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谢谢严先生!”
“多谢师父!”
严诩心怀大畅,一抖缰绳就疾驰了出去,戴展宁和周霁月自然慌忙跟上。
而愣半天,现自己忘了道谢的刘方圆急急忙忙去追,结果已经是落后了一大截,只能又气又急地暗自埋怨,戴展宁也不提醒自己一声说谢谢。如此一来,他不免心下狠。
他就不相信两人一骑的千里马能快到哪去,接下来他非得赢一次不可!
尽管事先已经有女仆指路,要找的地方距离东阳长公主别业也不远,但严诩带着四个小孩儿,其中有一个争强好胜的刘方圆,自然而然就引来了另一个周霁月效仿,一路上竟不知道赛了几回马,等到开始找地方的时候,他们方才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一路只顾着沿那些好走的路拼命策马狂奔,眼下似乎……迷路了?
面对垂头丧气的刘方圆,满脸心虚的周霁月,无可奈何的戴展宁,还有东张西望竭力做若无其事状,其实却能看出额头露出细密汗珠的师父严诩,越千秋只觉得压力山大。
他早就知道这些人不那么靠谱,现在看来,那简直是太不靠谱了!
“哈啊,这条小路看上去也像是常有人走的,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想找人问路都不成。”严诩擦了擦额头,打了个哈哈说,“没事,找不到的话咱们原路返回。”
“师父你记得回去的路?”越千秋扭头看到严诩面色一僵,他就捂着额头说,“幸好我一路上记了点路,也不知道有没有错……总而言之,咱们掉头吧!”
戴展宁本待说自己记得路,可没想到越千秋竟然也记了路,他心中一动,就没有开口。等到往回走过了两个岔路口,现越千秋记的路果然和自己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不由得再次高看了一眼这位越家九公子。毕竟,他那点本事是父亲戴静兰有意训练出来的。
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严诩惊喜嚷嚷了一声。
“咦,终于看到人了!”说完这话,严诩二话不说一抖缰绳冲了过去。
眼尖的越千秋也瞧见了那个头戴斗笠背着箩筐,有点像是樵夫的汉子,可对方那反应却让他有些狐疑。因为,现自己这一行人时,对方竟是转身拔腿就跑!
他愣了一愣就大声叫道:“这位大叔,我们只是问路,绝无恶意。再说,你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
那樵夫跑出去几步,听到越千秋这声音,方才停了下来,有些犹犹豫豫地转过了身。斗笠下头是一张四四方方,络腮胡子,乍一眼看去憨厚老实的脸。
看清楚来的是一大四小,鲜衣怒马,明显非富即贵,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便讷讷问道:“敢问公子小姐们要去哪儿?”
严诩倒没在意人家躲瘟神似的逃跑,打量了人一眼就问道:“金陵城里的白家,就是当家老爷在当工部员外郎的那户,他们家已故老夫人的庄子,你知道怎么走吗?”
此话一出,越千秋就现,那樵夫握着砍刀的右手突然微微颤抖了两下。他心中一动,却没有捅破,只见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总算有了回答。
“知道是知道,可那里只住着一些庄户人家,不是踏青的好去处……”
“谁说是去踏青的?”严诩不禁皱了皱眉,但他毕竟在民间厮混了多年,不会和那些玩纨绔似的动辄不耐烦,又或者口出恶言,还是耐心诱导说,“我们是去找人的,你若是认识路,带我们过去,少不得还有谢礼。”
越千秋敏锐地注意到,听到找人两个字,那樵夫的眼神又有些许变化。这一次,他立时有了猜测。对方很可能不但认识白家的庄子,还与那儿有什么关联。因此,他就干咳一声开口说道:“大叔,你要是真不认识,把我们带到有人的地方,我们自己问路找过去也行!”
“不不,我认识,我给公子小姐们带路!”
闻听此言,刘方圆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可他这如释重负的样子被周霁月看在眼中,少不得刺了一句:“要不是有人一路上尽添乱,我们也不至于迷路!”
“你说谁?”刘方圆顿时如同一个炮仗似的被点燃了,“要不是你非得比了一场又一场,才不会迷路呢!”
“阿圆你闭嘴!”戴展宁终于受不了这个幼稚的同伴了,“和女孩子斗嘴,很光彩吗?”
他这话原本是息事宁人,奈何周霁月看刘方圆素来就极不顺眼,听到女孩子三个字顿时越火冒三丈,顿时反唇相讥道:“是呀,和女孩子斗嘴是不光彩,那打不过女孩子呢?”
这一次,戴展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更不要说气得浑身抖的刘方圆。
越千秋只觉得这三个人撞一起简直八字不合,可他却没有叹气的功夫了,只能做和事佬。
“有完没完了?霁月,你就不能拿出点做姐姐的样子?刘方圆,你就不能拿出点男子汉的气量?在外人面前吵成这样子,丢脸不丢脸?”
见徒儿总算是把两边暂时压服下去了,严诩这才舒了一口气,暗想幸好自己眼光好,徒弟有本事。除了拳头大就是真理之外,嘴厉害也同样能压人一头!
当下他就对那看呆了的樵夫说:“好了好了,你带路吧,到了白家庄定有谢礼!”
那樵夫回过神来,等到前头走着带路时,他就小心翼翼问道:“几位公子小姐这是从金陵城里出来的?怎么也没带个随从?荒郊野地迷路了多危险!”
“你都说了是荒郊野地,不是荒山野岭,再说既然有路,总碰得上人,这不就遇到你了?”
严诩虽说面上粗疏,可到底是在外头厮混了多年的,依稀察觉到这樵夫似乎在试探自己一行人的来历,他就好整以暇地假装漫不经心,左一句右一句和人闲扯。
越千秋听着听着就现了这重端倪,见严诩不着边际的问话却把这樵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他就知道,师父也动疑心了。果然,当起先一口咬定是单身的樵夫提到采了不少新鲜蘑菇,打算回去熬汤,还让严诩看了背篓里的东西时,严诩突然问了一句。
“这么多蘑菇,若是拿到集市上,也能卖几个钱,而若是熬汤,你一个人是绝对吃不完的。这季节已经热了,饭菜做得太多,隔天就坏了,蘑菇放两天也不新鲜了,这位大哥,你家里绝对不止你一个人吧?”
严诩话音刚落,就只听周霁月一声叱喝,竟是从马背上纵身跃下,直接一个起落堵在了那樵夫的去路上。她动作快,刘方圆和戴展宁也不慢,腾跃下马后守住了左右。
见这三个在外漂泊多时颇有历练的小孩子警惕性如此之高,严诩十分满意,立时把双手骨节捏得咔咔作响,分明流露出警告之意。
而与之配合默契的越千秋笑吟吟地说:“大叔,我们和你素不相识,只不过请你带路,可你不但带的路有问题,又故意说谎骗我们,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那樵夫面色微微白,足足好一阵子方才狠似的说:“白老夫人尸骨未寒,你们就欺负她当初收留的那些孩子,硬是逼人签身契卖身为奴,到底是谁不厚道!”
公子千秋 第一百二十一章 路痴师侄儿
尽管那樵夫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但严诩和越千秋师徒都是听大太太说过事情始末的,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严诩立时眉头倒竖:“什么卖身契?白家人是吃了狼心豹子胆了,这样恬不知耻?”
剩下的三个孩子一开始搞不清楚状况,可听到严诩这话,最聪明的戴展宁旋即恍然大悟。
而越千秋见那樵夫愣在那儿,他就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大叔,我们不是白家的人。白家老夫人去世之前,把她收留的那些孩子都托付给我家大伯母了,所以我们是过来接人的!”
“大伯母……这么说,你们是越家的人?”那樵夫不可思议地看看四周围的三个小孩子,随即又看向了严诩和越千秋,登时丢开了刚刚的敌意,快步冲到严诩马前,一把抓住缰绳道,“我就是想去金陵见越大太太的!白家庄子里那些孩子被人看住,只有我翻墙出来……”
听到这消息,严诩更加火冒三丈。而越千秋却不由暗自嘀咕,索性明明白白问道:“大叔,虽说我们迷路了,可按照大体方向,你撞见我们的那地方,好像不是去金陵的路!”
被越千秋捅破这一层窗户纸,那樵夫面色不禁有些尴尬。见他如此表情,严诩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上当了,而比他更心直口快的刘方圆则喝道:“好啊,你还敢胡说八道耍我们!”
“不是不是!”那樵夫立时连连摇手,足足好一会儿,他才嗫嚅道,“我这人天生路痴,常常是四处转悠着就迷路了,我知道这不是去金陵的路,但这条是往去金陵官道最近的路,等上了官道就不大会迷路了……”
饶是知道此时此刻不是取笑人的时候,周霁月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就连戴展宁也不禁莞尔。至于越千秋,他直接笑得趴在马脖子上。
眼看好好一桩很严肃的事情演变成了眼下这闹剧,严诩不禁好生无语,当下就气急败坏地喝道:“那不是说,路痴得像你这样,找不到白家那庄子?”
樵夫慌忙解释道:“找得到,找得到,我出来的时候一路做了记号!就是为了防止到时候找不到金陵城,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我才一路留下了各种各样的记号,少说也有几百个……”
面对这么个越解释越奇葩的家伙,越千秋简直不忍直视。而严诩也已经没心情呵斥他了,只能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好好好,你不用多说,前头带路。记住,要是耍花招,别说我了,单单这三个小家伙就能让你好看!”
看到周霁月和刘方圆戴展宁撤了包围圈,回到了各自的小马上,动作矫健,身手敏捷,樵夫不禁和自己教的那十几个孩子暗暗做了做比较,随即得出了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
虽说这两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年纪都很小,可单凭他看到的这些,就比自己教的那些孩子强……
真没想到,如今世家子弟还有人肯习武,反倒是他们这些曾经的武人,却不能名正言顺地练武,这是什么世道!
越千秋看到樵夫耷拉着肩膀走在前头,他突然开口问道:“大叔,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呢?还有,既然你也曾经在白家庄子上住,又替那些孩子打抱不平,你莫非也是武林高人?”
尽管觉得那樵夫多半是被武品录除名的门派中人,但越千秋左边是白莲宗准宗主的小丫头,右边是玄刀堂被俘那对将种的儿子,身后是不日就要正式当玄刀堂掌门的严诩,他理所当然地把“曾经是武林高人”的“曾经”两个字给拿掉了。
这里有一堆曾经的武林高人及其子孙啊……毕竟被除名就不能说是武林人士了。
至于恭维人家是高人嘛……恭维又不要钱,多说好话好走路!
可就是这样小小的文字游戏,那樵夫佝偻的身子却渐渐挺直了。他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越千秋,这才憨憨地笑道:“我叫孙立,武林高人算不上,就是从小跟爷爷学过一些功夫。我爷爷曾经是玄刀堂出身的,后来和师兄弟闹不和就一气离开了,可从来没忘自己的出身。”
咦?
这次不但越千秋惊讶世界太小,严诩和刘方圆戴展宁也不由得来了兴趣。刘方圆就抢着问道:“你爷爷是玄刀堂什么辈数的?”
孙立不大明白刘方圆为什么问这个,可想到对方是素来对武人抱持同情心的越家人,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我爷爷是静字辈的。”
此话一出,严诩先是呆了一呆,随即放声大笑。而刘方圆兴高采烈,刚想说自己的父亲是静字辈的,手臂就被戴展宁一把抓住狠狠捏了一下。想到父亲和戴叔叔如今还在北燕,这事不能随便宣扬,他不由心情抑郁,只能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
而越千秋不用掐指算,就现自己竟然成了师叔,一时心情异常微妙。
他被老爷子抱回来之后就开始做人长辈,家里不但有个和他同岁的越秀一叫他九叔,还有好几个满地乱爬的侄儿侄女,可一想到日后要被个中年大叔叫师叔,他就有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于是,他抢在严诩得意忘形自揭身份之前,立刻岔开了话题。
“这么说,大叔你也会耍陌刀?”
“玄刀堂的人不会耍陌刀,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孙立理所当然地回答了一句,可紧跟着就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又偷偷回头觑了一眼越千秋,“小公子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叫我大叔?我今年还不到二十五……”
孙立的这话还没说完,四周围除却马蹄声,风儿的沙沙声,鸟啼声,再也没有丝毫其他的声息,那一瞬间,每个人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而打破这静寂的,是直接趴在马背上的越千秋再一次抑制不住的笑声。周霁月和戴展宁刘方圆虽说觉得意外,可见越千秋如此夸张,他们还是很不理解。可等到越千秋一开口,三个人那目光齐刷刷地朝严诩看了过去。
“师父,敢情人家和你一样,也喜欢年纪轻轻把自己打扮成大叔!想当初在同泰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落魄世故,缠着我和长安死乞白赖收徒的嘴脸,瞧着至少有四十岁!”
“我当初要是和现在这样我行我素,早就没有立锥之地,乖乖回家当种马去了!”
严诩气急败坏地嚷嚷了一句,见孙立惊疑不定打量着自己,他终于没有贸然向人自陈是未来的玄刀堂掌门,而是又好气又好笑地对孙立调侃道:“你不想让千秋叫你大叔,那他叫你什么?”
孙立这才知道一身贵公子派头的严诩竟然是越千秋的师父,肚子里越犯嘀咕,只能干笑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公子别生气……其实,小公子是我见过的最和气的富家子弟了,从前白府管事过来时,尚且都是对我和那些孩子们呼来喝去,把人当家养奴婢似的……”
既然知道樵夫孙立也是玄刀堂弟子,自己的师侄儿,接下来的一路上,越千秋就肆无忌惮了,仍旧大叔长大叔短,把白家庄子上那十三个孩子的情况大体摸了一遍。
可越千秋兴致勃勃打听情况,严诩和其他三个孩子对孙立的路痴却简直已经忍无可忍了。他们之前还只是因为赛马而迷路,结果这个家伙倒好,一路上足足走过好几次回头路,带错方向更是家常便饭!
正当越千秋打算问问,之前大太太口中软弱无能的白家人怎么会突然逼着孩子们签身契时,严诩终于压着火气喝道:“到底还要走多久?你到底认不认得回去的路?”
“我……再走两步,肯定就快到了……”孙立越说越是心虚,可下一刻,他突然眼睛一辆,立刻嚷嚷了一声,“到了到了!我就说,我一路上做了那么多记号,肯定能到!”
严诩已经不想抱怨了,眼见黄昏已近,心情焦躁的他一抖缰绳,带着越千秋一马当先疾驰了出去,周霁月自然策马紧随其后。而戴展宁直到刘方圆也快马加鞭跟上,这才不紧不慢策马跟着孙立朝前头三人追去。
而当那庄园将近时,戴展宁就看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一幕。
就只见严诩抱了越千秋飘然下马,随即疾掠上前,连通报都懒得通报,直接跃上墙头悍然闯了进去。有这么个唯一的大人带坏头,他就只见周霁月二话不说有样学样,就连刘方圆回头瞅了瞅他,压根没等他同意,就效仿了这飞檐走壁的拜访方式。
看到一旁的孙立瞠目结舌,随即满脸担心,戴展宁便苦笑了一声:“孙大哥,我觉得你还是替白家人担心来得好,阿圆撇开不论,那三个都是最会惹事的人!”
严诩家世好武艺高,越千秋仗着越老太爷和伶牙俐齿,至于周霁月……小丫头的暴力就是最大凭恃。白家这种在金陵城一抓一大把的寻常官宦门户,这三个人应该能捅个对穿吧?
他很想替白家人默哀……
公子千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缘就是能相会
说是庄园,可白家的这个庄子管的主要是附近的六百亩地,而这庄园里头的房子并不是供主人出游住的,而是庄头和管事们的住所,所以当然和东阳长公主那座讲究雅致和清幽的山间别墅无法相提并论。
总共两路三进的房舍历经修修补补,院子逼仄,房舍斑驳,可这并不妨碍在这儿住了两三年乃至七八年的孩子们把这里当成安乐窝。而那位偶尔会到这里来看看,笑着和他们说话,和善慈祥的白老夫人,更是众人幻想之中最亲的老祖母。
可现在,白老夫人去世的噩耗刚刚传来不久,他们只来得及用白布缠在腰中为她戴孝,随之而来的却是谁都没有料到的状况!
此时此刻,院子里三个约摸十岁出头的年长男孩子手持棍子抵在最前头,后面是四个稍小的男童,再后头是两个十一二的女孩子,至于被牢牢护在最后的,是五个年岁不过七八的女童。而在大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正满面讥嘲地守在那儿。
“老夫人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力,如今她过世了,你们就想扎根孝带,说声谢谢就拍拍屁股算完了?简直忘恩负义!白家养你们那么多年,你们就是白家的奴婢,要是不想签卖身契,就别想走出这院门半步,也别想吃饭别想喝水!”
“你们还指望那个孙立能搬来救兵?做梦!庄头刘四爷已经命人去应天府衙报案了,告他拐带奴婢,偷盗家产,再加上他是武品录除名的玄刀堂余孽,抓到一顿板子打死算数!”
尽管勉强能结阵自保,院子里也有棍棒之类昔日习武的兵器,可孩子们的本事参差不齐,之前有人试着打出去,却被那些据说是新来的家丁们逼了回来,还有人因此受了伤,如今长时间被人又是威逼,又是恐吓,孩子们的恐惧已经渐渐压过了愤怒。
随着最后头有女童出了嘤嘤哭泣声,也不知道是谁手中的棒子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见这情景,其中一个家丁立刻叫道:“你们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公子小姐,要不是老夫人好心收留,你们早就沿街要饭去了!能跟着主子伺候主子是你们的福分,要还在那抵死不从,回头把你们抓起来打板子抽鞭子的时候,可别说咱没提醒你们!”
就在这家丁直接用上了最后的恐吓手段时,他猛地只听身后一声凌厉的风响,紧跟着,他只觉得背部挨了一下重击,那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的痛楚顿时让他出了一声哀嚎,整个人立时痛得在地上打滚。
而几乎是这个家丁倒地的一刹那,又是一记同样的声响,另一个家丁也应声而倒。
他们背对着没看清楚袭击者,可在她们面前的那些孩子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子突然出现,手中一条犹如灵蛇一般的马鞭先后击中了那两个在他们心目中可称之为凶神恶煞的家伙,最初两下之后,那鞭子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一下下把两人抽得满地打滚。
而趁着严诩火冒三丈抽人的时候,越千秋已经是跳下地,一溜烟冲进了院子。见一群小孩子全都呆呆看着师父噼里啪啦玩鞭子,他就笑吟吟地拍了拍手。
“大家别听这些人的鬼话蒙骗了!之前陷害玄刀堂和白莲宗的刑部侍郎高泽之和刑部尚书没人缘全都下台了,玄刀堂和白莲宗的冤屈很快就能洗干净,然后重出江湖,以后你们就不用躲在别人屋檐下受人欺负了!”
这些话很浅显,大孩子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一时又惊又喜,而年纪还小的孩子们,至少也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知道从此不用受人欺负。在片刻讶异的沉寂之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大叫一声太好啦,一时间,院子里此起彼伏都是欢呼,仿佛是过节一般。
但在欢呼声中,还是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哄我们?”
越千秋没有去找那个质疑的人,而是头也不回地笑眯眯说道:“霁月,能不能给兄弟姐妹们练一路白莲宗改进过的七十二路小擒拿手?”
随着周霁月轻飘飘翻墙而入,从小练武的一群孩子们无不瞪大了眼睛。
眼见得她拉开架势,犹如蝴蝶一般围绕越千秋上下纷飞,每一路动作全都冲着越千秋身上的各处要害,不少人都忍不住捏着一把汗。可眼看越千秋目不斜视,毫无惧色,周霁月动作精准,每次都是在距离越千秋盈寸之地收手,他们不知不觉就佩服了起来,一时叫好不断。
谁都不会想到,平日周霁月就常和越千秋这么玩闹的。
当周霁月暂时收手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有四个孩子冲上前将她团团围住。一个认识她的直接眼泪汪汪叫霁月姐姐,有不认识却听说过她的叫周姑娘,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则是激动地直接叫了一声少宗主,把周霁月叫得又辛酸又难过,只恨不能一个个安慰过来。
而越千秋看到剩余的人满脸羡慕,他就伸出大拇指往后头指了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至于后面那位正在给大家出气解恨的,就是我师父,玄刀堂前任云掌门的关门弟子,也是未来的玄刀堂掌门。他在皇上面前揭了之前刘静玄师伯和戴静兰师伯降敌是被人陷害,不但替玄刀堂挽回了名声,还提请玄刀堂重回武品录!”
严诩见小徒弟终于介绍起了自己,而且还吹捧了他一大通,他顿时眉飞色舞。可看到不少人露出了将信将疑的表情,他正想和周霁月似的演练一下玄刀堂绝学,可又想到自己没带陌刀,正有些小小的郁闷,却没想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呼。
“你……你真是云老掌门的关门弟子?”
严诩一扭头,这才瞧见是孙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追了进来,此时脸上与其说是惊喜,还不如说是惊疑。他没好气地扬了扬眉道:“自然是,师父就是我送的终,他把玄刀堂传给我了,嘱咐我复兴玄刀堂,扬光大……”
越千秋见严诩说话很有几分掌门的派头,可孙立却依旧将信将疑,他突然听见外间有阵阵呼喝和叫嚷,知道他们这乱闯终于惊动了人,立时嚷嚷道:“师父,口说无凭,这儿虽说没有陌刀,可有的是棍棒,还有的是不长眼的敌人,何不拿人当靶子显示显示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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