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此时此刻,他就立时反对道:“我们劝都没用,那小子不过是一个南蛮子,怎么劝得动皇上?再说,他巴不得皇上出点什么事!”
徐厚聪知道汪枫年轻气盛,可他和秋狩司虽有些因缘,却也没必要处处跟着秋狩司的脚步行事——毕竟,这次推荐他的是光杆一个没人马的兰陵郡王萧长珙,而不是一向笼络他的秋狩司正使汪靖南,他心里哪会掂量不出自己在汪靖南这等北燕高官心目中的真正地位?
他当下就不动声色地说:“死马当成活马医,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倒是觉得小汪大人不用太忌惮这位越九公子,毕竟,他如今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纵使嚣张跋扈一时,难道还能影响到大燕的征伐和国策?”
汪枫见徐厚聪说完这话就自顾自朝越千秋走了过去,顿时眉头大皱,非常不满。然而,徐厚聪不再是从前只有个神箭将军虚名的南朝叛贼了,而是至少在名义上和他平起平坐,他也只能把这不高兴压在心底。
眼看徐厚聪和越千秋交谈两句,越千秋就一骨碌起身,他更是暗地里冷哼了一声。
那个刁滑小子绝对没安好心!
越千秋出了献殿就跑到一边发自己的呆,皇帝执意要在这过一晚上,他之前确实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徐厚聪过来一说,他甚至都不用人巧舌如簧,又或者许诺什么好处,爬起身后拍拍屁股就跟着徐厚聪来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陛下要在这竞陵过夜?”越千秋问出了第一句后,见皇帝不回答,他就不管不顾地说道,“这竞陵虽说是皇帝陛下和先皇后的皇陵,但陵墓这种地方,且不说只给死人住,不给活人住,不吉利,就说这里看上去那么多殿阁,皇帝陛下也许能挑个可以凑合一晚上的地方,其他人呢?露宿外头,席地而卧,轮番防戍,提心吊胆地等着天明?”
他高高昂着头,眼神显得坦然无惧:“并不是说上京城里死了人,而且是曾经的贵妃和太子,皇帝陛下就一定要回去,但动荡的时候一国之君却孤悬在外,人心惶惶的时候,自然就少不了人心思变,自然就少不了居心叵测。皇帝陛下要钓鱼也好,要考验人也好,大可换个地方呆着,何必非得窝在这竞陵这易攻难守的地方,等着可能出现的染血?”
“再说……”他顿了一顿,非常干脆利落地说,“我从前在南边也听说过,北燕皇帝陛下一贯强硬,难道如今做什么事却反而需要借口了吗?”
正走过来的晋王萧敬先登时目露异彩,只觉得这句话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原本并不打算开口建议皇帝是留还是走的他轻轻咳嗽一声,随即悄无声息地到了皇帝身前。
“只要皇上一句话,回上京之后要杀人也好,要抄家也好,臣都能代劳。至于杀多少,会激起多大的怨气,皇上知道的,臣一向无所谓。至于今夜皇上宿在竞陵,实在大可不必。别说姐姐其实并不曾安葬在这里,就算她在,想来也不希望皇上在这儿涉险。姐姐为人,一向是不喜欢防守,只喜欢进攻。”
萧敬先来了,越千秋就立刻功成身退,闭嘴不作声。而徐厚聪眼见刚刚还三缄其口的萧敬先再次出面力挺越千秋,忍不住再一次在心里琢磨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而紧跟着,他就发现自己需要琢磨的人还要更多一个。
“皇上想要引蛇出洞,可难免有人打算调虎离山。”越小四是跟在萧敬先之后过来的,见越千秋恶狠狠地朝自己瞪了过来,他顿时回了一个示威的眼神,随即才笑道,“这还是那小子之前用错成语,臣这才想到的。要是皇上打算在此诱敌深入,臣愿意李代桃僵代劳。”
他仿佛在炫耀自己成语水平似的,说着就笑眯眯地说:“只要把那个引人注目的小子留下,臣相信一定能瞒天过海。”
臭小子,刚刚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看你只不过想赶紧回城和严诩他们团聚,懒得在这里多费力气,我偏不如你的愿!留下来和我做个伴,对付也许会有的阴谋吧!
越千秋仿佛从越小四那眼神中看出了这坏心眼,登时气得够呛。他没想到自己那点不足为人道的小心思竟然会被越小四窥探得一清二楚,唯有在心里把那家伙骂了个半死。而更让他郁闷的是,皇帝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竟然轻轻点了点头。
“也罢,长珙带着千秋留下,禁军精选三十人随朕回上京,晋王和汪卿随行,神箭将军留在竞陵总揽全局,莫要让人看出了破绽。”
对于自己被留下,徐厚聪并不意外,尽管在这种情况下留在竞陵很可能会面对不可测的危险,可也是建功立业的良机。然而,他斜睨了越千秋一眼,却是有些惶恐地说道:“臣自当尽心竭力,只不过唯恐上下不肯应命……”
“想来你自己挑的那三百人总是靠得住的,至于其他的人,朕会给你手诏。”
有这样的后盾,徐厚聪当然不会再推三阻四。然而,当他慨然答应之后,皇帝就看向了越小四:“朕虽然给了徐厚聪手诏,但关键时刻,你的身份却比他更压得住,真若是有事,你就拿出你诛杀叛将的手段来。”
“皇上可别吓我,我只是打算舒舒服服在这过一个晚上而已!”越小四笑眯眯地袖着双手,见越千秋站在旁边直打呵欠,一脸惫懒的样子,他那接下来的千言万语也就化作了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也好,这小子也好,徐厚聪也好,轻易死不了的!”
在一旁无精打采的越千秋已经懒得吐槽越小四的损人不利己了。因此对于皇帝换上便装之后临走时看来的一眼,他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反而目光朝赫金童和康乐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却没注意到萧敬先那有些微妙的视线。至于汪枫,他根本就完全把人忘记了。
等到这些大人物们直接从竞陵后头一条山道小路悄然离开,徐厚聪去布置禁军防戍,越小四把随行护卫都撒了出去警戒,随便挑了一座不那么起眼的偏殿进去,越千秋跟着入内之后,立时恶狠狠地瞪过去道:“你干什么非得拖上我?”
“在这快天黑的时候赶回上京,就算路上没危险,却也不那么好走,还不如在竞陵安安生生住一晚上做个好梦。贵人们都走了,现在我最大,有我罩着你,你怕什么?”
越千秋没想懂啊越小四这么笃定,不由得眉头一扬:“听你这口气,我简直怀疑上京城那母子俩死了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呸呸呸,少往我头上扣帽子!”越小四伸手就往越千秋脑袋上拍,见他敏捷地躲开,他这才重新揣着手说,“我到底在上京城住了这么多年,比你这初来乍到的更清楚局势。皇上这些年是故意放纵废太子和诸皇子,想要看看有谁适合日后接管江山,没想到最终失望了。所以,路上劫杀会有,潜入竞陵图谋刺杀的也会有,可一动不如一静,我觉得你留在这好。”
越千秋不禁失声轻呼道:“你是说上京城要有大乱子?那你还不让我回去!”
越小四转过身来直视着越千秋的眼睛,眼神显得非常亮。
“晋王有卫队,我有,你之前揍过的长乐郡王也有,之前死了的韩王更是有。但所有王爵公侯,在上京城都不掌兵权,萧敬先的禁军中将军一职更是个特例。今天你以为为什么新任三将军都出来了?就是给刚换过帅,如今无主的禁军有一个异动的机会。”
他一面说一面笑嘻嘻地说:“我出发之前就对阿诩提过醒了,他们有数,我那王府易守难攻,再说我不在,谁会为了几个南朝使臣去我那兰陵郡王府大动干戈?上京城需要弹压的地方多了!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们要不要来比一回狩猎?”
“没兴趣!”越千秋满心气鼓鼓的,却还不得不咬牙切齿地说,“我只管睡觉,没好处我才不杀人!上次是被赶鸭子上架没办法,这次北燕皇帝都不在,我干嘛还拼死拼活的?”
“啧啧,你真是被阿诩给惯坏了!”越小四有些头疼地揪了揪袖子,最终犹如诱骗孩子似的,笑眯眯地说道,“好处当然有,万一有不止一个人潜入刺杀,不用你对付他们,只要你出马给徐厚聪背个黑锅,你看怎么样?”
见越千秋没吭声,他就循循善诱地说:“他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把神弓门中最最忠心于他的几个弟子,秘密调进今天随行的禁军之中了。他想要建功立业,成全他不好吗?”
公子千秋 第三百五十章 父子和夜袭
越小四在北燕这边时而大寇,时而驸马,如今又封了兰陵郡王,而越千秋仗着越老太爷和东阳长公主的势,在南吴也算是金陵一霸,因此名分上算是父子,但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固然碰过许多次头,这样近距离没有其他人打搅的相处,却还是第一次。
这会儿,父子两个人全都猫在那根结实的房梁上,但坐姿却大不相同。
越千秋是靠着一根竖着的廊柱,屁股和一只脚完全搁在房梁上,另一只脚垂落在下晃啊晃,满脸不耐烦。
越小四则是如同猴子似的蹲着,嘴里还叼着一根似牙签似草根的东西,恰是显得很悠闲。
这种谁也不说话的局面,已经持续了有好一会儿,最终打破沉寂的,却是不耐烦的越千秋。他正好瞅见一只蜘蛛在不远处迅速爬过,立时眼疾手快一指点在其背部将其摁死,紧跟着捞起来就朝越小四扔了过去。
眼见这个刚刚还呆呆发怔的家伙只是微微一偏脑袋就避开了,他不由得心烦意乱地叫道:“喂,难道你打算一直在房梁上过夜?”
“怎么,怕掉下去?”越小四扬了扬下巴,“想当初我被人围剿的时候,最惨的时候因为亲自断后,打到只剩下自己一个,在树上也不知熬了多少夜。你尽管放心大胆地睡,我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睛,就算你真的掉下去,我也准保会拉住你!”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上屋的,去给他捣点乱!”
浑水摸鱼这种事,那是越千秋的最爱,此时自然而然喜笑颜开:“那好,我这就去!”
越小四微微一笑,递了一块蒙脸黑布过去,眼看越千秋蒙上脸后,就立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竟是如同吹气球似的蹿高了一截,手臂和腿也粗了一大截,刚刚自己借出去的那一身松松垮垮的夜行衣,此时穿着却正好,他不禁笑出了声。
玄刀堂这一门内功,等闲见识过的人很少,因为寻常武人不允许用陌刀,而且谁也不会想到关键时刻却还能派上这种用场!当然,能像越千秋这细胳膊细腿却练得这么成功的,那也确实是少见!
“可千万别阴沟里翻船给徐厚聪拿下,否则我带着人就算接应,那也来不及救你!”
“乌鸦嘴,你不能少说两句?”越千秋这会儿的嗓子又粗又哑。他狠狠瞪了越小四一眼,脚一蹬地就快步疾掠了出去。
公子千秋 第三百五十一章 浑水摸鱼,霸道武断
汪枫和晋王萧敬先带着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十精锐护送了皇帝回去,自己则是接手了将近九百禁军,附带兰陵郡王萧长珙和若干侍卫,再附赠一个越千秋——乍一看,这留下来充当诱饵似的任务简直是吃力不讨好,仿佛是皇帝信不过自己,但徐厚聪却觉得很满意。
上次只带了寥寥一些人跟着皇帝和越千秋出去,结果遇到失心疯的韩王带人行刺——哪怕这次行刺最终证明只不过是笑话——徐厚聪已经觉得心理负担太重了。
作为一个刚刚降附过来的南朝武人,他更愿意接受一些风险不太大,而不是动辄就要掉脑袋的任务。而今天这样皇帝走他留的情景,他无疑非常满意,尤其是在他私底下把自己神弓门的几个亲信弟子和师弟悄悄夹带进来的情况下,他更希望皇帝等重要人士不在。
所以,当外间有人攻进来的时候,听到竞陵之外亦是喊杀震天,徐厚聪却显得非常淡定。他摩挲着身边那把御赐大弓,想着自己那百步穿杨只在最初远远觐见皇帝时淋漓尽致地发挥过一次,今天却可以尽情施展,他不禁对着隐伏在屋子里的几人微微颔首。
皇帝不能看到又怎么样,禁军的那些将卒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到时候尽可口耳相传!
在这种夜里,正是神弓门的夜箭大展神威的舞台!
“大胆,皇上正在里头休憩,还不快退下……啊!”
听到这一声惨叫,徐厚聪再不迟疑,一个箭步抢到门前,脚尖轻轻一勾,开门之后抬手便是一箭。在这只有十余步的距离之内,他可以说是指哪射哪,那一箭直中一个持刀黑衣人的胸膛,直接把人钉在了地上。
而随着他这带头一箭,他身后几个神弓门弟子瞬间抢出,人人抬弓射箭。一时间,临时皇帝寝殿之前的这块空地上,但只见弓矢不绝,但只听弦声破空声不断,而一个个从各个方向冲过来的黑衣人,几乎是成为了神弓门展现不凡夜箭射术的靶子。
饶是越千秋早就从庆丰年那儿领教过神弓门的射术,此时隐伏在暗处,也不由得为之咂舌。而这时候,黑衣人们被这凌厉的一波弓箭攻势给杀得人仰马翻,留下一地至少二三十具尸体,几乎为之崩溃,但只听叫嚷声不断传来。
“有伏兵!”
“兰陵郡王萧长珙那边也没人,刚刚扑了个空!”
“快撤出去,是陷阱!”
而在这些嚷嚷之中,越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极大的声音暴喝道:“我们上当了,这根本就是徐厚聪为了立功,故意放出消息诱我们过来的!”
没等徐厚聪以及那些黑衣人反应过来,他就继续大吼道:“赶紧分头突围……”
还没叫完,他就已经一个翻滚了离开了原地,下一刻,他就只见一支箭从天而降,如果他还呆在原地,那一箭分分钟就能让他领会到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早就知道神弓门还有一手厉害抛射功夫,此刻他连出冷汗的功夫都没有,当下身形疾退,果不其然,哪怕他隐伏的地方有一些障碍物,刚刚站着的地方却已经唰唰又钉了两支箭。
可他却也知道光是这么一声大吼还不够,当下把心一横,趁着黑衣人们一哄而散的机会,竟是立时一个翻滚上前隐在了其中,一同拔腿开溜不说,一面跑还一面叫道:“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徐厚聪怎么会把神弓门的人都拉出来,这禁军已经改姓徐了!”
徐厚聪没想到自己秘而不宣的杀手锏竟然被人污蔑成了邀功心切,冒险设伏,一时气急,抬手就是两箭。奈何此时此刻那个身材又高又壮的汉子已经混入了其他人当中,他接连两箭都只是误中了那家伙身边的人。
正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扣上了三支箭预备连珠攒射的时候,却只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叱喝。
“快,把这些犯上作乱的家伙给我截下,别放走了一个!”
眼见那边厢迎面就是十几个人穿插到了黑衣人当中,刹那之间便已经是混战一团,认出那似乎是兰陵郡王萧长珙的侍卫,之前自己还借过这些侍卫去弹压禁军当中对他不服的人,徐厚聪那一张脸顿时变得颇为僵硬。
哪怕他的眼力再好,在这漆黑一片的敌我混战之中,渐渐也是找不到之前大呼小叫败坏自己名誉的那个粗壮大汉了。
而当他看到萧长珙本人亦是突入人群,手起刀落劈死了两个黑衣人时,他纵使再暗骂这位兰陵郡王来得不是时候,却也不敢让身边那些神弓门弟子再乱射箭。毕竟,在这种敌我不分的时候,箭术再好也很可能误伤友军。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丢下大弓,提刀上前援手。
眼见萧长珙那把单刀用得出神入化,那些黑衣人亦是奋不顾身朝他扑了上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伙的,徐厚聪眼神闪烁,抽冷子敲昏了一个人,示意跟上来的神弓门弟子把人拖走留一个活口,接下来就下手再不容情。
当他最终和萧长珙并肩而立时,就只见一开始涌进这儿的上百名黑衣死士,此时八道,我绝对会站在你这一边!”
别说徐厚聪原本就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就算他再狂妄,也不会自认为可以和皇帝的前女婿,现在还被几个公主抢来抢去的兰陵郡王萧长珙相提并论。所以,萧长珙当众表示力挺他,他用眼角余光清点着对方带来的那些侍卫,发现一个都不少,心里终于完全释疑。
只要不是萧长珙算计他,那他就是多了一个靠山,而不是多了一个敌人!
眼看自己挑选出来,特意留在这附近的一些心腹禁军和萧长珙的那些侍卫们迅速收拾着残局,徐厚聪少不得对萧长珙道谢连连,这才把这位兰陵郡王请去屋子里说话。可落后人一步进屋的时候,他又状若无心地问道:“对了,越九公子怎的没跟过来?”
“别提那臭小子了,没好处的事情抵死不干,势利眼加小财迷!”越小四气急败坏地骂道,“那小子竟然把那张没被人砍过的床给霸占了,他居然能睡得着!我是发现不对直接就带人赶了过来,正好还打了一场,总算没白来!”
想想越千秋那少年人的体格,再对比之前那一条大汉,徐厚聪渐渐打消了疑心。
尽管他也听说过玄刀堂有法门能让瘦小的人挥舞沉重的陌刀,可体格相差实在太大,再者越千秋应当难以在萧长珙之后出发却比人先到,而萧长珙这样的北燕权贵也不至于维护本来就有仇隙的越千秋,因此他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而有萧长珙在旁边,接下来他少不得雷厉风行审了那个自己特意留下的活口,结果问出来的话却让他有些后悔操之过急。
越小四轻轻屈指弹着那张自己亲自录下的供状,满脸啧啧称奇:“闹了半天,竟然是废太子……不对,是前废太子的余孽?呵,现在的废太子今天白天才刚死,前废太子都死多少年了,还好意思翻出来?我看是扯着虎皮做大旗,背后肯定另有名堂!”
他一面说,一面看着徐厚聪,满脸的殷切希望:“徐将军,我看你今夜处置这些叛逆时,雷霆万钧,手腕十足,等回到上京我就奏请皇上,这件事你牵头来查!说实话,晋王殿下虽说看着和我走得近,可我真不喜欢他那性子,孤傲,独断,嗜杀,他就知道杀个血流成河!”
徐厚聪听说过,之前大公主和十二公主擅闯兰陵郡王府,于是萧长珙大发雷霆处置了一批下人,而后大公主和十二公主气急败坏离去,还打破了王府大门和匾额,据说直接去找萧敬先告状。
今天虽说他没见萧敬先和萧长珙因此疏远,可此时听人这话,他还是品出了滋味来。
据说兰陵郡王虽为帝婿驸马,从前却在上京谈不上权势,所以从南边边境上回来之后方才踩死陈国公主驸马作为报复。所谓和萧敬先挺谈得来,大概也是因为两人都有些肆无忌惮。如今看来,和真正“独”到极点的萧敬先不同,萧长珙明显有心建立自己的势力!
还没等他犹豫是否要接下这个可能烫手,也可能会建功的包袱,他就只见萧长珙一拍扶手站起身来,迸出了一句让他措手不及的话。
“你不反对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反对就是答应?这萧长珙竟然如此霸道武断!
公子千秋 第三百五十二章 杀人如屠狗
这一夜,竞陵这边自始至终就没有安静下来。
从最初的一面突袭巡夜禁军,一面多达上百的黑衣蒙面人潜入,到接下来突然北面一侧突然发生山崩,再到最后一度有人抛掷火油罐……就连起初溜回屋子里打算补个觉的越千秋,在越小四派过来侍卫把他强拖出来之后,也不得不在开阔地带随便凑合了一夜。
毕竟,若是遇到个火油罐砸在屋:“不用忙着收拾善后了,直接回上京,押上那几个轻伤的活口走,剩下的伤者直接就地格杀,省得路上带累赘,回头多祸害!”
越千秋不由大吃一惊,可吃惊过后,他就释然了。反正死也是死北燕的人,关他什么事?
可他正在那打呵欠,一大早就被特意甄别出来的几个活口中,就有人立时大叫道:“越九公子,你们动动嘴皮子,就让我们这么多大吴豪杰赴死,现在还要见死不救吗?”
本来以为事不关己的越千秋顿时愣住了。他记得一早越小四还对他说,那是前废太子余孽作乱,怎么这时候却突然攀咬起了自己?他没理会那些突然恶狠狠瞅着自己的禁军,循声找到了那个突然嚷嚷的家伙,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人一会儿,他就嗤笑了一声。
“照你这意思,昨夜这么多死伤里头,有一多半是咱们大吴的人?”没等对方回答,他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抢在所有人反应之前,把人一把拽了出来,就这么将其丢在了徐厚聪和越小四面前,这才轻轻拍了拍手。
“第一,咱们大吴大概、也许、应该、肯定是有谍子放在北燕。可这样的人才何等宝贵,用在昨天晚上这种场合简直暴殄天物!我是不信驻北燕谍探总哨这么愚蠢地让我大吴豪杰来攻打竞陵,如果这么愚蠢,那么他和他指使的人死了比活着好,因为他们只会祸害军政!”
见那汉子使劲想要爬起来,脸上尽是怨毒之色,他就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第二,北燕秋狩司副使楼英长曾经亲自在南边窝了那么长时间,还策反了当初的神弓门徐掌门,现在的禁军徐将军。而咱们大吴的谍子七年前好歹也接应了刘戴二位将军和那四大家南归,你这样的饭桶也配当我朝的谍子?随随便便就攀咬我这个正六品朝奉郎,你当谍子是什么?”
“那些是隐密战线上的英雄,不是你这样自以为聪明的软蛋!”越千秋一面说一面斜睨越小四道,“兰陵郡王和徐将军你们看着办,爱杀就杀,爱留就留,爱审就审,我很好奇他们能编出什么故事来!”
哪怕没有越千秋的冷嘲热讽,徐厚聪心中也不信这突如其来的指证,可当着其他那些对他这个南人异常敌视的北燕禁军军官,他自然不会表现出任何偏向,只默然不做声。然而,他却只见和越千秋素来有仇的兰陵郡王萧长珙突然大步走上前去。
众目睽睽之下,越小四直接拔出佩刀,竟是当胸直搠,把人捅了个对穿。见那大汉满脸难以置信的惊怒,他却也不忙着拔刀,而是对着这个本来在昨夜突袭中失败的黑衣伤者说道:“还有谁附和这家伙,指证南朝使团的人指使了昨夜这闹剧?”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