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东张西望好一阵子,他终于看到了一盏小巧玲珑的竹编灯笼,连忙就过去买了下来。尽管家里宫灯之类的应有尽有,但他还是觉得这东西应该能够讨那位名义上的母亲喜欢,竟是还特意去那些卖上等货的铺子里挑了个漂漂亮亮的盒子,压根没理会伙计看他用那盒子装了手中那不值钱小灯笼时的诡异表情——就和看买椟还珠的人差不多。
可越千秋做事,素来是只要自己高兴,不管人家如何。他甚至还挑了一对做工精巧的小人,一只木头做的小鼓,打算回头让东阳长公主送给自己那三个小师弟……总而言之,他一路走一路买,到最后看见马褡裢里实在是装不下了,白雪公主的脖子上也是挂不下了,他那匹傲娇的坐骑更是打响鼻表示抗议,他这才住了手。
等到他拐进越府门前的巷子,到了亲亲居门口停下,已经是日头都快落了。迎上前来牵马的王一丁接过缰绳,随即小声说道:“九公子,今天安姑姑和徐老师的气性都不大好,一前一后回来,没事就挑下头人的茬,您那两个丫头被安姑姑都快训哭了,徐老师则是虎着脸把虎头他们几个打得抱头鼠窜,好像是在哪儿受了气。”
越千秋当然知道那两人是在哪受了气。还用说吗?安人青加上徐浩一块,全都在萧敬先那儿受到了严重的心理挫折,不趁机在别人身上找茬才怪!
他冲着满脸苦涩的王一丁微微一笑,随即低声说:“他们两个吵架了,又不好找彼此的麻烦,所以就把火气发在了你们头上。要想避免挨骂挨打,很简单,这两天你们见着他们就绕道走,躲远点就没事了。”
随便给安人青和徐浩挖了个坑,又得知清芬馆那儿还没散,因为东阳长公主人还没走,越千秋就肩膀上挂着,左手拎着一大堆礼物径直往里走。无巧不巧的是,当他刚踏进清芬馆,就只见平安公主和大太太她们簇拥了东阳长公主出来,一见到他,众人一时就笑了起来。
东阳长公主率先嗔道:“千秋,你倒是乖觉,知道我要走,这才回来的是不是?”
“哪能呢?我这不是想着买点什么东西回来,给长公主,娘还有诺诺赔罪的吗?”
越千秋干笑了一声,见诺诺欢呼一声上了前,他就从背后把另一只右手上的糖人拿了出来往她手里一塞,眼见人雀跃不已,他这才上了前去,将那个精美的匣子径直往平安公主手中一塞。等到了东阳长公主面前,他却是笑容可掬地径直把马褡裢一块递了过去。
“你这是赔礼呢,还是送大米呢?”东阳长公主一时哭笑不得,尤其是打开那沉甸甸的褡裢,发现里头各种孩童玩器都有,她伸手就赏了越千秋一记麻栗,“这些东西我那要多少有多少,你拿这些搪塞你师父师娘还差不多,要哄我还早呢!你先告诉我事情办好没办好才是正经!”
“我亲自出马,那还用说?”越千秋非常豪爽地拍了拍胸脯,见东阳长公主这才面色稍霁,他瞥见平安公主打开匣子,正瞅着里头的东西发呆,他还以为选错了礼物,顿时讪讪地说,“娘,我只是瞧着这竹编的灯笼很别致,要是你不喜欢,扔了也行……”
平安公主却还是在发呆。直到东阳长公主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于是轻轻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等到人回过神,她便笑着打趣道:“怎么,千秋这不值钱的小灯笼就这么讨你喜欢?”
如梦初醒的平安公主不禁有些赧颜,然而,她看向越千秋的眼神却越发温柔了下来:“有时候我真怀疑,千秋是他爹的亲生儿子。想当初他爹和我初遇的时候,蓬头垢面,狼狈不堪,我一时可怜送了他几个馒头,他竟是亲手劈了一株竹子,编了一个花篮给我。”
越千秋听到越小四送的是花篮,而不是灯笼,不由自主就松了一口气。他也很奇怪自己在某些方面和越小四的选择出乎意料地合拍——尽管他和越小四人呆在一块却从来就不合拍——当然,相比他是哪家皇子什么的,他同样绝对不希望发生自己真是越小四在哪风流留下的种子这种狗血事件。
于是,他立刻打哈哈道:“巧合,巧合而已,娘喜欢就留着。我可不是爹,没有他那么好的献殷勤手艺,只是刚巧见到,于是借花献佛而已。”
说到这里,他就笑眯眯地说:“既然这么巧撞见长公主出门,我送您一程可好?”
见越千秋不由分说凑上来,殷勤地扶住了自己的胳膊,东阳长公主又好气又好笑,可到底也没有强留的打算,只对平安公主笑说了一句回头来家里坐坐,就被越千秋给强拉了走。
而一旁同来送行的大太太对越千秋的这等举动习以为常,见平安公主还在端详手中那竹灯笼,她就轻声说道:“四弟妹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四弟那皮猴肯定很快就能和你团圆了。”
哪怕知道这只是安慰,平安公主还是感激地对大太太点了点头,因此,等到大太太过来携手送自己回亲亲居,她差点忘记了旁边还有需要招呼的二太太和三太太以及两家的亲戚女眷,还是诺诺嚷嚷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当下少不得又是好一番歉意。
这一次,二太太和三太太全都表现得相当得体,甚至还齐齐客气了一番,等到她们也去了送走自己娘家那些亲戚,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看了一眼彼此。
三太太有意无意地低声说道:“二嫂,大嫂的贤惠那是金陵有名的,从前也不见长公主对她如此另眼看待,如今四弟妹一进门便如此殊遇,你不觉得,咱们那位四弟实在是面子太大了一点儿?”
而且刚刚听四太太说,越小四最初遇到对方的时候,那可是非常潦倒!如果这样说的话,东阳长公主看重的绝对不是越小四,而是她们这位四弟妹?
响鼓不用重锤,二太太一听就知道,三太太指的根本不是离家出走多年的越小四,而是指的那位身世来历成谜的四弟妹。当年越小四出走,她和她的丈夫也同样有背后推手,从前公公偏心越千秋已经够头疼了,如今四房又多了一对母女,如果越小四回来,会不会耿耿于怀当年的事,到时候报复他们夫妻?
于是,之前和三太太多年不和的她,此时竟是笑着应道:“你说得正是,不过今天四弟妹这小宴实在是办得有些不够尽兴,老太爷不是还说两位相爷夫人也说过要来?不如我们一块参详参详,回头怎么帮着四弟妹款待客人?”
有了这么个借口,妯娌俩名正言顺地凑到了一块,打算竭尽全力去摸一摸四房的底。
至于越千秋,他送了东阳长公主出门之后,却硬是被拽上了车,等到如实供述了今日一整天的经过,他少不得挨了好几个白眼。尤其是他丢下周霁月应付萧敬先的不负责任行径,更是遭到了劈头盖脸的数落。就在东阳长公主手指头都快点到越千秋额头上时,外头终于传来了桑紫的声音。
“长公主,九公子,周宗主来了。”
公子千秋 第六百一十八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当周霁月被桑紫请上东阳长公主那辆极其宽敞,可坐可卧的马车时,她那一张秀美的脸竟是格外黑。见越千秋坐在东阳长公主身侧,她利眼如刀地在他身上剜了两下,这才施礼坐下,随即再也不看越千秋一眼。
心虚的越千秋干笑不做声,东阳长公主当然也知道姑娘心里那腔怨气,当即笑问道:“我刚刚还骂千秋竟敢丢下你自己跑回来,总算就等到你平平安安到这里来了。不过,和萧敬先多打打交道,日后和其他人相处,你就会更加游刃有余,那可是个连皇上都要提起精神应付,连北燕皇帝也大感头疼的妖孽。”
周霁月假装没看见越千秋那带着讨好的目光,叹了口气就苦笑道:“其实也是我心急了一些,如果停下的时候悄悄先问一声,也不会后头几乎被晋王逼得进退维谷。好在没有千秋在,晋王也没有一个劲耍弄我,再加上裴宝儿又哭诉家中遭遇,他还是把人带回了王府去。”
听到周霁月说没自己在反而是好事,越千秋这才坐直了身子,笑嘻嘻地说:“我之前就是因为不想让萧敬先借题发挥,这才先走一步的,绝对不是留霁月你一个人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吗,随即就只见周霁月冲他呵呵笑了一声。
“你是发什么呆?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长公主说,越国公主平安过境之后,好些天没消息了,你就不想她吗?”
“我想她干嘛?她又不是我什么人!”越千秋当着外人的面,怎么会承认自己和十二公主有什么瓜葛。当然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只不过此言一出,他非但没有看到两张满意的脸,反而招来了东阳长公主和周霁月那不满意的皱眉。
“人家到底一路追着你跑到了大吴来,你就算要撇清关系,可那和薄情到底还是有区别的。要知道,你既然挑起了北燕三皇子的野心,又把人送了回去,总是寄希望于他做什么,而不是他一回去就被人杀了吧?而那位三皇子势单力薄,越国公主怎么着也算是他的盟友。盟友的盟友,也就好歹算是自己人,你关心一下人家的安危,这不应该是起码的道德吗?”
越千秋被东阳长公主这貌似有理的抢白说得毫无脾气,只能再次举手表示投降。而十二公主这个称呼让他想起了萧卿卿,当即不大乐意地干咳说:“与其议论背后有家族势力,又有那位兰陵郡王萧长珙当靠山的十二公主,我觉得还不如多关注萧卿卿。十二公主做的事情是可以大致猜测到的,而萧卿卿做的事情是没法想象的,说不定会捅大篓子。”
周霁月对于十二公主这个话题倒是没多少忌讳——哪怕越老太爷曾经带着她过去,狠狠给了北燕那位金枝玉叶一通当头棒喝——甚至理智的周宗主把对越千秋的好感归结于喜欢范畴的同时,却也不断告诉自己反正那是不可能的,越千秋没有十二公主也会有这个千金那个千金,所以这会儿的神情特别坦然。
于是,对于越千秋这拙劣的转移话题,她反而还有余裕丢了人一个鄙视的眼神,仿佛在嘲笑越千秋的欲盖弥彰。果然,她就只见东阳长公主丝毫没有迎合越千秋的意思,没好气地在人肩头推了一把。
“走走走,知道你就没脸面对霁月,所以东拉西扯尽胡说八道!”东阳长公主没好气地把越千秋给撵下了车,等到她从撩起的车帘缝隙中眼看着人走出去老远,还回转身对她们笑嘻嘻挥了挥手表示告别,她这才放下车帘,正色看着周霁月。
“霁月,刚刚我对千秋没说实话,十二公主和三皇子过境北燕之后,一度遭遇刺客行刺,她尽力救了三皇子不说,还用玉石俱焚的招式重创了刺客,自己也险些丢命。而后,重伤之后的她顾不得养伤,利用母族惠妃家里在当地的势力,将疑似下手的一家当地豪族连根拔起,甚至还杀了一个与此有涉的地方官。”
想到当初那个天真骄纵的北燕公主,如今回国之后却迸发出如此浓烈的光辉,甚至不惜生死地硬拼,周霁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没有惊叹对方擅杀官民的行为,毕竟她的眼界固然谈不上囊括全局,却也知道北燕和南吴不同,权贵之间的角力更为简单直接粗暴,所谓的规则更是在很多时候形同虚设,所以君杀臣臣弑君屡见不鲜。而这会儿她说什么都好像不那么合适,干脆就最终保持了沉默。
“和你说这个,不是为了别的。用千秋从鹤鸣轩找出来的那些诗集上的话来说,你和他是青梅竹马,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伙伴。他和你,自然要比他和越国公主要来得亲近,所以越老头当初才会带你去刺激越国公主。如今人看样子确实是因为受刺激而有所蜕变,但那老头的做法也不是没有其他恶果的。”
说到这里,东阳长公主顿了一顿,这才继续说道:“因为越国公主很容易认为,自己要配得上越千秋,那就得拼命提高自己——而对于她这个层面上的人来说,那就得拼命获取甚至增加自己的权力,如此一来,如果萧卿卿真的回去,很容易从越国公主那边趁虚而入。”
周霁月这才明白,东阳长公主刚刚三言两语打发走越千秋,只字不提萧卿卿的事,不是因为不重视,反而是因为太重视。她有些不安地双手交握,十指紧紧扣在一起,随即用尽量冷静的口气问道:“那长公主希望我做什么?”
“很简单,红月宫的那些人,从海十三以下的大部分人都会立刻放出来,你需要利用你信得过的那些人,尽力和他们打成一片,进一步甄别是否有人存在问题。但最重要的是,你得把萧京京和海十三完全争取过来,而皇上会说服百官,把红月宫编入武品录,让下十一门变成下十二门。”
“萧卿卿的行踪恐怕很难追到了,但她的女儿,她的红月宫,若是就此一扫而空未免可惜,但一点都不加以节制,任其存在,却也太过马虎。所以,不得不请你多花点心力。你要知道,千秋就算当上玄刀堂的掌门,因为他的出身,也不可能去领袖武林,你却可以。”
周霁月顿时愣了一愣,随即不禁苦笑道:“长公主您还真看得起我。”
“你没说什么何德何能的话,足可见心里有足够的自信。千秋当年能把你捡回来,你又能抛开金陵的富庶安逸,回去经营白莲宗,我不信你,还能信谁?我可不会说,让你好好干,别让越国公主后来居上抢了千秋,要知道,总不能按照谁最能干,千秋将来就娶谁吧?”
周霁月纵使再大方的人,甚至曾经对越千秋当面表露过喜欢的意思,却也实在难以应付东阳长公主这样露骨的调侃。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自己都不知道此刻有没有脸红,随即狼狈地岔开话题道:“萧京京和宋师妹最交好,我会通过宋师妹,尽力成为她的密友。”
见周霁月说完这话,欠身行礼之后,就逃也似地窜下了车去,和刚刚越千秋被赶下车时的情景恰是相似得很,东阳长公主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不知道越老太爷对于越千秋的终身大事是怎么筹划的,可在她看来,与其给越千秋硬塞什么和皇室关系密切的郡主宗女之类的人,还不如顺其自然。
就好比严诩那样,她曾经苦心相看的那些女郎,他一个都看不上,后来和苏十柒不打不相识,越千秋又巧计把苏十柒送到了她身边美其名曰陪她解闷,等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之后,便自然而然互生好感,最终成就好事,日子过得比单纯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美满得多。
越是特立独行的少年,越是堵不如疏,她就觉得周霁月比十二公主这样的更适合千秋!
当大吴这边正因为一系列事件而进行一场并不在计划之中的大扫除时,遥远的北燕,一行人正在这正月天寒地冻的时节继续北上。
被大队兵马簇拥在最当中的一辆马车上,厢壁四周包裹着厚厚的毛皮,靠后的座椅改成了一张宽大的卧榻,上头铺了柔软的褥子,一个年轻少女拥裘半坐,手底下捂着一个梅花六角手炉。倘若是从前见过她的人,几乎很难认出这位面色苍白,气质沉静的少女便是北燕排行十二,飞扬跋扈的越国公主。
而在她对面,与她对坐的三皇子,这会儿虽说一言不发,可不停地扫向十二公主的眼神,却透露出了他那复杂的心情。
无论是险死还生的经历,还是被亲妹妹救了一命的那种感激和尴尬混杂的心绪,再加上目睹灭族和杀人时的惊慌,全都让他没办法正视这位从前只当成是娇纵任性的妹妹。
“你用不着谢我。这次你不过是被我连累的,出手的绝对是大姐,不会有别人。她恨我远胜过她恨你。而且,我大开杀戒把她这一处势力连根拔起,她在恨我入骨之外,也不会放过你,所以别说到上京这一程路,到了上京之后,我们同样是步步危机。”
三皇子皱了皱眉,自然不会说你当初私奔,所以父皇肯定会心生恼怒这种戳人脊梁骨的话,干脆利落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十二公主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血色,随即面色狰狞地说:“很简单,一不做二不休,接下来我们就一路遭人‘行刺’!不论父皇之前对我有多少怨气,我终究还是他颇为心爱的女儿,只要我险死还生,越来越狼狈,他就会越来越心疼我。到那时候何愁他不给我和你一点补偿?”
“再者,无论是当初丢下你也好,现在害得我们一路遇刺也好,秋狩司副使楼英长都必须付出代价!”
公子千秋 第六百一十九章 人人为己
金陵城里突然有十几个人离奇失踪,其中既有百姓,也包括不少衙门的吏员,甚至还有一个前中书舍人,这原本应该是一件非常大的事件,但因为裴家那场风波一夜之间传遍全城,除却失踪的那些苦主家人上衙门报案哭诉,其余人等谁也顾不上这些小事。
人人都去关注裴家和晋王那场简直骇人听闻的纠纷了,,萧敬先把她的事情对皇帝提过,而周霁月既然会说出来,那么相关的知情人士也会更多,她已经做好了一定心理准备。可萧敬先的这种态度,仍然让她对未来产生了巨大的彷徨和不确定感。
哪怕心思细腻,或者说工于心计,可是她毕竟不是久经考验的朝廷官员,还没有那么沉得住气。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身边听候吩咐的也是陌生人,萧敬先每多一天不出现,她的心上就仿佛多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所以,当那个自从过来之后就表现得极其恭顺的侍女云乡进了屋子,她仍是自顾自地发呆,直到对方来到她身旁,轻声说了一句话:“姑娘,越九公子来见晋王殿下,顺便带了一位金小姐来看您。”
“啊!”回过神来的裴宝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把什么娴雅风度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下意识地跳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她人呢?”
“晋王殿下惦记着您之前心绪不宁,寝食不安,外间又议论纷纷,有些踌躇该不该让她来探望您,所以让奴婢回禀一声,看您是见还是不见。”云乡说着就笑吟吟地看着裴宝儿,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裴宝儿顿时沉默了下来。足足良久,她才一字一句地说:“金姑娘是我好友,我要见她。”
那个急公好义,爽朗可亲的首富千金,实在是眼下她不能放过的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她并不打算游说人为了她去奔走做什么,可眼下至少有个能陪着她说话的人也好!
当裴宝儿的答复送过来时,越千秋笑眯眯地对坐立不安的金灿灿使了个眼色,见其如蒙大赦地站起身来,匆匆行过礼后就随着云乡快步离去,他就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呵欠道:“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你吱一声,灯会看不看?带不带裴家那位一块去看?”
“既然有武英馆的灯楼,我这个山长怎么能不去?裴宝儿只要愿意去,我就带着。”
萧敬先一扬眉,满脸戏谑地看着越千秋道:“倒是你,不会是想要糊弄个天下太平之类的喜庆词儿,然后就吹嘘这灯楼盖过今年其他的那些吧?是不是又从故纸堆里翻出来什么卫朝末年的好诗词,打算用上去?”
“元宵的诗词歌赋多了去了,再好的也显不出好来,我又不和人争明年春闱的状元,出这种风头干什么。反正灯楼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明天你就能见分晓,现在急什么?”说到这里,越千秋方才轻轻咳嗽了一声说,“你可加把劲,最近完全靠你吸引裴家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当着大吴的官,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不就是站出来吸引人的注意力,最好能把人气个半死完全顾不得别的,那就最好吗?这种事情我不是第一天做,你转告皇上,他可以放心。只不过,你也不要太悠哉了。”
萧敬先突然顿了一顿,这才丢掉了那一脸戏谑的表情:“我不是没有女人就活不了的人,你的终身大事你不急别人也用不着急,但英王和嘉王世子他们叔侄俩关注的人太多,英王可以放心让皇上替他做主,可嘉王世子就不一定了。有件事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你带来的这位金姑娘,也曾经在嘉王府的儿媳妇名单上。”
越千秋顿时脸黑了。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自以为高贵,把人家全都放在候选名单上挑剔琢磨,然后再选美似的一萝萝筛过去的行径。可是,萧敬先这种消息渠道更让他不敢轻信,因此他很不愿意径直接这样的话茬,只是寻思是不是该对金灿灿提一提,让她赶紧找人嫁。
可萧敬先的下一番话,险些让他直接跳起来:“扬州程氏如今被人连根拔起,我听说,程芊芊在你家中自陈乃是程氏庶女,如嘉王世子这样的,不说娶她为妃,纳为侧室给个名分,却也是一桩美谈。对了,听说她之前到你家做客的时候,曾经在路上被人送了一张朱杀帖,而后还掉了一个镯子?”
前面谈八卦,越千秋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反正该操心这些的是皇帝和小胖子,他才不在乎程芊芊嫁给谁,料想她也不是那种会轻易就范的性格。就连朱杀帖,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追寻兴致。但是镯子不同!
要知道,那天办完所有事情回去之后,他在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将那镯子砸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玉,第二天更是找了地方用陌刀把碎玉碾成碎屑,一点一点分地段丢弃之后毁尸灭迹了。就连那写在绢书上的信,他也差点毁掉,但最终还是贴身藏好,以备万一。
所以,他竭尽全力控制心跳和呼吸,若无其事地说:“谁知道真假呢?”
萧敬先呵呵一笑,这才轻描淡写地说:“我姐姐前些年每年让人捎给我一封信,提到过扬州程氏。程芊芊她爹……嗯,应该是他吧,曾经招惹过青城派的一个女弟子,却又嫌弃人家江湖草莽,没有家世,所以把人养在外宅。可怜那个女弟子一片痴心遇到一个负心郎,还为人做了不少事情,真是倒霉透顶。”
仿佛是发现越千秋那浑身汗毛根都竖了起来的警惕表情,他就若无其事地托着右颊说:“我姐姐素来看不得女人不知道自立自强,为了个男人死心塌地,到头来受骗上当却又寻死觅活的。所以呢,她在游历南边的时候,好像亲自去见过那个青城女弟子。”
公子千秋 第六百二十章 翻脸
北燕皇后真是一个自视极高,心思莫测,麻烦透是怜惜扬州程氏孤女,人既然出自大儒之家,打算聘为王府女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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