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可整理过情绪之后,他还是从容不迫地拱拱手道:“越老大人今日和长公主一同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呵呵,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越老太爷淡淡一笑,直截了当地说,“你想要这个刑部尚书之位,我没说错吧?”
这世家子弟讲究的是一个风度,说得好听是要雅量高致,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明明馋涎欲滴,也要装成云淡风轻,余大老爷自然也很不例外。被戳破心思的他顿时恼羞成怒,待想辩称自己并不是那般官迷,可看到东阳长公主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他顿时醒悟了过来。
只怕他此时若撇清,两人就要立时把他从刑部尚书的候选名单中剔除出去!
想想江陵余氏乃是世家翘楚,当年和河东裴氏素来并称一时瑜亮,如今却硬生生被压了不止一头,他就把心一横,冷冷答道:“是又如何?”
“如果是,那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这次却换成越老太爷用极度轻描淡写的口气说道:“我刚刚上书,提请把刑部总捕司的职权分出去。从今往后,尚书只理天下刑名,不再统管总捕司,另外增设刑部侍郎一员,专管总捕司。然则此刑部侍郎一任三年满了之后,不得转任,只能立时致仕。”
“增设刑部总捕头,由十二名一等捕头每年轮番担任。一等捕头年年考评,不称职的黜落二等,优秀的二等擢升一等,以免有人尸位素餐,不思上进!而在总部头任上两次优异的,则另赏给其家中子孙一个出身。”
越千秋简直瞠目结舌了。老爷子这是刑部尚书大权一分为二,然后让即将退休的官员去刑部总捕司当挂名领导,实则让刑部那些一等捕头轮流坐庄的节奏?
如此一来,刑部侍郎一职三年一轮,总捕头一年一轮,一二等之间升降通道完全打开,谁还能有办法完全把控总捕司?
公子千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影叔,你太坏了
越千秋满心以为余大老爷会惊怒交加,接下来会和老爷子又或者长公主来上一段非常激烈的交锋,但事实证明,他还太嫩,想太多了。余大老爷表现得比他想象中更加冷静沉着,若有所思询问了越老太爷上书的细节,这才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越老大人果然好魄力。之前还有人以为,此番倒腾出这么大动静,是你自己有意染指刑部。”
“啧,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对钱谷素来有心得,对刑名却不大懂,夹袋里也没有这样的人物,奈何奈何?”
见越老太爷摇头晃脑做惋惜状,东阳长公主暗自鄙薄老头儿装模作样。她没好气地咳嗽了一声,随即冲着脸色微妙的严诩和越千秋这一大一小道:“你们两个听够了没有?那小胖子是闲杂人等,你们也是。要么回去,要么出去好好呆着。”
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肯定是赖着也听不着,偷听又打不过越影,严诩只能悻悻地轻哼一声。眼看着越千秋先溜了出去,他才快步跟上。等一出书房,看到越影如同钉子似的站在院子中间,对面则是脸色阴沉的杜白楼,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其实老狐狸中狐狸斗智没什么好看的,眼下这两位如果能打起来,那却更对他的胃口!
越千秋能和严诩这么个奇葩贵公子契合,那自然是有道理的。因为此时此刻,他也丢下了对屋子里状况的关切,期盼的眼神完全集中在外头两人身上。
毕竟,越影究竟有多大本事,他一直都是耳听图说,缺乏一个鲜明的参照!
而今天杜白楼和必答思才刚打过,这会儿要再和越影打一场,那他就知道实力层次了!
然而,提着宝剑的杜白楼却问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影先生可有空聊聊?”
越影见严诩和越千秋一大一小全都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哪里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素来神情寡淡的他冲着杜白楼笑了笑,给了一个很罕有的回答:“是嘴上聊,还是剑上聊?”
影叔太棒了,这讽刺的话简直绝妙!
越千秋忘了自己刚刚就压根没看懂杜白楼和必答思的那场拼斗,只剩下看好戏的兴奋了。可他满心以为高傲暴躁的杜白楼会立时按捺不住动手,对方却在斜睨了他和严诩一眼后,冷哼一声道:“刚刚被人看猴子戏也就罢了,我可不想一直让人看猴子戏!”
闻听此言,越影非常人性化地耸了耸肩:“严公子过几天就要继承玄刀堂掌门的位子了,杜先生如果想证明依旧老当益壮,不妨择日和眼下的严公子,他日的严掌门切磋切磋。打过之后,再来找我不迟。”
杜白楼听到玄刀堂掌门五个字便瞳孔猛然一收缩,等到越影那老当益壮四个字出口时,他终于按捺不住素来暴躁的本性,暴跳如雷地叫道:“何必择日,我眼下就称量称量他有几分本事,能不能和昔日云岳山相提并论,配不配当这个玄刀堂掌门,够不够格称量我的本事!”
严诩万万没想到话题突然就被越影拐到了自己头上,最初的瞠目结舌之后,他立刻露出了十分喜色。可他到底知道自己和浮云子差着辈数和十几年的经验,怎么都不会托大到敢于空手对着个宝剑在手战力十足十的杜白楼。可他本性却不是个肯示弱的人,当下反唇相讥。
“若有陌刀在,别说你是浮云子,便是青城掌门青萍老道,我也不怕!”
“狂妄!这余府别的没有,陌刀倒是珍藏了两把,有胆子就跟我来!”
越千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见杜白楼竟是不走正路,直接身法潇洒地跃上墙头,倏忽间消失无踪。而下一刻,严诩立刻足尖重重点地,二话不说一跃追了上去。他目瞪口呆,看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知道根本没法追,只能用无辜的眼神去看越影。
原来一贯不吭声的影叔不但闷骚,而且腹黑!
“放心,杜白楼有分寸的。”
对于这解释,越千秋实在是觉得欲盖弥彰。他撇了撇嘴,没好气地低声嘀咕道:“影叔,你太坏了!长公主还在屋子里呢,你故意让师父去挨揍,这样真的好吗?”
“你怎么知道你师父会挨揍?对他就没点信心?”
见越千秋张大了嘴巴,往日的牙尖嘴利突然就没了,越影不禁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你师父之前几次找我挑战,不是到了门前就回去,就是突然改口顾左右而言他,到底还是缺少点信心。他立刻就要独当一面了,还放不开怎么行?”
越影破天荒说这么一大堆话,越千秋先是意外,随即便忍不住抓住影叔的衣角:“这么说,影叔你刚刚是故意给师父创造机会?可师父之前对我说,杜白楼是天下有名的高手,而师父他之前甚至都没怎么出过金陵,我们不跟过去看看真的不要紧?”
说到底,他就是想看热闹吖!
“杜白楼只是冲动,又不笨,他要真的敢把东阳长公主的儿子打出个好歹来,别说他,青城派都要头痛怎么交待。”
说到这里,越影突然一如儿时那般把越千秋举了起来,让其稳稳当当坐在自己的右肩和右上臂中间,这才低声说道:“虽说杜白楼不在,余府应该没别的高手,但老太爷长公主正和余大老爷商量要事,我不好擅离职守带你过去,就远远瞧一眼。”
越千秋立时心领神会,连忙赶紧点头,等意识到越影看不见他的动作,他又低低答应了一声好。等到腾云驾雾一般随着越影上了那书房的屋脊,现那些瓦片在越影的踩踏下没有出半点声息,他对比严诩往日带自己上窜下跳的经历,不禁认为影叔至少胜一筹。
可师父不是还年轻吗?
虽说不知道越影今天怎么变得如此人性化,又是撩拨杜白楼后把严诩推了出去,又是带着自己远观这场热闹,但越千秋还是非常高兴。他一向觉得越影是外冷内热的人,可外冷的那一面时间太久,不但容易冻伤别人,也容易冻伤自己。
他笑呵呵地交错荡着双腿,见越影仿佛察觉不到自己重量似的,他突然很想开口问问越影的过去。可就在这时候,四处环视的越影终于察觉到了动静,目光看向了西北面。
“快开始了,还好不远,你应该能看到。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打不了几息功夫。你师父虽说跟你太师父学了十年的陌刀,那是他最拿手的本事,但他毕竟没上过军阵,他要是不能在二十招之内有个突破,那就是任凭杜白楼宰割!”
越千秋极尽目力,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严诩手中那把又长又细的陌刀。
自从严诩不复当日同泰寺中那副胡子拉碴头乱糟糟的落魄形象,他一直都习惯了一个标准公子出身却没有公子派头的师父,可此时此刻,瞧见严诩袖子高高卷起到肩膀,双臂赫然裸露在外,仿佛吹气球似的,一块块坚实的肌肉高高坟起,整条胳膊竟比平日胀大了许多,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而等到那陌刀舞起时,他才领会到什么叫做极致的力度和美感。从他眼下的角度看去,所谓的陌刀更像是一根窄窄长长的棍子。他虽说没近距离看过实物,可好歹让严诩画过,知道那看似长兵器的玩意,刀刃比刀柄短,而且刀刃还有一定的弧度,绝对是很难练的兵器。
如若一般人,劈砍直刺应该是最常用的招数。可他此时分辨出的景象却是,严诩更多的是运用臂力和腰力斩出一记记回旋似的攻击。而更让他骇然的是,严诩竟然似乎在和杜白楼比谁快!就当他眼睛渐渐有些酸涩,而且越来越看不清那边胜负的时候,越影竟飘然落下。
“影叔!”
太坏了,这还没看到最终结果哪!
越千秋的这一声抗议顿时让屋子里先后出来的三个人有些莫名。越老太爷似笑非笑地看了小孙子一眼,这才对着余大老爷说:“总而言之,贤侄自己考虑吧。”
这倚老卖老的称呼,东阳长公主颇为哂然。刚刚就在屋子里的她当然知道严诩追着杜白楼去比试,但却根本没放在心上。在金陵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她完全就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反而是有意似笑非笑地说:“话说回来,今天余建中你召了这么多孩子过来,难道真是选婿?”
闻听此言,余大老爷恨不得把自己曾经挺宠爱的那个外甥给掐死。
他倒不是给亲生女儿挑女婿,是想给寡居之后带着独女大归的妹妹挑女婿。从这种角度来说,越千秋虽说是越府养子,可越老太爷这么宠爱他,那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毕竟,他那个妹妹得罪了夫家,以至于独女失势,倒不在乎越家是什么暴户。
而且,他还可以试探试探,和越老太爷勾搭的可能性。
到现在这年头,世家却不能太过于固步自封了。
可现在给外甥一嗓子吼破,他就万万不能承认,否则他那独女的名声就完了。
“绝无此事!”他义正词严地否定了之后,直接把自己当了一辈子神棍的老爹给拿了出来当挡箭牌,“家父修道多年,之前夜梦天相,说是金陵有金童为我江陵余氏贵人,嘱我到了金陵就立时替他找寻还愿……”
这种拙劣可笑的鬼话也能拿出来糊弄人吗?
越千秋忍不住暗自嘀咕,可就在这时候,只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越过围墙跳落在地。杜白楼少了一整个袖子,严诩胸前多了数道剑痕,可相形之下,前者郁郁,后者兴高采烈。
站稳之后的严诩压根没注意这会儿的氛围,大声嚷嚷道:“今日方知何为痛快!”
说完这话,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抱起越千秋,神采飞扬地说:“千秋,走,师父带你去跑马逛街,不理他们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家伙!”
眼见严诩说完抱着越千秋就没影了,余大老爷面色凝重地用眼神询问杜白楼此战结果,越老太爷却毫不在意,面上犹带微笑。而东阳长公主则气咻咻地骂道:“没老娘勾心斗角,你能过得这么舒坦?没良心的臭小子!”
公子千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师兄还是师弟
坐在严诩那匹坐骑上,耳畔呼呼风声刮过,平生第一次出金陵城的越千秋只觉得心情很好。说到底他对越老太爷和东阳长公主与余大老爷达成了什么样的妥协又或者协议,并不是十分感兴趣,所以,严诩突然这么心血来潮带他出城,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如今已经离开城门,路上行人稀少,他这才好奇地问道:“师父,你赢了那个浮云子?”
“我倒想说是,只可惜还差点。”严诩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任何沮丧和气馁,“杜白楼确实老辣,可要不是他给我的压力太大,我也不会将那千回百转二十四式一气呵成耍到底,从前我中间少说也得停顿一次,所以我得谢谢他!”
此时兴致极好,严诩也就一面策马疾驰,一面滔滔不绝地说:“玄刀堂是卫朝末年才建立的,最初一群老兵参加天下比武大会,只是想面见幽帝,请求抚恤那些死难将士的家属。后来幽帝无道,玄刀堂出人出力跟着我朝太祖皇帝打天下,最有名的便是陌刀阵,所以刘师兄和戴师兄才会是大石寨的主将。”
说到这里,他就唏嘘不已地说:“只希望这次能给他们洗冤昭雪!”
严诩提到前途有望的玄刀堂和白莲宗,越千秋猛地想起之前大太太说到过的那件事,顿时眼睛一亮:“师父,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大伯母说,她去世的那位姨母收留过一些武品录除名的门派出身的孤儿,其中可能有玄刀堂的,也可能有白莲宗的……”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只听到身下马儿出了一声刺耳的嘶鸣,紧跟着,那风驰电掣的度猛地戛然而止。始料不及这么个急刹马的他险些一头往前栽去,幸好严诩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拽住。惊魂未定之下,他就忍不住哀叹道:“师父,你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
“对不住对不住,我之前忙着给老爷子和我娘跑腿,再加上皇帝舅舅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忙得都把这件事给忘了!”严诩连拍了几下脑门,随即眉开眼笑地说,“既然这样,看今天时辰还早,咱们索性过去看看如何?”
越千秋没好气地抗议:“这都什么时辰了?我在余家只填了几块点心,肚子都咕咕叫了!”
随着他这声音,两声响亮的咕咕声几乎不分先后响起。越千秋哪里不知道严诩也同样腹中空空,他就干咳道:“再说,没有大伯母带路,我们找得到地方?就算找得到地方,那些人会不会警惕心很高,根本不相信我们?”
“找地方没问题,之前你大伯母也对我说了大致的地方。至于不相信嘛……”严诩踌躇了一下,突然在越千秋的肩膀上重重一按,“霁月和那两个小子都安置在城外我娘的庄子上,好像两边还挺近的。咱们先去那边祭了五脏庙,然后带了他们去。再加上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何愁拿不下?”
越千秋没想到严诩竟然和大太太一样,认为自己肯定能把人忽悠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自豪地认为这是夸奖呢,还是尽快想办法把这个牙尖嘴利的帽子摘掉。
不过,他还确实挺想念周霁月和那两个脾气鲜明的小子,知道人在城外,怎么能不去见见?
两人一马再次启动了狂奔模式之后,大约过了两刻钟,越千秋终于成功在饥肠辘辘撑不住之前,抵达了严诩口中那座庄子。可远远看到建筑时他就现,与其说这里是田园农家乐似的庄子,不如说是依山而建的乡间豪华度假别墅。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应门的是两个中年女仆,进了门一路上也都是如此。既没有一个男人,也没有一个丫头,全都是梳着圆髻,年龄少说也有四十出头的仆妇。只不过,这些女人的脸上不见寻常这年纪女人常有的严肃刻板挑剔,反而都挂着欣悦的笑容,让人看着很舒服。
“这是娘夏日常来避暑的地方,平日就交给她们照管,抵充她们的房租。她们有的是丧夫无子女又不愿意再嫁为人操劳的寡妇,有的是家里丈夫又或者儿子在外戍边,自己孤苦伶仃的,还有的则是有什么别的苦衷。娘收留了她们,你看这宅子,照料得很不错吧?”
越千秋再一次现,尽管严诩也同样和东阳长公主闹别扭离家出走,和自己便宜老爹越小四的区别只在于没离开金陵,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严诩对东阳长公主的认同度也同样很高。这会儿低声对他解说时,严诩的脸上分明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等到他听说东阳长公主将自己的地划分成小块小块,用极其低廉的租子赁给这些妇人耕种,同时平价收购她们织出的布匹和丝绢,而若有好逸恶劳,搬弄是非者,三次警告后就赶出去自生自灭,他就更加佩服那位大吴第一女政治家兼女慈善家了。
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当引路那妇人在一处院门处停下脚步时,越千秋立时快走两步进了门去,随即就看到院子中央两个人正在交手。其中那个如同彩蝶一般上下纷飞的正是周霁月,而另一个招式沉稳有力,虽说落在下风,却仍咬牙死撑的,赫然是戴展宁。
等看到旁边的刘方圆急得满头大汗,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闯入,他就眼珠子一转叫了一声。
“霁月!”
周霁月闻言一愣,就是这略微一分神,她竟是被戴展宁刷刷三招打了个成功的反击。好在她到底年长几岁,根基也更加扎实,稳住阵脚之后,很快压住了戴展宁的攻势。可她已经无心恋战,把人压回去之后就骤然退后,随即撇下自己的对手,兴高采烈冲到了越千秋面前。
“千秋,你怎么来了?”
回答周霁月的,不是越千秋小别重逢的寒暄,而是……他那非常尴尬的肚子咕咕叫声。
小丫头扑哧一乐,看到严诩也跟着进来,同样是摸摸肚子做饥饿状,她二话不说一溜烟回房,直接拿了一碟松子酥来:“你们先垫垫肚子,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新鲜材料,让婶婶们赶紧给你们做吃的!”
看到周霁月一走,严诩和越千秋那对师徒立时三下五除二消灭了一碟松子酥,刘方圆顿时撇了撇嘴。而戴展宁在默然伫立片刻之后,却走了上前。
早熟的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眼下被人软禁了,再说,周霁月前两天再次出现之后,很是兴奋地说了公堂作证之类的事,他终于确定,之前一度认为要历经千难万险方才能做到的那件事竟然几乎已经做成了!因为这个缘故,他怎么能不感谢眼前这对师徒?
“严先生,九公子……大恩不言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日后不论何事,但请吩咐就是!”
越千秋立时笑嘻嘻把戴展宁搀扶了起来,还扶着人家的胳膊热情洋溢地说:“你和方圆的爹爹是我师父的师兄,大家都是一家人,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师弟,有什么事该是我照应你们才是!”
见戴展宁刚刚长揖不拜,严诩不禁觉得很对自己胃口,而更让他高兴的是越千秋这待人接物。
看看,多有未来掌门的架势!
戴展宁还没说话,磨磨蹭蹭过来的刘方圆却不干了:“凭什么你是师兄?论入门,我们比你早,论年纪,你不是才过了生日吗?我们比你大,你该是师弟才对!”
“你怎么知道比我大?再说了,那个生日也只是胡诌的,只要我乐意,一年十二个月,我天天都能过生日。”
越千秋笑吟吟地看着刘方圆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随即就眨眨眼睛说,“当然,你要当师兄,也不是不行。一会儿我和师父要去一个地方,很可能还有玄刀堂离散在外的弟子,你要是能帮师父的忙,让他们重新回归玄刀堂,那我就叫你一声师兄!”
一听说要去见玄刀堂的人,刘方圆又迫切希望能在越千秋面前扬眉吐气一次,此时想都不想就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戴展宁张了张嘴,可见刘方圆已经答应了,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对这个冲动的同伴,他实在是没辙了。越千秋是什么人,这种承诺会随便做吗?
吃过亏不长记性,说的就是刘方圆这样的!
公子千秋 第一百二十章 可疑的大叔
在清幽雅静的山间别墅,越千秋和严诩吃了一顿大有山野意趣的饭。
凉拌野菜,红烧兔肉,山鸡炖蘑菇,白水煮了之后蘸酱吃的手磨豆腐,最后则是山溪里捕捉到的七八条小鱼熬的一锅鲜美鱼汤。清一色的蓝边大瓷碗,摆在葡萄架底下的榆木大方桌上,越千秋吃得赞口不绝,对这种原生态美食大为满意。
只不过小孩子的胃口终究有限,他只是吃了不到四分之一,剩下的都被严诩风卷残云扫荡光了。至于周霁月,则是借口早就吃过了,笑嘻嘻地坐在那儿当了纯粹的陪客。而刘方圆早早被戴展宁拖回去换出门的衣裳,所以没在这碍眼,越千秋对此就更满意了。
等到填饱肚子,总共四小一大就再次出了门。别墅的女仆们对于严诩一个随从没带,却只带这么四个孩子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反而笑意盈盈地牵出了三匹油光水滑的小马来,又给严诩指了路。
这一次,刘方圆趾高气昂地上了马背,示威似的对越千秋瞥了一眼。见越千秋正忙着和周霁月说话,他看到小丫头满脸笑意盈盈,想起她和自己相处时总没有好脸色,忍不住有些小小的不得劲,故意开口对戴展宁说:“宁哥,咱们一会儿赛马怎么样?”
越千秋见那小屁孩竟然对自己耀武扬威,他对想要反唇相讥的周霁月使了个眼色,随即摩挲着身下坐骑的脖子,笑吟吟地说:“大黄,一会儿你可得乖点儿,路上千万别欺负那三匹比你矮小的马儿,还有,跑慢点儿,年纪大资历老的,就得有气量,懂不懂?”
刘方圆只觉得这是指桑骂槐,几乎气歪了鼻子。
严诩却没注意到小孩子间的别苗头,反而顺着徒弟的话欣然点头道:“有道理,一会儿我放慢点度,省得大黄撒欢似的跑起来,你们追不上。这是我从宫里的马厩顺回来的千里驹,下次我再顺几匹小马回来送你们!”
这个承诺顿时让刘方圆心花怒放,再也没工夫和越千秋怄气了。而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三个节奏一致的道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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