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公子千秋 第七百二十二章 人至疯则无敌
不是只有熟悉萧敬先,而且亲身经历过那一场闹剧的越千秋认定,萧敬先是自投罗网。齐宣被人认为是软面团,明明身为南京留守掌握优势兵权,却在被那些上京来的王公贵族欺压时一味退让,可事实证明,他的退让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而他的手段和眼光极其精准。
此时此刻,他直截了当抛出了这样一个犀利的问题,见萧敬先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他就哂然笑道:“说实话,晋王殿下能够看破我的步步退让只是做个样子,实则是想要清洗那些从上京来的那些家伙,我有些意外。可我更没想到的是,明明可以收买人去煽风点火,晋王殿下却非要自己亲自上阵,而且还在对付徐厚聪的时候故意露出破绽,这实在很说不通。”
“双拳难敌四手固然不假,可晋王殿下非要把自己置身于那等绝境,那就很不自然了。所以,我既然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自投罗网,那就不得不小心一点才来见你。”
萧敬先终于笑了一声,随即懒洋洋地说:“齐大人是首倡支持六皇子的人,可据我所知,你能够坐到南京留守这个位子上,而且一坐就是十年,不显山不露水,不是因为你的母族妻族全都姓萧,而是因为,你是我那姐夫早年亲手提拔起来的人。”
“而且,康乐也是经由南京道抵达霸州的,天子六玺之所以会送到霸州,没有你的默许不可能成功,我没说错吧?”
如果不是萧敬先此时那镣铐加身,伤痕累累,一副前所未有狼狈的样子,齐宣身前那四个侍卫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人不是被锁在墙上,而是在太师椅上自得其乐地跷足而坐,居高临下地对齐宣说话。
而不只是他们,就连齐宣自己也同样有那种错觉,仿佛这仍然是萧敬先在上京大权在握,而自己仅仅是一介下官去拜见这位国舅爷的时候。尽管他须臾就摆脱了,又或者说克服了这样一种因为昔日地位差别而生出的错觉,可整个人的气势却为之受挫。
他也不答萧敬先的话,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凶狠:“晋王殿下身在囹圄却依旧不改本性,难道就觉得我南京留守府没有能撬开人嘴的大刑?”
“你尽可以试试。”萧敬先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字,等看到木栅栏外的齐宣眼中杀机毕露,他就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只要你按捺不住好奇又或者说疑惑,跑到这里来见我,那我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挟持你又或者杀你……呵呵,就算换成六皇子亲自过来,我也没那么好的闲心,更不要说你了。”
如此极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说辞,却从一个囚徒口中说出来,哪怕齐宣自制力再强,此时也不禁雷霆大怒。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品味出了萧敬先这话里的更深层含义。
从得知萧敬先被擒开始,他这个南京留守连去应付一下六皇子都顾不得,立时三刻从外头军营中赶了回来。待发现徐厚聪重伤垂死,萧敬先亦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之后,他只是稍加考虑,就把徐厚聪转移到了别处,把萧敬先单独关进了这留守府的地牢。
紧跟着,在洗去萧敬先脸上的伪装,证明了确实是本人没错之后,他一面为了防止萧敬先故意被擒却别有所图,让人找来最沉重的枷锁,将其牢牢锁住,一面却也调集了最好的外伤大夫,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萧敬先救醒,希望从对方嘴里问出他想要的消息来。
为了避免六皇子在内的那些人因为获知萧敬先和徐厚聪在他手中,于是跑来搅局,他早早下令传话说自己不在留守府,把所有要见自己的人都拒之于门外。如今算一算,自从萧敬先被送到这牢房,到现在苏醒过来可以与人交谈,他至少已经两个时辰没见过外头的人了!
想到这里,齐宣再也顾不得萧敬先,转身就大步往外走去。可偏偏一个幽幽的声音却如同跗骨之蛆似的,紧紧地朝他身上缠了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这个声音,齐宣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加快了脚步。然而,还不等他冲到门口,便只听轰的一声,紧跟着,他就只觉得天旋地转,大地在震动,头:“刚刚爆燃的,是早就埋设在南京留守府地牢附近的火药。之所以不是会要齐大人你性命的暗杀或者毒药,那是因为,我对要你的命没有兴趣。和你的命比起来,南京的兵权那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把玩着铁链末端那本来深埋进墙中,因此和外头那锁链颜色截然不同的锋利铁钩,随即抬起头来扫了人数虽多,却噤若寒蝉的众人:“这么好的机会,六皇子既然号称御驾亲征,如果还不知道抓住,那他就真的要当一辈子傀儡了。”
齐宣终于面色完全白了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左右两个同样面如白纸的侍卫吼道:“挖,不惜一切代价挖出一条通路来!不能让那个废物点心把我多年的心血完全毁了!”
他一面说,一面恶狠狠地瞪着萧敬先:“萧敬先,我这里有六个人,你才一个人。你那伤势只是比徐厚聪稍微轻一点,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支撑下去!一旦你支撑不住,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句话很多人都说过,但当着我的面说这话的人,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萧敬先呵呵一笑,若无其事地往后头的墙上一靠,仿佛根本不担心那堵墙和刚刚的木门和通向外间的通道一样崩塌:“我经历过没吃没喝等死的日子,所以,齐大人有功夫威胁我,还不如想一想,当你这些所谓忠心耿耿的下属绝望的时候,他们会把我还是把你当成食粮!”
“你妄想让他们给你挖出一条生命通道,可你也不想想,没吃没喝,他们能坚持多久?至于外头那些人,你觉得我会放任他们定定心心挖开口子把你救出去吗?”
齐宣听了萧敬先的话已是心头一惊,却故意装得满脸讥诮,然而,当他瞥见两个侍卫和三个狱卒眼神闪烁,却没有人表忠心,每个人都几乎本能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时,那一刻,他原本就苍白的脸上终于血色全无,不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仍留在外间的那些心腹身上。
一天两天,他们自然可以坚持,可只要时间一长……
正当他这么想时,突然只听嗖嗖两声,顷刻之间,原本就只有昏黄灯火亮着的地牢中顿时陷入了完全的昏暗。发现萧敬先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打灭了灯火,又惊又怒的他就再次听到了萧敬先那冷幽幽的声音。
“别会错了意,我没打算借着这黑灯瞎火的时候对你做什么,只不过现在那条通到外头去的通道已经垮塌了,这大牢里通向外头的气孔也不知道还留了几个,如果还让这灯继续烧下去,只怕我们这些人一个个都得窒息而死。当然,如果气孔也全都垮塌了,那我们也活不了多久,总之,听天由命,看老天会不会一块收了我们。”
面对萧敬先这种赌命似的满不在乎,齐宣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伴随而来的是深深的后悔。他一直知道萧敬先变化多端,疯狂嗜杀,可到底没有亲身体会过这家伙的疯狂。如果早知道会面对眼下这般困局,他绝对会在得知抓到萧敬先的第一时刻把人给杀了!
留守府中骤然发生那一场爆炸的时候,越千秋正在那相邻的小院中,百无聊赖地等着二戒的消息。本来还有个严诩陪着他,然而,发现事态已经升级到几乎失控的情况下,严诩根本不可能按照二戒所说在这坐等,所以二戒走后没多久,严诩吩咐他老实呆着就匆匆离开了。
因此,在听到爆炸声的第一时间,越千秋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他气急败坏地低声骂了一句脏话,随即不禁有些犹豫。因为相隔太近,围墙和屋子刚刚全都发生了不小的摇晃,围墙上甚至有土石坠落,可想而知留守府里此刻是怎样的乱象。他要不要翻墙到留守府看个究竟?
尽管这样做有不小的风险,但权衡再三,个性使然,他到底还是没能老实呆着。他来到墙根边上,小心翼翼爬了上去,探出半个脑袋瞧了一眼,等发现这一墙之隔的小跨院中完全没人,他就不假思索地立刻翻墙跃了过去。
等越千秋犹如游鱼一般窜到了乱糟糟的留守府大堂附近时,他早已经换了一副装扮,乍一眼看去就和那些犹如热锅上蚂蚁的小厮从者一模一样,毫不起眼。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没人顾得上周边是不是多了一个人,各种各样的大喊大叫此起彼伏。
于是,在这种嘈杂犹如菜市场的环境中,越千秋想要打探的消息,不用他费一点劲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留守大人和萧敬先一块被困在了地牢里!快,赶紧调集人手过来,把入口挖开!”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越千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根本不相信六皇子能有这样的果断手腕,疑心萧卿卿渔翁在后的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占据脑海正中央的反而是一个根本抑制不住的想法。难不成萧敬先导演并领衔主演这一场猴子戏的最大目的,是为了这个?
这算什么?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用得着这么狠吗?
如果说之前萧敬先的“失手被擒”已经够让人心烦意乱,那么此时越千秋简直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已经都被人灌了浆糊,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萧敬先的疯狂。感情告诉他,不如混在施救的队伍中,确认一下萧敬先的死活,可理智却告诉他,那疯子肯定还有后招。
就当他陷入两难的时候,他突然只觉得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先是肌肉绷紧,随即就听到了耳畔传来二戒那恼火的训斥声,他不禁满肚子懊恼,可偏偏在这一刻,一个更大的嚷嚷把二戒的声音完全盖了下去。
“皇上驾到!”
公子千秋 第七百二十三章 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在大吴金陵常常出入皇宫,见皇帝犹如见邻家大伯,从来只是随随便便弯腰做个揖,正儿八经的跪礼也就是在偶尔参加大朝会的时候行过,因此,越千秋当然不乐意给六皇子这个“伪帝”行礼。在得知人赶到的第一时间,他就躲到了最后头。
而他最担心的那种人呼啦啦跪一地这种情况,最终没有发生。留守府中那乱成一锅粥的场面并没有因为六皇子的到来而有所改善,反而朝着越来越乱的方向发展。而看着那愈演愈烈的混乱局面,越千秋反而觉得心情诡异得有些好转,不禁头也不回地对二戒嘀咕了一句。
“看来南京留守齐宣不显山不露水,却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萧敬先把齐宣这么一坑进去,这留守府竟是连个主事的人都没了。”
“齐宣还不至于大权独揽到连个心腹都没有。”二戒没好气地拽着越千秋继续往后拖,“就在刚刚爆炸之后没多久,齐宣那几个执掌文书批答的得力幕僚,他的亲兵队长和几个心腹,南京城两个执掌军队的实权副将全部遇刺。刺客和被刺者都是同归于尽,没有一个活口。”
越千秋虽说只是听着,却仿佛能感受到那非同一般的惨烈,一时沉默了下来。按理说,如果萧敬先和齐宣一块葬身于地底的那座大牢,那么,唯一的受益者六皇子更像是此次事件的主谋。可他却偏偏觉得,能够干出这种事情的,非萧敬先莫属。
而就在他和二戒和尚退到墙根处悄悄说话的时候,六皇子已经在众多侍卫禁军的簇拥下进来了。他没有在意此时乱哄哄没人行礼的状况,突然开口大喝了一声。
“听说齐大人被萧敬先这奸贼所害,朕实在是很痛心!朕来的时候,正好在大门口遇到打算因此追究萧敬先之前藏身的陈家和隋家的人,甚至听到他们嚷嚷什么尽杀之的话,朕实在不能苟同!妖王之害,你们这才是第一次体会,可朕生于上京长于上京,不知道被那妖王害过多少次!”
听到六皇子这话说得声情并茂,越千秋不禁低声嗤笑道:“那是当然,当初萧敬先还在的时候,上京城上至皇子王公,下至皇亲国戚,全都要夹起尾巴过日子,就这还动不动要被人杀得血流遍地,他当然恨不得把萧敬先零碎切了泄愤,只可惜办不到!”
二戒听出了越千秋对六皇子嗤之以鼻的轻蔑,不过他同样对这位运气好才被人推上皇位的“伪帝”不以为然,可他也没兴趣揭人短,更没太大兴趣听六皇子慷慨激昂,因此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我都忘了问你,你怎么冒冒失失过来了,你师父呢?”
“师父早就出去了。”越千秋不用说也能想象二戒那恼火,等听到六皇子又开始说话了,他虽说实在是对这家伙没兴趣,可为了避免二戒追究他乱跑,他还是不得不借此重新把话题给岔回去,“嘘,听听这家伙还有什么好说的!”
痛骂过萧敬先之后,六皇子又大声疾呼道:“当然,现在不是痛骂萧贼的时候,留守府的人,立刻挖掘施救,争取尽快把齐大人救出来,至于萧贼,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
他突然来了一个大转折,竟是振臂一呼道:“趁着萧贼托大潜入南京城这大好良机,朕会带着南京城的各位勇士,直扑永清、固安、安次,尽快收复这三城,然后再攻霸州!朕要让和萧贼勾结的南吴朝廷知道,我大燕勇士不是只有萧敬先这样只会玩弄诡谲伎俩的奸贼!”
听到这里,越千秋终于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这一环扣一环的戏码,其终极目的是什么。原来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促成六皇子真正来一次御驾亲征!他侧头看了一眼二戒,见人同样朝自己看了过来,他便呵呵笑了一声。
“要是我对萧敬先的了解没错的话,接下来永清、安次、固安,恐怕都会轻而易举地被六皇子收复,如此一来,自信心爆棚的六皇子一定会自认为是真命天子,然后真的按照他这会儿说得那样立刻挥师霸州……到时候,坐镇霸州的英小胖和刘静玄就能坐收战功了!”
但同样的,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越千秋一口气说到这,都没意识到自己直呼了刘静玄的名字。而二戒同样没察觉到这小小的疏失,刚刚还紧皱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了开来,只不过说话却比越千秋要谨慎点儿。
“萧敬先的计划确实很美妙,可六皇子的威信很成问题,他这空口说白话能拉拢多少人?”他话音刚落,却只听四面八方传来了无数附和声,其中竟然还有皇上万岁的嚷嚷。饶是二戒和尚自诩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不禁目瞪口呆。
不只是他,越千秋也觉得这一幕实在是违和。尤其是当瞧见六皇子戏精病发作继续在那慷慨激昂地给出无数承诺的时候,已经再也听不下去的他忍不住猫腰后退,从角门直接溜了。等到发现二戒也跟了出来,他就低声说道:“得立刻给霸州送个信。”
“嗯,我回头就去放信鸽。”说这话的时候,二戒和尚表情异常复杂。他信不过萧敬先,可他和越千秋一样,也不觉得六皇子有一招同时将萧敬先和齐宣一块坑进去的头脑和手段。眼看萧敬先竟然用近乎赌命的方式,把突然露出狰狞獠牙的南京留守齐宣给拉下了马,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萧敬先够疯够强大。
这两句简简单单的对话之后,越千秋和二戒全都陷入了沉默,而隔壁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还在继续。足足好一会儿,越千秋这才没话找话说道:“你说,这些人里头多少是真心想跟着六皇子建功立业的人?多少是萧敬先安排的人?”
“我哪知道!”二戒有些心烦意乱地呸了一声,“那些玩阴谋诡计的家伙,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不过世人素来最喜欢从众,所以煽风点火的人才永远不会没有用武之地。”
越千秋定了定神,突然出声说道:“如果六皇子真的以御驾亲征的名义把南京城的兵马都拉走了,我希望你能够跟着一块去。你别误会,我没指望你关键时刻来个千军万马中取伪帝首级之类的……因为我打算留在这,看看能不能把那个该死的家伙从土里头挖出来!”
明明知道这会儿霸州最重要,但越千秋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见二戒一脸我能理解你的表情,他不禁又有些悻悻:“就算看在相处了一场的份上,我看看能不能把那家伙从土里刨出来,捡几根骨头埋了,省得他做个孤坟野鬼!”
二戒不禁笑了,他非常爽快地点了点头:“越小四那儿用不着我,我混在南京军中过去正好,厨子嘛,谁还指望会上战场?只不过你留在南京,你师父呢?”
越千秋不假思索地说:“师父当然是跟你一起!”
然而,当在外头联络人手的严诩因为留守府这一场爆炸而匆匆赶回来之后,听二戒说越千秋要自己和二戒一块随着六皇子走,他立刻火冒三丈。他四下里一看,厉声骂道:“那个不肯老实呆着的臭小子人呢?我先打断他两条腿再说!什么不好学,偏偏学他那个成天自作主张鬼主意多多的老爹!”
二戒似笑非笑地说:“真要人在你面前,你舍得弹他一指头?别说大话了,就和你加上我一块也斗不过越小四一样,千秋要是那么容易听话,也不至于和萧敬先混得那么熟。一个是大妖王,一个是小魔头,嗯,外甥肖舅,我觉得他们就算这辈子不是舅甥,上辈子也是。”
严诩本来就觉得心里憋气,此时终于被二戒这调侃气坏了。然而,还没等他反唇相讥,二戒就没好气地说:“这南京城接下来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还担心千秋那个性能吃了亏?这小子打算回头就去找谢筱筱,说动这位六皇子的心上人主动留下来坐镇南京,如此一来,他在南京就能横着走。你可别忘了,你这玄龙将军之前出来是打的什么旗号。”
满肚子邪火被二戒这一盆凉水彻底浇灭,想到自己说服母亲,就是用要和越小四一较短长这个理由,严诩最终还是把刚刚对越千秋那关心则乱的急躁给压回了心底。
“我知道了……翅膀硬了就想飞,我是这样,千秋也是这样……我就不见他了,否则我恐怕真的忍不住要平生第一次揍那小子一顿。”
严诩说着苦笑一声,随即对二戒说:“之前天丰行的事情我只对他说了一半,你替我转告他一声,谢筱筱不是玄龙司的人,但她爹是。她爹早就到南京了,生怕女儿受了欺负,见天的偷偷盯着,所以我本来是想着千秋到了南京见了谢筱筱后,谢十一爷自然会找他,有些话自然就能说清楚。”
“只不过谢筱筱那儿出了人命案,谢十一爷一急起来也就顾不上别的了。但事情过去,那位在长白山鼎鼎大名的头号采参客,自然会回归他此次到南京城的本职。好了,就这些,我走了,六皇子那儿有你就够了,霸州那边人也足够多,我这次得学一学当初的越小四。”
南京道和西京道一直都是北燕和大吴接壤的前线之一,多年来虽说北燕攻多守少,但劫掠过来的吴人多数都安置在此。这些被迫背井离乡的人沦为奴隶,逃亡者众多,当年越小四把北燕南京搅和得天翻地覆,靠的就是主体为逃奴,余下为贫民的人马。而这样的手段,玄龙司从前些年就开始沿用,如今也从母亲东阳长公主那儿转到了他的手里。
他是没有越小四的时间去拳打三山脚踢五岳,但也只能去试一试了!
不敢去见严诩的越千秋没有先去找谢筱筱,毕竟,人在皇宫的可能性很大,因此,他悄然找到了隋府。虽说他不是滥好人,可昨天刚搬进隋家,今天就眼看要坑死一家人,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那么舒服。
此时此刻,眼看一群凶神恶煞的军士将隋府团团围住,为首的几个人砸开那不符合高官门庭的大门就往里冲,他不由心中有些纠结。
可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再次小觑了某个人的疯狂和狠辣。
顷刻之间,轰隆巨响,飞沙走石,火光四射,那巨大的动静竟然比他之前在留守府隔壁听到那次爆炸时更胜一筹!因为眼下比之前更靠近爆炸现场,因此,越千秋几乎是下意识地倒退飞奔,心中一千次一万次庆幸没有混在那些官兵里跑到隋家去干点什么。
等到烟尘散尽,灰头土脸的他忍不住呸呸两声吐出了两口有些土黄色的唾沫,不禁恨得牙痒痒的,心中甚至忍不住怀疑他留在南京挖萧敬先是不是没必要。就凭那家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接连弄出了这样两场大爆炸,就算死了也活该!
就在越千秋暗叹隋家人不知道是妖王手下血祭的第n批牺牲品时,他突然听到了几个幸存者气急败坏的嚷嚷声。
“没人,隋家人早就全都跑了!”
“这就是个陷阱!”
“该死的萧敬先,简直该千刀万剐!”
得知隋家竟然没人,越千秋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立刻转身悄悄离去。然而,他还没走多久,便又感觉到了远处传来了两声略有些沉闷的炸响。他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六皇子如果之前只是嘴炮,那么眼下这位伪帝恐怕是一刻都不想在南京呆了。
甭管刚刚他听到的动静是不是萧敬先埋设的炸药,别人一定会都归咎于此时生死不明的萧敬先。而六皇子更会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赶紧拉起兵马走人!
想到这里,他根本不用多想就赶紧往皇宫的方向赶去。果然,远远能看到那早上曾经来过的偌大广场时,他就发现这里已经是乱成一团。因为那理应经过无数工匠辛勤修筑,坚实高大的南京皇宫城墙,竟是崩塌了足足有一百余步的一段!
宫女、内侍、官兵、百姓……身份年龄截然不同的人挤在那广场上,咒骂、呼救、喊杀、发泄……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越千秋简直觉得头皮发麻,心中再一次修正了自己的想法。他之前自以为了解萧敬先那意图,可现在看来,疯子的心思你别猜!
不,这简直不是疯子,而是恐怖分子了!这是要把南京城变成修罗场吗?
公子千秋 第七百二十四章 圣女是怎样炼成的(上)
爆炸发生时,并不在皇宫,而是在才刚坑进去一个南京留守齐宣的留守府与军民“同甘共苦”的六皇子逃过了一劫。当然,就算他真的在皇宫,只要不是在那爆炸发生时正好身处那段城墙的位置,那么也不至于有什么损伤,,他越想越觉得徐厚聪可疑,思路不知不觉就被谢筱筱带着转了:“徐厚聪为什么要拿捏你?是了,他从前自以为是我身边最依赖的大将,对你这个管钱袋子的自然心存嫉恨,毕竟你对他素来不假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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