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接下来,欧阳铁树就给越千秋和刘四好好讲了一个穷书生如何寒窗苦读,最终被贵人看重,买房置地,纳妾蓄婢,招揽了几十名家丁兼打手,过上美好生活的励志故事。
在他的吹嘘中,自己给李易铭谋划的条陈每次送上去,都会得到非常明确的嘉奖和赏赐,而那位英王也常常会让他做一些事情。
比方说,结交某些前途无量的读书人。
比方说,像今天这样招揽一批年少却又有能力的孩子。
眼见得欧阳铁树越说越是狂热,最终甚至已经开始憧憬明君贤臣,出将入相的风光,越千秋终于忍不住把那一团破布重新塞回这家伙嘴里,随即长长舒了一口气,使劲掏了掏耳朵。
不容易啊,终于清静了!
他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出门,等重新把门合上,看到大太太面色沉静地站在那儿,身边没有任何仆妇或是随从,见了他来微微颔,随即转身往外行去,他连忙快步跟上。
出了这内外隔开的屋子,来到了外间那空旷的院子里,越千秋方才听到了大太太的一声叹息。他知道隔墙有耳,刚刚大太太什么都听到了,也用不着他复述。至于解释说明他那下三滥的逼供手段,那就更加没必要了,没见大太太根本没有挑剔这个的兴趣?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听那欧阳铁树的口气,他受招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所谓的英王殿下做事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今次被我们撞见,不论是别人故意设计,还是巧合,都非同小可。而如今城门已经关闭,内外隔绝,我就怕此事还只是一个引子。”
越千秋对如今这美好的生活非常满意,不希望生任何一点变故,此时被大太太这么一说,他不禁大惊失色:“大伯母,你别吓我,你总不会说金陵城里今天晚上会大乱吧?”
大太太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生出了一种非常不妥当的感觉:“不是兵变才叫大乱。要知道,流言可以杀人。”
公子千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流言和戏
“听说了吗?北燕要南侵,又要打仗了!”
“不可能吧?这几年也就是小打小闹,你这是从哪得的消息?”
“你还不知道?清平馆那两个行真是好样的,竟然不怕北燕使团的淫威,用巧计灌醉了他们,然后套出了消息!”
“没错,听说因为这件事,北燕使团反应很大,朝廷迫于压力,姑且把清平馆都给封了,符行和白行也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出了金陵。可怜她们身陷风尘都知道保家为国,哪里像朝中那些老大人们,只顾着争权夺利!”
类似的对话,从昨日夜晚开始,就生在金陵城中很多酒楼茶肆,也不知道有多少八卦人士对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大同情,甚至有没能当上入幕之宾的客人们拍桌子大骂北燕。
而当这一日一大早,各式各样的揭帖遍布街头巷尾,揭了刑部前尚书吴仁愿和前侍郎高泽之的罪行之后,某种呼声更是到了最高点。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这揭帖是御史中丞裴旭基于义愤散布的,一时间,要求严惩两位前大佬,褒奖两位行的人把裴府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行有义,官员无耻……啧啧,这要是写成一副对联挂在裴府门口,那才有意思!”
打了个呵欠的越小四从汹涌人群中挤了出来,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这里敲打,那里撺掇,几乎是哄得人群把裴府大门给掀翻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是义务做白工,可一出人群,七拐官。”
“至于人在哪,别问我,我在北燕还有点势力,在咱们大吴两眼一抹黑,抓瞎!”
韩昱冷冷瞪着越小四,最终实在没工夫再陪这家伙磨牙。既然越小四不走,他干脆自己打开车帘跳下了车去。可他还没来得及走,就被越小四一把拽住了后领。
“对了,让你这车夫带我一程,我回家看看儿子。”
韩昱简直被越小四这自说自话噎得半死。总算他能忍,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地说:“昨日严公子带着九公子出城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后来越大太太捎信回去,说是那师徒俩都在她的庄子上歇了。”
“出城?还过夜?老爷子居然也能忍?他什么时候变了个人?”越小四先是瞠目结舌,随即就恼火了,“想当初他对我怎么就没这么纵容?我看他干脆把严诩收了当儿子算了!”
韩昱已经完全不耐烦和越小四继续磨牙了。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个犹如路人似的男子匆匆往这边过来,和马车擦身而过时,却是快说出了一句话。
“东台戏园,金枝记。”
这没头没脑的七个字足以让大多数人摸不着头脑,可韩昱刚刚才听越小四说过什么公主换皇子的戏,此时的思绪第一时间就往这方向万马奔腾而去。
他把心一横,当机立断地反手递了一样东西给越小四:“这辆马车给你,你可以用武德司的名义上越府去守株待兔,也可以到城门堵人,随你高兴!”
最好赶紧有个克星治一治这家伙……可金枝记影射的,不是越千秋那妖孽小孩儿吧!
见韩昱一把将那早已昏厥过去的车夫从赶车的位子上拉了下来,搀扶着这样一个沉重而不能走路的人快步离开,对于这样毫不拖泥带水的举动,越小四自然很满意。
他丢下车帘,看清楚手中一块银牌赫然刻着武德司,甲字第四号,知道是韩昱自己专用的,他不禁咧嘴一笑,随即在车厢暗格中翻出了一身衣服,就这么窸窸窣窣更换了起来。
老头子肯定不会想到,他会这样大摇大摆瞒过大多数人回到越家去!
谁让老头子居然收养了那么一个好,孙,子?
要不是那死小孩那么会折腾,至于被人惦记吗?
公子千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拐儿子的爹
被越小四和韩昱双重念叨过的越千秋,刚和严诩双人一马,与苏十柒并肩疾驰进了城门。他就连打了三个喷嚏。等到严诩勒停了马,有些担心地问他是否伤风,他才揉了揉鼻子。
“就是鼻子痒痒,没什么大事……”越千秋心想谁没事尽念叨我,等扫了眼热闹的大街,他就一本正经说,“师父,你和苏姨赶紧把我送回家,然后回去见长公主吧。我在家等爷爷。”
户部衙门可不是他说去就能去的地方……
严诩虽说一见自己的老娘就心虚,可之前他和苏十柒带着周霁月刘方圆和戴展宁分头安抚那些命运多舛的孩子,大太太和越千秋问出消息告诉他时,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严重程度,所以此时当然不至于还放不下和母亲的那点陈谷子烂芝麻往事。
他虎着脸点了点头,接下来一路上不发一言,等到越府自己那院子门口把越千秋放下,见安人青亲自出来把人接进去,又把大门关紧,他这才放下心来,侧过头就瞥了苏十柒一眼。
“苏姑娘,之前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娘要是发火什么的,我就靠你解围了。”
这个小气的败家子,我之前说你是纨绔败家子,又认为你是凶手,可我已经赔礼道歉了,你居然还让我当说客……你是你娘的儿子,我可是十足十的外人,拿什么帮你说情啊!
苏十柒肚子里极其不乐意,可终究被严诩占了理,不得不轻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而两人谁都不知道,里头安人青和越千秋却并没有离开。等到马蹄声渐渐远去,门后的越千秋方才脸色不善地瞪着一旁的安人青:“刚刚师父和苏姨都在,你居然也不提醒我!”
安人青满脸无辜:“四爷说他回来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是严先生一个忍不住又和他大打出手,这得惊动多少人,惹出多少事情?再说了,苏姑娘又不知道四爷的事。”
两人身后的越小四挺赞赏地斜睨了一眼安人青,打了个手势让人退下,见越千秋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他突然闪电一般伸出双手,在越千秋的双颊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眼见得人先是瞠目结舌,而后捂着脸蹬蹬蹬后退了几步,满脸警惕和气急,他就嘿嘿笑了笑。
“小时候老被东阳长公主还有那些女人们掐脸,我就弄不清楚这有什么好玩的,没想到今天就这么随手试一试,还确实挺好玩。手感不错。”
手感不错你个头!
越千秋恨不得狠狠踹这个便宜老爹一脚,可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眼下被安人青坑了一把,身上根本没有能应对越小四的秘密武器,匕首这种对付刘四和欧阳铁树的东西要是拿出来,那也是班门弄斧,他就索性光棍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臭小子,这都是和谁学的!”越小四都给气乐了,直接伸手一把将越千秋高高举起,见其认命似的不挣扎不叫嚷,他就笑眯眯地说道,“我是借着武德司的名义,在这儿守株待兔等你的。既然你回来了,事不宜迟,跟我去看一出戏。”
看戏?
越千秋可不会拿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越小四的话,可还不等他开口答应或是不答应,就直接被越小四一把抛了起来。吓了个半死的他暗自大骂这家伙和严诩一样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二货,可等到越小四稳稳当当接了他放在脖子上骑着,他方才呆了一呆。
毕竟,这年头父亲儿子之间大多数时候就好似上司和下属,就连亲生儿子,也没几个人能骑老爹脖子。
尽管越千秋从来就没喜欢过越小四,哪怕就算知道人在北燕很厉害很风光,那也并不妨碍他在认知里把人打成不孝子,可此时此刻,越小四和严诩一样:“谁让我是在爷爷鹤鸣轩长大的呢?”
“别炫耀你跟黑心黑肺的老爷子关系亲近了,小时候我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越小四轻哼一声,这才淡淡地说道:“不过我不像他,我这个人没那么多隐忍。只要你见过北燕那些嗷嗷直叫要夺了南边河山的人,你就会知道,朝中那些厚颜无耻之辈是不是该死!我当年之所以出走,就是瞧不起那些文官油子,瞧不起那些将门油子,一个个让人恶心!
见识过中二病发作最厉害的严诩是什么样子,如今越小四分明看上去也是货真价实愤青一个,可越千秋却深深明白,和那些只会开嘴炮的键盘侠比起来,这七年冒着生命危险,做了很多事情的越小四,已经早就脱离了青春叛逆的范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别对越小四产生太大的认同感,以免被人给拐走了,同时岔开话题道:“你到底带我去什么地方?看什么戏?”
“你以为我怎么从那个武德司知事韩昱手里骗来的这块银牌?一会儿看戏,记得托好下巴,否则看到一半下巴掉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神神鬼鬼……”
越千秋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心里到底还是十分好奇。既然是看戏而不是亲自下场,压力就小得多了,再加上越小四之前一直都表现出和严诩旗鼓相当的实力,联想到对方在北燕厮混了一场,武力值只有更高,他对接下来的安全问题倒没有任何担心。
除非某人失心疯到带他去闯皇宫……
然而,饶是他设想了无数地方,包括越小四带他去北燕使团所在的国信所,可当马车最终停稳,他探头一看,却发现这是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他还没来得及问,越小四就把穿着朴素的他从车上拎下来,往臂弯中一夹,再次三两下翻过了几堵围墙。
终于双脚着地时,听到耳边是丝竹管弦,吹拉弹唱,越千秋忍不住面色不善地瞪着便宜老爹,可得到的却是对方的嘿嘿一笑。
“我可没骗你,咱们就是来看戏的。走走,也不知道这会儿错过了几折!”
居然真的是看戏!
越千秋简直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越小四这个人了。他现在非常庆幸,还好这家伙在北燕娶了个病西施公主媳妇,不能随随便便回来,否则要这么一个人长期呆在越府,还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他非得一天到晚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知道抗拒无用,他也就只能无可奈何跟了熟门熟路的越小四溜进了这座戏园子。等到上了楼,看到一间包厢门口站着的付柏虎笑容可掬上来打招呼,他少不得狠狠瞪了这家伙两眼。
哼,越小四的帮凶!
付柏虎装作没看见,笑着解释说:“四爷,您来得正巧,今天是循环演,重新开始了。”
“看来真是天意。”越小四呵呵一笑,冲着付柏虎摆摆手道,“你在这儿守着,若是一会儿见动静不对,你对我示警之后,就可以先溜了。”
见付柏虎二话不说答应,越千秋不禁心里咯噔一下。等到被越小四推进包厢,他环视四周,见主位之外,还摆着几张椅子,一旁小几上瓜果蜜饯点心一应俱全,他也就委实不客气地上去找了个最远离越小四的座位,先拿了块绿豆饼填补一大早出门后空空如也的肚子。
就在这时候,正咬着绿豆饼他瞥见一旁小几上还摆着一份戏单子,不禁腾出左手抓起来看。只瞅了第一眼,他看到金枝记三个字,不禁心中一动,紧跟着看了点内容概述,他忍不住手一抖,那戏单子直接掉在了地上。而这时候,外头的唱词也传了进来。
“本为宫中一金枝,却为妖妃来迫害,贤臣巧认螟蛉女,何年方可见天日?”
吧嗒一声,这一回连越千秋嘴里咬的绿豆饼也掉在了地上。
公子千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越诸葛的三条妙计
老子招谁惹谁了,要被人这么陷害!
戏单子上的一个简介,这么一句巧之又巧的唱词,要是越千秋还不明白影射的是谁,他就是猪脑子了!
没想到他越千秋居然会有被人当成戏文主角的一天!还变成了女扮男装的公主!
越千秋也顾不得掉在地上的戏单子和绿豆饼,一溜烟冲到正在嗑瓜子的越小四面前,气急败坏地质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越小四扑棱了一下越千秋的脑袋,仿佛没看到他那气鼓鼓的样子,这才似笑非笑地说,“就许老爷子和长公主算计别人,皇上在中间拉偏架,不许别人算计他们?就许你上窜下跳挤兑人玩,不许人家拉你下水?”
越千秋本想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可想到自己仗着有爷爷和师父撑腰,这些日子确实没少上窜下跳,他不由得有些心虚,暗悔之前实在是出风头出得人神共愤了。枪打出头鸟,要不是他太显眼,人家因为英小胖的身世而大做文章,也不会无缘无故扯上他!
想到自己和严诩一头撞上的“英王幕僚”胡作非为事件,他心中一动,想了想就干脆对越小四明说了。当他解释完事情原委始末,就只听越小四呵呵笑了一声。
“看看,这次在幕后策划的人和老爷子有得一拼,干脆用的是连环计!”
不是要你表感想,是要你出主意!
越千秋被越小四这种看热闹的架势气得牙痒痒的,突然冷不丁提脚朝对方的脚背踩去。
然而,即便笑得非常开怀,可越小四到底在贼窝里混了这么多年,那敏锐岂是越千秋能比的?此时他险之又险地把脚往旁边一挪,这才又好气又好笑地再次捏了捏越千秋的脸,结果险些被便宜儿子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啊,还会咬人!”越小四简直怀疑老太爷当初捡孩子的时候到底什么眼光,悻悻把手收回来,他这才冷哼一声道,“现在人家已经了大招,除非老爷子早就现,又或者伏着另一个大招准备着,否则这麻烦你就背定了。”
见越千秋皱着小眉头,越小四忍不住一指点在他眉心:“天塌了也有老爷子,你怕什么?”
“废话,因为爷爷收养了我,因为我之前老逞能,这才会有这次的事情,我怎么能把麻烦都推给爷爷?”越千秋白了便宜老爹一眼,索性一屁股盘膝直接坐了下来,“都说三个臭皮匠,到这里,越小四眼见得越千秋一脚蹬来,立时出掌招架,随即又啧啧了一声。
“连出脚都这么狠,说你不是我亲生的,谁信?”
越千秋简直要抓狂了。无论是老谋深算的爷爷,霸气侧漏的长公主,行事雍容大气的大太太,又或者是中二病不时作的师父,他全都没觉得这么棘手过,唯有眼前这么个自打出现就不走寻常路的爹,实在是让他觉着恨得牙痒痒的。
他恼火地一捶地板喝道:“要我是你亲生的,眼下第一件事就是问你讨要七年的抚养费和零用钱!还有预支接下来十年的所有花销,将来成亲娶媳妇的聘礼,还有养儿女的……”
越千秋总算还记得把奶粉钱和尿布钱这几个字给截断,饶是如此,他就只见越小四刚刚那嬉皮笑脸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满脸自找苦吃的尴尬。暂且扳回一城的他再也懒得和人东拉西扯,继续捶了捶地板就没好气地说:“说正事,怎么办!”
原本特地溜回越家看儿子,越小四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可却禁不住一见这小兔崽子就忍不住想要撩拨一下,可等人一亮爪子,他又着实觉得自己是犯贱。
此时此刻,他收起了刚刚那点杂七杂八的心思,脸上的戏谑也都无影无踪,整个人倒是带出了几分多年身在上位养就的威势和气度。
“你是老爷子亲自抱回来的,你的身世,天知地知,你不知他知。就算有人利用你和某人同岁做文章,老爷子解释清楚,皇上本来不会那么容易轻信。可问题在于,冯贵妃一向是个心思狭隘的蠢女人,那个老缠着你的小胖子也一样阴险狡诈,他们母子只要觉得你是个祸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然后,皇上和老爷子君臣之间就会产生裂隙,这种裂隙一旦出现,那就是不可弥补的。”说到这里,越小四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不但老爷子,这些天来,东阳长公主和阿诩母子,与你也结下了深厚的感情,要真是流言喧嚣尘上,皇上怎么对他们?”
越千秋烦恼地掰着手指头,心里憋屈极了。
逼着皇帝在爱妃与爱子,妹妹与心腹之间选一边,那设计的人真是毒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大义凛然地看着越小四说:“你啰啰嗦嗦分析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主意?要是什么让我挺身而出背黑锅,那就别说了,我可没有那样的牺牲精神,我还没活够呢!”
“你小脑瓜怎么长的?”
越小四那张严肃脸顿时端不住了。他气咻咻地再次在越千秋脑袋上扑棱了一下,这才似笑非笑地低声说:“这事儿我对武德司的那个韩昱说,我得到消息,据说是北燕暗地里的那一路人捣腾出来的好戏。可我不相信单凭北燕人能想出这么精准的好计。”
“所以,里头至少有咱们自己的人在兴风作浪。毕竟,很多人都不希望那个小胖子存在。”
越小四两手放在两边膝盖上,身体略略往前倾,一字一句地对越千秋说:“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没等越小四把话说完,越千秋就抢着打断道:“你可别说让我跟你回去认娘!”
“我倒是想带,可不怕老爷子捶死我,也怕你娘她捶死我!”被越千秋捅破那点戏谑的小心思,越小四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声音压得很低。
“好了,不开玩笑,我想到三条妙计。第一条,委屈一下长公主,说你是她和老爷子当年的私生子……哎哟!”
越小四这次终于被越千秋扔的绿豆饼成功砸中。他毫不嫌弃地捡起来啃了两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第二条,就说你其实是阿诩的私生子……”
越千秋已经懒得吐槽越小四了,更懒得去和这家伙比拼反应度,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驳回!第三个主意呢?”
“第三条最简单,但也难度最大。”尽管刚刚事涉朝廷宫闱时,越小四都压低了声音,可这次他身体的前倾幅度更大,几乎是凑近了越千秋那张小脸,“就让皇上顺水推舟,把你这个‘皇子’认下来,说你正是他寄养在越家的。这样,皇上就有两个皇子了,早先那位养子就能到一边歇菜去。而且,这有利于混淆视听。”
这一次,越千秋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雷劈了。
他非常确定,自己找谁商量,都不该找越小四这个诸葛亮商量。
这家伙刚刚的话应该还给他自己才对。脑袋咋长的!
就在越千秋寻思有什么凑手的东西可以再砸越小四两下,刚刚完全忽略了外头戏曲唱词的他突然只听得一阵巨大的喧哗,紧跟着就终于听到了那个喝声。
“武德司办事,全都呆在原地不许动!”
公子千秋 第一百三十章 诱拐?
越千秋再也顾不得旁边那个冒牌诸葛亮了,蹭得一下爬起身来。见越千秋竟然还懒懒坐在那儿没动弹,仿佛根本不介意让武德司的人瞧见在这儿和他这个越府养孙勾勾搭搭,他也就懒得搭理这个家伙,快步来到包厢门边上,把帘子拉开了一条缝。
然后,他发现了一件令人气结的事——付柏虎早就没影子了!
他气恼地摔了帘子,回转身瞪向了越小四:“你不是让那个叫伏白虎的出声示警吗?”
“他已经出声示警了啊。啧啧,没想到你也知道他外号,伏白虎,是不是很霸气?”
越小四牛头不对马嘴地答了一句,随即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见越千秋若有所思,他便伸出手指在地上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这才笑眯眯地说:“这种传声示警最简单,也最快速,发完声音他就跑了。”
越千秋斜着眼睛看越小四:“那你怎么不跑?”
“哼,当爹的见儿子,犯法吗?”嘴里这么说,越小四却已经站起身来,用右手拇指往后打了个手势。
“这不是还有窗户吗?我从那走就行了。进来的时候趁着你没注意,我在脸上做了点手脚,保管谁也不知道你是跟着我来的。只不过我这一走,留着你一个人在这儿,你就得动动脑子想个说法好圆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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