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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穷文富武,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变的铁律。
毕竟,练武需要有强健的身体,需要顿顿有丰盛的肉食,需要大量的药材来做药膳,进行药浴乃至于其他各种用途。所以,当初吴朝的武品录为什么能够钳制一大批武林门派,就是因为从各大门派根基的田地以及弟子下手。
一旦武品录除名,那就失去了拥有大量土地的权力,也不能靠招收弟子来收取钱财。这样一来,再加上官府时不时找茬,哪怕金山银山也经不起折腾,众多门派便因此没落乃至于消失。
所以,即便是出身青城,师父乃是掌门的甄容,对于十支年份足的人参这种诱惑也没法不动心。十支上了年头的老山参,不但有助于他练武时补气血,而且对于某些有积年内伤的长辈来说,也许就是续命灵丹的主材,他怎么能因为这趟出宫得冒风险就往外推?
而小猴子没吃过人参却知道人参很贵很有用,更是直接嚷嚷道:“九公子真大方!别说十支,只要一支我都跟你去!”
就连一想到很可能要和徐厚聪打交道,于是心中有些纠结的庆丰年,也因为越千秋开出来的十支人参这优厚条件,想到自己那些正在长身体的师弟们,当下把心一横问道:“要出宫一趟恐怕不那么容易,九公子想去找谁?”
“当然是神箭将军。哦,马上他也许就是实权禁军将军了。”越千秋见庆丰年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表示答应,其他两个更是没有异议,他就笑着说道,“好,我们走!”
昨夜因为把那个来历不明的黑衣斗篷人送进了长乐宫,然后将那麻袋里的人当成替罪羊格杀当场,徐厚聪一晚上几乎都没睡好,眼圈下头尽是青黑。当听到下头禀报说越千秋带人来找他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事发了,紧跟着方才醒悟了过来。
昨晚上越千秋又不曾离开过长缨宫,也不曾惊动过守卫长缨宫的禁军,分明是打算息事宁人。既然如此,他只要装成不知道那么一回事,至于那格杀了一个黑衣人的消息,甚至都不用告诉越千秋,要放出风声的对象只是外头那些人。
当下他就整理了情绪,双手拍了拍脸提醒自己保持冷静,随即迎了出去。
当看到越千秋竟然还带了庆丰年,他虽说心中有些不痛快,但只是瞥了人一眼,就当成没看见似的,笑容可掬地问道:“九公子有事找我?”
“我要出宫。”越千秋见徐厚聪一听到这话,那脸色立时就变得极其勉强,他就若无其事地说,“昨天我在那老参堂定了一百支人参,皇帝陛下答应我的,现在我要去取货。徐大人如果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又或者亲自跟我去。”
徐厚聪一听说是因为这件事,顿时暗骂越千秋得寸进尺,胃口天大。
然而,一想到昨天越千秋要求订一百支人参送到皇宫来,皇帝确实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而后在面对韩王带着的那群叛贼攻击时,越千秋狮子大开口提出了那样的条件时,皇帝同样没打回票,再想想皇帝对越千秋一直分明颇多容忍,他思来想去,最终干笑了一声。
“好吧,你们先回长缨宫等一等,我安排好之后,亲自送你们过去。”
在庆丰年印象之中,徐厚聪还是神弓门掌门时,大多数时候都以颇为公正严明的形象示人,而到了北燕封了神箭将军,更是一直都以对皇帝忠心耿耿的面目出现,所以,此时见其对越千秋如此迁就,他本能地觉着不那么对劲。
而等到最终出发时,他不知不觉落在了后头,却不防小猴子突然凑过来,低声说道:“那个叛贼上次在半道上还来招揽你呢,现在却理都不理你,只巴结九公子,一定是别有所图!”
庆丰年不等小猴子把话说完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随即用极轻的声音说:“别乱说话,他的耳力是整个神弓门最好的,就连我的师父和应师叔都比不上。我们盯着他就行了”
说到比拼耳力,小猴子顿时不服气地挑了挑眉,心里却想,我这耳朵才是最好的。昨晚上他又听到屋到这里,越千秋就抱着手,似笑非笑地对徐厚聪说:“咱们南边有句俗话,新官上任三把火,徐将军不要自己没点火,却被人点火烧到你头上来了!”
这一刻,饶是徐厚聪本打算袖手旁观,心里也不禁有些挣扎。他虽说带着几十个神弓门的长老和弟子来到北燕,可封了神箭将军的只有他一个,其余人暂时都还没来得及安置,否则他也不会煞费苦心将一个得意弟子塞给大公主做护卫,以此稳固自己的地位。
而如今他虽说即将正位禁军三将军之一,但且不说他是否能把自己神弓门的人都调上来,就算调上来,区区那几十个人放在举目皆敌的上京,仍旧谈不上真正的权势。
那么,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打出他的旗号和权威来?
狡兔死,走狗烹,没有一定的实力,一条狗是随时随地可能会被烹杀的!





公子千秋 第三百三十五章 姬小八,开门,要债!
如果徐厚聪不是不甘寂寞,不甘平庸的人,那么也不会冒那样绝大的风险,甚至背上抛弃同门的骂名,叛逃到北燕。越千秋正是掐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徐厚聪那些侍卫的面,撩拨这位自己在金陵城时曾经骂得狗血临头的神箭将军。
他就这么坐没坐相地趴坐在白雪公主的背上,双手放在这匹不大温顺的小母马脑袋上,自己的下巴则是搁在双手上,懒洋洋地说:“徐将军你得想清楚,是秋狩司引介了你到北燕,也是兰陵郡王推荐了你,可你完全没必要记他们的人情,因为用不用你是北燕皇帝的决定。”
“你是皇帝陛下的人,遇到事情就当没看见怎么行?你要是没那气性,那等到我回宫之后去向皇帝陛下告状也行。唔,至于告状的由头,我都想好了,到这来闹事的人居然把我要的一百支人参全都抢走了,我不找他们要找谁要?”
别说徐厚聪不是无欲无求的人,就算真是那种圣人,在越千秋明说要回宫告状挑事的情况下,他也瞬间下定了决心,打算豁出去鸡蛋碰一碰石头。这些天来朝夕随侍皇帝身侧,他自觉已经看明白了,皇帝似乎有心清洗掉一些人,既然如此,他越是孤,越是值得皇帝用。
至于越千秋是不是没安好心,挑唆着他去站在北燕那些权贵的对立面上,这些小小的风险不值得一提!
此时此刻,徐厚聪根本就没有想到,越千秋压根就不只是撩拨他出面和人争,那个狡猾的小狐狸是表面火上浇油,实则冷静地挑唆别人给自己受损失的产业讨公道……
因此,自以为已经看破了诱惑和收获的徐厚聪转而看向了老参堂门前那个俏丽的少女,微微颔首道:“还未请教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越千秋这才恍然大悟地坐直了身体,轻轻拍了拍脑袋道:“还是徐将军做事稳妥,看我这记性,从昨天到今天都来两回了,就忘了问名字!”
谁稀罕你这混蛋问人名字!
少女神色越发愠恼,瞪了越千秋一眼,却见人已经扭头和庆丰年等人谈笑风生去了,隐隐约约还听到他一本正经地对人说,“看到了吧,人家都是重色轻友,我是重友轻色”,她更是气得狠狠咬了一记嘴唇,这才冷冰冰地看向了徐厚聪。
“我姓谢,谢筱筱。”
越千秋却在那低声嘀咕道:“为什么不叫风萧萧……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多有气势,更重要的是,多有武侠范!”
见谢筱筱已经赫然是气得扭过头去,徐厚聪更加不会朝两人有任何瓜葛的方向去想,当下少不得半真半假地对越千秋说:“九公子,你这样对女孩子,女人缘可是会很差的。”
“我又不是拈花惹草的纨绔,我只是和这位谢大小姐买人参的大主顾而已。哪个当东家的会看不惯主顾?”越千秋耸了耸肩,这才非常正经地问道,“昨天到这来找茬的人是谁?谢大小姐这总应该知道吧?”
作为留下坐镇老参堂的临时主事人,谢筱筱虽说一度担心越千秋是仗着金主身份作威作福的南朝公子哥,可昨天第一次见面,他虽说把她气得要死,可却暴露出了她完全没想到的嗜杀那一面,刚刚偏又没个正经,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简直有些迷惑了。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直到他终于一本正经地问昨天找茬的人,她才沉着脸说:“是咸宁郡王和长乐郡王。”
“啧啧,原来是他们。”越千秋忍不住撇了撇嘴。
南边的吴朝常常说北燕是没有礼法的国家,但恰恰是北燕这边,哪怕是皇子,嫡出和庶出的封爵也截然不同。如果不是北燕先皇后无子,如今的这些皇子全都要在郡王这一级爵位上窝着,甚至在地位上还比不得因为平叛战功而封爵的越小四。
虽说皇帝最终把几个娘家有点势力的皇子封了亲王,但像咸宁郡王和长乐郡王这样年纪才十六七,序齿靠后,生母又不怎么受宠的皇子,也就只能封郡王了。可是,就这样的货色,竟然也敢在皇帝刚刚遇刺之后,跑来想试试能不能染指老参堂这块肥肉?
简直是狂妄自大到昏头了!当然,也许是给人撺掇了当出头鸟……
想到之前越小四在天青阁打过的五王两侯之中,好像就有这两人,越千秋微微一踌躇,随即就笑眯眯地看向徐厚聪。
“徐将军听到了吧,两位郡王,而且都是皇子。你是打算先回宫告一状呢,还是现在就直接借着查昨天的行刺为名,找上门去?我可事先和你说好,你不去,我就先进宫去告状,然后带着甄师兄庆师兄和小猴子一块去算账,一百支人参我是一定要他们吐出来的!”
徐厚聪当然不会认为越千秋四个人跑去是飞蛾扑火。
在他看来,既然是萧敬先和萧长珙设计把越千秋引到皇帝面前,无论这位南朝次相的养孙到底是什么身份,皇帝会不会真的维护他,那两位都不会坐视越千秋遇险。
至于他……如果连两位没落皇子都惹不起,他这个即将掌管禁军的新贵谈何立威?
“九公子既然要去,我当然舍命陪君子!”
越千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好,说走就走!谢大小姐,我现在帮你去讨公道,不过我可不干白工,你可把一百支人参给我准备好!”
说完这话,他就扭头对自己的三个小伙伴笑道:“不管今天最后收获多少,你们三个各得十分之一,所以,咱们尽情大闹一番!”
他是准备吃了被告吃原告,可反正原告的人参有皇帝买单,难道他还要顾忌被告的人权?
小猴子是最不怕闹事的,至于庆丰年和甄容,眼看着越千秋巧舌如簧让徐厚聪跟着一块去闹事,他们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当下三人先后应了一声,齐齐拨马跟在了后头。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还没来得及走,却只听后头传来了一声娇叱。
“徐将军,全都拜托你了!”
徐厚聪讶异地转头看去,见谢筱筱看也不看越千秋那四个人,唯独对自己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他顿时笑了起来,心里异常满意。
别看越千秋口气天大,作风嚣张,可说到底不过是南朝使团中的第三号人物,在这上京城怎及得上他这个刚崛起的新贵?老参堂这个临时主事的小丫头不论是因为气不过越千秋的态度,还是因为认清了局势,因此有意对他示好,他都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毕竟,他要在这北燕立足,财势两样缺一不可!
而当这一行人离去之后,二戒和尚从药材行之中探出脑袋,心情和这会儿的表情一样纠结。虽说昨天越千秋该吩咐的已经对他吩咐了,可明明见着人却不能问事情进展,还真是憋得慌。直到这一刻,他方才发现,之前那老掌柜是多么不容易。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明明看得见你,明明关系密切,却还要装成陌生人似的不认识!
看来他得跟上去看看,别让胆大包天的越千秋把事情闹太大了!
今天不像昨天,皇帝吩咐只带十个人,徐厚聪又到底防着越千秋,因此在禁军之中精挑细选了三十人随行。因为前一日跟他出去的人除却受伤,一个都没死,反而得了保驾的大功,因此底下的人对于他这个新任上司多了一点期盼。
哪怕此时要去郡王府闹事,却愣是没人说一个不字。
当一行三十余人在长乐郡王府门前停下时,越千秋轻轻用马鞭点了点一旁的小猴子,干瘦少年立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吼一声道:“开门,要债!”
徐厚聪正在寻思应该如何在第一次和北燕权贵交锋时打出自己的气势,听到这四个字,他顿时呆了一呆。眼见得两个门前伺候的门房看着他们这一行人,慌忙就往里头跑去通报,虽说被越千秋这一招坑得不浅,他不得不立时扬声高喝。
“奉旨权领禁军徐厚聪,前来查访昨日皇上遇刺案,请长乐郡王即刻出面交待昨日行踪!”
越千秋虽说一直都在撺掇,可真的见徐厚聪豁出去往那最深的漩涡之中一脚踩下去,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是个能下决断的人物。这样有执行力的人,如果没有他搅局,说不定真的能被徐厚聪一手一脚在北燕打出个局面来。
可此时此刻既然有他,他就不会让徐厚聪这么轻易了。当下他就跟着嚷嚷道:“姬小八,你爹遇刺的时候你不见人影,你爹回宫之后却跑老参堂闹事,天底下哪有你这样没用的儿子!你把打劫我的人参还来,那是老子拼命换来的,是你家老爹答应我的酬劳!”
姬小八……
饶是越小四知道这会儿自己不宜露头,听到这飞扬跋扈的称呼,坐在不远处萧敬先那马车里的他还是笑得直打跌。相较于他,萧敬先就镇定冷静多了,此时此刻只是挑了挑眉道:“小元子再无能,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子,他倒是敢随随便便给人起绰号。”
“他有什么不敢的?南朝皇帝就一个儿子,只不过是没封太子而已,他还敢给人起了个英小胖的绰号,更何况是这位庸碌贪婪的长乐郡王?”
说到这里,越小四托着腮帮子盯着面前的萧敬先道:“我说,你不是领了圣命吗?竟然看着徐厚聪和那小子去闹?”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用字正腔圆的吴语念出了这八个字之后,萧敬先才笑了笑说,“反正小元子不是什么有本事的,杀鸡焉用牛刀?”
越小四顿时耸了耸肩:“得,反正没我什么事,我看戏!”




公子千秋 第三百三十六章 打劫
被越千秋直接起了绰号姬小八,又被萧敬先称作为小元子的长乐郡王,乃是当今北燕皇帝第八个儿子,生母是一位美人。这位美人论出身极其寒微,还曾经当过和太子一同被废的那位贵妃的侍女,可被宠幸过几次之后,就早早失了宠。
贵妃和太子还在的时候,长乐郡王在宫里有能巴结的人,在外也还算能吃得开,如今贵妃太子齐齐被废,他却非但没有因此安分,反而生出了非分之想。毕竟,都是皇子,他怎么就输给别人了?可想想母家基本上可以算没有,他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大军南下上。
如果能建立无与伦比的军功,谁还能和他争?
之前东奔西走积极联络人,他一时满腔热血,可当听说皇帝接见南朝使团,他愤而赶去天青阁找兰陵郡王萧长珙算账,结果却挨了一顿胖揍。更可气的是,萧长珙打了五位王爷两位侯爷,结果却是一点处分都没有。这就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他只觉得透心凉。
所以,昨日听说父皇遇刺,他怕牵扯到自己,事后才赶去老参堂,果然扑了个空,当下就把满腔火气发泄了出去。毕竟,他和那家老参堂本来就有仇。
当初老参堂刚在上京开张不久,刚十三岁的他听了人撺掇,想要试图吃下这一门最赚钱的产业,结果砸了人家的店后,那帮采参客非但没屈服,还一度断绝了所有卖给他的人参,甚至他背地里和几个兄弟雇佣了一批高手去白山黑水,结果却是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反倒是另几个兄弟拿着便宜人参四处当人情,还肆意嘲弄他,让他丢了大脸面。
可昨日叫嚣老参堂和刺客勾结,于是公报私仇,再次砸了那家店的长乐郡王做梦都没想到,这次老参堂没能拿他怎么着,却惹来了别的人!
此时此刻,他恶狠狠地瞪着面前那个头都不敢抬的仆人,劈手就砸了一个杯子:“你们都是死的吗?那个越千秋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形同囚犯的南蛮子,那个徐厚聪更只是个南朝叛徒,居然就被他们堵了门?他们才带了几个人,不会派人出去把他们统统打走?”
面对暴怒的主人,那仆人只能苦着脸道:“郡王,徐厚聪现在毕竟管着宫城防戍……”
“管着宫城他就不应该到处乱窜,更不应该来管我的事!”长乐郡王登时额头青筋暴露,忿然叫骂道,“我看他是至今还心怀故国,所以和那个心怀叵测的越千秋混在一起!给我点齐府中护卫,然后把这些家伙打出去!”
听到长乐郡王竟然打算用这样暴力对抗的方式,那仆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唯有苦苦劝解道:“郡王争这一时之气,如果皇上知道了……”
“父皇?哼,你这就错了,父皇最瞧不起的就是软弱无能的窝囊废!再说了,又不是我派人去行刺的,我凭什么受这窝囊的鸟气!”见那仆人还在犹犹豫豫,长乐郡王忍不住厉声喝道,“总之,给我立刻就去集合人,我亲自带着他们去迎敌,有什么责任,我担着!”
长乐郡王府门口,见两个门房进去之后大门便一时紧闭,许久没有动静,越千秋就下了马来,从马背两侧那两个长长的革囊中,取出了陌刀的刀头和刀柄,慢条斯理地组装着。有了昨天的教训在前,今天徐厚聪看到他带着这装兵器的革囊,连个屁都没放。
他既然带了个头,庆丰年立时开始检视今天带出来代替大弓的弯刀,甄容则是把剑拿到了身前,小猴子则是干脆拔出了刀,满脸的兴奋和期待。
徐厚聪虽说已经下定了决心,可看到越千秋等人竟然已经开始准备厮杀,他难免倒吸一口凉气,当即跳下马背匆匆来到越千秋面前,却不防对方突然拿着陌刀转身对他一挥。当那寒光扑面的时候,饶是他不是无胆之辈,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放心,是没开锋的,否则要是像昨天那样一死十几个,徐将军你也不好做人,不是吗?”越千秋犹如老相识似的捶了捶徐厚聪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立威这种事,不能不见血,可也不能见太多血,给该教训的人一个教训就行了,徐将军你说对不对?”
该说的话全都被越千秋抢着说了,徐厚聪一时又尴尬,又惊疑,忍不住有一些动摇。然而,就在这时候,就只听大门那边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刚一扭头,就只见十几个骑兵从里头冲了出来。紧跟着,里头还传来了一个巨大的嚷嚷。
“给我冲,给那些可恶的南蛮子一点厉害瞧瞧!”
眼见这些人举着明晃晃的兵器,他几乎第一时间想起了昨日那一幕。
长乐郡王这是因为他查上门了,于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还是仅仅因为这些年嚣张跋扈惯了,所以才胆敢如此硬碰硬?
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他都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不小的麻烦。然而,他还来不及怨恨越千秋的撺掇和挑唆,却只见这位长笑一声来得好,竟是握着陌刀不退反进,悍然朝着那些骑兵冲了过去。
眼见得越千秋一声大喝后直接手腕一转,将当头一人劈落马下,庆丰年和甄容小猴子连忙也扑了上去,他登时醒悟了过来。
这时候没时间后悔,如果在这儿弱了声气,他这个原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禁军将军恐怕再也没有正位的机会!
“我不过是来查问昨日长乐郡王为何砸了老参堂,没想到郡王竟是不由分说出动府卫,这是心虚想要造反吗?”徐厚聪一下子提高了声音,“诸将士随我应战!昨日为皇上解围的的那些勇士个个连升三级,今天若是被人撵回去,有什么脸面回去见袍泽?”
一个是给我冲,纯粹用皇子郡王的身份来压人;一个是随我应战,又用昨天那些人连升三级的例子来激励部下。越千秋不用想也知道,两边的士气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瞧瞧,拉公家的人出来干私活也是有技巧的!
连劈了三人之后,眼见得自己的一个对手在落马之后竟是不思进攻,反而转身就跑,越千秋也不挥刀追击,而是暴起一脚踹在了人的屁股上。
眼见得人惨叫一声往前仆倒跌了个狗啃泥,他双脚猛的一蹬地,整个人竟是倏然冲进了后头刚刚乱哄哄出了大门,却因为徐厚聪那番话而陷入进退两难的那群王府护卫之中。
十四岁的他本来就身量不算太高,此时抄着一把比自己人还高的未开锋陌刀见缝插针,专砸马腿,一时间就只听惨嘶不绝,人仰马翻,被堵在后头的那些骑马护卫哪里还能出得来?
而在他身侧,同样兴高采烈的小猴子跟着补刀,看人家落马就抡刀拍上去。他身形本来就敏捷,虽说常有被人或者被马险些砸中的情形,可每次他都运气很好地险之又险躲开,显然是早就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和师父彭明的斗智斗勇中历练出来了。
当他发现甄容和庆丰年全都冲得比自己快时,这才慌忙提着刀追了上去,嘴里还嚷嚷道:“九公子你冲太快了,等等我呀,不把这些酒囊饭袋收拾掉,他们断了我们的后路怎么办……”
徐厚聪身后那些禁军眼见得长乐郡王府的这些护卫如此战斗力低下,越千秋不过四个人就直接冲进了王府,一时更是没了顾忌,竟没有太大的犹豫就争先恐后越过了徐厚聪,跟在越千秋等人身后闯进了大门。
反倒是徐厚聪想到昨日韩王以及麾下护卫同样如此名不副实,心下不由冒出了一个念头。
是不是上京城这些看似光鲜的皇族贵胄,其实都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想归这么想,他动作却不敢慢。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最后一个冲进王府大门的。当发现自己带来的那些禁军竟是跟在越千秋等人之后,将满院子的护卫冲得七零八落,他根本就找不到长乐郡王人在哪里,他方才脸色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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