如不错,心情好,就道:“谁说是内宅了,你又不是相府的亲戚,如何进得去。没听明白吗,是别院。阿九现在就在那里,你去了就知道了。”
说罢,就领着周楠围得徐府那长得厉害的红墙饶了大约一里地,就看到一条胡同,旁边都是破烂的小四合院儿。
门房道:“周大人,这里就是相府的别院,你自己寻人吧!”说罢就扬长而去。
看到这边的情形,周楠吃了一惊,还真够脏的。
却见胡同里到处都是半人高的小丘,一群乌鸦两只狗子在里面刨食。翻开盖在上面的积雪,露出下面的生活垃圾,有菜叶子也有煤灰。
这地方,简直就是贫民区啊!
周楠心中有点明白,这道街区应该都是徐阶的产业。住在这里面的人都是徐家的用人、奴仆。说好听点是别院,说难听就是徐家的棚户,原来九公子就住在这里。
这地方就是个开放的社区,来去自如。早知道我直接来这里找人就是了,平白叫那门房诈去了几钱银子。
正气恼着,突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记:“啊哈,周兄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可巧。”
回头一看,却是九公子。
今日的阿九依旧做男人打扮,她一身短衫,头戴棉帽,肩上搭着一条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羊肚毛巾,手中提着一把锄头,看起来就好象是一个正在地里劳作的农夫。
只是同周围那些满面困苦的徐家用人不同,九公子一脸灿烂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很好看。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周楠没想到往日打扮得英俊潇洒的九公子今日如此潦倒,吃了一惊,道:“我有事找你帮忙。”
“帮忙,好啊!”九公子眼睛一亮,知道赚钱的机会到了。她看了看四周:“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进我屋说去。”
于是,二人就进了胡同旁边一座小院中。
这院子应该住好几户人,各家都在屋檐下垒了灶台,几个小屁孩在院中追逐,有点吵。阿九将锄头放在屋檐下,和周楠进了屋中。
和外面的杂乱不同,屋中却很干净。共分里外两间,外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正端着簸箕在剥豆子。这人穿得破旧,面上都是皱纹,瘦瘦小小。
阿九介绍说,这妇人是她的娘。
周楠忙上前施礼:“后辈周楠见过夫人。”
阿九的娘伸出手在前面摸索:“周楠,这名字以前没听说过,是不是刚进府的。”
周楠这才发现那妇人眼神空洞,却是个瞎子。忙将脸朝前凑了凑,感觉到她的手很温暖,却异常粗砺。
阿九不乐意了:“娘,周大人可不是咱们府里的人,他可是有官位在身的,今日来寻女儿是有事相商量。”
妇人吃了一惊,周楠忙说:“什么官不官,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在衙门里混口饭吃,夫人你就叫我名字吧,实在不行叫子木也可以。”
阿九的娘毕竟出身相府,以前什么样的官儿没见过,就笑道:“子木,你吃了没,我给你找些点心。”
说罢就放下手中簸箕站起来,打开身边的碗柜,寻了一包点心塞在周楠的中。
阿九:“娘,这点心我买回来都一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没吃,搁日子长了会坏掉的。还有,我给你买的衣裳、首饰你怎么不穿戴?”
阿九母亲慈祥地笑着:“我年纪大了,吃什么都是浪费。阿九你正在长身体,得给你留着。再说了,我现在就是个老妈子,穿那么好做什么给谁看呀?”
九公子眉毛一扬,正要发怒。周楠忙道:“九公子,我走了老远的路渴得紧,能否讨碗茶喝?”
阿九这才和周楠一起走进里屋,二人盘膝坐在火炕上。
里屋布置得很清雅,有一架子书,长案上还摆着一盆盛开的水仙花。
茶不错,上好的龙井。
喝了一口茶,吃了两块已经过期甜得腻人的点心。
九公子唰一身打开折扇,摇了摇:“说吧,你找我办什么事?”
周楠:“据我看来,邹应龙和九公子私交不错,我想拜访邹大人,你能不能帮引见一下?”
外屋,九公子的母亲插嘴:“子木说的是邹应龙大人啊,以前阿九小的时候,他可喜欢了,经常抱着玩儿,还说将来要让咱们的阿九给他做干女儿。”
阿九不满地说:“娘,我们在说正事呢,你别打岔好不好。”
“什么正事呀,你着孩子。”瞎眼妇人又开始剥豆子,叹息道:“阿九,你成天都说想要赚钱,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咱们在相府里有不短吃不短穿的。”
阿九正处于叛逆期,喝道:“娘,什么不短吃不断穿,你看看你现在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跟仆人一样,当年好歹也是做过姨娘的,你现在混比丫鬟都不如,早就被剥了名分了。我现在多赚点,将来在外面买了宅子买了地,然后再叫舅舅把你给接出去。放心好了,我会让你过上比以前做姨娘时还好上百倍的日子。没钱,成吗?有钱,也不用吃这受气饭。”
妇女微笑道:“傻孩子,我一个瞎眼老太太,怎么过不是过,只要你将来嫁出去,能时不时回来看看我,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就好。”
“真是罗嗦。”阿九心中气恼,跳下炕,砰一声将门关上,对周楠道:“你当我不知道,邹应龙现在正在行人司主持考成。你如果有话同他讲,为什么要寻到我头上来。必然是你被邹大人给整治了,想托我说情。二百两,二百两我就让你见着他。”
“什么?”周楠大为光火,这小丫头片子纯粹就是掉进钱眼子里去了,一点人情也不讲。
正要发作,可转念一想,阿九对母亲倒是孝顺。
就按捺住心中的怒气,道:“是的,我上次坏了邹应龙大人的差事,这次落到他手里须有麻烦,如果径直找上门去,只怕人家也不肯见我,想请你帮忙说项免得吃了闭门羹。九公子,做人得将道义啊!你和严家的婚事可是我的想的辙,你投桃报李帮我一次又如何?”
阿九想了想,点头:“也对,生意场上往来,确实要讲道理,就帮你一次。不过……”说到这里,她一脸的懊恼:“昨天府里又提起我和严家那什么灰孙子的婚事,我一时忍不了气,就跑去找祖父闹,结果被人使了坏。爹爹要用家法治我,那啥狗屁母亲就把我打发到这里里做苦工,不许我出门。”
她口中的狗屁母亲说得应该是她父亲的正妻:“今天若是随你去找邹应龙,回来之后,怕是又是一桩风波。府中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难保不会来来寻我晦气。本公子倒是不怕,却叫娘操心。”
“九公子放心好了,这次你若带我去见邹应龙,不但不会受家法,说不好会是大功一件。”
阿九:“真的?”
周楠:“你不信就算了。”
“你这人有些鬼门道,我相信你。”九公子灵活地跳下炕去,笑道:“快去,快去,我在这别院里可憋坏了。”
说着就拉着周楠跑出屋去。
刚出门,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下人气势汹汹地跑来,喝道:“阿九,你这个懒骨头,活儿都没用干完,粪车已经到了,却见不到你,难不成叫大伙儿等你。”
说罢,就将那把锄头扔给九公子,督促道:“快去,快去。”
“掏粪……”周楠瞠目结舌,然后又扑哧一声笑起来。
古代的北京城可没有完善的排污系统,家中粪便都堆在化粪池里,积到一定量就卖给粪行拉出城去当成地里的肥料。
想这九公子往日何等飞扬跋扈的人儿,如今因为恶了她祖父和爹爹,竟被下面的人打发过来做掏粪男孩。正是落毛孔雀不如鸡,王孙公子惨如狗。
在徐府这种大家族里,得不到主人欢心的庶出子女,连狗都不如。
听到周楠的低笑,九公子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这么丢过人,嘴唇微微颤动,眼眶里竟含着一泡清泪。
周楠看到她伤心成这样,心中突然一痛,继而深深自责。猛地伸出手“啪”一声就抽到那下人的脸上,冷冷道:“滚!”
那下人被这一巴掌抽蒙了,口也歪了,鼻血直流。捂着脸叫道:“你什么人,怎么打人,相府可不是随便撒野的地方。”
“某乃是行人司行人周楠,有公务找贵府女公子,再废话,打断你的狗腿。”周楠解下腰牌扔过去:“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那下人看了腰牌,顿时吓了一跳。相府家人七品官,他多少也是有些见识的,知道行人司的行人都是进士老爷,可惹不起。
但是,口头却是不服:“这是咱们相府的家事,夫人说了,叫阿九将粪坑掏了,还轮不到大人来管。”
周楠:“你家老爷是徐璠吧,九公子是他亲生女儿吧?放任妻子残害妾生子女,他又是如何治家的?本大人倒想亲自问一问他,有事你自己去回徐璠,滚!”
说着话,扬起巴掌作势再打。
“是是是,我这就去回夫人。”那人恨恨地看了阿九一眼,抱头鼠蹿而去。
看到他狼狈模样,阿九咯咯地笑起来:“痛快,痛快。”
周楠见她娇笑模样,突然发现这小丫头其实挺可爱的,几乎忍不住要伸手来个摸头杀。




闲臣风流 第二百三十五章 如何破题
二人出了门,叫了行人司周楠有紧急政务求见。”
不一会儿,那门子就出来将片子还给周楠,冷冷道:“我家大老爷说了,行人若有正事,明日一大早可在司里判事厅找他。如今,老爷正在行人司主持京察,不便与大人见面,请回吧!”
周楠心道:果然这邹应龙还在恨我,一心要整治本官,还好我这里带了阿九过来。
就朝阿九递过去一个眼色。
九公子早等得不耐烦了,一把推开门子就拉着周楠朝里面闯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邹大人,邹大人,是我,我来看你了。”
门子大惊,正要喝骂,里面传来邹应龙的大笑:“原来是小九,冬至节你也不来看我,进来吧!”
邹家不大,也就一个两进的院子,邹应龙正好在外院的书屋里看书,见着阿九,面上带着笑意,显然是非常喜欢这个看着长大的小丫头。
九公子笑道:“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邹应龙见阿九这身打扮,问:“你怎么弄成这样?”
九公子就抱怨道:“还不是为了严家的婚事,我被爹爹体罚。对了,周楠有事找你,你们谈,我到后宅找婶婶说话。”
一听她说起徐严两家的婚事,邹应龙无奈地摆了摆头。
等到阿九离开,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楠,手中把玩着一卷《论语》。
好象这做官的人接见下级都喜欢拿着书做高士模样,真是讨厌得很。
周楠见他神情冷淡,没办法只得走上前去,一揖到地:“属下周楠拜见大老爷。”
邹应龙将手中的书放在案上:“周楠,你竟然连阿九得找上了,真是用心良苦。想来是为京察一事,你也不用多说。朝廷自有制度,本官按制度办就是了。”
按制度办,说得轻巧,无论在任何一个时代,制度这种东西都是有弹性的。你老人家摆明了要坏我前程,真信了你,死得不要太难看。
周楠早就成竹在胸:“下官这次来的冒昧,还望给事中不要怪罪。在下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也有志在科场上博取前程。也好堂堂正正入仕,现在这个行人官职在下还真不放在眼中,也屡屡请锁厅回家温习功课,无奈秦司正不许。京察若不过,正好回家静心读书等待来年秋闱。说起来,给事中倒是帮了下官一个忙啊!”
“周楠个人的荣辱得失,却不要紧。此次来见给事中,非是为自己,而是为徐次辅。”
“为我家恩师?”邹应龙神色一动。
周楠点头:“下官身为行人司行人,也算是言官,对严党的飞扬跋扈深为不满。现有一计欲献于徐次辅。就算不能搬倒严嵩,也能让他在陛下那里失去信任。”
“你一小小的行人何德何能敢放此大言?”邹应龙满面的讥讽,喝道:“徐严两家正要结亲,恩师他老人家和严阁老相交甚得,你这厮好大胆子敢过来挑拨离间?”
话虽然说得声色俱厉,他却偷偷竖起了耳朵。
见邹应龙没有立即赶自己走,周楠心中不屑:你在我面前装这模样有意思吗,别忘记了我可是穿越者,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在真实的历史上,邹应龙是徐阶得意门生。可他对徐阁老对严嵩言语奉承,伪装成趋炎附势的样子并不知情,心中也大为不满。
后来,也因为有他的进谏使得徐阶下了最后的决心,对严党下手。
邹应龙心高气傲,日常以道德先生自居,在士林中也有一定的声望。可恩师徐阶整日讨好严嵩,现在又要将孙女阿九嫁过去给严阁老的孙子做妾,这实在是太丢人,就连他这个学生在世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可是在封建社会,师生是仅次于父子的关系,他又能怎么样呢?
面对邹应龙厉声斥责,周楠并不慌乱,不紧不慢地道:“冬至夜西苑大火烧了仁寿宫,正是良机。”
“仁寿宫大火一事本官也知道,也就是寻常走水而已,难道又有什么蹊跷?”邹应龙面容一颤,下意识地问。
“确实是一场寻常的走水,这宫里以前也失过几次火,办几个疏于职守的太监就是,和外庭也没有什么关系。关键在于,失火之后怎么办。这仁寿宫是重建呢,还是不建?重建的钱从何而来,又由谁负责?这事大可拿来作一篇锦绣文章,就看由谁来作,又如何破题。”
“霍”一声,邹应龙猛地站起来。他心中已经依稀有个念头,却无从把握,但知道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必须牢牢把握。
大约是觉得自己这个表现实在太失态,不成体统,他又慢慢地坐下去,下意识地抓起桌上那本《论语》开始思索。
周楠:“下官听人说,给事中是徐阁老最得意的门生。阁老已经一把年纪,将来也不可能再主持会试,如此看来邹大人应该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了。大人一入仕就是行人,进而工科给事中,可见阁老对你的信重。”
邹应龙:“恩师之恩天高地厚,毋庸你这后辈多说。”
周楠:“内阁阁老们一团和气,尽心竭力为君父为国家效力,自然是朝廷之幸。可朝中大人物之间的事,绝非我等能够猜度的,你我只需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他这句话提醒邹应龙,朝堂大姥表面上看起来哥俩好,其实争得厉害。他们要敷场面,咱们下边的外围可不用那么客气,该为老大争的必须争,该斗的必须斗。政治这种东西,就是你死我活。
身为门生,脏活要干,必要的时候还得给老大出谋画策抢先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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